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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晴朗,亭下的绿草红花映衬着此人低沉的心思。夜婉有些不甘愿,明明怀有身孕却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右手虎口托起的酒杯缓慢送入嘴里。
不多时,有人走了过来。黑色华衫,袖上有绿色的花纹。腰间一条白色帛带。他的手里也持着酒杯。“你来了。”夜婉不看,便知此人是林宇风,“怎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宇风安静坐下,倒了酒水在杯子里,连着饮了几口,方平心静气地说:“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大哥?若是他泉下有知,恐怕会心痛?”
夜婉漫不惊心地瞥了一眼,手中摸出短截竖笛:“不用同我说这些。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了的人还有提的必要么?”
林宇风的大力突然覆住夜婉的手背,牙齿咬地咯嘣响:“信不信我真的会杀了你?”俨然,夜婉的话激怒了林宇风。可是夜婉仅是风轻云淡地笑:“我知道,杀我易如反掌。可惜,你不会。哦,不,应该是你不敢。”
林宇风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纤细的手腕被重力一握,露出血红的指印。
“我想,林庄主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夜婉笑吟吟道,“你说我要是死了,这庄里又应该发生什么呢?”
林宇风错愕了,当然,他更多的是气愤。倘若庄里这一出一出的怪事真是面前的大嫂所为。那朵朵的安危怎么办?谁能保证她的生死呢?以前他想方设法娶朵朵为妻,信誓旦旦地保证会给朵朵幸福,可到了关键时刻才明白,原来有的时候无可奈何也恰恰是存在的。如今的熹枫山庄就像一个随时随地将要炸掉的壳。砰地一声,也许就会在人间蒸发。
夜婉见林宇风的额上生出冷汗,又加言相激道:“你怎么这么多汗,莫非你真的如我所说害怕了。”她摸出手绢温柔地拭上他的额头,细致入微地抹下,“说真的,我的好二弟。大嫂有时候真的挺同情你。水朵朵这个女人好不容易才抢过来。可大嫂想问问你,究竟当初是因为什么她才心甘情愿地嫁给你了呢。是因为荒草屋里……”她的冷语贴着他的耳际。
林宇风的瞳孔忽然放大,骤然的冷酷里藏着一抹深深的哀愁。是啊,夜婉说得对。当初朵朵心系的男人一直就是他的师父,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千面公子。若不是因为坏人相阻,给他们下了药。何以发生关系,又何以迫得朵朵嫁给自己?林宇风的指骨快捏碎了,心像被铁钩子拉得四分五裂。他一直想要的女人其实只是当时的迫不得已。而当初的自己仅是一厢情愿。
他忽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握紧夜婉的手也松了。不过他怒目相瞪下的恨意却如万柄银针,刺在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上。林宇风夺过酒壶,斟了一口酒:“当初派人刺杀我们的就是你吧,而派人给我们下药的也是你罢?你就是楚地的奸细?”内力灌入掌心,杯碎成灰。
夜婉不置可否地冷笑:“看来你们果真有些感情,水朵朵整日监视着我,而你也悉心调查我。其实……林庄主不该感谢我么,一来我撮合了你们的婚事,二来即便你被殿下杀了,至少我肚子里还给你们林庄留了根。只是如果……孩子长大,我肯定要告诉他,他的亲人都是孬种!”
话毕,却瞥见水朵朵穿廊而来,她心下一动。忙扑进林宇风的怀里,唇贴着唇,紧紧肆咬着他的舌。缠绵而缱绻,林宇风的瞳孔一丝不苟地定在夜婉闭紧的双眸上,他很厌恶地想要推开,然而再听到一串平和清脆的脚步声后,眸光微敛,主客颠倒。他的手抚着夜婉露在外侧如饱满玉兰的香肩。
恰是恋人才有的激情,何以有迫与被迫一说。
水朵朵的手定在柱子上,眸光望着两人的举止,终是忍无可忍地走开了。
她只是有些微恼,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又有些心痛,那么点点地凉了一片。
夜婉的眸子豁地张开,她用力想要推开紧紧把她桎梏住的男子。
柔情似水的眼神在睁眸的霎那突然幻化成深入骨髓的恨意。唇上有血渍,夜婉紧急害怕的情况下咬了他。他擦掉血渍,轻浮地冷笑:“果然,味道不错。”
可惜,他哪里是笑呢?夜婉慌张立起,退后几步道:“你……你为什么?”
林宇风接口反问道:“你以为朵朵会因此恼羞成怒么?呵,正如你说的,她不爱我。而你适才所做之事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好,你这么欢喜我,不若嫁给我吧?”林宇风紧接着立起来,两手搭上夜婉的肩,“说实话,你确实比朵朵妖娆多了。有你这样的新娘日日陪伴左右,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放心,本庄主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的孩子出生。”拂袖转身,又侧脸冷语道:“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一旦生下来,我会亲自教导他。他的爹是熹枫山庄大公子林芸萱之子,而他的娘便是害死自己亲生爹爹的罪魁祸首。你别想逃开我的掌心,我会紧紧看着你!”
冷声回荡在亭周,夜婉荒唐一笑,软坐在石凳上,神情似奄了的茄子。
可怖,恐惧,忐忑。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喃喃低语:“孩子,我的孩子,为娘真是害苦了你。”擦着眼泪,仍旧瞧着那支竖笛,“殿下,在楚地,你一定早忘了为你谋天下出生入死的魏如莲了罢。我怎么……会爱上你呢?怎么要爱上你呢!”洪流滚滚的泪水划过佳人的面,痕中有意,君不知?苍茫回顾,却见得身后有一个人影。
“如莲,你别怕。”她看见的竟然是她苦心孤诣对付的仇人林芸萱。她朝后伸出手臂,却抓空。
风尘中,醉了一缕情郎烟?
我并不是……并不是有意害你的,我也不想的……
她开始嚎啕大哭,可亭外十里,毫无一人。
而林宇风单脚立在房檐处,一汪深潭尽是伤。
“庄主,你?”子鹰抱手疑惑道,“属下什么都看见了?”
“子鹰,我是不是变了。”林宇风茫然若失道,“曾经的承诺我就这样忘了一干二净。”
“庄主并没有忘。”子鹰笑道,“庄主还跟以前一样。”林宇风苦笑:“会一样么,朵朵也许会不相信我了。”
“不过……虽然如此,庄主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全。倘若告诉她,兴许夫人能理解的。”
林宇风一口否决:“不,不行。朵朵一定不能有事。我一定要想个法子,把她放到她喜欢的人身边。说真的,千面公子比我安全,不像我,随时随地背着血债,随时随地要为了家族而亡。她本就幸福的。”
“可是,庄主?”子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没有提出半个字。在林宇风的心里,活着胜过一切。尽管是要背弃自己的心意,承受莫大的分离之苦,他也希望能护水朵朵周全。
她的命胜过一切,可是他的使命却逼迫地没有出路。
一条还没有走到尽头的死胡同。
你应该好好活着,朵朵,林宇风心道。
远处山峦叠翠,可已然不复往日辉煌。有很多东西得不到便注定得不到,这就是命。
用午膳的时候,大厅只坐着一人。子鹰随在身侧倒酒。墨离招呼着下人上菜。曾经水朵朵的座位空着。朗目望去,林宇风觉得很宽敞,心里也失落。持起竹筷时,又被无厘头的情绪影响了。他顿了顿,想要放下竹筷离去。
“庄主,如此离去可不叫做饭之人白忙活了么?”墨离拦住他。
“如此你们二人便吃吧。”说着扫了一眼桌上丰盛的佳肴,“若是吃不完,可以把庄里的人都叫上。”淡淡的笑容,笑得泪花满面。子鹰顿了一下,迅速敛了眼角。
墨离却疑道:“庄主,这桌菜我们不能享用,它们是夫人亲手为你做的。”
闻言,子鹰和林宇风的表情不一。子鹰望着庄主,眼角漾出笑意。而林宇风却是在怔了一下之后,脸色大变。他开始胡思乱想,原来果真如此,即便我是做到了那种地步,她还是可以当成没有发生一样,只安分守己地做我的妻。
“哎,你们怎么不吃啊?”水朵朵端着剩下的菜上来,刚放至桌,便来拽林宇风的胳膊,她笑得全未在意那件事,“相公,快吃啊。朵朵想着平日也很少下厨,所以今次做了这些。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这些活你下次别做了。”林宇风拉开水朵朵拽袖的手,“我不饿,什么也不想吃。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先吃罢!”说着绝情地踏出门沿,那耳畔迎风吹起的发贴着朵朵的眼睛,一片一片遮住了眸中含着的泪水。
子鹰望了望快速离去的背影,又顾了顾冷在场的夫人,终于一跺脚挺刀出了房门。她拨了两次,可发丝仍然舞动。于是朵朵索幸不理,瞧了一眼大开的房门,兀自坐下:“墨离,你陪我吃。”墨离把手中的剑放下,想了想道,递出一块手帕。
水朵朵未接,她开始往嘴里扒饭。起初一口,随后一大口一大口。终于泪花喷薄而出。嘤嘤哭泣又恰被米饭卡住,咳嗽不止。忽然立身而起:“墨离,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说着也果断地踏出房门,然而追出去哪里还有林宇风的影子。
“小风,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说过么,会给我幸福。如今我爱上你了,你却将我踹开了。你知不知道夜婉她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呢,怎样的目的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刺破苍穹的那点渴盼却落在了身后那人的眼中。
墨离,一个护卫。他也曾经那样呼唤过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哭泣。
他什么安慰话也没说,只是抬手送出手帕。水朵朵接过,抹了抹泪水,起身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墨离。然而她在他的耳边只低着声:“小风,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那样喜欢你……”再几声她就挣脱墨离的怀抱走了。
墨离凄然一笑:“我怎会不知道呢,朵朵,你的眼中一定不会注意到我这样的存在罢。”
他抬首望着天,“我也喜欢你。呵,我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了。”
她找到了林宇风,速度相当快。
山庄后的一块青青的草坪。
林宇风就坐在那里,手中是一把起初随身的纸扇。可惜,被扯破了,飞絮落在草地上。有的被草籽固定住,有的却随风而然。
跟在身后的子鹰在望见水朵朵的到来时,很知趣地避开了。可是有个冷冷的声音唤住他,子鹰,我跟你一起走!擦过朵朵肩的时候,林宇风的眸子没有表情,他甚至没有拧一下,甚至没有夫人水朵朵心系自己的欣慰。而是怅然,负在后的手狠狠一掐,他便快速地离去了。
这是唯一一处朵朵熟悉的地方。成婚之时,她带他来过这里。
那时候,黑夜里的漫天星子就像此时地上被风带起的白纸碎片。可惜,这一片狼藉显然已经成了埋在土里的柳絮。亦或者想得形象点,怕是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蒲公英,带着几丝倔强,狠狠地扎在地里。
就是这里,生了根。水朵朵的心上也生了根。时而彷徨无奈,时而坚定不移。
她喘着大气,奔到庄内。那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就坐在那里小憩,旁边是殆尽的酒壶。肤若白雪的手指搭在酒身上,她叹了口气,晕乎乎地指着跑过来怒气冲冲的水朵朵。
“你……怎么又来了。”夜婉喝醉了。可是,醉了又如何?这庄里所发生的一切就是这心如蛇蝎的女子,他们的大嫂捣鼓出来的。
她硬拽夜婉的胳膊,可是那人未动。她抢过酒壶,砰一声扔在地上。可是那人还是没有动静。她急了,拔出头上的簪子慢步走向夜婉。但是,毫无警觉的模样。
她决定开始用力地刺了。只要刺下去一切都解脱了。可是那尖尖的一头还未擦过夜婉白雪的皮肤,就被她用力地握了回来。她下不了手,她想着这是当初大哥心心恋恋的女人。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无辜的?若是她那一匕首下去,可能从此林芸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寄托都没有了。缩回手臂的时候已经被身下之人反手握住。看着水朵朵手中的匕首,夜婉道:“你要杀我?”
水朵朵笑了笑:“是,我很想杀了你,可是我杀不了你。”
夜婉松了一口气,以孩子为威胁,近前两步,托着朵朵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来,杀了我为你大哥报仇。只要哧地一下,我肚子的宝宝就没了。”夜婉的声音越来越咄咄逼人。
水朵朵逼地没有办法,只有抱紧双耳逃开了。
步步惊心,步步错。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我魏如莲他日若能活着出去,定要洗刷今日耻辱!”她扶着石沿,剧烈的呕吐起来。
难耐的妊娠反应。
她吓得抓紧了石桌一角。
幸好,宝宝还活着。夜婉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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