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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葬前宫主。”
一言令下,七堂跪地,三叩“宫主”,大局已定。
***
宁书涵继位的那日,是一个月后,孙一口中的良辰吉日。他一身玄衣,右脸藏在一副黄金面具下,只瞧见紧抿的半边嘴角。他牵着红衣玉面怀抱灰兔的清欢走进夜半可容纳百人的正堂,在一众宫人敬畏的目光下,缓缓走上首位的赤金椅。
这景象有些滑稽,带着孩子和兔子继位,宁书涵当属天下第一人。
顾南天双手高举着木盘,盘上铺红缎,缎上置着一顶赤冠,冠上有猛虎吐珠,殷红如血。北角屋执刑者立于侧,持冠为宁书涵戴上,众人见之跪地,三叩首完毕,正欲起身,却见刚刚继位的宫主大人摘下了头顶象征夜半最高权威的赤冠,稳稳地戴在了他旁边的红衣女娃头上。
众人大惊失色,欲阻止,却见宫主含笑而视,众默。
宁书涵坐在赤金大椅上,将被金冠压得直皱眉的清欢连人带兔子抱在腿上禁锢住四肢,嗓音清雅温润。
“夜半,清欢姑娘。”
清欢不喜!她夜夜盼着的都是做小爹爹的媳妇儿,谁要当这一人之下的清欢姑娘?没名没分没,奇奇怪怪。
莫少青也不乐意。虽年少莽撞,捉蛇吓人,但对这来历不明的丫头的厌恶早根直于心底,如今多年后相见,那厌恶未有半分减少。人人都道清欢姑娘天人之姿,他却觉得这是祸水东引。尤其他每次去学书堂汇报事务时,见到她不得不躬身行礼,这厌恶之情就又往上升了数级。为避免这不平等之待遇,夜半青公子常自请任务,乐得茴香等人游手好闲了好一阵子。
如今宁书涵掌管夜半,废四使,立八堂。八堂以地域化为两组,分别以茴香和孙一为首。几人为这堂主名号颇费了一番脑筋,堂堂夜半,这名号报出来时,总得响亮一些霸气一些吧。茴香和孙一争论不休,每日里过来请示宁书涵,宁书涵被吵得头疼,直接将这事儿丢给了清欢。谁让她是唯一的学书堂堂主的继承人呢?
清欢翻了几日的书,尚未来得及定下名字,孙一和茴香领着各自的人浩浩荡荡地又来了学书堂。
清欢正和稚儿拉着两名侍女打麻将,小灰窝在她腿上酣睡。她今日手气不好,输了许多钱。现在手中一副臭牌,耳边还有数只苍蝇吵吵嚷嚷,甚烦。杏眸一抬,瞧见廊下那人躺在软榻中,脸上盖着一本书,安然不动地睡着,更怒。
当下顾不得酣睡的兔子,一拍桌子,让几人排队站好。再闭上眼睛将牌一推,揉乱,摸了七张牌出来。自左往右一一叩好,让七人依次上来摸一张。七人闻言,心头一跳,隐有不好预感。
茴香当先,摸出一张秋菊,心中松了一口气。孙一紧随其后,摸出一张一索,其余人依次摸好。
稚儿跟了清欢两年,深知小主子的心思,待众人摸好牌的时候,笔墨纸砚已准备妥当。
清欢提笔,一张接一张地写,稚儿一张接一张地念。
“茴香主子,菊花堂堂主。”茴香脸上青红交错,卒。
“孙主子,妖姬堂堂主。”孙一笑容僵住,数月不能动弹。
“顾主子,南风堂堂主。”顾南天笑。
“薛堂主,秋月堂堂主。”好听,薛美仁大喜。
“祁堂主,春花堂堂主。”祁泓略欣慰。
“青公子,北斗堂堂主。”莫少青铁青的脸色稍霁。
“谢公子,聚宝堂堂主。”兆头不错,谢公子乐。
自此,除了尚未挪正的学书堂堂主,其余七堂主名号落定,孙一和茴香由争锋相对到抱头痛哭,今儿什么运势,他们摸得这等臭牌,自此两人见“菊和一索”二牌色变。
宁书涵当即拟名册一份,着人公布天下。江湖众人不知这名字的由来,日夜研读其名中深意,夜不能寐。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更新更新啦。今天路过地下一小店,偶遇一小灰,遂拍照,小灰不理,以臀示之。作者怒,欲叫清欢,宁公子不许。作者哭,宁公子踢人。这谁这么烦,打扰我和我家乖宝睡觉觉。
☆、琴瑟
清欢姑娘的堂主之位走得并不顺畅,为何?能力。纵容学书堂是整个夜半最清闲的地儿,但你也得办几件像样的事儿让众人心服口服啊。
清欢懒散惯了,除了每日卯时起来习武,其余时候皆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现下让她学着出任务,她不免怒指几人:小肚鸡肠,瑕疵必报,不就名儿取得随意了点儿嘛。
她扑在桌上垂死挣扎:一定要去么?我有宫主盛宠还不够?
茴香摊开一叠册子,嘻笑立于侧。“乖宝,选一个吧。”
她闭眼,摸出一本丢出去。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清欢无数次在深夜时分痛恨自己这懒散性子。
她随意抽出的这项任务,主事的不是旁人,正是她回来夜半后避之不及的北斗堂堂主莫少青。
莫少青脸色同样不好看,直接拒绝,“我不喜欢累赘。”
宁书涵拿下遮在脸上的书,发表意见:“我也不同意。”乖宝第一次出任务,应该他陪着才是。
清欢却将丢出去的册子摸了回来,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后,写下两字:“我去。”其实她这是一句发自肺腑的愤怒,但众人却以为她是同意了。于是清欢在宁书涵千叮咛万嘱咐恨不得十八相送的目光里,拎着个小包袱,缠着她那把软剑,跟着臭着张脸的夜半青公子出门了。
待看不见人了,宁书涵揪起在他怀里睡觉的小灰的兔耳朵,丢给稚儿,往外走去,茴香手里拎着两个包袱,贱笑兮兮地跟着。
莫少青年纪最小,分到他手中的任务都不是特别复杂。此次他们的任务,就是去偷一个人,一个新娘子。
清欢觉得这实在是一桩蠢事儿。这桩事儿大概是这么回事。
大晋江北有两城,邺水城和斛姝城,两城自第一代城主以来,就喜欢各种明里你抢我一亩地暗里我截你一条船。到如今,城主位已经传到第十七代。第十七代邺水城城主是个多病秧子,斛姝城城主则是个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彪悍女子。
有那么一则传闻,不知道做不做得真。
那一回两城为争夺那十亩花田,刚就任邺水城城主之位的病秧子城主为彰显威仪,拖着歪歪的身子坐在花田旁的八角亭下,听着自家手下言辞激烈地跟斛姝城的人争辩,双方越吵越凶,顺手就抄起了家伙。病秧子城主躲闪不及,眼看着那大锹就要冲自己面门砸下来,一支竹箭射来,为他挡过了这一劫。邺水城城主虽多病,却长得貌若潘安,自打过了十七岁,说亲的媒婆子已经将城主府的门槛踩破了七七四十九道,但城主一个都看不上。其父问缘由,他道一句:“不及我美。”
而斛姝城城主却是个两城皆知的女汉子,不仅长得比一般女子高挑,皮肤也是黝黑糙实的很,加上自幼习武,尤擅箭术,于是,已经年过二十的斛姝城城主尚未得一人前来提亲。
当下,斛姝城城主御静好救了邺水城城主阮琴瑟,阮公子为这一“箭”倾心。不仅将花田拱手相让,还聘了全城最好的媒婆子日日上门提亲。
御静好活了二十年,没见过这等阵仗,当下的反应就是惊吓,趁着夜色纵马出逃。阮城主相思成疾,每日里都差人去问上一问:御城主可归来?可说何时归?
两月后,御静好归来,却不是一个人。
斛姝城的城主御静好要嫁人了,此人不是邺水城的阮公子,而是据说对她有救命之恩的一名残腿渔夫。
阮城主听闻,一病不起。阮老城主痛惜儿子的不争气,但膝下就这一子,实在无法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
于是,莫少青和清欢就走到了这里。
清欢觉得就这一桩事实在是无需花重金请夜半的人出手,老城主愁容满面:“实则,老朽请二位来是另有所求。”
这是附加任务?得加钱。
老城主让人捧来一盘银锭子,道:“邺水城和斛姝城斗了这许多年,早已不复昔日光景。朝廷对此作壁上观。两城百姓看似安乐,实则苦不堪言,皆盼着能合为一家亲。原本由我儿和御城主结一桩喜事,也是个甚好的法子。可是,这两人,却是结不得亲的。御城主箭术高超,一般人奈何不了她。所以,此次请使者前来,看是否能想个齐美的法子,化两城之间隙,合二为一。”
这话说得太隐晦,但其中深意,莫少青却是明了。
不能做亲,又想夺城。。。。。。只有死一个城主了。老城主显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死,那么死的只能是另一个。
莫少青道:“老城主该知道,夜半从不取人性命。”
老城主幽幽长叹,“我亦不想取她之命,只求她远离江北,与我儿生生不见。”
***
莫少青和清欢回到暂宿的客栈后,清欢刚想揭下面上人皮面具,被横插过来的剑柄制止。窗外和屋顶有人。
莫少青递给清欢一个眼色,清欢悄无声息地行至窗边,莫少青手指一动,杯盏掷向屋顶。于此同时清欢袖中射出银针,直刺窗外之人,两道闷哼同时响起。
竟然不是一家的人。
屋顶的那个人身上佩剑刻有邺水城麦穗图,而窗外那人,身上无任何印记,被抓到后,竟是当场咬了压在舌下的药,自尽了。
这事奇怪的紧,莫少青当夜书急信让信鸽送回夜半。起身,见清欢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心火登时窜起。
他很想将这个臭丫头扔得远远的,由着她自生自灭,但这样,宫主定会将他扔去北角屋消磨此生。回想起那半个月的经历,莫少青就不由心颤。
怕还会有人来袭,莫少青不得不坐在屋子里离清欢最远的一张椅子上闭目假寐。老城主说的话漏洞百出,但这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完成雇主交待的任务。但除了灭口,如何能让一个人就此消失呢?
在第二日无意见到阮琴瑟的时候,莫少青心中有了主意。斛姝城城主嫁人,并不是如普通人家那样,盖个红盖头由兄长背出门。而是,反过来的。
阮琴瑟如传闻所言,是个病美人,病美人此时坐在椅子上,旁边是木质的假肢,右边裤脚空空的悬着,手中抱着一团红嫁衣,目光中全是餍足。
莫少青和清欢对视一眼,目中俱是震撼。难怪,老城主要偷新娘子。
斛姝城城主大婚的那日,天蓝得太过空旷,全城百姓出门观礼。御静好一身繁复的百花新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胸前的大红花随着她的动作一颠一颠的,忽然就落了地。鼎沸的人群安静下来,瞩目地上那一朵大红花。
成亲当日,红花落地,是为不吉。
御静好粗糙黝黑的面上也有些颤动,她只看了一眼,就翻身下马,重新将红花系在了胸前。迎亲队绕着斛姝城走了一圈,在城主的别院里接了“新娘”。“新娘”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由仆人推出来,安置在簪满百花的马车中。后面倒未再出什么不吉之事,直到御静好应付完客人回到洞房中时,出了一桩让御城主沦为全城笑柄数十载的大事。此事在《大晋史录》中只一言以蔽之,“斛姝城主杀夫,逃之。”
清欢后来想,她一生犯过许多糊涂,只这头一遭让她每每想起,酸涩难当,愧疚难安。她竟助纣为虐,负了一个女子的痴情。
莫少青的法子算不得好,却也有效。清欢亲眼看到在盖头揭开的那刻,御静好眼中的难以置信,继而辗转成壮士一去不回头的悲壮。
盖头下不是她的新婚夫君,是清欢。
她本该娶的新婚夫君,此时被关在邺水城的城主寝室内,真正的缠绵病榻,与她只是一水之遥。
作者有话要说: 清欢姑娘首次出任务,欢迎大家捧场。
☆、相思
斛姝城城主屋内有凄厉之声传出,侍卫鱼贯而入的时候,地上是一滩血,城主手中拿着箭,箭头殷红滚落。
清欢扮演的“新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次日,斛姝城城主因新婚夫君的欺骗愤而杀人的事情传遍江北。所有人都知道斛姝城城主闹了一个大笑话。
原娶的夫君不是夫君,而是个姑娘。但这能怪谁?只能怪你长得太丑,全然不似女人。后来又有人说,可怜那渔夫本是好意救了她,她却恩将仇报执意要娶人家,现在渔夫跑了,也是甚幸,不然真成了亲,夜里烛火一吹,怕是连人在哪都找不着。
二十岁的斛姝城主因杀人被撤了位,再次连夜逃了。朝廷放出皇榜,全城捉拿罪犯御氏。
清欢留在邺水城,每日里都会去瞧一眼卧病不起的阮琴瑟。他气色好一些的时候,会同她说些话,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如何在年少的时候对一个女子一见倾心,继而辗转难忘,只盼等入冠之年继得城主之位时,就三媒六聘娶回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