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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石化的师兄和昏厥的卜拾幸,伏旭悲恸地垂下脸。
今晚,对他而言,像是一场恶梦。
翌日天亮,按照朔夜的原定计划,三皇子安然无恙的清醒,由他进宫发难,举发国舅爷的阴谋,而安熙凛为人证,继而拿下简氏一族和清华,洗清了文家的冤屈,甚至还大大地表扬一番。
几日后,文家接到圣旨,朔夜被封为护国咒师。
然后朔夜依旧沉睡,卜拾幸日夜以泪洗面。
伏旭暂宿在文府,每逢月圆夜他便前往天牢探视清华,以咒术短暂替清华解降痛楚,或是瞬间再加重他的磨难,对他利诱威胁逼,几次下来,终于让清华松口给了解除石化咒的方法。于是伏旭潜心钻研医治之法,另一方面盯着卜拾幸,以防她有任何不理智的行为出现。
自此,文府时常有人走动,就连范姜老太君也特地搬来与女儿同住,就怕她想不开,而樊守年更是常带着妻子、儿子一道来热闹,以他风趣的言谈,企图驱走她的悲伤。
就连安熙凛也不时带着已有正常人喜怒哀乐的安玉缇来走动,就盼有朝一日朔夜能够清醒,听他说一句原谅。
在众人的关怀之下,再加上卜希临有喜,卜拾幸终于不再伤心悲,乐观地等待着他清醒,也帮忙照顾害喜严重的姐姐。
没多久之后,文执秀也有喜了,经范姜老太君的允许,一家三口全都搬到文家暂住,直到文执秀安产。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眨眼,又过了一年。
中秋当日,樨香院的木樨花全数开放,范姜家人、樊家人、安家人同来庆贺,地点就在梅苑主屋前方的石板广场上。
晌午过后,许多应景的点心一一端上桌,悦来酒楼的大厨在文府的厨房忙得满头大汗,张罗许多热烩和烧烤,要喂饱所有人。
而此……
“朔夜,你瞧见了吗?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朔夜就躺在二楼亭台的锦榻上,八扇雕花门全开,好让他可以欣赏满天星斗和皎亮圆月,卜拾幸就在他耳边低语着。
每天只要一很闲,她总是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生活琐事,每天晚上,她总要和他耳边鬓厮磨,直到沉沉睡去。
“你知道吗?今天府里好热闹,比过年还要热闹喔,大伙都来了。”她俯身说着。“大伙都在等你醒,你到底打算睡到什么时候?伏旭说,你会有醒来的一天,因为他天天拿我的眼泪当药引……可是,那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你说过要陪我一起赏月的……你答应我的承诺,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实现?姐姐孩子都生了,可是姐姐说,你不醒来为她和姐夫主婚她就不嫁……怎么办呢?朝永都已经三个月大了……
她的嗓音逐渐沙哑,染上浓浓的鼻音,直到最后已经说不出半句话,唯有泪水不断地滴落在他冰冷的脸庞上。
“拾幸,过来一下。”
听到楼下有人唤自己,她赶忙抹去泪水,刻意压低声音应着。“来了。”然后又对着他道:“我等一下再过来,等我一下喔。”
起身要走,瞥见他脸上有自己的泪水,她急忙抹去,意外的拂过他的唇,她怔了下,偷偷地看了左右石一下,确定没有人上楼,她才倾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轻轻浅浅的,还来不及深入,便听到姐姐的大嗓门吼着,“拾幸!”
像是偷东西被人发现,她羞得赶紧站起身。“来了啦!”
她满脸通红,拔腿就跑,压根没发现锦榻上的人,长睫微颤,长指微动。
卜拾幸下楼哄着两个唯有她抱才肯收回泪水的外孙和侄孙,直到两个小萝卜头都睡去,她才又上楼,却见锦榻上空空如也。
她顿住,疑诧之余,心底涌起了希望,但却又害怕,要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毕竟她已经梦过太多回他清醒,醒来时才发现不过是梦一场。
而现在……她不是在作梦吧?
“拾幸。”
那低醇的嗓音随风飘到她耳边,她急步冲到外头,就见一抹硕长身影倚在栏杆边,他有张绝魅的俊脸,深邃五官彰显出他狂妄不羁的气势,而此刻笑意柔和了那张曾经冷戾无情的脸。
他长发未束,随风飘扬,一袭黑色锦袍几乎融入夜色,而那双眼犹如天上的星子闪耀着。
鬼纹消失了,他犹如两人初见面时的俊美,在她面前重生了。
卜拾幸怔愣地注视着他,喉头像是被什么梗住说不出话,又或者是,她怕自己在作梦,只要她一开口,梦又要醒了……
“伶儿。”他再唤。
依旧一动也不敢动,她怕梦醒得太快,而她要再多看他一会,再多一些……直到他缓缓地走向她,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
“怎么又哭了?”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她的脸贴在温热的胸膛上,感觉到胸口下的心脏用力跳动,而他的手正轻拍着她的背,而他的唇正吻上她的唇。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她凝睇着他柔情似水的眸,确实他是真实的站在她面前,不是梦,不再是梦……这份认知教她再也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朔夜……”她埋在他的胸膛哭泣。
她的哭声引起楼下的人注意,所有的人拔腿冲上楼,瞧见那两抹相拥的身影,众人又惊又喜,欣慰对视后,相继下楼,决定今晚让他们独处。
好一会,待她泣声方歇,朔夜才打趣地问:“那是咱们的孩子吗?”他指着卜希临抱着的孩子。
“不是,那是姐姐和姐夫的孩子朝永,他们还等着你主婚才要成亲。”她紧偎在他的怀里,舍不得离开。
“那那个呢?”他再指着范姜魁抱在怀里的婴孩。
“那是鬼斗和执秀的孩子夕未。”她说着,不禁叹口气。“我也好想有个男娃娃陪我呀。”
“……看来得要请你照三餐帮我准备淋油三鲜了。”他打趣道。
卜拾幸意会,小脸通红,笑眼里泪水满盈。“你可以吃了吗?”
“事实上,我饿惨了。”他闻到了食物的气味,他尝到许久不曾有过的饥饿感,感觉自己又是个人。
“真的?”她紧搂着他。“真的饿了吗?”
“是啊,真想吃你。”
她笑眯了眼,羞涩地偎进他的怀里,指了指被范姜老太君抱在怀里的小娃儿。
“那才是我们的孩子夜央,娘说她和我的前世长得很像。”
朔夜一愣。“真的?”
“嗯……我本来还在想,要是有天小夜央长大了,问我你为什么一直在睡,而我该怎么告诉她?还好,你醒了……”
搂着最心爱的女人,看着小女娃,朔夜湿了眼,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拥有这一切,老天待他……终究不薄。
再来一盘油淋三鲜
他的意识一直徘徊在黑暗之中,感觉不到外头的声音和光线,他像在沉睡,却又强烈地感受到孤独。
但,如果短暂孤独是为了得到这美好的幸福,就算重来一遍,他也心甘情愿。
“懿叔,你说,这到底怎么办才好?”文世涛无奈叹气。
“可不是?”就连范姜魁也难得表现出无能为力的一面。
朔夜微扬起眉,似乎也拿眼前的阵仗有点伤脑筋。
又是一个中秋夜,范姜家和文家的小萝卜头都已是五、六岁大的年纪,而此刻,三个男人坐在梅苑的石板广场上,目堵着小萝卜头们上演争夺战。
“她是我的。”范姜夕未颇有乃父之风,出口霸道,恣态傲慢。
“错,她是我的才对。”文朝永融合了乃父永久之君子风度和其母的和气生财,说起话来眉色带思量,口吻却很温柔。“夕未,你不要忘了,夜央姓文,她是我的。”
“朝永,你傻了你,夜央姓文,她是你妹妹!”
“错错,夕未,你忘了,你爹要叫夜央的爹姑丈,夜央是你姑姑。”
“哈!你才脑袋坏了,你爹要叫夜央的爹叔叔,夜央是你姑姑才对!”
“错错错!我娘是夜央娘的姐姐,所以夜央是我妹妹,可以成亲的。”说到这里,文朝永忍不住得意起来。
“不对!夜央是我的!”范姜夕未显现乃父之霸气,说不过就打算用抢的。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文朝永也沉不住气地出手。
文夜央被两人抓着,左右拉扯,不高地皱起脸来,大喝一声,“两个笨蛋,我是你们的姑姑,敢在我面前造次,欠打啊!”
年纪最小的文夜央嘴中起咒,硬是将两个小萝卜头给震退几步。
一旁观望的男人们微愕着,只见朔夜扬眉笑着,“这丫头就跟她娘一个样,不说话时像个小千金,一惹恼她,就是满嘴礼教道理。”
文世涛和范姜魁对视一眼,眼中有着不需言明的默契。
是像你吧……
“不对,你们要叫我公主姑姑,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手下。”文夜央笑得邪气,一手牵着一人,瞬间将两人安抚得服服帖帖。“两人都不许吵,要不,我就不跟你们玩。”
“好吧。”两个萝卜头只能认命地乘乖乖听话。
而这一幕,教三个男人不由得失笑。
“懿叔,怎么办?”瞧,那手段不就跟懿叔一样?
“是呀,我儿子整个被迷住了,连家都不肯回。”范姜魁笑叹着。
“唉,当年要是我的手段有她高明,今儿个就不需要绕这么远的路了。”朔夜不禁叹气。
还是女儿有福气,有他这么有本事的爹。由于他受封为护国咒师,因为在他一醒来,已登帝位的三皇子特地前来探望,一见夜央喜欢得紧,便开了金口敕封她为公主。
“懿叔,你得想个法子。”文世涛看着亲亲娘子也抱着文夜央又抱又亲。
“是呀,再这样下去,这日子怎么过?”范姜魁咬牙切齿地看着亲亲娘子抢了文夜央抱在怀里,已经不想算他被妻子冷落了多久。
“这个嘛……”朔夜沉吟着。
再这样下去,确实有点伤脑筋,他这宝贝女儿天生的魔魅特质人见人爱,大小通吃,不但将同辈给拉拢住,就连守年和安熙凛都疼爱得紧,至于范姜老太君更不用说了,简直把她当心肝宝贝般地护宠着,府里的一票女眷也都拜倒在她的脚下,文执秀、卜希临,甚至是他的妻子也成天围着她绕。
算了算,他们三个男人已经被忽然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呀……
“伶儿!”他喊着。
卜拾幸回头,笑问:“什么事?”
“我要一盘油淋三鲜。”看样子,他得想办法再闹出一条人命,让众人转移注意力才成。
闻言,卜拾幸不禁羞红了脸。
“懿叔,什么意思?”
“这事要解决只能靠油淋三鲜,要是能请伏旭再下点咒,夫妻共尝,效果更佳。”说着,朔夜回头看向走近的伏旭和樊入羲。
樊入羲是守年的儿子,和世涛、范姜魁都有不错的交情,一直以来,总是将文府当成自家走动,尤其是在他沉睡的那一年里,听说走动得最勤,也是唯一不受夜央吸引的异类。
“真的?”文世涛问向伏旭。
他对伏旭一向很信任的。
“真的。”伏旭轻点头。
见状,范姜魁忙喊,“我也要一盘油淋三鲜!”
“我也要!”文世涛也抢着点。
“再加一盘。”伏旭笑道。
伏旭身后的樊入羲随即变了脸,咬牙低骂着,“你不需要吧!”
“为何?”
“懿叔是为了多添子孙,你又添不出子孙,吃什么啊!”这玩意一吃下肚,遭殃的是谁?
“那我就找个可以让我添子孙的陪我一起尝。”
“你敢?”樊入羲眯起漂亮的桃花眼。
“你说我敢不敢?”
樊入羲暗咒了声,随即喊着,“再追加一盘!”
“哦?”
“我跟你拼了!”今晚他要取回主控权!
“真教人期待。”
两人的对话听在三个男人的耳里,有人忍不住问了。
“难不成入羲是……”问的人是范姜魁,对于那两人的情事,他是在五年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始终不知道这两人如何你情我愿。
“不就是懿叔害的吗?”文世涛好笑道。
“我?”
“五年前,你骗入羲要让受重伤的伏旭伤愈,就得任由伏旭采阳补阳。”文世涛浅啜了口酒道。
“那么久的事了我不记得。”朔夜装傻,来个选择性失忆。“反正怎样都好,大伙开心就好。”
“可不是?”三人举杯干杯,不管樊入羲又被伏旭拉到哪里采阳去了。
“走了,油淋三鲜上桌了。”朔夜一饮而尽,潇洒将酒杯一抛,起身接过妻子送上的油淋三鲜,直接将她拐上楼。
今晚,他要好好地饱餐一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