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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仲孙锦绣还未从苦恼中解脱出来。
姑娘再拿起一个馒头,笑眯眯说:“我开玩笑的。”吐了吐舌,一口咬上馒头。
仲孙锦绣瞪大眼,难以置信方才她只是跟他开玩笑。咦,慢着慢着,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以前跟那些损友也是经常挂在嘴边互相对说,今儿怎么自己如此计较起来?低笑一声,仲孙锦绣自恼地敲在额头一记,拈起一颗花生,朝楼梯口望了望。
“你在等人吗?”姑娘好奇地问。
“你怎么知道?”
“你都朝楼梯口望了五六回啦,谁都知道的嘛。”姑娘理所当然地说,慢慢嚼着口中馒头,两颊鼓鼓的,说话有些不清。
“我是在等人。”仲孙锦绣承认,扫了她一眼,“你的胃口倒真大。”已经开始朝第三只馒头进攻了,而盘里还有三只,她不会打算将它们全部吞下腹吧?
“嘿嘿,”姑娘抿唇而笑,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以手指刮了刮脸颊,“爹说我是食量大如牛,胆子小如鼠,脑子笨如木。”她说着,又是一口。
她胆子小么?仲孙锦绣并不这么认为。
“你在等什么人?”姑娘依然口齿不清地问。
仲孙锦绣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好像很好奇?”他并不是故意不说,只是对面前的姑娘有些好奇,因为她的好奇。
“随便问问,你不说也没关系。”姑娘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快要解决掉第三只馒头,而一手已经伸向盘里。
仲孙锦绣喝酒的动作顿了顿,“你平常都吃那么多?”
姑娘拿着第四只馒头,在仲孙锦绣与第五跟第六只馒头之间来回瞟一眼,眯起眼笑道:“我早上没吃,爹跟厨子吵架了。”又是一口。
饿到现在?时至午间,她倒还真耐饿。
“吵架?”仲孙锦绣随口说了两个字,并无意去探究其原因和结果。
“嗯,吵架。”姑娘满面笑容的脸上第一次堆上愁容,烦恼地说,“爹爹嫌厨子做的菜太咸,厨子反驳,爹爹再反驳,厨子再反驳,反正他们两个人说来说去互相不让,然后爹爹发火,厨子也发火,两个人互相瞪眼之后,昨晚上厨子就拿起包袱溜了。”害得她早上没饭吃。
“溜了?”仲孙锦绣感到很奇怪,这个词怎么说呢?“他干吗要溜?”他不自觉地接上话。
“嗯,”姑娘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爹爹说是他觉得自己理亏,但我不这么认为,他一定是想让爹爹好看。大叔——哦不,”她见仲孙锦绣挑起眉,忙笑着改正,“大哥,你不知道,爹爹早上不吃饭一天都会没力气,可是除了厨子外,我们家里没有一个会做饭的。”
“一个都不会?”仲孙锦绣开始同情她的爹爹了。
“嗯。”姑娘点点头,“一个都不会,我娘差点把厨房烧了,管家烧饭都不放水,爹爹从来不会自己动手。”她一个一个数过去,把家里人的厨房糗事都说了个遍。
“你呢?”仲孙锦绣想知道她的手艺怎样。
“我?”姑娘停止了伸手拿馒头的动作,“我、我没空……”她含糊其词,转了转眼珠,开始四处打量二楼,“这里人真多,我差点挤不上来。”
转移话题?“人是多,生意很好。”是欧阳家的产业,所以他能逍遥自在地去洛阳找未婚妻去。说到这个,他就不免想起那迟迟未露面的管家,“怎的还不到?”仲孙锦绣不悦地朝楼下望去,街上人很多,却没见到仲孙刚的影子。
“你等的人还没来?”她的声音轻快,煞是好听。
“是啊。”仲孙锦绣长长叹了一口气。
姑娘歪着头想了想,“是位姑娘吗?”她笑嘻嘻地盯着仲孙锦绣看。
仲孙锦绣先是讶异地看着她,而后才露出一抹惊奇的笑容,“你小小年纪,都在想什么?”姑娘?他等的若是位姑娘,可就不会让她坐这里了。
“不是吗?”姑娘眼里的光芒褪了些,兴趣减少许多,又开始嚼馒头,盘里只剩下一只了。
仲孙锦绣心里掠过一阵奇怪的感觉,再次打量面前这位才十六岁的姑娘,“你当真只有十六岁?”虽然十六岁的女子成亲了的是很多,但待字闺中的也是不少,可是她不像,她不像是成了亲的,却也不像待字闺中等待出嫁的。怎么说呢?她的声音是软软又清脆的,面孔小巧圆润,晶莹可爱,笑起来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脸上一边一个小酒窝,整个人瞧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性子又仿佛很单纯直率,但脑子里想的却很奇特。
姑娘眨了眨眼,“我不骗人的。”她再次强调,正经地说。
“可是你的想法倒是奇怪,为什么我在这里等人,你的反应会是等一位姑娘呢?”
“我随便说说,你怎么这么认真哪?”姑娘歪着头不解地注视他。
仲孙锦绣被她的话问倒,呆愣一下,看着她将第六只馒头也塞进嘴里,鼓着两颊望向他。他刚才很认真吗?没有吧?只是稍微有点不解,只是这样而已。况且,他认真的时候很少,闲暇时他才不会将很多事都放在心上。
见到仲孙锦绣的模样,姑娘忽然吞下馒头,掩住嘴窃笑了起来。仲孙锦绣一片茫然和无辜。
“我还是开玩笑呀,你这人好有趣哦!”她格格笑着,盈盈笑颜展露脸上。
仲孙锦绣被她打败,摇头笑着叹息,“最近我的日子过得不顺,脑子都不灵光了。”居然被一个才十六岁的姑娘耍着玩。尽管她不是故意,但他的反应的确不像那个正常的锦绣山庄的仲孙锦绣。
“日子不顺?有我不顺吗?我瞧你好像很自在的样子。”吞下最后一口馒头,姑娘好奇地问。
“我——”仲孙锦绣正想说什么,忽然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给打断了——
“裘品令!你给我滚出来!”好大一声响,几乎把人的耳朵震掉。
坐在仲孙锦绣对面的姑娘面色立变,紧张地握起桌上宝剑,腾地站了起来。
“裘品令?”她的名字?不错。可是,怎么有人在追杀她吗?瞧她一副神色凝重,万分警戒的样子。
仲孙锦绣看着忽然退到一边,衡量着二楼到大街的距离的裘品令,然后在方才那一声喝叫再次降临之时,他与她一同扭头朝楼梯口望去。不必等,眼里立刻出现一名杀气腾腾的女子,手握大刀,满面怒容地朝她冲过来。
“哎呀,”裘品令低叫一声,赶紧往旁边躲,“你住手啦,这里有很多人哪。”
“我管你那么多!”女子不理睬她的话,挥舞着大刀隔空就要砍过去。
裘品令急忙闪身躲到一旁,隔着桌子和女子对峙,“喂,我说好了马上会还你的嘛,又不是拿了不还,你不要整天都来追我。”她苦恼地说。
“还?你当我三岁小孩子被你哄骗?”女子压根不相信,没好气地吼道,中气十足,“赶紧把剑交出来,否则我不放过你!”
“明天我一定还你。”裘品令讨价还价。
“现在!”她斩钉截铁。
“明天。”裘品令坚持。
女子怒气冲天地瞪着隔了桌子的裘品令,“你再不还我,我抓你去衙门!”
“等你抓到我再说好了。”裘品令口气里满是委屈。
仲孙锦绣这回的惊讶很大。听她们两人的对话,事实似乎应该是裘品令拿了人家的宝剑——就是她此刻手里握着的这把了——而对方要求归还,她却不肯。这种行为,是可以送到衙门里去了。不过,如果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女子怒气中烧,抖了抖大刀,“吃软不吃硬啊你!看招!”说着就要跳起来朝裘品令砍过去。
裘品令眼见,连忙拔出宝剑,与之对抗,“你小心一点,刀剑无眼,伤到别人就不好了。”她快速瞄了仲孙锦绣一眼。后者正站起来,和酒楼里其他客人一样满脸问号和叹号地看着眼前一触即发的两位姑娘。
“哼,看打!”
“呛”的一声,两人刀剑相对,即刻开打。
仲孙锦绣看了直摇头。这裘品令的招数真是烂到家了。她眯着眼睛拿着宝剑在那里乱挥,仅仅只能抵挡一下,守得不好,而且无法攻击。幸亏她的对手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否则她此刻非死即伤。
问题是,现在无法知道孰对孰错,所以在旁观者的角度,他不能出手帮忙。
“哎呀,快住手,我不行了。”裘品令嚷嚷,眼睛半眯着,看情形快招架不住。
“哼,你只要把剑交出来,我就立刻住手。”
“明天还你。”她不怕死地还是这一句。
仲孙锦绣暗暗替她叹息,性子真是执拗呀,这姑娘。
“那就投降!”
“不投降。”裘品令坚持地说,努力睁开一只眼看清对手的招数。
“哎呀!”伴着“哐”的一声,有样东西掉到地上。
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地上。
裘品令张大了嘴,惊讶极了地瞪着手里只剩下半截的宝剑,另外半截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任几十双眼睛向它投去同情的视线。
仲孙锦绣为忽然发生的状况而感到好笑和——担忧。他看向那傻眼的裘品令和怒气堆满脸的女子,知道这一回裘品令她几乎,要完蛋。
“裘品令!”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出口,表达了她的愤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裘品令赶紧弯腰捡起半截断剑。
“小心伤了手。”仲孙锦绣低声提醒。
“哦。”裘品令扫了他一眼,低声应。随后,在女子要冲过来之前,赶紧朝楼梯口跑,“我修好了还你!”大叫着逃命去了。
“站住!”女子大嚷,跟着追了上去。
仲孙锦绣从二楼望下,不一会瞧见一手握断剑一手握残剑的裘品令飞快朝右侧大街飞奔而去,后头紧跟着提了大刀的女子。
她们两人的武功不怎么样,轻功也着实差得可以。
仲孙锦绣摇头,只希望那位女子不要当真拿刀将裘品令给砍上两刀。
第二章
“庄主,我先回庄里去了。”管家仲孙刚道。
仲孙锦绣懒洋洋瞟他一眼,“你走吧!”迟到了近半个多时辰,来了半炷香都不到就要走的人,他可没好脸色给他看。
仲孙刚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走。庄主等了老半天,所以应该脸色不怎么好看才对,可是方才他额头冒汗急急来时,见到的却是一位悠闲自在,偶尔还笑着的庄主。一问,才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一件作为锦绣山庄的管家非常之值得深思的事情。所以,他没有解释迟到是因为路上遇到了老乡多聊了一会忘记时辰,而庄主却也没问他原因。
现在,他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手里头的名册是否应该现在呈给庄主看,但是现似乎不是时候,所以等他想好了再决定吧。
管家怀着仲孙锦绣不知道的心思,即刻回转庄内。
仲孙锦绣站定原地,抬头望了望天色。午时已过,天色晴朗蓝天白云,微风徐徐,嗯,很适合出去游山玩水一番。
他走了两步,原本舒畅的笑容敛去。差一点忘记此时此刻只有他孤身一个人,实在是无趣得很。但是,漫漫长日,又无事可做,那么长的时间要如何打发?
掩嘴打了个大呵欠,仲孙锦绣全然没了方向。
“大爷大爷,你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一名小乞丐站在他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衫。
仲孙锦绣低下头,看着跟前这个个头不高,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耸耸肩从锦袋里倒出了一点碎银,正待递给他,哪里知道他未及反应,那小乞丐一伸手夺过他的锦袋就跑。
“喂——”仲孙锦绣喊了声,正欲追上去,忽然之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他惊异地张大了嘴,从背后闪过一个齐他肩的人影,他一震,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一大一小两名褴褛衣衫的人一溜烟不见人影,直处于震惊与莫名其妙无可奈何之中。
中计了?
他钱袋被偷了,人被点穴了,即使有心追贼,也无力走路,只能直挺挺地维持着怪异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声接着一声叹息:“最近日子不好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可惜无人给他答案。
“别追了,我说了修好明天还你,你怎么还追我?”
仲孙锦绣凝耳细听,直觉告诉他没有听错。他及目望去,瞧见那抹鹅黄身影直朝他这边奔来。他微微一笑——也只能微微一笑。
“休想!”
“不要追我啦!”裘品令求饶似的喊道。
“你还我,我就不追!”
“明天还你。”她还没研究过啦。
“不行!”
“哎呀!”裘品令回头想瞧瞧女子追得紧不紧,却见她在她身后不远,大叫一声,直往前冲。
“喂——”仲孙锦绣想招呼她的声音最后化为袅袅灰尘。
“呀——”裘品令的惊叫声响如雷震。
“嗄?”周围路过的行人纷纷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