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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不然回来我休了你!”
男人大步离去,女人抱着孩子无力地倚在门边,慢慢滑下,粗麻的中裙下渗出殷殷的血迹。女人仿如未觉,解开衣襟,低头哄着怀里哭哑了的女婴。一滴滴眼泪滴落,划过女婴的脸庞,像是划过天际的流星,不知祭奠着谁的生命。
小婴儿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这一生中,离死亡最近的时刻,其实并不是身为风尘舞妓时走投无路下孤注一掷的纵身一跃,不是手刃了苏璋而遭遇无止无休的围追堵截,不是作为苦力修建重霄宫时不知何时就会累死饿死被活活打死在荒山野岭,不是从戎十载多少次生死一线,不是一百孤骑被三万大军困于后世命名为倾蝶峡的无名山谷······
而是现在,刚刚出生之时,毫无反抗之力,被她的亲生父亲,几乎溺死在自家的水缸里。是她的柔弱的母亲,拼命的哀求,用她姐姐们卖身的银子,向她的父亲,换回了她一条命。
千禧党禁 上
更新时间:2014…5…16 13:37:07 本章字数:2830
然而此时,除了幕后的推手,谁也没想到此事仅仅是一个开端,由此拉开了被后世称为“千禧党禁”的政变开端。悫鹉琻晓
杜太子太傅亡故不久,明楚历1001年春,以柳太傅为首的一干清流文臣,联名上书,称“祖宗之法不可废”,又举出兴业时代景帝修撰的《大宁律例》第二卷开篇:
“本朝律法,罪不累亲眷。虽子重罪,父母妻子不知其所谋所为者,无罪论之。”
又说太子之子尚在襁褓,请皇上念血脉之情,幼子无罪,垂怜皇孙。归根结底就是说,陛下,您看在小皇孙是您亲孙子的份儿上,放过他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把他接出来放在您身边教养吧。
此封奏疏一上,皇帝犹豫了;
二皇子气得回去摔了一书房的东西;
三皇子秘密召集贴心幕僚商议了半宿;
四皇子把手一摊说无所谓,随便呗;
五皇子垂头叹气,直说真可怜······
依古制,一般的继承顺序是,嫡长子,嫡长孙,嫡次子······
所以皇帝的庶长子和嫡次子这下子都不淡定了。
次日,工部侍郎上疏,言道翻云时代太后妘绮曾着令修改《大宁律例》,所谓“罪不累亲眷”,不包括“谋反”、“谋大逆”、“谋叛”三罪,如今太子触犯“谋反”之罪,如何能宽宥其子······
邰左御史当即反驳,谋反?隐太子是发动军事政变了还是给陛下下毒刺杀了?“意图谋反未遂”,这是你们自己定的罪名,忘了?没关系,我再说一遍,意图,不是谋反!······
之后的朝堂上又开始了唾沫横飞的口水大战,不外乎是围绕“意图谋反未遂”是不是“谋反”而展开的唇枪舌剑的热烈的大讨论。
尊贵的皇帝陛下被吵得头蒙,一摆袖子连声说“下朝”,转眼不见人影,只剩下金銮殿上一干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朝廷命官们,谁也不服谁地牛眼一瞪,撸起袖子撂下狠话:“明日再战!”
明日?不不不,几百年后的说书先生们说到此处,都会打开扇子偏侧着头挤眉弄眼:不等明日。
当天下午,宫里牡丹园的牡丹开得正艳,安国公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即二皇子生母薛德妃邀请几位贵族小姐们入宫赏花,天真烂漫的福灵公主带着几位端庄漂亮姐姐在花园里东转西转,一不小心转到了同母所出的哥哥二皇子面前,接着年初才随父亲从毒瘴缭绕的烟州迁回京城的美丽善良的鄢大小姐与英俊潇洒二皇子从此结下一段浪漫情缘······
咳,相信有些事情,并不用说的太明白的。
朝堂上的大讨论还没个结果,皇帝陛下的龙体却有了微恙。太医的几副药剂下去,病情非但没见好,反而加重了几分。以至快入夏的时候,病得无法上朝了。
明楚历1001年五月十三,内官枢密院都承旨鄢家九叔出内批,将邰左御史等四位御史调任,朝廷上下一片哗然,邰御史当即铁青着脸色怒斥:“尔等奸佞小人,假御批而逐谏臣!上威下移,上威下移!”
三皇子当即板着脸训斥:“父皇下旨之时,本宫与二皇兄皆在旁侍疾,邰大人的意思是,本宫与二皇兄连同鄢大人合谋矫诏谋逆!你是何居心!”
二皇子脸色一阴,“只怕他是早对父皇心怀不满,三皇弟何必与他废话,奏请父皇,父皇自会定夺。”
第二天,皇帝陛下再次降旨,治原左御史邰应山不敬之罪,贬为儋州丘朲县知县。
谁说敌人就不能合作?那是因为没有共同的敌人!
自御史台换血开始,南宁朝廷开始了一场套一场的政治斗争。
五月十七,宫禁之中再出内批,驳斥翰林院侍讲学士章琬十六篇书文,称其为“伪学之作,既违天理,又背人伦。此之不除,荼毒百世!”
两天连发五道内批,刚收到批文被贬为兵部侍郎的章琬,官署里的东西没来得及收拾又被贬为儋州知州,前脚刚回到家准备收拾行李后脚又收到批文,就这样一路被贬至镜州团练副使。
接着朝廷上下迅速刮起一阵“除伪”之风。
章琬何人?菁州人士,寒门出身,明楚历989年进士及第,求学于白石书院,原太子太傅杜温德得意门生是也;
伪学何物?原太子太傅杜大人所提学说是也。
五月二十,探病的薛德妃噙着泪出来了,抱着同样眼圈通红的儿子大哭,直说着什么你父皇最是疼你了,最是放心不下你了,他想看你成了亲、安身立命呀······
母子俩抱头痛哭,凄惨的当真一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鄢大小姐是个好姑娘,热爱国家忠心皇帝,当然以后更爱夫君。听了之后当即连连垂泪,表示愿为吾皇陛下尽忠,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接着很痛快地表示,不就是成亲吗,行!只要能让吾皇陛下顺心,尽快好起来,干啥都行!越快越好?明天行吗?
当然不可能是明天。
千禧党禁 下
更新时间:2014…5…16 13:37:07 本章字数:2537
六月初六,大吉,宜嫁娶。悫鹉琻晓
当日,鄢大小姐仪态万方地受命、接册、谢恩,在平王妃的搀扶下袅袅婀娜地登上鸾辇,优雅完美的无可挑剔。只是上轿的时候,有微风轻轻掀起盖头一脚,一个眼尖的小孩儿正巧瞧见,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新皇子妃的脸白的像鬼一样,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只是这样的童言稚语,被铺天的福贵喧闹裹挟着挤进缓缓压过撒着缤纷花瓣的青石路面的车轮下,轻微的好像车轮碾过花瓣的声音,合着尘土与被碾得凌乱的花瓣一起,被鄢府的下人们默默地清扫了个干净。
六月初十,真正的党争就此正式拉开序幕。
二皇子党与三皇子党联手,将炮头又对准了翰林学士邱大人。
被换血换的干净的御史台,御史中丞带领新上任的左右御史及其他八位御史,分别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恭”、“不谦”、“诱因尼姑,以为宠妾”等数个方面对其进行了全方位多视角无死角的各种攻击。
十一个人车轱辘似的轮番上,完全不给其他人插嘴的机会,其言辞之激烈、攻击之猛烈、反应之强烈、举动之剧烈更令人叹为观止。只把邱翰林描述成一个祸国殃民、遗臭万年、比当年叛国通敌导致第一次北伐全军覆没的鄢左仆射更加可恶的祸害败类,死不足惜!
可惜如此酣畅淋漓精彩纷呈百年难得一遇的热血沸腾的场面却没能被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因为那位倒霉的起居注史官在诸位大人批斗到一半的时候就累得手指抽筋口吐白沫了。
晕过去的显然不止小史官一个,七十多高龄的、三十多年前还是太子太傅、随着还是太子的皇帝从北方逃过来的柳太傅当即也被气晕了过去,闭眼之前指天颤声骂道:“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呐——!”
如何不骂?如何不痛?茫茫江山,巍巍殿宇,灿灿高堂,谁见那一颗颗黑透了的心!朝中清流一派四位中流砥柱,短短半年,便要去之殆尽!杜温德自缢明志,邰应山远遭贬谪,如今邱翰林也被人诬陷至此,只剩下他这一个脖子下面全入了土的糟老头子,不知哪一天就追随先帝去了,朝中无人!朝中无人呐!
监国的两位皇子对视一眼,一个高深莫测地一笑,一个嘴角不屑地一撇,一个道:“既然老太傅病了······”
另一个接道:“就好生休养着吧。”
······
而事情远远没有因邱翰林的入狱、柳太傅病重赋闲而结束。
一方面,朝廷上御史台的大夫们显得异常活跃,上蹿下跳地参奏着一个又一个为邱翰林、邰御史辩护过的官员,罪名或轻或重,但无一例外的有一条“为伪学所惑,同情逆党”。大批官员被革职待办,清流派、寒门派遭到了自翻云时代之后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
另一方面,狱中的邱翰林终于“畏罪自杀”,有趣的是自杀之前还多事地留下了一封“自悔书”。上面详细地列举了一干同党,清楚地交代了他们是如何利用“伪学”蛊惑人心,如何鼓动废太子谋反,又如何计划拥立废太子之子,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等等等等。
估计手指太粗衣服太少、写到墙上不容易上达天听,邱翰林贴心地找来纸笔洋洋洒洒地写了十几张,呵呵,真怀疑他的笔墨纸砚是哪里来的。
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些,整个朝廷的所有贵族官员们集体选择暂时丧失一下聪明的头脑,有了名单就好办。中央军、禁卫军联合出动,到处是抓“废太子余党”,一时间京城内外的寒门士子们人人自危。
白石书院、青山书院等四大书院更是风声鹤唳,昔日里风雅的竹林松园只剩下一片片萧瑟冷清的鬼影。而就读于书院的世家子弟们早就接到风声,纷纷卷铺盖溜回家了。
一场为时近三年的“辨伪”的运动浩浩荡荡地在全国范围内有条不紊地展开,上至朝中御史翰林,下至书院寒门士子,据不完全统计,被牵连的人员多达六万有余;其中朝廷大臣遭贬谪或流放共计二百一十七人;受到牵连而被革除功名、剥夺应试资格的学子多达千余人。
由于此事始于明楚历1000年的太子意图谋逆事件,因而又被称作“千禧党禁”。
几十年后有人对此做出了评价:这不仅仅是一场废太子之子、二皇子、三皇子之间的皇权争斗,也不是一场排除异己的政治斗争。而是一场,老牌贵族派对日益崛起的、威胁瓜分他们既得利益的寒门士子派的大规模绞杀;也是一场,对过于自由、日益失控的民间舆论的一次全面而巨大的打击。无论南北,整个王朝的所有世家联合起来,在北派的二皇子与南派的三皇子的合作下,发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全国范围内的清洗运动。
而几百年后,又有人提出了新的观点:掩藏在两个阶级斗争的汹涌暗潮之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幕后推手——鄢家。鄢家人抓住朝廷大换血的时机及时地再次登上党争权斗的舞台,扶持二皇子,安插人手,悄然展开了他们谋划了十几年的复仇行动。
第三十五章 鄢家父子
更新时间:2014…5…16 13:37:07 本章字数:2882
两日后,鄢府。悫鹉琻晓
“父亲。”鄢霁步入书房,向五尺多长的大红木书桌后挥毫的中年男子躬身行礼。
鄢父见爱子前来,和蔼地笑了起来。招呼道:“来来来,看看我这字写得如何?”
鄢霁闻言含笑走近,只见细薄光润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大的“报”字,似乎一股磅礴的大气透过纸背,呼啸而来。
鄢霁目光微凝,平静温和道:“恭喜父亲,如今您的书法已是炉火纯青,大成之日指日可待。”
“哈哈哈,”鄢父开怀大笑,一边示意小厮过来收拾,一边拍着鄢霁的肩膀道,“走,咱们爷俩那边说话。”
等小厮收拾完毕退了出去,品茶的父子俩不约而同地放下了茶杯。鄢霁掏出几页纸递给鄢父,微笑道:“父亲,明天的事都准备好了,不出意外的话定能令平王府与七千岁彻底反目成仇,鹬蚌相争,若是顺利,还能顺便狠狠打击南派一番。”
“好!好!好!”鄢父连说了三个好字,满面红光,努力克制着大笑的冲动,眼睛里满是热切的光芒,“哈哈,不枉我熬了二十多年。磨掉这两家的实力,就是剪掉了皇家的左右手,哈哈,我看他还拿什么维系他千年皇家的气数!杭氏气数将尽,报应!哈哈!”
想他当年,进士出身,世家嫡孙,何等风光。百年大族的鄢家,家风严整,父慈子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