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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到,下完课后过来。几天没听你的声音,总觉得耳朵发痒。”他语调虽轻快,但难掩浓厚的感情。“站在这里就可以早些看到你。”
一阵热气蓦然涌上眼中,她眨眨眼,将水气眨回去,展现一抹勉强的笑容。
“别站着,我们到屋内聊去。”
他们进入屋中。
“我去让李嫂多准备几样菜,晚上在这儿用饭。”
“先坐下。”周立信喊住她:“我不是来吃饭的。”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饭还是要吃……”
“不急!”他直接切入正题:“我要知道你的婚姻生活可好?”
“很好。”
好得毫发未损,她在心中加了句。
“不是实话。”周立信未采信。“你刚才走路的样子,就像掉落了几百万,愁眉不展的,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什么时候研究起命相学了?”她打哈哈:“不过,你的工夫似乎尚未到家,相错了!”
“我虽然没有相人的工夫,但对你我太了解了。”周立信没有笑。“我甚至可以看透你的想法。”
这一点倒并不夸张。他们兄妹的感觉一向很好,对彼此的性子亦十分了解。
“那么,你有没有发现我长高了两公分?”
“我只瞧见你瘦了一圈。”周立信严肃地说:“我要知道我那位可爱的妹妹,嫁了人过得好不好?你能告诉我吗?”
“她很好。”她没有看他的眼睛。“吃得好、睡得好,而且自由得不得了!”
他未被她蒙混过去。
“那小子对你不好,对不对?”
“当然不对!”她否认。
“真不明白有千万个男人随你挑,怎会挑上那个硬得像石头的张浩维?”他对初见张浩维时不好的印象,一直未变。“他一点也不像个好丈夫的模样。”
“你对他有偏见。”她把玩着衣角。“事实上,我们相处得很融洽。”
“看着我。”周立信用命令的语气:“我要知道实情。”
“我说的全是实情。”
“实话?”
她点头。“实话。”
周立信并未抛开疑虑。“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并不快乐?”
“我想是因为我还不习惯新生活、新身分。”她让笑容看起来真切。“到新的地方,多少会有些不适感。”
“我不希望你受任何委屈。”他表现兄长的护卫之情。“即使只是一点也不能。”
“不会的。”她幸运自己能拥有这么一位好哥哥。“我懂得怎么生活。”
“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周立信不放心地交代:“千万不能放在心底。”
“我会的!当我需要找个人哭诉时,不会忘记你宽厚的肩膀。”
“好啦!调查完你的婚姻状况——”周立信语声一转:“我们谈些轻松的话题。”
“谈谈你的美丽佳人。”她将箭头转向他。
周立信正与一位有系花之名的漂亮女孩交往,说起他出众的女友,他立即笑开脸,一脸的悠然神情。
“昨天我们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她承诺毕业后嫁给我。”
“你打算一毕业就结婚?”
“是啊!”周立信眼睛看着上面的灯饰,想着昨夜的情形。“在昨天之前,我们只知道喜欢与对方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可是就在昨夜我初吻了她之后,感觉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突然强烈得不想与她分开,她也有相同的感觉。在送她回家时,差点没唱上一段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离别戏。”
在她面前,他毫未隐藏心中的感觉。周佳燕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神情有些恍惚……如果吻的滋味真像梦中那么美好、那么惊心动魄,她也愿沉沦下去……
见她神痴心醉,周立信“啊”了声,了悟地点着头。
“原来是他的吻打动你,我还在奇怪你怎会不声不响,说结婚就结婚呢!”
“不……不是……”她慌张地摆手。“我们没有……”
“不要告诉我,你们还没接吻过。”周立信一副了然于胸地说:“如果不是的话,你是看上他哪一点?还没享受外面的阳光,就急着把自己卡死?”
“不是你所想那样!”该怎么说呢?说是来自梦中的温存?一定很可笑!
“不是猛烈地坠入爱河,又是什么情形?”周立信疑心又犯。“莫非他侵犯你?”
“别乱想!”周佳燕急急地摇头。“没那种事!”
“当真?”
“真的。”
若是他知道事实上是她硬要张浩维娶她的话,会不会惊愕得下巴掉下来?
“最好是如此。要是那小子用卑劣的手段,迫使你不得不嫁他——”周立信握起拳头。“我会打下他所有的牙齿!”
“不要发挥你的想像力。”她说:“我结婚了,也很满意目前的生活。”
李嫂过来询问,晚上吃些什么?
“不用了。”周立信站起来。“我们到外面吃,我请客。”
“一起回家吃妈煮的菜。”她想念地说:“我好想糖醋鱼的味道。”
第六章
屋内没有灯光,像每个回来的夜晚一样,只有冷空气迎接他。自从父母在他结婚后,决定住在郊外的房子以来,屋里就似乎缺少了人声……这样说法也不太对,是他回家的时间不对,在这种时间,连狗都已入睡,当然不会有什么声音。
张浩维打开客厅的灯,脱下西装,身子成一个大字型坐下。为什么要将自己搞得这么累?其实他大可不必去参加今晚、昨晚、前晚的餐会,听一些毫无意义的场面话,喝下过多的酒精,这些只会让他的胃不舒服,搞得头痛罢了!为什么他非要让自己夜归不成?
他打了一个酒隔,眼睛看着一旁的长沙发……那一晚她就醉躺在那里,误以为作梦地吻了他。忆起那一吻,他的心竟有股不寻常的感觉在窜动,嘴干燥起来。见鬼了!他摸着头,是不是醉酒了?他竟然心跳加快,浑身燥热起来,甩甩头,他走向楼梯。
她睡了吗?在经过她的房门时,他脚步停了下。房内没有声响,她一定睡得很熟,年轻人通常都很好睡,难道自己不是年轻人吗?他才二十八岁,却自认已是七老八十似的,硬将自己冠上老态。他走进房间,换下睡服,在床上躺了一会,酒精退去,眼睛一点睡意也没,叹口气,他坐起身。
点燃了一根烟,他打开落地窗,走出阳台。夜晚的空气有着冷意,他朝着黑夜吐着烟雾,四周十分安静,附近的屋子全己熄去灯火了,只有街灯发出冷冷的光芒。他不喜欢静歇下来,脑筋一得空闲,便会忍不住心惊肉跳,为现况、为将来而心慌!怎会栽进荒谬的婚姻里?糊里糊涂地被套上,成为一个十八岁女孩的丈夫;他想挣扎套在身上的牢笼,却不知怎么脱困。
燃完了一根烟,他控制想继续吸烟的念头,烟和酒,不是逃避问题的利器;他又手放在栏杆上,在黑暗中站着,让冰凉的风吹着他发胀的头。有车灯自远而近,一辆计程车停在门前,张浩维眯起眼睛,心想,这么晚会有谁来?当街灯照映出走下车,是他以为睡着的人时,他生气地抿紧嘴。一个女孩竟然在外逗留至此时才回来,她有没有大脑,不怕发生危险吗?
周佳燕头探进车窗,不知说了些什么后,朝车内的人挥了挥手,原来有护花使者。张浩维从鼻孔喷了口冷气,双目紧盯着她看;她等车子开走后,才打开门进入屋中。可想而知,车中的人一定是她的情人;虽知晓她在外有男人,但亲眼目睹,仍让他火冒三丈,怒火直冲上脑门,恨不得追过去将车中的人揪出来痛打一顿。当他发觉他的手指因过分用力紧握,发出格格的声响声时惊住。为什么他会这么忿怒?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是说好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的吗?
他被自己不该有的激动情绪震惊得呆若木鸡。门慢慢地打开一条细缝,一丝光线从走道射入黑暗的房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朝内张望了下后,门打开了,一道纤细的身影走进来。来人没有开灯,也没有发现阳台上站了个人,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行动。
“还没回来。”周佳燕声音幽怨:“真有那么多应酬吗?”
这意外的言行,着实让他的心跳动了下!她在关心他?在与情人游玩后,还记得他的存在?
“请你告诉我。”她自言自语:“是在躲我?还是真的忙碌?”
她在表达什么?他紧握的拳头松开,忿怒的情绪在她几句嗔怪的话语中平缓下来。
“虽然曾说过,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她继续说:“可是我好想知道,你究竟是在忙什么?真有那么多的事,几乎用尽你所有的时间?”
他身子动了下,张口又合上。
“不管你在忙什么,记得回来就行了。”
她边说边将他方才随手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挂在衣架上,而后望见落地窗的门没关上,咕哝地走过来。
“真粗心!门窗也没关好。”
他直觉地想躲,但来不及了。她的头探出来,冷不防见到一个人影,惊吓得花容失色,扯高喉咙尖叫!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颇为骇人,张浩维忙捂住她的嘴。
“别叫!是我!”
她惊疑地看着他,声音从他手中不清楚地发出,他放开了手。
“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吗?”
周佳燕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一时忘了身处何处,不悦地指责:
“干嘛躲在这里吓人?”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似笑非笑的。“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有人闯进来。”
她像吞了一个生鸡蛋般,表情十分可笑,连眨了好几下眼皮,立即由原告屈居于被告。
“呃……呃……”
她对自己三更半夜进入他的房间,无法作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听到你在说话——”张浩维故意逗她地拉长语调。
她的反应一如他所想的般,脸上的红晕仿如天上的彩霞。
“你听到了?”她结结巴巴。
“听到什么?”
“听到……”她紧张地吞咽口水。“听到我说的话。”
为避免两人都尴尬,他装迷糊。
“什么话?我只听到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周佳燕大大地松口气。
“还好。”
但心方才放下,他接下去的话,又令她神经紧绷起来。
“能不能请你解释,何以进入我的房间?”
“这……我想……我想……”
她愈是想有个合理的交代,便愈感慌乱,额头沁出细汗。她双颊嫣红,着急的模样落入张浩维的眼底,心中一阵波荡,勾起对她红唇的记忆,双手不自觉地伸向她。当他发觉自己快碰触到她的身体时,仓皇地煞住。她一心想着该怎么脱困,没留意到他神色不对。
“如果我说走错房间,你会信吗?”她终于说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信服的解释。
他没为难她,接受了她的说法。
“你常常玩到这时候?”
周佳燕很高兴他没追根究底,话不由得说多了。
“今天哥哥来找我,我忽然好想吃妈妈煮的菜,因而和哥哥一起回家吃晚餐。饭后聊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天就晚了,哥哥不放心我单独回家,就送我回来。”
他没多说什么。“累了吧?”
她立即打着呵欠。
“我好困喔!”
“很晚了,早点去睡吧!”
周佳燕如释重负地点头。“我去睡了。”
她匆匆地往外走,张浩维在她身后加了句:
“祝你有个好梦。”
她闻言停住,回过头对他神秘地一笑。
“知道吗?前几天我作了一个很美的梦。”
他的表情未变。“能说出来吗?”
“不能。”她摇头。“这是我的秘密。”
“不能分享?”
“能分享就不是秘密了。”她眼睛在他唇上瞟了下,露出贝壳般的洁牙。“晚安!”
她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一抹笑意浮上他的嘴角。这才不是秘密,要是她得知实际上并非是梦,而是他们两唇确实相接触,她会有何反应?他很想知道。
日子依然一成不变。
老师讲解着黑板上的题目,周佳燕手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将维持多久……张浩维依旧早出晚归,而且显然更加忙碌;好几次她倚窗等着他回家,等得身子都快变成化石,才在深夜两、三点看到他回家。她不相信他的忙碌完全是因为工作,该做的事在白日都该做完,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天天羁绊他至深夜?一个美艳女人的身影顿时浮现在黑板上——刘真君,那个自称是他同事的女人;除了女人外,她想不出他夜归的理由。
周佳燕不知道她的眼中燃烧着怒焰,直至老师叫唤了她好几声,邻座的同学用手肘推了她几下,才将她从猜忌中拉出来。
“周佳燕。”戴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