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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至于当时给你喝的东西,我下的是可以让你看起来日渐虚弱,但是却可以逐步抗毒的药。”听到这里,海棠心里一紧,那么,当时下药的人还有一个!
她当时曾模模糊糊的听总管何善和萧羌说过,当时下到药的毒是可以让伤口溃烂的,这么说……下毒的人一定还有另外一个!如果真如史飘零所言,那么另外一个才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她盯着史飘零,“……史美人,你真的没下其他的药?”
史飘零一愣,随即会意,冷笑一声,也不见她怎样动作,海棠觉得手里一滑,她已撤出袖子,远远站在一边,“我说过,会让平王殿下伤心的事情我一样都不会做。杜笑儿,你小人了。”说完,她足尖一点,轻飘飘一个起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被甩在甲板上,海棠心里不是滋味,一时之间觉得自己这样去猜度别人,实在是心地肮脏,一方面又觉得,后宫如此深院,自己这具身体又裹着重重谜团,这样小心又没有什么不对,她心里烦得不得了,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冲去史飘零的房间,敲了敲门,确定她在里面,对着门深深一鞠躬,说了声对不起,就风一样的跑走了。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正在门里换衣服的史飘零愣了愣,眨眨眼,刚要去开门,就听到踢踏踢踏跑远的声音。她手扶在门把手上,低低的说了一句,“……真是半点都不像……”
说完了这句对不起,海棠总算把史飘零这边的事情安稳下了一点,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很好,她面临到了第二个危机。当她一大早早早起来,打算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她在甲板上看到了沉冰——
她吓得几乎是立刻缩回去,拉住了一个侍卫询问,才知道萧羌和沉烈订立了和约,作为人质,沉冰将和他们一起回到大越。靠!这是什么世道啊!
回到船舱里,海棠越想越不对劲,说起来,这次被劫持的事情,萧羌是亲眼看到的,但是他居然一个字都没说,一个字都没问,就跟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这种态度本身就非常诡异。这要是换了旁人,海棠也就不担心了,但是问题是现在面前这人是萧羌,睚眦必报心思缜密,指望他忘了这么大的事情,比指望太阳半夜里照山坡还难。海棠思索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只怕小强同学打的是秋后算账的主意,一件一件,先给她攒着。
这一想就觉得人生真tm 的没有前途啊!
海棠陡然就觉得压力大了起来,宅女消除压力的最好方式就是上网看文和胡吃海塞,前者显然没指望了,后者倒是有大好条件。狂吃之下,再加上做贼心虚,处处躲着萧羌,不过好在萧羌这几日有很多事情忙碌,没顾上理她,她窝在房里居然也就躲过去了。不过这样也是不太妙的,后果就是,海棠同学的小蛮腰即将告别一尺九,迈入两尺。
幸好在她变成肥婆之前,三月十九,船队来到大越最近的港口萧然渡,准备登陆上岸。
来迎接的人是洛同衣。在被赵亭所伤之后,他就脱离了前线,将军队的指挥全权交给了箫逐。这次在军队来迎之前,他带着一队侍卫轻飘飘的就上了船,一身葱绿宫装打扮,也不要通报,自顾自的飘进萧羌房间。的萧羌背对着舱门站着,正提笔俯身在岸上写着什么,听到身后有人娇滴滴软绵绵唤他一声“小羌儿~”他慢慢转过身去,盯着洛同衣看了片刻,唇角忽然一弯。“同衣。”的
看着他的脸,洛同衣忽然不说话,皱起了眉头。
如果以外人看来,没有人会觉得大越的皇帝有什么异样,依旧是黑发素衣,玉冠缓带,也依旧是眉眼春风,但是洛同衣七八岁上头就认识他,朝夕共处了将近十年,就从他一色从容淡定里看出来了异样。萧羌眨眨眼,看他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同衣?”
洛同衣嘴角上挑,含了似笑非笑的:“……你多久没有休息了?”
萧羌怔了一下,随即唇角荡漾出微微的笑意,他柔声说道:“不知道,没算过。”
“……沉烈打到你皇宫院子里,坐到你位子上了?”洛同衣扯了扯一边嘴角,“既然没有,那有什么事妨害你休息?你当你铁打的不成?”萧羌看看他,垂下头看看身旁书册上还未干的字迹,恍然若失的一笑,“……没什么妨害总也有事要做,不想睡着……”洛同衣上来之前就知道一些关于这次和约的事情,也知道萧远作为人质留在沉国。他何等聪明?看了萧羌现在的样子,又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想一想,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面上的表情不由得柔和了下来,低低叹了一声,刚要开口,萧羌一笑,已差不多知道他要说什么,向他扬了扬手。“同衣,这次害你受伤,我过意不去,便替你讨了点儿彩头,“说完,从案上抽了一卷纸给他,洛同衣接过一看,是苏荷亲笔写的和约,他只粗粗看了几行,随手一丢,刚要开口,又被萧羌制止了。大越的皇帝弯身从地上捡起被他随手一丢的文书,吹了吹,小心翼翼的递回他手里,“收着,半个白玉京呢。换算成银子,这船现在已经被压沉了。”“萧羌,我对这东西没兴趣……”
“你必须有兴趣。”萧羌忽然转过身体,笔直的看向他,然后男人跟平常相比显得越发苍白的面容在略暗的空间里有一种奇妙而摄人的魅力。“同衣,这是阿叶该得的东西,现在,转交到了你的手上。”
听到“阿叶”两个字的一瞬间,一切的表情都从洛同衣脸上消失了,他蠕动了一下嘴唇,看着萧羌放到他掌心的文书,低下头,漆黑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从萧羌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微微颤动的长长睫毛。叶带霜,已经故去了的,白玉京之中长生狱的主人,萧羌、苏荷、洛同衣共同的好友,他们四人之中最为温和的人。在萧羌的记忆里,是那么温柔可靠,总是用微笑面对一切,会尽自己所能庇护友人的人。
同时,叶带霜,这个名字也是一个三人之间共同的禁忌。
温和风雅,学识渊博,在武学方面的造诣犹在箫逐之上,堪称东陆第一的那个青年,已经在数年前的一个冬夜,坠落陨灭于这个世间。他死于他的情人,苏荷的剑下。
第二十五章 只有你不骗我(下)
他死于他的情人,苏荷的剑下。
那个清雅秀美,统治着白玉京的女子提着带血长剑说,他太优秀,他不死,没有人会真正奉我为白玉京之主。而洛同衣,救之不及。
想到当时的情景,洛同衣就觉得自己口腔里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道,他深吸一口气,极轻的说道:“……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些东西。真的,从来没有。跟这些东西比,我更愿意看到我喜欢的人活得开开心心。萧羌,我的愿望仅仅是如此,从未改变。”“……这比统治一个国家还要困难。”
“我知道,但是只要这个愿望可以实现,我不惜一切代价。”
听到这句,萧羌唇边弯起一个完全没有温度的笑弧,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对面一身女装的美艳男子,“……阿叶已经不在了,同衣。”“所以我至少可以为他报仇。”洛同衣慢慢抬起头,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孔上凝着一道浓重的杀气,眼睛里泛起一层薄薄的血色,“我可以把苏荷送到他身边去,他那样爱她,这样的心愿,我总要成全。”萧羌凝视了他一会儿,失笑,摇摇头,“不可能的。”
说完,他俯身,小心的把和约又朝洛同衣手里塞了塞,他没看洛同衣,低低的说道,“他们不可能见面的,阿叶死后会去极乐世界,苏荷死后,只会下无间地狱。”洛同衣不自觉的低下头去,看到的是萧羌修长的指头绑好书卷上的带子,他又听到男人淡淡的加了一句,“我和苏荷都会在地狱,这点,毋庸置疑。”洛同衣没有再说话。
那卷和约,最终还是塞到了洛同衣的手里。
当宫装的美丽男子转身离开,掩上房门的时候,萧羌一把扶住桌子,一手按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嘴唇无声颤抖,最后,还是把远儿两个字咽了回去。
正午时分,一切交接等等全部完成,海棠也准备换车上岸。
按照规矩,史飘零现在还没有恢复后宫装束,依然是护卫天枢的身份,她就应该自己独自坐一辆车,但是在她下船的时候,洛同衣风一样从她身边飘了过去,染着大红蔻丹的指头在她下巴上拈了一把,娇俏俏的拦住了她,然后海棠很嫉妒的发现,自己和这男人一比,居然没有呀一半漂亮!一边在心里口胡并愤怒着,一边眼睛错也不错的吃豆腐,只看洛同衣俯身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低声笑道,“杜贵人啊~陛下这几日心情看起来很差,进食极少,贵人是陛下心爱之人,还请贵人和陛下同车,宽慰一下陛下哟~”合着她专宠之名已经播得这么远了?好吧,这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美人你在鼓励我和他在车上那啥啥啥,把他榨干放倒么……但是又不能推辞,毕竟连天上重的重主都亲自来拉皮条了对不对?
反正估计也发生不了什么,海棠翻翻白眼,心里想算了算了,早死早超生。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上吧!向洛同衣行了个礼,她和侍卫说了一声,就走到萧羌的车前。
萧羌一早就上了车,海棠在外面唤了一声,里面良久才淡淡的应了一句,声音单薄困顿,尾音几乎听不清楚,仿佛大病初愈的人的声音。呃,她知道临下船之前洛同衣找过了一次萧羌,也知道萧羌这几天一直很忙很累,但是……兄弟你不要摆出这种春睡未醒的声音好不好?这样会害她萌的啊啊啊啊!海棠在外面平复了好一会儿yy之血,顿了一下,才掀开帘子上了车。
她知道萧羌喜欢暗,但是她没想到,车里居然这么暗,暗得让她吓了一跳。
车里窗户和帘子都是放下的,阳光被过滤成了薄薄的一片,浮动着,象一层萤光。。
借着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她看到宽敞的马车里,男人靠在一角,玉冠搁在小几上,一头乌发披散在白衣上,一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一角。漆黑的长发一直蜿蜒到地板上,有那么一瞬间,海棠几乎以为那长长的发是黑暗凝固沉成了形状,包裹住了大越的皇帝。萧羌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看都没看她一眼。
萧羌的样子……不太对。
海棠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的上去,马车一颠,车已上路,她坐在萧羌对面,抱着膝盖看他,也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羌终于抬起了头,黑暗里海棠看不清楚,只觉得男人抬眼瞥了她一下,低笑一声,那一瞬间,海棠觉得他面薄如纸,透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苍白,有若灰烬。海棠被惊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伸手,当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手指已经覆上了萧羌的额头,凉薄温度爬上她掌心,还有他身上一贯的木叶的香气。显然也没料到她会伸手,萧羌也愣了一下,他慢慢看向她。
面前的少女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看他,手指暖暖的,盖在他的额头上,从他的角度看去,她脸孔上透出一种玉一般的洁白润泽,竟比透进来的光还耀眼一些。他也不说话,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海棠心里骤然一跳。眼神竟无法移开。
那是一个无比清澈,丝毫没有杂质的笑容,眼角眉梢没了一贯醉人的桃花春风,慢慢浮动的笑容,透明平和。海棠手还搁在他额头上,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居然微微发热。
“……没事,朕没生病。”他轻声说道,把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却也不松开,只是握在掌心。极松的握着,她一用力,就能挣开,但是她没有,也许是忘记,也许是别的理由。海棠望进男人的眼睛里,平日里漆黑如魅的眼睛,在这一刹那,柔软干净。
他看着她,忽然又笑了一下,却不再是那么干净透明的微笑,而是带了一种深刻的无力和哀伤,“朕只是……”他想了想措辞,“朕只是,这里不舒服。”她和他的手掌,覆盖上了心口的位置。
他身上是阴绣银纹龙袍,她的手指贴合上去,凉滑柔冷,片刻之后,他的体温才慢慢的熨贴上来,缠绕爬行,缭绕在她指尖。握着海棠指尖的手慢慢松开,向她身后滑去,松松的搂住了她的腰,整个人靠了过来。
海棠无可选择的脊背靠上了车壁,成年男人的重量压过来,重得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海棠下意识的一把攀住他的脊背,男人呼出的气息盘旋在她的脸颊旁边,先是热,然后变冷。
“海棠,让我抱一下吧……”
唔唔,大狗又在撒娇了?攀在他脊背上的手顺着他的头发,海棠想了想,好心的按上他的后颈,为他揉了揉脖子,萧羌抱她又紧了一点儿,说了句什么。他的声音太低,海棠没有听清,他说了第二次,海棠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