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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完全答非所问。
“即便是没有即位亦是皇上,在这里待着不合身份,外面已经停了马车,这就回宫吧。”五王爷说道。
“恩。”长姷点头,忽然身上一暖,回头看,是五月将自己的披风罩在了她身上,对着她笑,一瞬间,眼眶又湿了,连忙低下头,装作没事。
翌日,长生还是未醒来,五王爷代政,宣告先皇驾崩,新帝伤好后即位,而逆臣九千岁图谋不轨,诛杀先皇与众多皇子,已经被刺死。
一代祸国殃民的宦官时代,就此了结,大街上都有人在欢呼,笑的仿似幸福马上就要来到,忘却大燕四面临敌岌岌可危。
“长生,你想不想要这龙椅?”
榻边,长姷对着那张昏迷的脸问道,等了半天,没见回声,只好继续低头看那张黄色的圣旨,玉玺就在手边,近在咫尺。
盖上印,或许一生不得太平,不盖印,但这差事又能推给谁呢。
拜九千岁所赐,大燕皇室都快死绝了,别说后妃,就连皇嗣也所剩无几,除了不在京城没被波及的人还活蹦乱跳,京城里已经没有几个敢跳出来说话的了,仿似是怕那杀人成魔的九千岁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要他命一般。
唯一能说话的五王爷,现在好像完全没这个心,听五月说,她与五王爷有过一段,但那时的五王爷年少轻狂,无论如何也想要皇位,她认识小筝的那条链子就是因为她戴过,是五王爷从宫里偷出来给她的,告诉她那是历代传给皇后的东西。
后来,大概是因为五月离开了,五王爷才逐渐冷静下来。
昨日,长姷特意问五王爷:“要皇位就给你,痛快的说。”
哪知五王爷毫无感情的瞧了她一眼,身体往后面一靠,倨傲的神情:“无需那个,我也是最大。”
长姷被噎,只得不再说话,沉默着守在长生床前。
“水……”
随时极其细微的一声,但是长姷还是听见了,连忙的回过神来,心中大喜,当下便笑了出来,走去倒水。
睁眼一瞬间,瞥见明黄色的场景,赫佑全身顿时紧绷,迷茫的四下里看着,直到看见长姷的身影,心才放了安稳,艰难的扯着嗓子说出软绵绵的三个字:“长,长姷。”
长姷小心翼翼的喂他喝水,边说:“你没死,放心吧。”
赫佑喝饱了水,嗓音稍微恢复,拉着长姷的手急切的问:“我母妃呢,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长姷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想了会才回答:“先皇驾崩了,九千岁被娘娘杀死了,并且,带走了他的遗体。”
赫佑显然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
长姷搁下水杯,替他盖好被子:“娘娘大概是不想待在这里了,九千岁说,他当初进宫的原意便是带娘娘出宫,如今,愿望实现了,长生,一切都过去了。”
赫佑垂眸,沉默着看被子上的花纹,少顷,开口:“那么长姷,我们也走吧,离开皇宫。”
“可是皇位……”
“不必管它,谁爱要要便是。”
长姷叹息,违心道:“朝廷不稳,百姓受苦,外敌入侵,既然这个位置已然给了你,你就不能直接扔下这个烂摊子便走了。”
说实在的,长姷也想带着长生远走高飞,这个国家谁爱统治就统治,可真的就放得下了吗?千万百姓眼巴巴的等着皇上做主说话,皇上却跑了……如若她也是那百姓中的一员,会气愤。
这两天日思夜想的没能自己给出答案,如今终于想通,也是松了口气,含笑望他:“长生,你不是那么不负责的人,既然不想走,就不要走,我不会生气的。”
赫佑猛地抬头:“长,长姷……”见长姷始终对他笑,终是道:“荣华富贵于我来说,不及与长姷在小酒家的一天,可如这般走了,我觉得……是不对的。”
长姷扑哧的一声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即放下手,拿起玉玺盖在圣旨上。
倚在榻上,纤纤玉手轻抚怀中的猫儿,精致的脸上却不见笑意,一旁侍候的丫头也有些胆颤心惊,同时心中也生出些鄙夷:作为九千岁的干女儿,如今九千岁死了,她这个未来皇后,还有什么资格嫁给皇上。
“你在想什么。”榻上的人突然开口,丫头白了脸,心虚道:“奴婢什么都没想,只想着如何让您开心。”
小筝丝毫不在意的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细细的盯着猫儿瞧,心中纷乱无比。
九千岁死了,千岁府也被查封,从他府中搜来了解药,一切都让她松了一口气,自由失而复得,如何能不叫人欢快,可她没忘记她曾是他的干女儿,但想着有长姷在,赫佑不会怎么样她,生命是不会有危险的。
而今最关键的便是婚期,虽然被推后,可却并没有收回,只要她再稍稍往前一步,便是一生的荣华富贵,母仪天下……
但这样或许会对不起长姷,她是在做以前自己最不屑的事情,争抢别人的东西……
眉心不经意的一皱,轻轻的叹息,起身下了塌:“进宫。”
那一次逼宫之后,一个月来宫里始终没有缓过来,宫人稀少,仔细闻,似乎依然能够闻见那刺鼻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
☆、31
匆忙走过宫道,途中碰到几个宫人,虽与小筝行了礼,却似乎不知开口怎么称谓,纷纷尊称她一声姑娘便匆匆走开了。
更甚者,有的宫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大多是说她一个千岁的干女儿,如何没被治罪?
陡然觉得,她的一生最大的污点,便是做过千岁的干女儿,这令她甚至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一路跟着宫人的指引找到了长姷,看到她的那一刻,小筝的心一瞬下沉,袖中手指攥紧,握成了拳。
晌午阳光明媚,驱除了些许严寒,带来微微暖意,光线打在那人脸上,无端给她轻松的表情里加了一丝温柔感。
先皇驾崩,三个月内宫中没人敢穿鲜艳色彩的衣服,她大抵也是,所以只套了一件素白的衣裙,无太多花式,亦不繁琐,可布料在阳光的折射下鲜亮至极,价值不菲,与头上白玉的发簪十分相配。
小筝看了她许久她才发现,然后搁下手中的书,从贵妃椅上直起身子望她,神情自然,仿若这个皇宫已然成了她的家,道:“你来了,进屋吧。”
小筝没动,愣愣的盯着长姷,心跳越来越快,分不清是愤怒抑或嫉妒,还是自己已然想到了答案,少顷,她平静了下来,回以一笑:“恩。”
丫鬟恭敬的上过茶,长姷端起杯子细细的抿了一口,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小筝瞧她的手指正入神。那白嫩又纤细的手指仿若从来没有干过粗活,指甲也修的干干净净,抚上如玉般的茶盏,叫人赏心悦目。
听到她问话,小筝回过神,答非所问道:“你进来气色好了许多,看着真如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听此话,长姷噗哧的一声笑了出来,手指滑动着杯沿,语气轻快道:“你定是眼花了,本质上还是我,毕竟那么多年习惯了村里的生活,不可能轻易的改变的。”
小筝面色出现些许的僵硬,很快就掩饰了下去,正欲说什么,门外传来脚步声,略微匆忙,虽没见到人,可她也猜到了是谁。
果不其然,是赫佑。
赫佑一进来,瞥了小筝一眼,便直冲冲的走到长姷面前,笑意直达眼底,道:“边境传来消息,意图分抢大燕的各国如今都已停战,他们当初是打着除掉宦官解救黎民百姓的旗号来犯,如今九千岁已死,他们就算是想动手,也需要借口,所以,大燕大抵能太平一阵了。”
长姷也是一喜,道:“总算能叫人喘口气了。”
赫佑却摇头:“得知我要登基,他们撤兵送礼恭贺,这半年不会生出什么事端,大多数人都抱着观望的态度,但不否认有那不知死活偏想要瓜分大燕一块地的人蹦出来掺和一脚……”说着说着,赫佑扫了眼小筝,意思明确:你出去。
小筝尴尬的脸上如同火烧,匆忙的行了个礼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赫佑关上了门继续道:“我想亲自出宫拉拢诸侯,他们手上的兵力很可观,大燕朝廷流失忠臣人才,可国势并不弱,只要重新将他们归于我手下,我就不是孤立一人。”
长姷点头:“作为一国之主最重要的是要有拥戴他的人,如今朝中还如一盘散沙,不如,就先把那些辞官隐退的可用之人拉回来再做打算,稳固根基,毕竟出宫时日不会短。”
赫佑拉着长姷的手,面上毫不掩饰笑意,道:“就依你的。”
商谈完了国事,那自然就剩下两人之间的事了,沉默了会,赫佑道:“小筝来找你,所谓何事?”
长姷想了会:“她还没说呢。”
“哦。”声音微沉:“我与她的婚事,我会亲自昭告天下无效。”
长姷神色不变,依旧笑咪咪的,口气轻快:“好啊。”
赫佑怔愣了下:“我以为你会生气。”
“为何?曾经她帮过我,而现在九千岁一事她没被处决是我还她的恩情,我们两清了。”
“那,长姷,让我娶你可好?”说这话的时候,赫佑神色很是认真,心跳如鼓,看着长姷不变的神色,他面颊缓缓变红,有些恼羞成怒:“我是认真的,你也说过让我娶的。”
长姷笑,平息了下内心的躁动,然后异常清晰道:“不好。”
翌日,长姷走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赫佑看了,便整齐的折好,放在盒子里,外面用一把精致的锁扣上,谁也打不开。
‘等你到十八’
不再是潦草难认的笔记,而是一笔一画认真的书写。
写这话的时候,长姷独自一人对着夜灯尴尬,脸颊微烫,自嘲的笑笑,搁笔将信装好。
年少轻狂,一时情动误以为一生一世的错误,她不想他犯。
体贴庇护,将姐弟情意错当情爱的错误,她不想他犯。
再之,国不安稳,作为皇上的他,日夜操劳,心神俱疲,没有时间单纯的去开心,考虑个人事情。
而她,也要好好的想一想,不再把他当作孩子,他会走自己的路。
五年后——
炎热的日头被树叶层层叠叠隔断,浓密不透风的树林里,懒懒散撒的倚靠着不少穿着盔甲的士兵。
鼓噪的知了声不绝于耳,这一波刚停,那一拨声音又起,仿似在比着谁的嗓门大。
“大人,喝水。”提着水袋的小兵顶着黑乎乎的脸笑出一口晃眼的白牙,十分客气的朝着那靠在老树上头盔盖脸的人说道。
“不用了。”听声音,是个女声:“你喝吧。”
小兵点头,转身走开。
愣了会,那人伸手抚正了头盔,露出张精致的脸,小脸朱唇,看似亲和的眉眼间略带英气,正是长姷。
她掏出张图,眯着眼细细瞧了会,道:“再赶个三两日,便能到了,都起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32
她说完,附近的兵士全部站起来,没听到声音的,瞧这举动,也知道该走了,整理了下便准备出发了。
“此番发兵清剿虎啸山,难得以为有些乐子,哪知只是一帮乌合之众,如此还敢出来祸害百姓,真是的。”高头大马上,一着盔甲的白嫩少女摇头晃脑的说着:“如姐姐这般名人亲自出马,竟是为这等人。”
长姷回头瞥了她一眼:“三年前东齐挑起战事,大燕为退敌,诸侯联起与皇上一同发兵,虽然成功退敌,可元气有伤,再经受战事,怕很难缓过来了,这般严肃的事,有何乐子可笑?”说着,顿了下:“郡主说笑了,我并非名人,只不过是偷袭成功取了敌军大将首级。”
郡主撇了撇嘴角,低声嘟嚷道:“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郡主了。”
长姷只当没听见,骑着马走在前头。
一个晃神,心思便飘远了,想起了那时的小丫头,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为了一盒药膏便双目含满了泪花的模样。
“姐姐在想什么?”郡主偏着脑袋问。
长姷一愣,含糊道:“想几年前的你啊,人生也真是一种奇遇,若不是因为你,我大抵也不会有机会为国效力啊。”
郡主抿唇笑得灿烂,脸颊微红道:“也不全是因为我,爹爹他也赏识你的。”
长姷不置可否,一路上没再说什么话,直到两日后进城。
无论多少次,亦无论大战小战,每次长姷从这块疆地的城里进出的时候总能引起一阵骚动,似乎是一件功成万年不朽,让她脸红不已,甚至都有种心虚的感觉。
一片吵闹中,郡主拉马靠近长姷的马,道:“姐姐还未想过成亲嫁人吗?”
一句话,瞬间直直戳进心底,引得长姷一时间竟笑不出来了故作正常道:“没有啊,怎么了?”
郡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