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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一每日从小楼出来都会无比珍惜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庆幸自己还活着。思起那日他偷偷溜去北角屋,莫少青见到他跟见到亲爹似的,直接扑过来,扯着嗓子嚎哭。蓬头垢面,哪里还有一点点从前骄纵小公子的模样。
这么一对比,孙一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三界众生,这辈子才无比幸运。
“乖宝。”宁书涵伸手擦掉她嘴巴的米粒,将人抱进怀里,去外面院子里晒太阳。
葡萄架子上绿叶藤藤,他指着一颗黄豆大小的葡萄给清欢看:“等再过些时日,葡萄就会长大,到时候小爹爹摘葡萄给乖宝吃,好不好?还可以打葡萄浆,做好吃的葡萄糯米糕。”
宁书涵本不是个絮叨的人,但对着清欢,他已经习惯自顾自地说话。清欢依旧毫无反应,他抵着清欢的额头,几不可闻地叹息:“乖宝,你这样,小爹爹心里很难受。”
晚枫瞧着站在葡萄架下怀抱孩子的少年,有些不忍心上前打扰。
宁书涵侧眸,看见她,敛了眼中神色,平静地问:“何事?”
刚刚那幅少年悲愁的画面,好像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觉。
“宫主让少宫主去正堂。”
宁书涵就这样抱着清欢直接去了正堂。他选的是一条鲜有人走的小路,路边草丛中蝶形小花沿路绽放,红白黄次第交错,宛如百蝶逗趣。
“乖宝,正堂里住着一个爷爷,他最近心情不好,但是乖宝不要害怕,小爹爹在呢。”
一只脚刚跨过正堂门槛,一只茶盏就冲二人迎面飞过来。宁书涵护着清欢转了个身,那茶盏就生生地砸在他后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宁书涵面不改色地转身,直接跪在那一地玉瓷碎片上,清欢被他往上提了提,避过一块碎瓷,踩在他腿上。
“宁书涵,你好大的胆子!”宫主虎目如炬,低吼。
宁书涵不吭声。
宫主发了一阵火,见他又是跪在碎瓷上,那膝盖上已经渗出了血,当下滔天怒火化作一声冷哼。
“我看你这少宫主是不想当了?”
宁书涵看着他,心道:我确实是非常不想当这劳什子的少宫主。
宫主指着清欢,怒目圆瞪,咬牙道:“就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你把少青关在北角屋也就算了。现在还敢让人纵火烧屋,你怎么不索性一把火把整个夜半都烧干净了,啊?”
这气头上的话可接不得。宁书涵垂下眼眸,默认一切罪状。
宫主来回踱了几步,发泄心中的怒气,半响在椅子上坐下,“你回去将手中事务跟茴香交接一下,三日后给我滚出夜半。”
宁书涵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一侧眉毛一挑,一脸期待着他宫主大人接下来的话。
宫主恨铁不成钢:“整天就知道陪着个孩子胡闹,三年历练期,你可还记得?”
每一任少宫主都要经过为期三年的历练考核。换句话说,这三年会安排各种棘手的任务让你独自完成。当然,也有完不成死在路上回不来的。他之前那位少宫主不就是个例子?也是一场阴差阳错,这位子落到了他身上。
宁书涵垂眸:“属下不敢忘。”
“属下?”宫主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越来越觉得憋闷,哼道:“你已经十六了,也该是时候了。”
宁书涵心中冷笑:历来夜半新任宫主继位,都会在二十岁入冠之礼后正式行继位大礼。明明是十七岁才开始的历练,忽然一下子就提上来一年,宫主可真看得起他。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趁此机会带清欢出去玩儿。
“至于这个孩子,夜半自会照看。”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想带走了。
“不行。”宁书涵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清欢必须跟着我。”同一个错误,他绝不会犯第二次。
“你该知道这次历练的重要性!”宫主怒道。
“我知道。”宁书涵忽然笑了,“宫主,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虽说不应该,但属下久未归家,想借此机会回金陵一趟。”
向来进了夜半的人都是不能随意离开的,但他不一样,他当初来夜半是迫不得已,个中原因自是不能为外人道也。
宫主闻言,脸色一变,口气恨恨:“宁书涵,你这是在威胁本座?”
“属下不敢。”宁书涵笑了,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书涵的命是宫主救的,此生定当为夜半效力。”
此生?
老宫主盯着他看了片刻,确认他是认真的,脸上的神色几度变换,许久才道:“书涵,我记得你自来了夜半后,甚少下跪。这两次,竟然都是为了这么一个孩子,值得么?”
宁书涵紧了紧抱着清欢的手,没有回答,只说:“书涵会和这孩子,一起留在夜半。”
宫主心中叹息:这便是承诺了,而他最终要的不过是如此。只是这孩子,到底会成为宁书涵的软肋。
宫主像是累极了,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宁书涵抱着清欢沿着来时的那条小路往学书堂走。他捏着她软软的小手指,佯装委屈地道:“乖宝,你以后得在这里陪着小爹爹了。”
清欢没有多言,却是伸出小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宁书涵一怔,瞬即笑了,一如一个真正的十六岁少年,笑得肆意开怀。
值得么?
当然。
***
三日后的一早,天才蒙蒙亮,两个人一匹马一只兔子悄悄地出了夜半那两扇巨石大门。
茴香在回梦楼里盯着桌案上摞成数堆的书本账册咬牙切齿,少宫主的交接方式太简单粗暴了。也不跟他稍稍梳理一下,直接一堆东西给他扔了过来,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宁书涵一身月白衣裳,风流俊秀,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温润笑意。清欢窝在他怀里,月白的小衣裳外面裹着件堇色披风,怀里抱着小灰,瓷白的脸上透出一点点红润。
宁书涵骑着马,时不时地会低头在她小脸上咬一口。次数多了,清欢木木的表情有了些松动,偶尔会躲避着将脸埋进小灰身后,这时候宁书涵总会咬到一口兔毛。
他极嫌弃地“呸呸”两声,指着小灰,“你几日没洗澡了,脏死了。”
小灰鄙视地看他:我几日没洗澡还不是赖你,亲不到小主人的脸蛋儿就迁怒兔子,要脸么?
虽是外出历练,但接到的一些任务不大不小,宁书涵就一边带孩子一边顺手处理着,路过某处清欢喜欢的地方,还会逗留上几日。
早上两人一兔一起睡懒觉,午后,他教清欢读书练字,傍晚的时候,他会抱着清欢和兔子去街上溜达。这样的日子过得极其懒散,让他几乎要忘记过去那几年在夜半惨无人道的生活。
清欢禁闭的心门终于被他打开一个缺口,日渐开朗,宁书涵欣喜之余更是将她宠上天,哪怕此时她要这江湖天下,他都会为她争来。没多久,他发现一个问题,清欢对吃的东西很是讲究,这种讲究不是挑食。一般情况下,给什么她都会吃,但如果味道不是自己喜欢的,她那张小脸就会一整日都木木的,连他跟她说话,那眼神也是懒懒散散的极其敷衍,对前来现殷勤的兔子亦是爱理不理。
宁书涵不是特别喜闹的人,可就是受不得清欢整日对他木着一张脸,这样几次之后,那饭桌上便全是清欢爱吃的东西和喜欢的味道。小灰见着,每日也是开开心心地蹦哒。这兔子被养刁了,口味和清欢几乎一样。
宁书涵揪着兔子耳朵真想揍它一顿,想他小小年纪又当爹又当娘的,现在还多了一项新技能:给孩子试味道,差异如果过大,坚决撤掉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章更新~(≧▽≦)/~啦啦啦
☆、风流
日子过的很快,清欢身上的薄绸衫渐渐换成了厚厚的锦缎小袄,脑袋上戴着同样的锦缎帽子,帽檐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那张巴掌小脸更加的娇俏可人。
宁书涵总喜欢把清欢打扮得娇气可爱,但清欢总喜欢学他,让自己尽可能的风流潇洒。两人常常就买什么衣服配什么饰品发生争执,最后总是各拿一套,喜的那些店铺老板拉着他们一个劲地推荐这个那个,恨不得把店都卖给他们。
这一年多来,宁书涵脸上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去,轮廓清晰,棱角分明。加上身量又长了许多,整个人越发的显得长身玉立风流俊秀,一路上不知乱了多少芳心。
起初,宁书涵也没在意,碰上姑娘娇羞的对自己笑,他也会出于礼貌地回以一笑,也不管人家之后是如何的牵肠挂肚。后来,渐渐有女子会不小心撞到他,落下一些荷包、绣帕、簪子什么的。通常这时候,清欢就会从他身上跳下来,将东西一一捡起来收好,找间当铺一并当了,一部分留作日常开销,剩下的则攒了当自己的私房钱。
宁书涵笑骂清欢:“小财迷,君子爱财,该取之有道。”
清欢笑眯眯将银子揣袖兜里,比划:“茴香哥哥说过,乖宝是小女子。”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他无言反驳,便开始心安理得跟着清欢捡起东西来。
宁书涵久未归家,这一年便打算回金陵过年,于是两人一路往江南而去。冬天的江南有种萧瑟的骨感美,清冽中带着三分温柔。
清欢抱着宁书涵的脖子,欣赏着远处那一排红彤璀璨的小楼。有粉衣女子娇娇怯怯地迎上来,没丢绣帕也没丢簪子,只娇滴滴一声低呼,倒在宁书涵面前。
宁书涵单手扶住女子,含笑问:“姑娘,可有摔着?”
自打来了江南,这已经是第二十次了。
清欢心里记得清清楚楚的,看着宁书涵揽在女子腰间的手,很不开心。他只能抱着她一个人,这些人怎么能分走他的怀抱?
清欢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孩子的占有欲从来都是简单而强烈的:是我的,就只能是我的。于是,板起小脸,狠狠地将女子从宁书涵怀里推开。
宁书涵怔愣,女子投怀送抱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本少年风流心性,自然乐在其中。小丫头对此总是极为不屑,吃吃喝喝照旧,这样生气还是头一回。
那女子不妨清欢突然动手,脚下一崴,真的就摔倒了地上。宁书涵忙放下清欢,将女子扶起来,口中赔着不是:“姑娘莫怪,小孩子不懂事。”软言安慰了几句,目送女子离开后,他才看向直挺挺站着的清欢,小脸绷得紧紧的,真够犟的。
宁书涵叹息着将她重新抱进怀里,未曾解释也未曾责骂,亦是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过了几天,在街上又遇到了那粉衣女子。
当日夜色下,宁书涵并未细看女子容貌。今次直到她上前说起,才在脑中勾勒出个大概印象。
他垂眸打量,女子容貌清丽,眉眼间添就一分愁容,无端让人起怜。
宁书涵手里还抱着清欢,礼貌地说了两句话就要走,粉衣女子却追了上来,望着他,目光楚楚,欲说还休。倒是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口齿伶俐地为羞怯万分的自家小姐分忧:“公子,我家小姐是想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有——”
“可儿。”女子急匆匆去捂丫鬟的嘴,亦不敢再看面前男子。
宁书涵却是明白了,他刚要说话,却见面前女子有些摇摇欲坠,忙伸手扶住。
“姑娘?”语气担忧。
女子红着脸:“公子别担心,我,我没事。”咬着唇片刻,直视面前男子,“公子,我——哎呀。”
清欢毫不客气地伸手挠人,女子躲闪不及,脸上立刻多了两道血痕。
“清欢!”宁书涵怒喝,忙探手检查女子伤势,掏出随身带的药膏递给旁边的丫鬟,“这膏药每日抹三次,定不会留疤。”又对着主仆二人再三道歉,方抱起清欢离开。
一路上他一直抿着唇绷着脸,直到到了客栈,关了门,他将清欢放到地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了,压了压怒火,才沉着声音问:“清欢,告诉我,为什么抓人?”
他很少叫她“清欢”的,今日一连叫了两次,想是真的生气了。
清欢垂眸抿唇。当时的动作好像出于本能一样,她就是很生气很生气,很不喜欢那个女子看他的眼神,不喜欢他对那女子笑。她总觉得,若不挠那一下,面前这人就会被抢走,会离开她,那样。。。。。。她就剩一个人了。
他是她的小爹爹,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见清欢梗着脖子不说话,宁书涵也是气极了,心道这孩子真是被自己宠坏了,但又不忍责骂,一时竟不知要如何是好,索性摔门而出。不过一刻钟,又摔门进来,将一本书和一叠纸放到桌案上,怒气冲冲地研好磨,对远远站着的孩子道:“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吃饭。”
宁书涵再度摔门而出后,清欢才慢吞吞地走到桌案前,看到那本书时小嘴撅起,竟是《女诫》,看来他是真的被自己气疯了。
清欢拿起笔,安安分分地抄起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