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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初十,是各地钱庄的掌柜把账簿呈交给都城宋大掌柜这儿的日子,本来,干日阎浩天是不管这事的,但因前些日子发生某家钱庄被挤兑银两不足,造成其它钱庄需要搬运银两前去因应的窘况,以致发现其它城的掌柜或有移鬼搬运之事,这近半个月来他亲临各钱庄查账,里里外外亲点,可以说是数次过家门而不入。
没料到的是,他没回阎家堡,商嫂的女儿柳烟却找上门来,数度欲言又止,他只好暂时搁下手边的事,带她走出钱庄内苑,去逛都城大街。
“说吧,这里说话旁人听不见。”看起来,他是带她去逛街玩乐,事实上,阎浩天只是把她带离钱庄,来到燕湖畔,让她可以更方便讲她可能要讲的私事。
柳烟在燕湖畔停下,风吹柳低,景色十分迷人,只可惜,身边的男人不是为了陪她而来。
“柳烟六天前发现了一件事,一直苦思着要不要告诉堡主,因此又暗中观察了几天,直到今天才鼓起勇气到这儿来,柳烟觉得,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应该要让堡主知情,就算……堡主可能因此杀了柳烟。”柳烟头低低的,不敢瞧他。
阎浩天深思着,点点头。“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事,既然你已经决定告诉我,那就说吧,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霍桑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进夫人房里,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才会出来。”
阎浩天的身躯一震,凌厉的眼神扫向她,倏地抓起她的手……
柳烟的手被他弄疼了,不得不抬起头来望向他,泪眼汪汪的。“堡主,我说的是真的,若有半句谎言,柳烟就遭天打雷劈。”
不可能。
他瞪视着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不只这样,我后来才知道,从堡主离开的第二天,珍丫头就被霍桑调去做别的事了,夫人很少出来,连膳食都是请人送进去,那人也是霍桑派的,夫人身边几帆乎没有丫头在,连热水都是半夜霍桑提进去……”
“住口!”阎浩天冷冷地打断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我相信这些话?霍桑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难道堡主以为柳烟在说谎吗?这些事都是柳烟编派出来的?”柳烟的泪一直掉。“你以为我想对你说这些话吗?我也是希望堡主幸福快乐啊,就算我喜欢你,就算你娶的不是我,我还是希望你幸福的,难道你要我瞒住你,不把真相告诉你?我做不到!”
“你……”阎浩天放开了她的手,没想到柳烟会把对他的爱慕这样说出口。
“对不起,柳烟。”
“对不起什么?是你误会我这件事?还是你不能喜欢我这件事?”柳烟抹去泪,转身就走。“我话说完了,要怎么做堡主自己决定,我要回去了。”
他拉住她。“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柳烟走后,她所说的那些话却没有跟着带走,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
阎浩天心神不宁,议事时不专心,查账时分心,说话时也走神,这是从来都未曾在他身上出现过的状况。
“爷,您要不要先回阎家堡?这里交给宋熙就可以了。”宋熙有点担忧地看着他。
“没关系。”阎浩天挥挥手。
“爷,这里的事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柳姑娘会跑来都城找你,定是堡里发生了大事……”
阎浩天桌子一拍,站起身。“与其在那里胡乱猜测,还不如赶紧把工作完成,宋大掌柜的就不要再劝我了。”
“是,爷。”
“明儿一早要去哪儿?”
“南城和东城。”
“那就早点歇息,明儿一大早就出发。”
“是,爷。”宋熙识相的没多说什么,躬身退下。
是夜,苍凉的箫声在钱庄外的燕湖畔,低幽幽地传了一整夜,一直到天明。
冬艳的伤已愈,毒已解,雪白的背上剩下一道疤,伤口完全好后,她每天搽上替她解毒治伤的那位大夫特赠的玉肌药膏,才三天,疤变淡了,想来那人说七天可以完全看不见伤疤的药效,确然不假。
是个奇人。
虽然霍桑没告诉她替她解毒之人是何方神圣,那人也是私下来到后山替她疗毒治伤,但他自始至终没问过她一句话,白胡子下的容颜虽老,但那双疗伤的手却柔滑细嫩,是双好看又年轻的手。
时已入夏,暖风阵阵,池边不知哪来的两只水鸭正优游其上,一前一后,不是后头的鸭子没事去啄啄前头的鸭子,就是前头的鸭子没事会回头去啄后面的鸭子,状似感情好得不得了。
冬艳见了,画笔不由得稍稍停在那盛开的荷花办上,一双眸子有点痴地望着那两只水鸭,它们相互逗弄和相互照顾的模样,莫名地撞入她眼底和心底,竟让她想起了阎浩天……
低下眸子轻甩着头,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个男人。
他这一出门就半个月,一封家书也没有,一个口信也无,虽然她也庆幸他不在这么久,才可以让她安稳的待在堡内疗伤,但,可笑的是,躺在绣榻上每天想着的人竟是他。
她想,如果他发现了她进阎家堡其实是别有目的时,会如何?
她想,如果她一直找不到那藏宝图,又或者阎家堡内根本就没有她要的藏宝图,那么,她是否就可以没事似的,像这样一直待在他身边?让他宠着、抱着、爱着?
如果,他有一丁点爱她的话。
这种想法很可笑,她不确定阎浩天是否爱她,但却很确定阎浩天很爱抱她,在他们的房里,他对她总是需索无度,每夜都弄得她筋疲力尽,哭泣求饶……
想着,一抹瑰丽染上冬艳美丽的脸庞,她觉得身体的某部分正发着疼,就像她这半个多月来想起那男人时,胸口上的疼。
是的,她思念他。
好想好想他。
她不愿承认,不想去面对,但她知道,她是深深的思念着他的,每天盼着他出现,又怕他出现……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笔下从来都只画山画水不画人吗?”
冬艳一愣。
这低沈的嗓音明明是……
她蓦地转过身,见到的是一脸疲惫憔悴的阎浩天,她的心激荡不已,眼眶热了,鼻子红了,唇动了又动,半晌吐不出半个字。
阎浩天睨着眼前这个苍白似雪的女人,一样美丽非常,却显得无精打采,一样冷傲疏离,却又似乎可以在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丝不同于以往的情意……
是他的错觉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艳娘。”他克制住想一把将她纳入怀的冲动,依然淡漠地站在她面前睨着她。
没有拥抱……
她以为他见到她第一个动作是紧紧抱住她……
却什么都没有。
冬艳的心像是掉了一块,说不上的失落在一瞬间罩住她。
“人比花无情,我动不了心,便画不下笔。”她说。
这辈子,她不想爱人,因为人心难测,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只是爱她而爱她,所以,打从她知道上官云为何收养她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不间断的训练自己对人无动于衷的本事。
她不要爱人,也不想被人爱,对世间的一切人事物冷情,只对花对山对水有情,这是她要自己做到的,才不会受伤。
“因为对人动不了心,所以……不管是谁,都可以吗?”阎浩天冷冷地问。
心,像被刀割开来般,痛极。
闻言,冬艳一愕,莫名的对上他像是带着一抹憎恨的眼神。
他,恨她?
这样的眼神,她从来不曾在他眼底见到过,为何?为何要这样看着她?她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疼痛得快说不出话来。
“你在说什么?夫君?”
“我问你,是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抱你?就像我抱你那样,你也会在他们身下娇吟哭泣及求饶?”
冬艳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的身子颤着抖着,觉得自己好像随时会倒下。
他,究竟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诬蔑她?用言语污辱她?
在他眼底,她就是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
眼底蓄着泪,可她不让它落下,一滴都不让。她死命咬着唇,咬到痛,咬到流血,就是不要在他面前掉下一滴泪。
“你想休妻吗?”她冷冷地瞪着他。
“什么?”
“莫名其妙跑来兴师问罪,又编派我的不是,要的不就是这个?我不需要,夫君若要休妻,只要把休妻书放在我桌上就成,不需要任何理由。”
阎浩天惊诧的挑眉。“对你而言,离开我这件事很容易吧?。
她把下巴仰得高高的。“是不难。”
阎浩天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去,把那久违的思念、满腔的疑问、一身的痛与倦全借由这个吻给讨回来。
那吻,极霸又烈,像只兽要吞下一只还在活蹦乱跳的兔般,激切的啃咬着,激进的掠取,他一把将她的纤腰揽进怀,伸手罩住她粗鲁的揉|捏着,这样还不够,他那带着粗茧的修长手指还一路滑下,想要探进她裙下……
“住手!”她激烈的反抗着,伸手抓住他的长指,红艳艳的脸上尽是羞恼。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我,不可以?”他眯着眼,笑得苦涩又气闷。“那谁可以?说!谁可以?不如你自己告诉我?”
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不要他抱着这样惩罚性的态度,在光天化日的荷花池畔这样不顾旁人的羞辱她,就仅只是如此而已,他却把她的话曲解成这样。
他,恨她。
靠得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以为看见这男人眼底的泪光。
又恨又痛,她感受到了,她真的真的感受得到他眼底的痛与恨,还隐隐约约带着一点他对她的……
爱?
她可以继续无动于衷的,连问都不想问他一句,他为何要这样污辱她。
可是,他爱她?
冬艳的心软了,竟有一股冲动想要伸手拂去他眼底的伤痛,吻去他嘴角的刚硬,化掉他对她的恨……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终于问出口。
原因,竟是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他为她痛,为她苦。
阎浩天瞪视着她,想把一脸无辜的她看透,内心挣扎不休,是要直接伸手掐死她?还是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最近,霍桑常常半夜去找你,是真的吗?”他的黑眸紧盯着她的脸,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会错漏。
冬艳僵住了,无言的看着他。
看来,是真的。
阎浩天松开了她,转身拂袖而去……
第六章
大厅里,霍桑俯首跪在阎浩天面前,全部的人都被屏退,只有柳烟和后来才听闻堡主已回堡内而前来请安的霍爷两个人在大厅门外。
厅内,静得不象话,厅外的人,更是一声也不敢吭。
“你跪在我面前,代表的意思是什么?”阎浩天气怒不已地瞪着跪在他前面的霍桑。“你默认了你的罪行?你当真夜夜上主屋去幽会我阎浩天的妻子?该死的你给我说话!”
霍桑直挺挺地跪着,无畏无惧。“是,我是在深夜去过几次夫人的香闺,但绝不是堡主所想的那样,我和夫人绝对是清白的。”
“那就把理由告诉我。”
“小的没有理由。”
“霍桑!”
“小的不想说谎,但也不能说出实话,堡主要怎么处罚我都没关系,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和夫人是清白的,绝对没有对不起堡主,我霍桑可以以我的命对天发堑舀。”
阎浩天看着他良久。“你和冬艳是旧识,对吧?”
霍桑愕然的抬起头。“堡主……”
“你们当真以为瞒得过我吗?”新婚隔日的大厅池畔,霍桑拉住冬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不说破,不代表他不知情,也不代表他不介意。
“小的知罪!”霍桑的头叩到地上,久久没有再抬起。
“你与冬艳是旧识,为何要瞒我?”本来,他是没打算追究这件事的,毕竟,她的过去也没必要全部告诉他,她若想说,他就听,他等着那一天到来,却没想到会先发生这种事。
要他信他们两个是清清白白的?
他很想信,可是却无法说服自己,甚至,他宁愿相信他们是清白的,只要他们随便找到一个可以说服得了他的理由拿来搪塞他都可以,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这个……小的一样不能说。”他们两个之所以相识,事关冬艳的过去,她真正的身世,如果他说了,她懂武一事也会让人知晓,堂堂上官千金却打小去山上习武,能为何事?所以他自然不能说,阎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