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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妍忙安慰道:“朵朵,别担心。以后我阿妍就是你的家人。家人是会彼此之间照顾的。你放心,以后有阿妍照顾你!”
“真的?”水朵朵挤了挤眼睛,忽而又笑着问,“可是阿妍刚刚还说欺负我,而且被欺负也不可以告诉师父的。这话不算数啦?”
“朵朵,你呀。”阿妍无奈地摇了摇头。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两人提步回了府。
而千面携着兰姑则穿画廊步宫门,进了齐皇的宣文殿。
宣文殿东西两侧各有一小小殿宇,东连后宫,西接大臣上朝商讨国家大事的金銮殿。
而此宣文殿则是皇上日常起居,读书,批阅奏折,处理日常政务之地。室内正中设宝座,殿内殿外梁枋为龙凤和玺彩画,布局典雅风趣。
宝座上方有一匾,题有千秋万代四个大字。桌案处狼毫悬挂在笔坠之上,几个大大小小的砚台依次儿排开。方方正正的奏折放于正东。
“兰姑,你先退下。”圣上齐天傲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笔,挥手对着千面身后的兰姑道。
兰姑以眼会意地望了一下千面,待千面点头,方提裙慢慢退了宣文殿。
“你怀疑是皇后所为?”千面抱臂看向齐天傲,沉思一会儿,复问道,“可查到什么证据?”
“证据?”齐天傲闻言,不禁笑着站起身来:“要何证据,旁人若听了太子被刺客暗杀的消息也只道认为真的是出了什么胆大包天的刺客,又有谁会无故想到背后黑手会是皇后,何况太子还是她自己的亲骨肉?”
“你的意思是?”千面扶着木椅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热茶,接着看向齐天傲,“你是说是皇后导演的一场苦肉计,目的是为了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这块宝座?”
“不错。这正是朕担忧的。”齐天傲背手闭眼低声说,“二十几年前,若不是我执意做了那件事,也万万不会让丫头以一舞姬的身份直到现在。如今还只是朕的一位皇妃?”
“你是说公主?”千面喝了一口茶,站起来拍上齐天傲的后背,“公主这么多年隐瞒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不想因为往事再掀大浪。若是皇上你现在召告天下,如今的清妃便是昔日大齐公主齐雨泠,不是毁了自己一世清白,也毁了公主一世清白?”
齐天傲迈步走近案前,随意抽出一放于左侧的奏折,递到千面手中:“你看,昨日已有无数大臣上奏让我废了丫头,说什么一舞姬有损皇家体面?”
“谁散播的谣言?”千面接过奏折,一目十行之后,惊道,“月姬李代桃僵之事不过你知我知公主知,还有谁知道?”
“你可别忘记了,那时丫头身怀六甲,前来救我时。可和沐大将军打了个照面。当时他身旁可还有个巧舌如簧的女儿?”齐天傲冷哼一声,伸手将奏折扔至案前。
啪一声响,奏折稳稳落在桌案左侧处,规规矩矩地铺在一大摞一大摞奏折上方,好似没有人碰过一样。
千面公子心里唏嘘一声:呵呵,原来他的功夫依旧和当年那个让自己心甘情愿肝脑涂的主子一样。
天启元年,大齐皇帝崩,齐天映特传皇位于其弟齐天傲。
昔日大齐公主齐雨泠嫁于楚国三公子楚毅和亲,被其皇,当年南征北战,鼎鼎大名的齐二公子齐天傲以醉春楼一舞姬调换身份,李代桃僵。
后公主齐雨泠得偿所愿,嫁于二哥齐天傲,却无奈以舞姬身份苟延馋喘,终不得人知。生子齐恪也由此不得登上太子之位。
其皇为拉拢沐大将军沐天哲,不得已娶其女沐凤凰为皇后,特以其生子齐鄢为太子。
沐家重兵握权,又有煊赫的外戚。朝堂上下是一之上万人之下。诸年来沐凤凰招揽后宫以及朝野势力想要一举夺下后位,深知其皇齐天傲对其妹齐雨泠一往情深。因此翻云覆雨,颠倒乾坤。以二十年前众百姓,朝野上下不得知的公主被李代桃僵之事做了一下文章。虽然真真假假还并未起到多大效果,但已在朝野掀起了一丝丝微弱的波浪。
“千面,如今沐天哲镇守边关。待一切收拾妥当,你便拿着我赐予的马匹,粮草前往边关一趟!”齐天傲叹了一口气说道。
“皇上是想让我探一下口风?”千面反问道,“难道沐老将军有了反叛之心?”
“反叛之心,哼,他还没那个胆子。即便是有,也不敢随意调动兵马,轻举妄动。”齐天傲拂袖说道,又甩手说,“一来派你前去,是想察看边疆战况。二来探探沐大将军的口风。三来想尽一切办法打消其手下多心多疑,让他们能安分守己。尤其是把皇后的事迹替他们说上一说。你明白了吗?”
“哈哈,没想到你早就计策在心。只需借我这人手之力!”千面笑着打趣说。两人之间的主仆情意依然和二十年前一样。君君臣臣,倒没那么矫情的。
“听颜照说,你今日收了一个小徒儿?”齐天傲看着千面,调侃,“究竟有怎样的好根基,能让你千面大人看中的?”
“今日我可得了一个有意思的徒儿,想必以后的日子会乐趣不断!”千面也骄傲地笑着斜靠在木椅上,接着又虚夸说,“何止有趣,简直是与众不同!”
“怎的不同,不妨说来听听。”齐天傲倍感好奇,对着千面看过去。
于是乎,千面就将野兔一事前前后后说了个遍,只逗得齐天傲仰天大笑。
是啊,可不就是以往他齐天傲爱得死去活来的丫头的一个模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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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事从容必明智
兰姑自退出宣文殿后,就火速去了绛雪楼。此楼盛栽海棠树,每到季时,海棠花次第开放。落英缤纷犹如下雪一般。其往左有一太湖石堆砌而成的万秀山,其山两侧各有蹬道,拾级而上便迎目可见清秋殿。
外人口中的舞姬,齐天傲亲赐封号的清妃就住在那里。
兰姑明白,那不是什么舞姬。而是昔日五湖四海,人人称道的大齐公主。
宫里流言蜚语虽多,但并不只是假。有时候以假乱真,倒真能看出其中诸般真假。
兰姑觉得站在那里太久,微微有些发冷。便裹紧衣袍,往十里画廊而去。她寻思着:主公已在宣文殿多时,怎的还不出来。因此她在那里苦苦等候了两个小时有余。
适时,恰好颜照将军带着羽林军从太子宫方向巡来。见着在十里画廊徘徊不定的兰姑,心中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看见自己爱慕的心上人,忧的是总也不会是等着自己。颜照将军的脸有些暗淡,继而苦笑着走了上去。
“兰姑,主公怎的还没回来?”颜照不禁又要苦笑,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如若主公回来了,她又怎会呆在这里。
“是啊,我也在心急。你说,这么久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情,譬如圣上因为太子被刺杀一事,追究主公的责任?”兰姑心中一急,没来由地问旁边峨冠博带的颜照。此时颜照宛若书生气质,一身绛紫官服。唯一不同的只是仍旧穿着武人的靴子,配着固若金汤的弯刀。
“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你想,兰姑,圣上与我们家主公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君臣关系,而是如至亲兄弟的关系。”颜照侧身想了想。却忽地瞧见眼前兰姑皱紧的柳眉突然放松,于是怔了怔,又说,“主公此时没回来,恐是与圣上讨论一个万全之策,治罪……呵呵,终究是没可能的。”
“对呀,颜照将军说得及是,而我倒是糊涂了。”兰姑笑了笑,正要离开。却听见十里画廊传来几声浑厚有力,稳稳当当的脚步声。
兰姑心上一喜,忙地迎上去,又忧心如焚地问:“圣上可是与主公商量对策?”兰姑微微瞥了瞥,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
现千面满面笑容,又忽觉自己刚刚的焦虑不安全是多余。于是又问道:“主公可是有了好消息,倒别藏着掖着,总要说出来,给兰姑我和颜照将军分享一下?”
“好消息倒是没有。”千面卖着关子,笑了笑,“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那有趣的徒儿,哈哈!”千面旋转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复抬起头来,大步走上前去。
兰姑的脸变得越发苍白,恰好被一旁的颜照望了个透。她咬唇追去,也离了十里画廊。
颜照的脸惨白地毫无血色,他仰天长叹道:情这个东西,总是很磨人。不爱的想方设法都得不到,很爱的肝肠寸断也无所谓。如她,也如自己。
咚咚咚地一阵阵杂沓声,颜照也带着身后的羽林军背手离去。
十里画廊,一片死寂。只有半点星子在空中闪着微弱的光。
唯有太子东宫,光芒四射,明如白昼。唯有太医院老老少少的太医们在不分昼夜地忙碌着。唯有丫鬟太监你进我出,也不分昼夜地忙碌着。
宫里床边纱缦低垂,偶尔被楠木窗子进来的微风撩起。才知那病塌上面色难堪,嘴唇发白的人就是那初登太子大位不久的齐鄢。
一旁被老婆子搀扶进去的还有秋云殿的皇后沐凤凰,金色流苏摇摇低垂,一金步摇插在耳鬓处,双耳掉着绿色琉璃坠。虽年纪大了点。但皇后无可挑剔的风姿却表现地淋漓尽致。亦有种徐娘未老,风韵犹存的意味。
“秋水,帮我去看看鄢儿的病情怎样?”皇后沐凤凰唤了随行的女官,“看看可有什么大碍?”沐凤凰一时哽咽,眼泪直流,步子极不稳妥地晃到了太子的身旁,一双手抚摸着那床榻上的人,眼睛定在齐鄢被白色纱布缠住的右肩,心中如刀绞一般。手心拽着褥子,不多时就见到皇后沐凤凰手指盈盈的血渍,那则是刚刚用力太过,指甲插入手心而已。
“没想到,没想到,为了她,你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皇后沐凤凰咬牙恨恨地说了一句。之后,神色一片凄怆,竟似一时之间,苍老了许多。
“皇后,您要保重身体。夜里风大,先随奴婢回去吧!”女官秋水在一旁安慰,说着伸手拿过女婢手中一绣有粉蝶的蓝色披帛,细心盖在皇后的身上,接着搀扶皇后起来。
皇后依偎在女官秋水身上,颤颤巍巍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太子东宫又接二连三地忙碌起来,三四个贴心的小丫鬟在病床上抹泪哭泣。几个进进出出的太监吵吵嚷嚷,不知是无药了,还是没救了。窗外的风渐渐大起来,外面一棵百年古树摇动着,留下近乎告别的影子。
而隔着老远,处西而建的清秋殿里,却是一片昏暗。一支抖抖索索的蜡烛,在屋子里发出隐隐绰绰的光芒。
“怜儿,你说这支发钗好不好看?”清妃拾起首饰匣里一支银白色钗子,问了问正在整理被褥的奴婢。
“娘娘啊,我觉得你戴什么都好看。”口齿伶俐的怜儿抬起头,笑着说。好一时,又失落地感慨到,“皇后那边的人可总在欺负娘娘,娘娘为何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皇上待娘娘这般好,说上一句总是可以的啊”
清妃齐雨泠沉思一会儿,笑了笑:“我从来不好这些,虽说没人知道我是谁,可是我却活得很好。何况只要二哥知道就可以了。几十年的夫妻,还怕这些无所谓的流言蜚语。”
“娘娘说得是,奴婢对娘娘也太没自信了。”女婢怜儿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丫头呆在齐雨泠身边,自是知道她自家主子唤作二哥的是谁。单纯天真的孩子呆在善良单纯的主子身边,也断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所以怜儿认定了那就是大齐原来传道的公主。
“好不好看,总要戴着才知道?”圣上齐天傲不知何时进了清秋殿,他轻轻拿起钗子,插在清妃齐天泠的秀发中。眸子微转,定在齐雨泠的身上,“丫头竟似和以前做公主一个模样。”女婢知礼地回避,眉开眼笑地退出了清秋殿。
“那二哥不喜欢现在的丫头了?”齐雨泠娇柔笑着,兀自呢喃着羞红了脸颊,恍若沉入往年绮梦。
“不管是现在的丫头,还是过去的丫头,二哥都欢喜。丫头生的恪儿也欢喜。”圣上齐天傲说着,一抹伤感跃上眉梢,看着清妃齐雨泠也不说话。
“二哥,没什么要紧的。丫头是公主也好,是舞姬也好。只要在你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做不做皇后有什么稀罕。何况我比皇后都要幸福。因为这么多年,二哥还是一如既往,喜欢着我一个。”清妃齐雨泠看透圣上齐天傲的心思,缓缓地将圣上齐天傲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清凉的泪水暖着的不只是齐天傲,还有她自己。是啊,她除了皇后这个沉重而又辉煌的位子,可得了一切。如此,也挺满足的。
又一晚,皇后沐凤凰冷清的秋云殿。旁若无人,寂寞地抱着酒壶喝醉。一醉不醒,梦中又回到几十年前。
在疆场上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他,在阿爹面前夸赞自己口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