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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问檀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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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冰盈嘴上说的是殷雪苓,其实不无毛遂自荐的意味。殷家上下怕不有两三百口人,殷振阳的妻子当然要能管家理事。顾德音这几年虽然清闲度日,但在此之前她也是当过家的,知道当家的辛苦,从这点下手,更容易获得她的共鸣。
  “真是这样就好喽!”
  不可否认,谷冰盈真的把顾德音哄得很开心。
  第七章
  “禀夫人,少爷已经到了潜江,这一两天就能回襄阳了!”
  “是吗?阳儿要回来了吗?”顾德音喜上眉梢,一迭声地吩咐道:“快去把少爷的屋子收整好,祭牲瓜果也要准备准备。哎哟!真是祖宗保佑,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谷冰盈脸上也堆满了笑,但婉嫕温柔的笑容里,却带着那么一点心神不属,若有所思。
  顾德音不是瞎子,马上就想到她心中最大的疑虑:儿子的身边,可带着他的前未婚妻呢!
  也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了!人家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阳儿和苹儿就是这情形吧!明明是退了亲,两个人应该再无瓜葛,偏偏老天爷却安排苹儿救了儿子的性命!
  照这情势看,儿子是再不可能舍下苹儿的,可他和冰儿出双入对也有不算短的时间,这下子可怎么好?
  苹儿对儿子有恩,冰儿对儿子有情,希望她们两人愿意各退一步,大伙儿一家亲,那就太好了!
  顾德音试探地问道:“冰儿啊!这事儿也真是不好说……你知道阳儿还带着他师妹一起吧?”
  “嗯!钟姑娘救了振阳,我心里很是感激她。”
  真是大家闺秀的气度!顾德音心放下一半,看来她是愿意接纳苹儿的。心念及此,对谷冰盈的观感更好上几分。
  “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谷冰盈只是恬恬婉婉地笑了笑,没接腔。
  “我们殷家就阳儿这一条根,我真不知该怎么谢谢苹儿才好!”
  旁边的丫头开玩笑道:“要少爷以身相许吧?”
  另一个也笑道:“是呀是呀!戏文里不老是唱着的:奴家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唷!倒把少爷说成大闺女了!”
  “这什么话?那谁是恶霸强梁来着?”
  一个丫头起哄,竟是一班丫头都闹了起来。这些天夫人整日唉声叹气,连她们也一并闷坏了。
  大伙儿笑闹成一片,冷不防,一个忿忿的声音突然窜出道:“那怎么行?她的名声很不好呢!”
  “婉儿,不许胡说!”谷冰盈厉声道。
  婉儿心知主子骂她只是作势,她还是可以畅所欲言,如此一来,主子得贤慧之名,她也有忠仆之誉,因此不见瑟缩惶恐,反而大有不吐不快的架势。
  “小姐……”
  “我叫你闭嘴!”
  谷冰盈愈是不许她说,顾德音就愈好奇。苹儿的名声很不好?这消息打哪儿来的?又是怎么个不好法?
  “冰儿你别拦她,让她说详细点。”
  谷冰盈面有难色地道:“伯母,这死丫头不知打哪儿听了些有的没的,在您面前道听途说。我没把丫头管教好,您别放在心上。”
  她愈是推三阻四,顾德音愈是满腹狐疑:“这话是不能随便说的,我既然听了个头,怎么能不追根究底?”
  婉儿跪下来,劈哩啪啦炒爆豆子似的道:“夫人明鉴,我听雪苓小姐派去找殷少爷的人说,长沙的人都说她的行为不太检点呢!”
  谷冰盈摔了她一耳光。“死丫头,教你来这儿嚼舌根!”
  “冰儿别打她,这事很要紧。”顾德音皱眉道。“是哪些人在说?他们又是怎么说来着?”
  婉儿像是豁出去了,详详细细念了一串七八个名字,顾德音眉头皱得更深,这些人都是殷家的家丁,当然不会随便乱说话。
  她也知道家里的人早就把谷冰盈当作主母看待,对于搜寻的进展,不但会向殷雪苓报告,也会让谷冰盈知道,一旁贴身伺候的丫头或多或少也会听到些消息,从她口中说出来并不奇怪。
  那么,是真有其事了?苹儿果真行为不检,还传得长沙城中人尽皆知?这事非同小可!
  顾德音神情一冷。阳儿可得离她远一点。
  “来人,传话给少爷,叫他不要在外逗留,要尽快回家。另外加派人手,护送钟姑娘扶灵还乡。”
  沉着脸静坐一旁的谷冰盈心中只是暗笑,殷夫人对钟采苹已有成见,以她先入为主的个性,以后再是难改了!
  如此一来,殷夫人为了不让钟采苹进殷家大门,势必加速推动她和殷振阳的婚事;而她,只要乖乖巧巧扮演不嫉不争、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自然而然可以如愿嫁给意中人!
  再者,殷夫人的吩咐无异是要殷振阳和钟采苹各走各路,她既不会武功,后头还有好戏可瞧呢!
  在客栈用过晚餐,才撤去盘碟,没料到殷振阳家里却来了人。
  “想不到你娘和我倒有同样的想法!”钟采苹淡淡道。
  她说得轻松,殷振阳却听着冒火。他不喜欢师妹言词间的酸味和嘲讽,非常非常不喜欢。
  她对他若即若离不是一天两天,他可以了解她想靠近又想逃避的心态,但是娘为什么跳出来瞎搅和?这里头肯定有文章。
  “我娘为什么这么说?”
  “小的……小的也不明白。”
  殷振阳心中一动:“那她吩咐你的时候,身边还有什么人?”
  娘对师妹的事迹近一无所知,她会这么明白地要把他和师妹分隔开来,必定是有人在她面前说小话。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娘面前乱嚼舌根!
  “啊!”来人想了想,道:“……那时夫人和谷小姐在院子里聊天赏花,还有七八个大小丫头伺候着。”
  是冰儿?!
  “知道她们聊什么吗?”
  “小的不太清楚……倒是出门时听丫头在说,好像……好像……是长沙那边的什么消息……”
  殷振阳未及反应,却看见钟采苹脸色微变。
  如果不是旁边有人,他真想握着她的手好好安慰她。她被不实的谣言困扰够久了,到今天还摆脱不了流言的阴影。
  冰儿真是太过份了!散布谣言已是不该,现在还利用谣言中伤师妹,她到底想怎么样?
  娶妻娶贤,她的居心如此阴险歹毒,连施奸计,非要置师妹于死地,就算今天没有师妹,他也决计不可能娶她进门!
  只是娘既已出面干预,这件事又是一个难题。
  钟采苹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捧起茶盏轻啜了口茶。
  但殷振阳却看见她眼角逸出一滴清泪。
  连忙摒退左右。他得和师妹好好谈一谈,如果不能开解她心里的委屈郁闷,让师妹钻牛角尖就不好了。
  “你哭了。”
  他的语气中没有疑问,只是平铺直叙的陈述。
  “教茶烟薰的。”说着放下茶盏,抿去了泪珠。
  她不愿承认,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示弱、乞怜。这一刻,她不想要无意义的安慰,只想维护她的骄傲。
  “师妹……”殷振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哦!我受了什么委屈?”
  有感情,才有心疼,才有怜惜,她的态度无异是把他当作陌生人,有委屈不愿对他说,更不肯要求他的抚慰。
  殷振阳苦恼地搔搔头:“师妹,你别这样……”
  倏然,他脑海中灵光一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曾几何时,师妹的一颦一笑对他竟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她笑了,他就安心:她哭了,他就担心;她胡思乱想,他总要想方设法极力劝慰;她皱皱眉,他就烦恼她是不是有心事不肯说出口……
  他和冰儿在一起的时候,对她的情绪和反应顶多一笑置之,心情并不会为之起伏,独独对师妹……
  是了!或许他对师妹是因歉生怜、因怜生爱,尽管相逢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但之前却有长达半年的刻骨相思在酝酿,以致他的心陷落得如此迅速而彻底,如今她已完全主宰他的苦乐悲喜。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慌了手脚,不是惊讶于他竟会爱上师妹,而是师妹的心意让他捉摸不定。而母亲又在谷冰盈的挑拨下对师妹产生成见,他要怎么做才能赢得师妹的芳心、寻求母亲的首肯,并去除谷冰盈的干扰?
  “我又怎么了?”
  尽管她神色和缓平舒,十足没事人的样子,但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却让他没来由地烦躁起来。
  “师妹,你如果不开心,就发泄出来,我知道你心里苦;你要打我骂我都好,不要这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肯说!”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又为什么要打你骂你?”
  她根本就不想沟通!
  这个认知让殷振阳气沮,更让他气怒。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左掌重重地拍在桌上,竟让桌子碎裂成好几块。
  钟采苹显然被他吓着了,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时却仍是一副天塌了也与她无关的口气:“你没事打坏桌子干嘛?”
  “师妹,你……”
  她根本就没有要和他谈的意愿,他留在这里又能怎样!左手紧握成拳又放开,放开又握紧,重覆几次之后,他终于掉头而去。
  “碰”地一声,殷振阳重重摔上房门,然后房里的钟采苹清晰地听见他近似咆哮地大声道:“拿酒来!”
  从没有人看过殷振阳这样喝酒!
  他一杯接一杯,小酒壶接二连三地从满到空,没多久,桌上已经摆了七八个东倒西歪的空壶。
  但他却恨自己太清醒,他的脑子里还是想着钟采苹,不知道她一个人在房里会不会又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她难过到在人前掉泪,却什么也不肯说,一点也不肯让他分担……
  心念及此,他忍不住抓起酒壶对口一饮而尽。
  “您别再喝了!”钟家家丁看不下去地劝酒。
  “都下去!”殷振阳恶声恶气地说完,忍不住抬头望着楼上钟采苹的房间。“叫人去清理钟姑娘的屋子,我失手砸了桌子,别让碎块伤着她。”
  唉!几曾看过少爷这么狼狈的?钟姑娘也真是的,少爷对她好,她却不领情,惹得少爷生这么大气,搞得大家伙儿心惊肉跳。
  少爷都气得要喝闷酒了,心里还直记挂着她,偏偏钟姑娘倒像木头刻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群人呐呐退下,先去把主子的吩咐办好,其它的事也管不了了。
  “独斟独饮,不觉得太寂寞了?”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响起,不知何时,殷振阳的桌边已多了一个青衣中年男子。
  一旁掌柜的则不解地搔着脑袋。他们这家小店已被这位公子爷包下,大门早已上锁下闩,这个客人是怎么进来的啊?
  以殷振阳的武功修为,一般高手离他三丈之内,他必可察觉,可竟是到这青衣人在他桌边开口发话,他才发现他的存在。
  殷振阳不禁心头一凛。他虽喝了不少酒,但是像他们这样有内功根基的人,就是喝上几坛都不会醉,这点酒又哪能醉得倒他?既然他不是因为醉酒而降低了警觉,那就是青衣人的轻功太高,才会让他一无所觉。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青衣人,只见他身材高瘦,双目如电,周身似有光华流转,太阳穴微微鼓突,显然是内家高手。
  他长身傲立,自顾自地取过酒壶,又不知打哪儿生出一只酒杯,给自己斟了杯酒,慢慢地一饮而尽。
  这人好生面善,一时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的。
  殷振阳兀自猜测着,青衣人放下酒杯,冷语如鞭从齿缝间迸出:“你这欺师灭祖、狼心狗肺的东西,今日我要代其鸣兄清理门户!”
  说着,他斜斜拍出一掌,印向殷振阳的心口。
  殷振阳这才想起他是谁来,脚跟一跺踢开了椅子,左手在桌面上一撑,借力翻了个筋斗,堪堪避开这一掌。
  “孟叔叔请听我说!”
  “神手无相”孟虚怀是他师父平生挚交,此人双掌功夫已臻化境,小时他就曾看过孟虚怀随手一挥,便把两丈开外一株水桶粗的大树拦腰斩断,断口处平整如刀切。十余年前便功力若此,如今想必更高深难测。
  孟虚怀足尖一点便逼上前,冷声道:“我自域外归来,才知你恋奸情热,不念旧约,逼死苹儿,你还有什么话说!受死吧!”
  说着右臂一挥,袍袖拂起。
  这招“流云飞袖”原是平常之极的招式,各家气劲运行的方式虽有不同,但大都是藉助衣袖宽大柔软的特性,用以格挡淬毒的暗器。但孟虚怀的“流云飞袖”却是以袖代掌做为攻击之用,衣袖柔软,劲力变化比双掌更为飘忽,自与其他家门的“流云飞袖”大异其趣。
  孟虚怀招式一出,殷振阳只觉劲气拂面而来,令他气息为之一窒,根本开不得口,兼且各方退路均被封死,避无可避,不得已,只有将全身真气聚于左掌,不是要力拚,而是打算借力使力另谋退路。
  孟虚怀是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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