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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斗兵谋之舞姬帝后-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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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桥颤巍巍地晃着,杜嫣脚步灵巧,面色严肃,声音低沉。
    “诸位,记得,六天以后起事。这六天以内,你们什么也不用做,明哲保身。起事的时候我会现身,女装,你们听好我的口令。你们的目标口号是,第一为惨死的弟兄们复仇,第二为自己杀出一条活路。”
    “大哥,你和小猴子,带着其他人砸门。营区的劳役,全部放出来,一个不能少。”
    “二斧哥,要配合好马老三。起事从你们最先开始,一定要煽动起大家的情绪,注意自己的安全!”
    “吕卫算盘,你们两个准备放火,”杜嫣一顿,咬了咬嘴唇又道,“煽动大家一起,务必让营区变成一片火海!之后带着大家,一起冲下去。”
    “大哥二斧,到时候场面定然混乱至极,你们两个一定要控制住。大哥,你要够稳,千万莫让自己乱了阵脚。二哥,拿出你的猛劲儿,必须镇住场面。懂么?”
    “算盘猴子吕卫,跟好大哥二哥,不要走散。注意协助大哥二哥控制大家情绪。如果起事的时候咱们不能掌握主动,之后更难收拢队伍。一旦十万苦役不能凝聚在一起,便只有死路一条,明白么?”
    “明白。”大刀紧紧攥住石头一样的拳头。
    “杀他个王八羔子!”
    “杜微,咱们这,是不是······造反啊?”
    杜嫣深吸一口气,瞳孔里映出吊桥下翻滚的云雾,眼睛里似乎也有如墨般漆黑的暗流涌动。
    “不,”杜嫣深吸一口气,慢道,“不是造反,而是,起义。”
    天不给我活路,我便闯出一条活路。
    若是只有手握权柄才能保得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活命,她便夺了权势又如何!
    承认吧,杜嫣,她默道,你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比之鄢霁,比之金昱,比之京城里一干门阀世家王公贵族,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鄢霁,既然你要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那么我再助你一把,或者借你之风,把这天下,也搅得天翻地覆,如何?
    注定我不能平安顺遂地生活,那么,这一场博弈,就这样开始吧。
    午夜时分,浅浅淡淡的轻纱一样的云彩飘过,悄然遮住了一轮月亮。
    营舍里呼噜声震天响,杜嫣等人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直到——
    “唧唧。”
    “咔嚓。”
    “吱吱。”
    浅淡的月光从门外洒进来,映出一个长长的瘦小影子,扬着长长的尾巴,怀里抱着一团东西。
    月光一瞬间照亮杜嫣眼底,好像出鞘的利刃的锋芒一闪,璀璨明亮。
    “大哥,记得,按计划行事。”
    大刀面色沉肃,点点头,嘱咐道:“你多加小心。”
    “嗯。”杜嫣点点头,郑重道,“咱们,都会活着下山!”
    杜嫣说完,身子灵巧地一翻,轻巧地落地,轻轻的,只带起一丝淡淡的风声,又被震天的呼噜声掩盖。
    “走了。”杜嫣轻道,跨出房门,“咔嚓”一声,再次把铜锁落上。
    门扉再次合上,关住一室月光。
    “杜微走了?”算盘勾头朝关上的房门看了又看,喃喃道,“大家一起这样跑出去不成么?”
    二斧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粗声道:“你说的简单!杜微是去对面那个山头,又不是下山!一层层守卫,你跑的下山?”
    “谁知道······”
    “睡吧,”大刀打断两人窃窃的低语,“我相信他,按他说的做,这几天,必须养足精神。”
    ······
    大刀等人要养足精神,可是琉璃山上的其他人,却都要睡不着了。
    杜嫣压弯身子,躲开几个巡营的监工,一路跑到吊桥边。
    “大猴子,来,我抱着你过桥。”
    “吱吱唧唧。”大猴子一扭小猴头,丢下怀里白纱长裙,蹭的一下攀上铁链,对着杜嫣呲牙咧嘴地得意地叫了几声。
    杜嫣一噎,揉揉鼻子。好吧,她忘了大猴子是猴子了。
    杜嫣拾起白裙,“走吧。”
    九月二十三,丑时。
    夜里山风微凉,两轮月亮被轻云朦朦胧胧地掩盖,散出微弱的、迷蒙的一团团淡淡的光晕。火把高照,噼里啪啦的火星子接二连三地爆出来,瞬间窜起一尺来高的火星。火光照得人人脸上通红一片,豆大的汗珠顺着衣襟流淌。
    夜间上工的劳役们挥汗如雨地劳作,叮叮咣咣的敲击声、黑呦黑哟的号子声,监工们时不时的呼喝声交汇在一起,令寂静的深山深夜像通红的火把火光一样喧闹。
    忽然,一阵从第二主峰方向吹来的清凉的山风荡开,轻悠悠的山风里隐隐约约夹杂了一道飘飘悠悠的声音,凄凉婉转的女声在一群男人们粗浊的声音里显得异常诡异。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声音淡淡地飘进耳朵,只能零零散散地听懂几个音节。但年轻女子的声音凄婉哀怨,悠长森冷,似乎满是不尽的不必言说的哀愁。有人的手一顿,耳朵动了动。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淡淡地凄婉的女声顺着冰凉的山风回旋着继续断断续续地飘来,一字一音皆是上古的音韵,只觉得好像上古老巫喃喃低吟的咒语。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凄凉的音调扬起,下沉,扬起,拉长,旋转,飘起,似乎有无限叹息,令人瞬间好像心脏被揪了一下,毛骨悚然,不由狠狠打了个冷颤。劳役们手上的动作渐慢渐停,呼和声也小了许多。工地上一静,诡异的女声愈发清晰:
    “樵彼桑薪,昂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诡异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山谷里的袅袅的回音更令声音叠荡了几重。回音四起,一层一层,仿佛四面八方有无数女鬼一起应和着低低吟唱。
    森凉的山风从耳边擦过,轻轻地,荡起呼呼的飘摇的声音······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
    小河里的水哗哗地流淌,女鬼一样幽怨凄长的声音却像冰凉的冷水,一寸寸盘绕着滑上心头,渗进心底。似乎声声字字泣着冰冷的泪水,一滴滴滚落,汇成小河,哗哗地流淌······
    “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女鬼的声音又低沉了下来,好像每个字都溢满唇齿,悠悠地在心间嘴边打着转儿飘荡。空寂的大山里山风呜呜地回旋着,显得声音越发飘渺,不似人声。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然而紧接着,和着呼啸的山风,女鬼的声音又是一扬。
    凄厉!好似泣血的控诉;
    尖锐!好像要划破漆黑的天幕。
    四面八方的乌雀惊起,扑啦啦地,满山阴森凄暗的树影摇动,宛若一片鬼影。
    已经有人吓得腿脚发颤,瑟瑟发抖,顾不得不许私自交头接耳的禁令,三五人聚在一处相互壮胆。监工们向着人多的地方聚拢,握握手上的鞭子,警惕地四下扭头张望——
    他们也是凡人。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疧兮······”
    女鬼还在唱着,念着。最后一个字“兮”字被拉的无限的长,好像来自上古的吟唱。轻飘飘的好像蛛丝,随着微微荡开的凉风飘摇颤动,一根根轻薄却繁密地织起,荡漾在暗色苍苍的大山上。
    人人身上渗起一层寒意,时间无限地被放慢,那长长的一个音节,好似永远不会停止,轻飘飘地荡漾着,好像拂过耳边的风也是女鬼吐出的蛛丝,静悄悄地盘绕······
    “有,有鬼,闹鬼啦!——”
    琉璃山闹鬼了,琉璃山真的闹鬼了!
    从九月二十三日起,每天入夜之后,琉璃山第二主峰上都会响起鬼魂的吟唱。
    第一天是个幽怨凄凉的女声,一遍遍唱着一首上古的诗,好似是女子思念远行的丈夫。据读过书的人说,那首诗叫《白华》;
    第二天却是个男声,声音呜咽低沉,隐隐含着悲愤。念的诗很短,一遍一遍反复地念着,也让人听清了个大概: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
    第三天还是个男声,却显得苍老疲惫。音韵古老,似乎字字泣血。诗很长,隐隐约约只听清了几句:
    “······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
    为民不利,如云不克。
    民之回遹,职竞用力。
    民之未戾,职盗为寇
    ······”
    有人说,这首诗,出自《桑柔》。那几句话的意思是·······;
    第四天,第四天监工们也怕了,纷纷将此异象上报。同时夜间把所有苦役统统关进了营舍,清点人员。并组织人手,五人一队,高高地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搜山。
    但是饶是如此,第四天,依旧挡不住诡异的声音传来。这次换成了个不辨男女的调皮的童声。伴着山林哗啦啦的林涛声,桀桀的森然的笑声回荡在山里,飘进每一座营舍,荡进每个人耳朵:
    “夺泥燕口,剥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呵呵呵呵······”渗人的笑声在山谷里来回飘荡,好像有一个面色惨白嘴唇血红的小鬼,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在眼前不怀好意地大笑。
    而更恐怖的是,搜山的监工们这才发现,那一遍遍不断回荡的诡异的歌声、笑声,好像并不是从第二主峰上传出来的,而是······
    从琉璃峡墨云翻涌的谷底下,飘上来的······
    ······
    恐怖的气氛在琉璃山十万苦役与几百名监工之中蔓延开来,哪怕是禁令与鞭刑也不能再抵挡人们的恐惧心理。甚至于许多监工也私下里与劳役们一起窃语,希望能找到点胆气。
    然而交流的后果是,无数人证实他们最近确实亲眼见到了鬼魂,各种各样狰狞可怖的厉鬼。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人人身边都有熟悉的人见到了厉鬼······
    气氛已经紧张到了一个濒临崩溃的地步,各种各样的流言传开,人心惶惶。有人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说法,琉璃山下,有八万烧死苦役的冤魂······
    第五日夜里,依旧有女鬼的声音响起,这次,女鬼把一腔一字咬得极清,声音清亮圆润。女鬼在唱歌,歌声宛转悠扬,弥荡在山间,宛如仙乐,令人如痴如醉。
    但是没人真的沉醉,正是如此才更令人惊恐。如果是男人的声音还能解释为有苦役装神弄鬼,但是琉璃山十一年前便封山,荒山野岭,哪里来的女人?何况这样动听的歌声,哪里是寻常人唱的出来的?
    而更可怕的是,女鬼唱的词不是别的,就是琉璃山八万苦役冤死之事。长长的一首歌,从修建重霄宫起,历数官吏们如何克扣粮饷,如何偷工减料,之后如何火烧琉璃山;八万苦役惨死,魂魄到阎罗殿,却说命数不在生死簿,八万冤魂无处归,飘来荡去······
    唱着唱着,女鬼的音调一转,又变成了摔死在琉璃峡的短命鬼······
    短命鬼的唱完了,声音一变,又成了修筑宫殿的累死鬼······
    从天黑到天明,女鬼把死在琉璃山上的十几万苦役唱了一遍,烧死的、饿死的、累死的、打死的、摔死的、病死的、砸死的、自杀的······唱家中老母妻儿,唱故乡桑梓田垄,唱奸臣当道,唱贪官枉法,唱朝廷无道,唱人命微贱······
    女鬼静静地唱着,悠长婉转的声音却令每个苦役潸然泪下。这一晚,没有人睡得着,个个都屏息凝神地听着窗外飘来的微弱的动听的歌声,眼睛里闪着浑浊的泪光。如果有人睡着了,立即会被同伴腿醒——呼噜声太大,听不到仙姑的歌声了。
    一连数日,劳役们道路以目,各个营区的苦役,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无声地相互传递着消息。
    第六日,营造官从山下请来了一位云游至此的道长。
    据说这位道长还曾在京城的归尘观里修行过。
    道长七八天前云游到了柏渠府,会捉鬼,会解挂,身边跟着个小童,那小童生得一双天眼,看的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道长法力高深,城里刘大财主家后院枯井里那只百年的怨鬼都被道长捉出来了!
    道长很负责,很专业。听说了事情的严重性后,表示事关重大,他要先沐浴斋戒一天。于是算好了良辰吉时,在第六天半晚时分,道长拿着罗盘符纸桃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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