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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别说什么弟兄们一起冲下山,”杜嫣不待二斧开口,厉声又道,“明白告诉你,没用!几年前第一次重霄宫失火的时候,死在箭雨之下的劳役多达三千!不等你冲下去,立即便会被射成马蜂窝!”
“重霄宫迄今为止,修了十一年。据我所知,百人以上的劳役暴动,发生过六次,无一例外失败。最大的一次参与人员近千人,差一点攻破禁卫军的防线,但是最后时刻,却被山上官差们临时组织起来的五千劳役绞杀。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能不把兄弟们带进死路里?”
“那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么!”二斧粗声道,“大不了一死!二十年后······”
“又是一条好汉?”杜嫣偏头笑道,“抱歉,我不愿意。谁知道下辈子会不会转去畜生道呢?”
小猴子突然听到杜嫣这么一句话,噗嗤一声笑了,倒令紧绷的气氛和缓了些。
杜嫣看了小猴子一眼,又转向二斧,脸色一肃,认真道:“我不愿意,因为我才十四,我娘、我的好友交代过我,要好好活着,替她们活着,我九死一生换得自由,不想就这样放弃。小猴子算盘他们不到二十,连媳妇儿都还没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吕卫还有哑小姐等着他,他要是陪你死在山上,你让哑小姐后面的日子怎么过?还有大哥为咱们······”
“好了,杜微。”大刀打断杜嫣的话。
“不,”杜嫣坚定道,“大哥,我说过,不要打断我。你不让我说,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这样逞匹夫之勇去找死?”
“我······”大刀一默,低头沉声道,“如果能活着,我不想死。”
“听到了么?”杜嫣眸色幽深,盯着二斧,“没人愿意为了一时义愤寻死。二斧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才更要珍惜。只有先活着,咱们才可能找到出路,就还有希望,不然,什么也没了。”
“二斧哥,杜微说的是,咱们不能为了一时之气做傻事呀。”吕卫劝道。
二斧目光深沉,看向吕卫,只见小伙子眼圈微红。半晌,二斧哑声道:“你想活着回去?”
吕卫点点头,应道:“嗯。我答应过她,一定回去。不然,我真不知道她一个人,听不见说不出,以后······”
二斧看向小猴子和算盘。
小猴子飞快地低下头,喃喃道:“我大伯,三叔大堂哥他们,全闷死在墓道里了。我爹有次在山里遇上了老虎······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我要死了,家里也就断香火了。还有大猴子······”
算盘呵呵一笑,道:“我连我自己姓啥叫啥都不知道,倒也无牵无挂。”说着他挠挠头,砸吧着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吧,我还想像景裕皇后一样,赚好多好多钱,过好日子。就这样死了,倒真有点儿不甘心。”
“二哥,从生下来的一刻起,咱们的性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杜嫣轻声道,“父母在,要顾忌老人。父母不在,有亲友,有许多息息相关的人。寻死容易,你想过大家么?你为了一时义愤,便置弟兄们于不顾么?咱们聚在一起,是缘分,就是一家人。一家人里,同进同退,谁都少不得。”
二斧不做声,半晌抬头道:“杜微,我问一句话,你要是能给我个答案,我就听你的!”
杜嫣点点头,“你说。”
“你也该听说了,咱们运石的人,没有能活过两个月的。说吧,我不跟他们拼,你又如何能保证咱们全部能活着下山?”
杜嫣眼睛一眯,沉默片刻,摇头道:“我现在不能回答你。”
“也就是说,咱们早晚都是个死。”二斧眼神一暗,众人也齐齐看像杜嫣,似是都在期待着这个回答。
“不。”杜嫣回答得很干脆,“咱们一定能活着下山。”
二斧冷哼一声,不屑地粗声道:“牛皮倒吹得大!”
“我现在不能回答你,”杜嫣声音一重,“五天,五天之后,我给你答案。”
夜色愈深,身侧一个接一个响起震天的鼾声。杜嫣平躺着,睁眼就可看见从房顶射进来的一缕月光,正好对着她洒下来,跌进眼眸里。
杜嫣眼睛微眯,忽然觉得,山上的月亮,似乎比京城的更亮一些。
杜嫣举起左手,摊开手掌,掌心结了一大片血痂,这是早上救吕卫时被铁索磨破后结的,当时手掌内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接着手臂一抬,袖子落下,只见小臂上十几天前,被烙上的、属于琉璃山苦役的印记已经结痂脱落,只剩下几道模模糊糊的红痕。杜嫣眼光一动,好像,无论她受再重的伤,身上也不会留下疤痕,难道是她从小吃雪肌丸用雪肌露雪肌膏的缘故?或许吧。
杜嫣放下手掌,满腹心事。如何能活着下山呢?吊桥之上,她可以做到如履平地,但是其他人不行,尤其是几乎独臂的吕卫。而入秋之后,铁索愈加冰凉滑手,手指身体可能会冻僵,更加危险。尽快,他们必须尽快逃离,决不能等到冬天······
杜嫣这一瞬间竟然无比盼望鄢霁能收网得快些。也许,一旦政权更迭,便是他们的机会。但是,早在与鄢霁闹翻之后她便不再接触那些机密,也完全不知道鄢霁的计划,究竟如何执行,何时执行······
鄢霁靠不住,那么,他们只有想办法,创造机会了。
杜嫣幽幽一叹,毕竟要从长计议。这几日,还是暂且静观其变吧。
第二十七章 宣化伸冤
更新时间:2014…5…22 0:09:31 本章字数:4611
杜嫣大刀二斧等人在琉璃峡的吊桥上背着沉重的篓子滴着血汗颤颤巍巍地前行,鄢霁金昱杭离之流在京城的朝野间笑里藏刀搅起一团团风云。悫鹉琻晓
九月十二,京城郊外一户小康农家全家披麻戴孝,扛着一口黑漆大棺材一路撒着纸钱哭嚎着堵在了宣化广场,二十多个男女老少在棺材后头跪做两排,低头啜泣不止,当头头发斑白的一个男人头举一封血书,声声字字泣血,叩请吾皇陛下做主云云。
宣化广场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
自双月时代妘冰月设计帝都时,便在宫城前修了这么一个地方。一来广场上一马平川,更显宫城巍峨;二来隔开了皇宫与平民区,若有刺客暴徒,直接在宫墙上放箭射杀而不会伤及百姓;三来一些祭典可以在此举行。后来更有大匠雕二圣二贤石像,矗立在宣化广场百年之久。
同心时代、兴业时代宣化广场成了臣民们请愿的地方,中山王林曦、平朔郡公妘婧、清平公主杭帘梦、裕国侯妘湘晴、依海公主林心蓝······那些曾经在明楚历史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们,都在宣化广场上朝着前方雄伟的宫殿弯过膝盖。
所以后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约而同地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论贵贱贫富,所有有冤屈、谏言、建议的人,都可以在宣化广场上直言请愿,静坐游行示威皆可。只要不失控到杀人放火,鼓吹造反,哪怕对皇帝破口大骂也不会治罪——当然,请去某个地方接受一下思想再教育还是有可能的。
这也是后来南宁的几位皇帝对负责南宁帝都修建的官员最不满意的地方:你说你,干嘛又搬来个宣化广场,挖一条河多好嘛!如果挖一条河,皇帝陛下就可以小胡子一吹、小眼神儿一飞:让你跪,跪去,都跪去请愿去?
远了,扯回来。
这一户披麻戴孝的人时间把握得很好,跪下来没多久,情绪正好爆发到高潮期,便赶上了朝廷官员们下朝的高峰期。
烈日!
白地!
黑棺!
麻衣!
血书!
哭嚎!
极具震撼力,直击眼球!
前头顶着血迹斑驳状纸的老汉颤声高呼:“皇上啊!草民有冤啊!草民膝下只这一个儿子啊!可怜我儿,便被那仗势欺人的衙内活活打死啦呀!撇下他媳妇儿闺女孤儿寡母,叫她们娘儿俩怎生得好呀!叫老汉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陛下,求您为草民们做主啊!”
老汉双手颤抖地哭喊完一头磕在地上,身后登时响起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爹呀,你个狠心狠肺的,怎么能撇下我跟妞妞就这么没了呀!”
“哥呀,你怎么能这么就走了,你让咱爹咱娘怎么活啊!”
“儿啊!······”
老太太苍老的声音惨呼一声,紧接着白眼一翻,竟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抽搐着向一旁倒去。
“奶······奶······爹!哇······”三岁多的小姑娘吓傻了一般,爬到老妇人身边,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抹花了脸,嚎啕大哭。
“妞妞,妞妞······”一边垂泪的年轻女子把小姑娘抱在怀里,旁边几个人则扑到老妇人身边,连连喊着:
“娘······”
“婶子!”
“二姨!”
······
场面很混乱,极其混乱。白玉石阶下围了几层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白玉石阶上停了几堆披红挂紫皱着眉头的大臣。
白玉石阶下:
“哎哎,这是谁呀?啧啧,绝户了。”
“唉,世风日下,够可怜见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文家的那个霸王又惹出事儿了吧?”
“不是说文家那祖宗被他老子送出去游学了么?”
“那是苏家的?”
“咿!”说话的立马遭到一周的鄙视,“你消息太不灵通了吧,苏家的早回老家了!”
“诶?我怎么看着这些人像北郊的田老大家······”
此人立即被围观起来:
“谁?”
“哎,他们得罪谁了?”
“咋回事?”
“其实,我听说啊······”
······
白玉石阶上。
金昱摇扇子的手一顿,脚步一停,眉梢一挑侧目看向鄢霁。
鄢霁正好也向金昱看来,两人视线一撞,鄢霁半眯着含笑的眼睛,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金昱咧嘴无声地一笑,扇子啪地一合打在身边一位审刑院的官员身上:“嘿!有冤案,就找审刑院。老兄,该你上了!”
明楚历1008年九月十二晚,柳太傅的小孙子以侵占民田、聚众斗殴以致人死命的罪名被请进了审刑院。
明楚历1008年九月十三,柳太傅孙子占田杀人的事情已经炒得沸沸扬扬,传出了好几个版本。到了下午的时候,柳府的人,无论是少爷夫人,还是杂役采买,全都躲进府中不敢出门。
次日,皇帝亲自过问了此事,指令审刑院、大理寺、刑部共审此案,并指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罪名属实,依法严惩,绝不姑息。”
然而御史们似乎对此结果并不满意,当即有御史站出来,严词指责柳太傅齐家无方,教子不严,有负帝上重托······
接着又有不少官员站出来附议,甚至扒拉出来十几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开刀。
有个年轻不开眼的一时激动过了头,噼里啪啦抖出了二十多年前柳太傅曾为鄢氏旁支辩护过的事情,说他同情卖国叛贼余孽······
话没说完被身边的同僚死命一拽,迷茫地一抬头,同僚身子微微一侧。视线穿过层层紫色红色绿色的官服,正迎上卖国贼鄢骏的嫡亲重孙子鄢霁不辨喜怒平淡无波的眼神。鄢霁很温文尔雅地朝他一笑,示意继续,那年轻官员却觉得身上蓦地一冷,猛地住了口。
几个月终于上了一次朝的柳太傅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儿里去。但是以金銮殿的施工质量标准,绝对不会出现这样重霄宫一期那样的豆腐渣工程才会出现的错误,而宁朝的生产力也还没达到开始大肆开采地下水资源的水平,所以柳太傅的念想,注定落空。
柳太傅老眼目光沉重地向金椅上懒洋洋地听着下面争论的明黄身影看去,只见皇帝没休息好似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挪了挪身子,继续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听殿下的争论批驳。
柳太傅眼睛狠狠一闭,颤颤巍巍地跪下,颤声道:“启禀皇上,老臣老了,糊涂了,治家无方,没教出个好后辈!老臣有罪,有愧,有愧贞帝擢携之恩呐!宦海沉浮五十多年,老臣,有愧啊!”
“陛下,老臣老了,二十二年前就累了。”柳太傅眼睛大睁,隐隐似有热泪盈眶,他继续道,“拖了这么些年,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的,终于来了。还请陛下准许老臣乞骸还乡,安养,天年······”
皇帝抬起眼睛,盯了柳太傅片刻,终于点点头,开口道:“老太傅为了大宁操劳半生,的确是该休养了。准奏······”
之后的赏赐不足为提,扣头谢了恩,柳太傅的儿子红着眼睛上前要扶老父起身,却被柳老太傅一把挥开。
柳老太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努力站直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