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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轿子剧烈一晃,我的身子左右摇晃,磕在轿橼上,“外面什么事?”
外面很久没有回应,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我正要掀帘,却听到香墨回道:“没什么事,碰到一只野猫,轿夫的手滑了一下,娘娘没事罢?”
我揉着手肘,淡淡的道:“没事,走罢。”
“是,娘娘。”香墨应了一声。
轿子重新抬起来,缓缓向御花园方向走去,里面不时传出我压抑悲痛的哭声。
远远的,己能听见箜篌丝竹声。
快到御花园时,我便将眼泪擦干,深呼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到了,娘娘请下轿。”
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我心下一惊,本能的掀起帘子。易子昭扶着轿杆站在那,穿一身轿夫的打扮,似笑非笑看着我。
“你这是干什么?”我冷声问道,再看看旁边,中宫内侍早不知到哪去了,只有香墨一人在侧,怯b bS 。JOOyoO·NE T懦得看着我道:“娘娘,易公子他……”
“算了,扶我下轿。”我打断她道,冷冷的蹙着眉。
原以为他想明白了,放弃了,没想到却愈演愈烈,不过,都己经不重要了,不管他做什么,都只是人生一场戏而己,而今天,我人生的戏也要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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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香墨下了轿,缓缓向莲池走去,连看都不再看他。
他显得有些失落,在我身后挥挥手,强颜欢笑道:“在娘娘进宴之前为您当一回轿夫,此生无憾。”
我心中一动,脚步停了停,重新向前走去。
他无憾,但我有,细想,似乎还是有些遗憾的,但人生若失去了目标,就会变得毫无意义,那活着也变得没有意义,还不如到另一个世界去与娘作伴,还做母女。
我毅然绝然,奔向的是一条不归路,脚步匆匆,一点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娘娘,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小心脚下。”香墨挑着灯笼追在身后,我理都不理,反而越走越快。
还未进门,便有宫人通传。
“皇后娘娘架到… … ”一声高昂的声音后,紧接着就是一片寂静。
几百双眼睛一齐扭头看向我,我穿着千层霓裳,万缕羽衣,长长披帛、婉纱拖逦身后,脚上银铃随动而响,铃铃铃… …
大冷的天里,连一件披风都没加,就那样一路走过来,我手臂早己被冻得发麻,香墨几次将裘衣捧上来,都被我冷冷挥退。
我就是要这样出现在夏侯君曜的面前,让他看到我最美的一面,让他记住我最美丽的一面,等将来,他立了第五任皇后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我这第四任皇后,绝色倾城,风姿绰约……英年早逝。
“臣妾见过皇上,母后。”
太后娘娘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一身打扮,只是点了点头。
而他,庸怠的坐在岸后,美丽妖冶的薄唇动了动,“看这阵仗,好像还不错!”
我心中冷笑,不置可否,准备了三个月,只赢他一句怀疑。
我轻轻福了福身,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
原本,我可以直接上舞台的,可是我还有些话要对他说。
我冷冷坐着,抬头看着前面挂满红绸的高高的舞台,这里的确是最佳的观看地点,三楼,与舞台高度差不多。
“还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来了。”他开了口,仍是那样冷漠与鬼魅。
我冷冷一笑,低着头,“己经约好了,不来就是抗旨。”
他静了几秒钟,笑着道:“朕己听说了,要是因为那件事不来的话,也可以把日期向后推一推的。”
他口中隐晦的“那件事”,还是让我红了眼眶,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己,但还是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心中苦涩一笑,我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他,“那个人,是臣妾最最珍惜的人。”
夏侯君曜拧眉看着我,妖冶的目光划过一丝疼痛,“朕知道。”
我微微一怔,他说他知道?
“那皇上知道臣妾是谁吗?”我接着道。
他抬了抬眸,“是谁?”
“在民间,臣妾就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臣妾与皇上,仅仅见过几次面,大慨也没什么恩情罢!”我自嘲的笑笑,眼泪溢出眼眶。
“什么意思?”他不解的道,看着我的眼泪,眸光又沉了几分。
我仰头轻笑,逼退眼底泛滥的泪水,“没什么?臣妾就是想跟皇上说,臣妾不只是皇后,还是一个妻子,你的妻子。”
今天,我就要让他牢牢记住我这个妻子,而他的名字也己经深深刻在我心中——夏侯君曜,从他告诉我他叫夏侯君曜的那天起,我就无数次的想起我们的未来。
悲欢离合,日久生情,白头到老,反目成仇,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一种,生离死别。
我的话说完,起身告辞。
离座后向太后与皇上福了福身,“臣妾先下去准备了。”
太后娘娘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夏侯君曜紧紧蹙着眉,目光疼痛得看着我,他也没有说话,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我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他的妻子,他一定觉得我不懂规矩,在他面前乱说话。
我苦涩的笑笑,转身出了殿。
不管他怎么想都无所谓,就做一次不懂规矩的人罢,放下面面俱到的皇后娘娘的外衣,真实的做一回自己,让他们笑罢。
(夏侯君曜)
夏侯君曜眸光离惑,隔着纷呈的烛火看向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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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她,是那样美,穿着霓裳舞衣,并不显得低等,倒透出一种别样的妩媚来,只是她的目光那样忧伤,哀哀切切地看着他,告诉他,她还是他的妻子。
妻子,这个词对他来说好陌生,皇室,向来只有妃、后、殡、没有妻。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己经查明她的真实真份,她并不是郁家的嫡女,而是妾生的庶女,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今天郁府死的小妾应该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自幼失估,他又怎么会不懂得失去娘亲的痛呢?
原以为,今天的宴会她不会参加,没想到她还是来了,还是,没有听懂那天他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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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看太后,她己经在那里等着看舞了,皇后哭泣,她并没有过来劝慰,也没有打算将今天的晚宴推迟几天,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冷笑着看她离去。
这个冷漠、暗藏野心的女人,觊觎着他的帝位江山十年之久,母子一场,他对她,没有任何情谊可言,只有恨。
夏侯君曜抽回目光,看向渐渐登上高台的身影,在心里轻轻唤了一声——清尘,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朕要怎么做才能保全你呢?
锣鼓响起,易子昭从外面进来,拱手向皇上与太后行了个礼,然后在太后娘娘旁边的位子坐下。
他专注得看着舞台上的人,显得十分紧张。
韦太后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问道:“刚才去哪了?”
易子昭仍旧盯着舞台,淡淡的应了一句,“随便走走。”
太后娘娘冷笑一声,眸光变得凛冽而冰冷,“走走?怕是又走到皇后娘娘宫里了罢?哀家跟你说过多少次,要你离她远点,她到底有哪点好?怎么就能把你迷成那样?”
太后动怒,易子昭只是叹了叹气,若换作别人,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可是他不怕,大不了杀了他,不过是一死,就像当年姐姐死去的时候一样。
韦氏一族,在别人眼中看来是皇亲国戚,天家贵眷,可是在他看来全都是狗屁,如果真得那么神通广大,姐姐也不会死。
见他不语,韦太后脸色沉了几分,语声里透着无耐,“子昭,哀家都是为你好,天下好女子多得是,况且,她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哀家早己查明,她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女儿,况且,又是皇上的人,你何苦在她身上浪费精力呢?”
易子昭冷笑一声,转头看着她道:“太后娘娘在说什么呢?侄儿听不懂。”
韦太后气得一怔,张口结舌,“你… … 你真得听不懂?还是故意气哀家?”
“侄儿怎么敢骗太后娘娘,是真得听不懂。”易子昭笑着道,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
“孽障。”太后叱了一句,气得浑身颤抖。
易子昭低下头,任她说什么都不再开口。
鼓过三遍,宫乐声响了起来,长铃鸣起,皇后娘娘的身影出现在高台最顶端,她半抱琵琶坐在场地中央,身上羽裳随风飘扬,月华独照,远远看去,她仿佛真得幻化成了最美丽的仙子,目光幽远得看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空洞的眸子里尽是忧伤。
易子昭心中一痛,紧紧皱眉,刚才,他听到她在轿子里面哭泣,好几次都想将她抱进怀里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可是他不能那么做,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柄,那样会害了她的,现在他还保护不了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指,铮综琴音如瀑泄出。
底下乐手们按部就班的,照之前排练好的,认真伴乐。
她弹的是一曲《燕乐正声》 原本欢畅愉悦的曲调,在她指下却弹出了悲伤的感觉,就像她压抑在心底的哭声,那么沉重。
萧贵妃带着沈美人与小皇子坐在第三道门后,与太后、皇上远远隔开,她抱着暖笼似笑非笑得看向舞台,冷笑着道:“没想到,皇后娘娘也有今天,也会脱下后冠,穿着舞衣为大家献艺,唉,看到如此,本宫的心情就好多了。”上一次在大家面前跳《苏漠遮》可着实让她抑郁了很多天。
沈美人笑着看过来,“是呀,臣妾还以为皇后今天就会病倒了呢?没想到还是出来了,真是不知死活,都这样了还想着勾引皇上呢!你没看见,皇上刚才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醋意十足的道,狠狠的瞪着台上的人,‘限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刀子,刺死她。
“本宫倒没注意,不过… … 这次以后,谅她也不敢再那么嚣张了,等过几天本宫再去调教她一番,想必,就老实了。”贵妃娘娘爽朗一笑,光是想想,就己觉得无比惬意,揽过大皇子,捧在手里亲了亲。
仅有三岁的小皇子被她挠得咯咯笑着。
看到萧贵妃与儿子亲昵的样子,沈美人触动心弦,黯然垂了眸,止了笑,“娘娘多好啊,无聊时还有一个儿子,可是我们… … 只有等着皇上临幸,这宫里的日子…… 真得好难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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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样说,萧贵妃尴尬的笑了笑,招来宫人将小皇子抱到一边去玩。
“唉……谁让皇上古怪呢?本宫这也是意外之喜,哟,琴弹完了,该跳舞了……”她避重就轻的道,将话题引开。
沈美人漫不经心的朝舞台上看了一眼,苦笑道:“臣妾也好想得这‘意外之喜’呀!”
萧贵妃心下一晒,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这喜,究竟是意外得来还是早有准备?己经不重要了,她己经将孩子生下来了,是皇上的亲骨肉,她就不信他还能掐死他不成?
况且,这个孩子可是她维持后宫地位的法宝,就算将来皇上架薨,小皇子不能继位,她也会被按例封为太妃,而不会被殉葬,至于像沈美人这样没有子嗣的嫔妃,就只好殉葬喽!
沈美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犹豫的道:“娘娘……有一事臣妾想请娘娘帮忙。”
萧贵妃何等精明,哪里会先答应她,只是笑着道:“什么事呀?本宫能办到的一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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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人讪讪了笑了笑,张了好几次口才终于说了出来,“娘娘,臣妾想让娘娘帮忙,把吴婆婆的“喜好”告诉臣妾,臣妾真得也想要一个孩子。”
萧贵妃微微一怔,脸上笑容更浓,十分抱歉的道:“是这件事呀!这本宫可帮不了你了,你也知道,吴婆婆向来只呆在天胤宫,又不出来走动,每次侍寝后都是由她奉上避孕草药,亲自盯着喝下,想必皇上也调教过,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一翻推委之辞被她说得真真切切,好像真得十分为难,沈美人知道多说无益,于是笑了笑,将这话搁下不谈。
“呀,开始了。”萧贵妃叫道,转头看向舞台。
鼓声雷动,号角齐鸣,碧青宫装的宫娥敲打着编钟,辉宏大气的开场乐后,舞台上彩绸飞舞,霓红羽裳里隐隐透着一个绰约人影,她随乐起舞,静若处子,动如行云。
三个月下来,她的身子竟变得那么轻盈,霓裳浮动、羽衣飞扬、盘旋… … 如午夜盛开的花朵,妖冶,美丽。
沈美人眼里恨意又加深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