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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要谢谢你的关心。”他从齿缝里迸出声音。
在严介谦的瞪视之下,乔霙一屁股坐下来。“听说你又拒绝让严伯母安排婚事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窃喜。
“我有请你坐下吗?”他磨着牙问。
“男人心胸要宽大一点,不要这么爱计较,只不过是张椅子罢了。”她摇了摇头,作势起身。“算了!我把椅子还给你就是了。”
“谁在跟你说椅子?”他额际冒出两条青筋。
“不然呢?”乔霙故作不解。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还是多想想自己,都多大了还嫁不出去,难道你的志向是当个老姑娘?”他咬牙说道。总有一天,他会被这女人活活气死。
“想不到你也会关心我嫁不嫁得出去,我真是太感动了,感动到想哭。”乔霙表情夸张逗趣,两手捂着心口。
“不必太感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留意适合的对象。”严介谦逸出一抹讽笑。“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男人都想娶个懂得什么叫温柔的美娇娘,可不包括你在内。”
她心头刺了一下,表面上却装傻。“原来你也喜欢那种类型的姑娘,早点说嘛,不要说我这个人不够义气,要是你真的对哪家的千金小姐有兴趣,我可以去帮你打听看看符不符合你要的条件,免得娶回来后悔了,毕竟媒婆的话不能太相信。”
“你真是用心良苦。”他讽刺地说。
“哪里,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乔霙笑得眼眯眯的。“本来还很担心你不肯娶妻是身体有什么毛病,真是这样的话,可以帮你介绍专门治疗那方面的大夫,这下可以放心了。”
严介谦哪听不出她在暗指什么。“你到底是不是姑娘家,居然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唉!我也不想,这就要怪我三哥了,都是他灌输我这些观念,去年他居然还带我去妓院参观,说是要让我见识一下其实男人是怎样的衣冠禽兽,害我回来吐了三天三夜。”直到现在她一想到还会脸色发白。“原来男人都是人前一个德行,人后又另一个德行,真是太恶心了。”
他听了哑口无言,只好下逐客令。“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不会气坏自己。
乔霙见他又翻开帐本,连忙追问:“你还没跟我说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然我没办法跟你娘交代。”
“你这么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严介谦将毛笔在砚台上沾了沾墨,唇角一扯。“外貌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性情要好,还得温柔体贴,不吵不闹,不妒不忌,最好是琴棋书画都能略有涉猎,如此才能谈吐不俗。”
她听到后头,心就像沈进谷底,虽然早就知道他的要求很高,不过这座高山是她怎么也爬不上去的。“你的条件还真不是普通的多。”
“除非达到这些要求,否则娶妻的事就暂时搁着。”他横睨她一眼。“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简直是重创她的自尊心,因为她永远达不到。“好了,你娘应该睡醒了,你继续忙吧。”
走出书斋,乔霙重重地叹了口气,唇畔的笑意也渐渐敛去。
单相思真的好苦!
可是偏偏又舍不得、放不下……
唉!
“这次贵店推出的酒菜真是太棒了!”
“尤其是‘美人醉’,让人喝一口就上瘾……”
翌日晌午,严介谦才踏进店门,几个老顾客见到他,便竖起大拇指称赞几句。原本还以为吉祥酒楼这块金字号老招牌会被眼前的年轻人给砸了,想不到却越做越旺,总是能推陈出新,实在令人惊叹。
他拱起双手,露出不卑不亢的笑容。“哪里,是大家不嫌弃罢了,吴掌柜,再给每一桌的客人送上一壶‘美人醉’,就当小店今天请客。”
这爽快大方的举动让每张嘴都笑歪了,对他的好印象更是往上爬升,特别是严介谦那谦虚有礼的态度,更是让大家不禁点头赞许。
“你真是太客气了……”
“严老板,这次的‘美人醉’也是乔家酒坊酿的吗?名字取得真好,连我家那口子都爱喝上两杯。”
“是啊、是啊,只有在这儿才喝得到这么好的酒。”
严介谦打量着每一张满意的脸孔,其中有几个人还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还和皇亲国戚多多少少都有着姻亲关系,不过弱点是皆嗜杯中物,区区一壶酒就可以拢络了,真是划算、值得。
与大家寒暄了好一会儿,他才告罪一声,来到了厨房,里头正忙得不可开交,年近六十的赵师傅正大声吆喝着,底下的人也个个都是训练有素,将一盘又一盘的菜起锅之后,得先让他试吃,通过了才能端出去给客人。
“动作俐落一点。”
“是!”
灶上的大火冒出熊熊的红光,烧出一盘又一盘令人口齿留香的好菜。
“哇……我肚子好饿……”
一个让他蹙起眉头的嗓音陡地响起,就见背对自己的纤瘦身影正看着那些菜流起口水。“我忘了中午还没吃,赵叔,可以要一碗白饭吗?”
“自己盛。”正在指挥众人的赵师傅大方地应允。“这些可以送出去给客人吃了……这道咸味不够,重炒一盘……”
“谢谢赵叔。”乔霙用力地吞了下口水。
“你在这儿做什么?”严介谦来到她身边,瞪着她已经装得满满的像座小山的白饭,拎起她的后领,就往外走。“别在这儿碍事,跟我出去。”
“我的八宝豆腐——”她努力把筷子伸长,还是来不及挟上一口。
“你没事跑来这儿做什么?”
“会来当然是有事了。”乔霙哀怨地扒了一口白饭到嘴里,没鱼虾也好。“‘美人醉’才刚推出没多久,要特别注意它的品质,这可是攸关我们乔家酒坊的名声,所以大哥要我来听听看客人的反应。”
严介谦眯起俊眸。“你大哥为什么不自己来?以往不都是他负责?”
“你这话很瞧不起人,我就有这么差劲吗?”她斜眼瞅他。“我们家自个儿酿的酒难道会喝不出来?”
他哼哼一笑。“我就是不信任你。”
“你……”乔霙为之气结。“算了!我现在肚子饿死了,就先不跟你计较,等吃饱了再来跟你吵。”
见她又想走回厨房,严介谦才要抓住她,赵师傅在这时走了过来。
“少爷,我有点事要跟你商量。”
“赵叔想跟我商量什么?”严介谦俊脸一整,态度上也多了几分敬重,因为这位赵师傅可是爹费尽心血才聘请来的,也是这十几年来将吉祥酒楼推上高峰的大功臣。
赵师傅示意他走到远一点的角落去才好说话。“我想暂时休息一段时日,四处走走,研究出更好的菜色,说不定能发掘更多的食材。”
“赵叔想休息多久?”他沉吟地问。
他搔了搔脖子说:“至少一年。”
闻言,严介谦的脸色显得更为凝重了,不过脑子也动得飞快,已经在想着下一步。“我能体会赵叔力求完美的心情,不过实在太突然了。”
“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不过最近总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无法从煮出来的菜色当中得到满足,为了不砸掉吉祥酒楼的招牌,这是必要的。”他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了。“但是我也不会说走就走,听说曾被皇上御封为‘天下第一厨’的袁老怪就隐居在葫芦巷里,至于是哪一间就不得而知,不过应该查得出来,如果少爷能够请到他出马,就能让所有的人相信少爷的实力和能耐。”
严介谦两手背在身后,敛眉沉思。“袁老怪这个名字我是听说过,但此人性情古怪,想说服他并不容易。”
听说当年皇上也希望袁老怪能留在宫内掌理御膳房,不过却因讨厌那些繁文缛节而拒绝,差点被砍了脑袋。
“只要有诚意,没有办不到的,当初我也是这样被你爹给打动。”说完,赵师傅便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思索着下一步。
“赵叔真的要走啦?”乔霙捧着把菜堆得高高的碗,吃得嘴边都沾了饭粒,出声探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就不能吃相好看一点?”他皱起眉头,忍不住轻斥。
她捻起嘴边的饭粒,放进口中,边问:“那个袁老怪你有把握请得到吗?”
“不试怎么知道……”严介谦顿了一下,没好气地瞪眼。“还有,不要随便偷听别人的谈话。”
乔霙撇了撇嘴。“我哪有偷听,是刚好经过听到了……不如我陪你去找那个袁老怪好了,我想看看他有多古怪。”
“不用了。”
“我保证会表现得很诚恳,不会坏你的事。”她捧着碗跟在后头。
“我很难相信你的保证。”严介谦当头泼了她一盆冷水。
“什么意思嘛!”乔霙停下脚步,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只是不想看见你烦恼的样子,才想帮你……”
可是这些话也只能说给自己听,不能当着他的面,这滋味真是又苦又涩,再美味的菜也让她失去好胃口。
心下决定,如果那个叫袁老怪的不肯帮忙,她就是求也要帮他求到。
“这儿就是葫芦巷?”
两天后,严介谦跃下马车,观察着附近的地形,之所以取名为葫芦巷,是巷口不大,但是往里头走之后,就发现别有洞天,这里住了很多人,不过大多是中下阶层的百姓、干粗活的工人,想到堂堂“天下第一厨”会隐居在这种地方,倒是满令人玩味的。
“严砮,你在这儿等,我自个儿进去就好了。”他跟随从交代一声,想要表现出诚意,可不是撒大把的金钱,或是用声势来威吓。
才走进巷内没几步,便瞅见走在前头的纤瘦身影,那模样眼熟得很,就见她不断到处张望,或是询问住在附近的人,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你在这儿做什么?”严介谦语气不善地问。
乔霙惊跳一下,回过头来,冲着他笑,想要蒙混过去。“真是太巧了,居然在这儿遇见,该说是我们有缘呢,还是冤家路窄?”
“我倒是觉得一点都不巧。”他眯起好看的俊眸,然后打量她几眼。“你不会是来找袁老怪的吧?”
“有这么好猜吗?”她抓了抓头,干笑两声。
“你在想什么我还会不知道?”认识这么多年可不是假的。“给我回去!”
“为什么?”乔霙不满地问道。
严介谦横她一眼。“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你不要来碍手碍脚的。”意思就是在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才不会碍手碍脚的,何况我也想见见他,能被皇上御封为‘天下第一厨’可不简单。”她说什么都不走。“反正我人都来了,你不让我跟,我自己一家一家的找,总会让我找到的。”
“你……你待会儿最好不要随便开口,话说得太直反而容易伤人,到时别坏了我的好事了。”他可先警告她了。
“我保证不会乱说话。”她连忙跟上。
严介谦又睐了她一眼。“待会儿没让你开口,就不准张嘴。”
“是、是、是。”她打躬作揖地回答。
循着让随从去打听来的方向,慢慢地找去,来到尾端,靠近水井的几户人家,就见个满头灰发的矮小老人蹲在门外,和几个孩子玩丢沙包的游戏,七、八个沙包在他手上弹飞着,怎么就不会掉在地上。
“好厉害!”
“袁爷爷教我——”
“我也要学……”
孩子们围在他身边,不断地鼓掌叫好。
“嘿嘿,这可要学很久。”袁老怪笑皱了老脸,捻了捻胡子,一副神气的模样。“不过还是有几个诀窍……”
说到这儿,眼角觑见站在不远处的严介谦和乔霙,看也知道是来找他的。“你们迷路了吗?只要往回走就可以出去了。”
严介谦走上前,拱起双手。“见过袁老爷子。”
“什么袁老爷子?哼!礼多必诈。”他最听不惯这些表面上恭敬礼遇,心里却是瞧不起的好听话。
噗哧一声,乔霙忍不住偷笑。
严介谦警告地瞪她一眼。“是,那晚辈就直接称呼您为袁老怪,希望这个称呼让您听得顺耳。”
“你这小子的脑袋还满能变通的嘛。”袁老怪多施舍他一眼。“那个丫头也是跟你一起来的?”
乔霙“哇”的一声。“想不到您老的眼睛满利的,马上就看出我是女的。”
“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连男女都分不出来的话,不就白活了。”说完,又哼了一声。“不过少灌迷汤了,找我这老头子有什么事?”
“是,晚辈姓严,今天是代表吉祥酒楼,想请您掌管厨房。”他说出来意,脑子依旧不断思索着随时有可能面对的难题。
袁老怪长长的嗯了一声。“姓严?瞧你的年纪,应该就是刚接下吉祥酒楼的小老板,不是已经有人掌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