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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之路-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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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这么逗?”果然是书生,免不了一身酸儒气。
  “可不。啊,姑娘,王府到了,就是这里。等等……”James低头在腰袋里面找腰牌,他要陪我进王府找阿朔。
  这时,花美男迎了过来。
  两三天不见他,他们都忙翻了吧?只有我这个闲人才会无事可做,成日扳着手指头算时间,还埋怨等待难。
  “你来了。”花美男的笑像春风,不管什么时候遇上,都让人舒朗。
  “嗯,我来找阿朔。”
  他看James一眼,说:“四弟在忙,我先带你四处逛逛,保证你大开眼界。”
  “好啊。”回头,我说了句:“James,thanks。Good…bye”就随花美男离开。
  走过几步,他问:“你会说番文?”
  我没好气,瞪他一眼。高傲的汉人,与我不同就称番,番人、番文、番邦……难怪会引来八国联军,真是要不得的老大心态。
  “那不叫番文,是英文,人家很有礼仪文化的,问好就说How  are  you?被问的人不但要谢谢人家,还要说我很好。I  am  fine。Thank  you。他们讲究绅士淑女,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他们的物理、化学和科学,更是汉人远远不及。”
  讲难听一点,再过几年,人家英国变成海上强国,号称日不落帝国,全世界到处都有他们的殖民地,真不晓得这些人凭什么歧视人家?
  “我不过说一句,就惹来那么多批评。”他敲敲我的头,笑说。
  “不是批评,是公道话。”
  来不及同他多说几句,才拐进王府大门十数步,我就让眼前的景色吓唬到了。
  不会吧,这里不是大辽吗?严格说来,辽国的文化经济都不是太好,怎能富有到盖上一座阿房宫?
  “想象不到,对不?”花美男看出我的惊讶,轻笑道。
  “这个王府是谁的家?贵族?王爷?”端裕王都没有他们阔绰,好歹人家也是皇帝的大儿子。
  眼光再也转移不开,此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蜂房水涡,层层耸立,数不清有几百几千个院落。
  “听说是大辽国王的行宫。”
  不过是行宫,就盖得这般富丽堂皇,那大辽的王宫是怎生模样?我几乎可以想象出妃嫔媵嫱、朝歌夜弦、歌台暖响、春光融融的景象。
  “阿朔提过,辽国赋税很重,百姓叫苦连天,国君竟拿百姓的税金来盖这样的府邸。”
  我实在不解,这些钱可以救活多少灾民、建立多少学苑,可以造桥铺路以便民,可以建仓立库,以应不时之需。怎么是拿来盖楼?即使再金碧辉煌,千百年后,不也是废墟幢幢。
  “可不,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独夫之心,日益骄固。”花美男叹气摇头。
  在上位者,总是无法体民之苦、听民心声,他们善于兵事,善于夺权立威,却不擅长治国、不擅长为民造福。偏那些心慈良善,愿苦民之苦、劳民之劳的人不够狠残,建立不了家国大业。
  这个社会啊,总难十全。
  “大辽败,非败于大周,而是败在自己手里。”我也跟着叹气。
  “是,他们有那么好的骑兵与弓箭手,十二万大军却败在大周的五万军队手里,为王者该引以为鉴。”
  可,引以为鉴又如何?成为一代名君又如何?知否,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白流!
  悠悠历史,成王败寇,就算明君也不过短短数十载,胜何欢,败何忧,都是野心作祟。我虽同意,圣帝明君出,百姓有福,但对于明君自己呢?再大的辉煌,不过是一场梦。
  但我懂,这些话对他、对阿朔,对这个时代的有志男儿都说不通。
  “走吧,再带你去一处所在。”
  “哪里?”
  “跟我走就是。”他拉起我,快步往里走。
  不知经过多少亭台楼阁、卧波长桥,方至一座屋宇前面。
  楼前有几名卫兵守着,还有两队士兵来回巡视。看见花美男,队长连忙过来拱手相拜。
  他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轻推我的后背,在我耳畔低语:“进去。”
  “阿朔在里面吗?”我回头问。
  “不在。”
  “那么里面有什么惊喜?”我只是来找阿朔,其他的惊吓惊喜,我都不在意。
  “你进去便知道。”
  推开屋门,缓步进入,虽然我不识货,对古董更没有半点概念,但是满屋子的金光闪闪也让我差点儿睁不开眼。
  玉为床、金为镜,珍珠成帘、水晶做椅,何等奢华,何等富丽堂皇。
  抚着梁上镶着的金丝银线、栩栩如生的雕刻,那是一幅幅的艺术品啊!我忍不住问:“三爷,人人抢破头要当皇帝,是不是为了想过这种鼎铛玉石、金块珠砾的日子?”
  “别人不知道,但四弟不是。”他对自己的四弟信心满满。
  “真可惜。”我叹气,随意坐在玉床上,捏捏走得发酸的两条腿。对我而言,玉床不足惜,人们该珍视的不是这些身外物。
  “可惜什么?”
  “如果阿朔是的话,我还可以劝他,金衣玉缕、佩玉鸣鸾,不过转眼成烟,宫女白首、美人迟暮,早晚枯骨……可惜他不是。”
  轻叹,谁叫我的眼光这么好,看不上凡夫俗子、看不上贩夫走卒,偏偏就挑了个以天下为己任的英雄人物。
  他重复我的话:“对,可惜他不是。”
  触着妆奁里的钗环、金步摇,心底不曾有过一丝激动,可见那不是我所欲求;食指拨弄珍珠帘幕,听着它们互相撞击的声音,并不特别悦耳清脆,我宁可回去敲击我的水晶杯子。
  “都不喜欢吗?”他浅浅一笑。
  我摇头,实话实说:“不喜欢。”
  “真可惜,四弟想把这些送给你。”
  “把它们换成银子送给伤兵灾民吧!他们比我更需要。”我把阿朔送的玉佩从衣服里拿出来,手贴在胸口,微微的凉意在掌间晕开。乐了,金山银山都比不上我的抱瓜娃娃。“我有这个,就够了。”
  他定定看着我的动作,轻笑。
  “笑什么?我很肤浅吗?”被嘲笑的感觉很糟。
  “不,我在笑,四弟毕竟懂你,你说的话,四弟早一步说了。”
  是啊,阿朔懂我,从来都懂,我的心思一直在他的算计之中。被人这样懂着,也许会有被看透的害怕,但被阿朔懂,我有的只是安心。
  “知道吗?他也同你一样,说了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不是一般女人,如果是的话,他用这些就能收买你的心。”
  可不,我要的是更昂贵的东西──专情。这个东西,男人少有,而帝王,不能有。
  幸好我的阿朔有,他牢记着我的话“爱情是,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将就。”
  于是,他娶了两位美女,却不肯为她们将就。对于这点,我很满意,有了他的专情,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幼沂,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是天生的王者,他们出生就是为了造福黎民百姓,为了捍家卫国。我常想,是不是上天为了补偿百姓的悲怜辛劳,才让这样的人出现于世间上。”
  “也许吧。”我知道他想说服我,阿朔就是这样的王者。
  我百分百同意,所以,我从不对他说“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白流”,也不告诉他“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即使我认定,当帝君没什么了不起。
  “所以,你不该为了自己,让百姓失去这样的皇帝,对不?”他颀长的身影临窗而立,那双能看透世事的清润眼眸,似乎带着温温的悲怜。
  “你把我说得太厉害了,我没这样的能力。”
  我不懂,他怎老是认定我会反对阿朔去争那个皇帝?他是眼睁睁一路看着我怎么走过来的人呀!难道,我们真的分开那么久?久到他再也无法了解我,像从前那样?闷了,我对他不爽起来。
  “你有。你失踪那段日子,四弟焦惶忧心,他日里操劳、夜里不成眠,他尽着义务,却开始怀疑为什么要尽义务。他说,失去心灵,即使为帝又有何欢?你是他的心,他不能没有你。”
  我该高兴的,听见这样的话,知道我在阿朔心底这般重要……可是,我只觉得心酸,这样爱着一个女人,对于想当皇帝的阿朔而言,是好是坏?
  “三爷担心我会离开阿朔?”我反问他。
  “是。”他转过身,手搭在我肩上,热度从他掌心传来。
  “三爷问过我,是不是决定留下,我已经给过三爷答案。”同样的答案我允了阿朔。事实上,今日来寻他,就是要给阿朔一份笃定安心。
  “我需要更确定的答案,告诉我,不管情况如何,你再也不会离开,对不对?”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口吻让我隐约浮起几分不安。
  “你还是要见四弟吗?”
  “当然。”迟疑了片刻,我点头。
  “在见他之前,有件事,我认为你应该先知道。”他的口气凝重,重得我的呼吸也跟着沉了。
  “什么事?”
  “破城那日,端裕王的死士在暗处朝四弟射出一箭。”
  所以他伤了、病了,很严重吗?重得无法下床?难怪那么久不来看我,是怕我担心?笨阿朔,不让我知道,我才会更忧惧,但……
  “不对,常瑄对我说,阿朔很好,他没受伤。”
  我压住胸口那颗怦怦乱跳的心脏,暗暗祈求着,千万别告诉我常瑄骗我,求求你,只要阿朔好好的,再坏的状况,我都能接受。
  花美男压住我的肩膀,语调低沉:“幼沂,稍安勿躁。四弟没受伤,受伤的是穆可楠。如果那箭真射中的话,四弟就没命了,是穆可楠推开他,以身相替。”
  “她伤得重吗?”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为四弟挡下那一箭。”他没回答我的话,却给了我一个意味深远的句子,那口气、那表情,迫得我无法喘息。
  “那又怎样?我也为阿朔挡了毒酒。”话冲动出口那刻,我就后悔了。
  我在说什么啊?我爱阿朔,不是因为他为我做过什么,阿朔爱我,也绝不会是因为我替他挡下毒酒。爱情真的不是条件交换……可是来不及了,三爷的话,把我堵得无路可逃。
  “所以他把心给你。”
  意思是……我挡下毒酒换得阿朔的心,穆可楠挡了箭,自然能换得真情……我陷入自己设的泥掉中,再也挣脱不了。
  心阵阵发寒。是吗?她得到阿朔的真情了,我再也不是独一无二?
  是这样啊,只要救他一次,就能得到他的心。那么天底下会有多少女子心甘情愿来救他?恐怕是多得不得了吧!只是,他哪来那么多颗心分赠?
  叩!
  太用力了,我居然扯断链子,阿朔给的抱瓜娃娃直坠地面。那么硬的东西不该碎裂,但它偏偏撞上同样硬的玉质地板,裂了。
  我低头,泪水趁隙掉落,圆圆的水珠子落在地上。掉玉、掉泪,我的爱情一并掉下,摔个粉碎。
  缓缓蹲下,一道裂痕划过玉佩,也划过我千般万般保护的心脏,恸了我的眉眼。捡起玉佩,冰凉的玉握在掌间竟成灼热。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终是空话。凄然一笑,我把玉佩放回地上,不要了。
  宁求玉碎,不愿瓦全,我终算理解那是怎样的沉恸。
  “幼沂。”他蹲到我面前,从袖中取出帕子,压在我的脖子上。
  我不解他的动作,挥开他,看见雪白帕子上的斑斑血迹,才晓得自己受伤。
  伤了呀?还好,不痛。
  我皮粗肉厚、耐打耐伤,这点痛,连咬牙都不用。
  “因此,阿朔也把心交给穆可楠了?”我钦佩自己的冷静,还以为会歇斯底里、狂吼乱叫的,原来,人呐,潜力无穷。
  他不语,但脸上已经写下答案。
  点点头,我不说话,径自往外走。
  他在门前将我拉住,扳过我的身子、勾起我的下巴,从来,我没见过他的表情这般凝重。
  “幼沂,公平一点,那是她该得的。她嫁给四弟年余,为四弟出生入死、百般忍辱负重,今日才得恩宠。”
  “喔。”点头,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咬紧牙关,我开始觉得痛了。痛在心口蔓延、泛滥,一点一点将我淹没。
  他在责怪我不公平,是我无理地要求专一,是我这个女人为难女人,如果我肯妥协,她就不必百般忍辱负重。
  懂,我的错。
  “李凤书、穆可楠都是好女人,她们知书达礼、知所进退,即使被四弟冷落,仍然处处为他着想,以他的利益为利益,以他的幸福为幸福。”
  “喔。”还是点头。
  是我不为阿朔着想,只会欺他逼他,从没想过他需要怎样的幸福,老是用离开威胁他。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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