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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妲己-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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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医即刻赶到,将军对她说:“你要保不住命,看我怎样虐待你的族人。”少女心头一惊,瞬时被疼痛包围,倒在了血泊里。
  军医手忙脚乱地为她止血,苏护就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知道她不敢做无谓的挣扎,却没想到她会这样决绝地自刎。这个少女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那楚老头虽然讨厌,养出的女儿倒还真有些血性。他看着她因失血而迅速苍白的脸,目光忽然就被她手腕上的白色丝巾吸引,丝巾向来是蒙头遮脸之物,何以被她戴在手腕上?
  思考间,就见副将陈季枫来报:“将军,我们要的人……无一幸免。”
  听了这个消息,苏护的眉眼猛地一颤,像是吃了好大一惊:“怎么可能呢?一个活着的都没有吗?”
  年轻的副将像被霜打了一样地低着头,喏喏回道:“楚老头只有四个儿子,都是领兵作战的,因为顽抗被我们的将士歼灭了。他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逃亡途中被乱箭射死。剩下的,就是眼前这个了。”
  二人的目光落在了这个昏迷中的少女身上。苏护眉头一沉,轻声吩咐了一句:“务必救活她。”军医听在耳中,只觉此令重若万钧。
  军医说幸好没有伤着大脉,止住了血好好休养即可。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几日,少女从疼痛中醒来。颈间被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布,令她的头动弹不得。她习惯性地去摸右手上的丝巾,却抓了个空。她慌忙叫道:“我的丝巾呢?!”
  有婢女过来,安抚她:“小姐莫慌,你的丝巾在这里。”她一把抓过丝巾,紧紧地护在胸前。这丝巾来得蹊跷,在她尚幼之时,夜晚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一个极美艳的妇人,不是她的母亲,她也不认得是谁。她笑着对小离萱说:“吾今日赐你一件宝物,它会给你带来最耀眼的荣宠,也会给你带来最惨重的伤痛。请随我来,尽情享受命运的百般滋味……”一阵刺耳的娇笑声让她醒来,醒来时手腕上就缠着这条丝巾。自此以后,她每时每刻都随身佩戴。
  脖子依旧隐隐作痛,她的眼神定了定,看到青靛色的帷帐绣着好看的图案,却不是她熟悉的离萱知春。她嗡了嗡干裂的嘴唇,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耳边是婢子悦耳的回声:“是苏将军的别苑。”
  “苏护?!”她头脑一震,立刻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憎恨。她不知道,战俘即奴,其他的族人已经被充军或贩卖掉,只有她还侥幸留了下来。楚梁王只留着她这一滴血脉,苏护必须加以保全。楚梁虽小,但楚氏却在那片土地上称王数百年,为了防止残余势力反扑,苏护便留她一个活口。
  苏府的奴婢显然不知此举的深意,只是笑着对离萱说:“是啊,小姐真好福气。苏将军不顾众人谏言,执意将小姐安置在这里休养。将军府的两位夫人也不曾来过呢!”
  奴婢不懂,离萱却是看破了一层,冷笑道:“苏护现在在哪里?”
  “现在朝歌复命。”
  复命?复的不过是杀了我楚梁几多人命罢了。
  “你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婢女见这小姐脾气古怪,只好随她意退下了。
  夜浓似墨。                    
作者有话要说:  

  ☆、雪夜遇险

  苏护从朝歌归来,琐事繁多,多次询问那少女状况如何,下人只说伤势好转,但数日不食,亦不肯更衣,苏护也不管她。
  一连过了几日,离萱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她不肯换下那沾满鲜血的衣服,也不肯吃一口东西。但是每日巫医来换药,她却老老实实的。还是陈季枫看出了点门道,他暗中吩咐巫医在汤药里添些温补的药材,先维持她气血不虚。再通知军需营那里,将从楚梁掠来的衣服挑出几件来送入别苑。离萱看到她熟悉的宫裳制服,不禁悲从中来,到底还是换上了。
  中原的冬天没有楚梁那么严寒,可仍然大雪纷飞。她穿着厚厚的棉皮衣,又披上了厚实的大氅,要出门走走。那婢女本来不愿意让她在下雪的天气出门,可拗不过她的性子,总归是带她出去了。
  婢女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苏护曾经交代过,离萱在这里的身份等同将军妹妹,享三秩待遇。想来将军府的夫人也不过二秩,小婢女只觉将军对这姑娘不薄。
  一主一仆在冰天雪地里走了许久,直冻得小婢女的脸通红,也不敢将小姐拦下。离萱回头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动,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见她的心情好像不坏,连忙回答:“小姐只管唤我‘含翠’便好。”
  离萱微微颔首,她知道大商和楚梁一样,奴隶都是没有名字的。想来还是大商的文化高明些,给个丫头取名都这么雅致,不像她以前在宫中,都是喊的“小一”“小二”“小三”。
  想起楚梁往事,她止不住心头一酸。看了看四周,忽然发现几棵矮树正在开花,她不禁吃了一惊,想来中原真的有在冬天开花的树,她走过去,唤了含翠:“这开的是什么花?”
  含翠笑嘻嘻回答:“这是梅花啊小姐!”
  梅花,她在心里默默重复这个名字。眼前的梅花开得正好,朵朵粉嫩鲜红,如蝶欲飞;花香淡淡,弥漫四周。
  不过还是没有离萱好看。
  她匆匆瞥了一眼,再不看那妖娆的花朵,径往山谷中去了。含翠没拦住,一直跟她到崖边。含翠战战兢兢地跟在她身后,怯怯说了声:“小姐,你不要再往前了。山崖虽然不高,但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寒潭,估计这会儿已经冻住了。你别过去,咱回吧。”
  离萱却好像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忽然看向一边:“你看,那是不是只野兔。”
  含翠看过去,果然在树根的窟窿里,窝着一团肉乎乎的球。终归小孩子心性,含翠不禁走过去,将那小东西抱在怀里,柔声说:“哎呀小可怜儿,你这么小,是不是才出生啊?你娘亲咧?”
  离萱站在她身后,清楚地看到小婢女身侧二尺之外便是山崖。山崖不高,但崖下尖石嶙峋,还有没冻住的寒潭。一旦摔下去,非死即残。她这几日安心养伤,虽然极其抵触大商的衣食,但终归要保得性命才能逃亡。所以对他们将饭食掺在药碗里的举动,她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也不怪她能发现——谁把恁大个儿的肉丸子放在药碗里会看不见,真当她瞎了。
  心里有了这个主意,她便一心要逃走。她逃走计划的直接阻碍就是眼前这个小跟班。她一步步靠近,从长袖里抽出手来。小丫头仍旧浑然不觉地哄着那只幼兔,想到她呆会儿便要滚落崖下,离萱竟有点下不去手。机会稍纵即逝,含翠忽然就回过头来,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小姐,我能不能把它带回去呀?”
  离萱不经意把手收了回来,点点头:“好。”
  含翠开心得跟什么似的,抱着兔子一跳一跳地往回走。离萱跟在她身后,反倒显得像个小跟班。看着婢女心无旁骛的样子,她灵机一动,脚下放慢了速度。雪还是那样大,不一会儿就乱了视线。她特意穿了件灰白大氅,此时简直要与天地融为一体。婢女的身影渐渐变小,离萱果断转身向身后奔去。她在雪地中拼命奔跑,步子迈得有平时两倍大。她知道苏护一定会来找她,也一定找得到她。可是她就是想跑,她不能呆在大商的国土上,她不能被苏护吃定了。
  冬日的天总是黑得特别早,她也不知跑了多久,就知道四周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方向,但脚下的路却是更难走了。好在雪已经停了,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林子里,知道此时别苑里定然乱成一团,说不定连将军府里的苏护也知道了。想起那张脸生气的样子,她的心头就划过一阵淋漓的快意。
  此时的苏护确实从小厮那里得知了离萱失踪的消息,然而他手上忙着三军的事情,偏巧二房要生了,听到离萱逃跑的消息之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她要扑棱些幺蛾子,尽随她。”便再也不曾过问。
  林子里又黑又冷,离萱浑身发抖,眼睛也花了。她现在才想起沾着苦参味道的肉丸子有多么美味,可是却再也来不及了。
  出乎意料的,没有人来寻她。她于苏府,就像家养的一条狗,平时好吃好喝,但真的走丢了,也没有谁会在乎。她现在才后悔起来,可是已经没用了,天黑得透透的,她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她只能靠在一棵大树下,用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打算那么凑合过一晚。
  她人虽然聪明,但生活经历毕竟有限。在这么冷的林子里一旦睡过去,一辈子也就搁在这了。
  也不知是多久,耳边一阵嗷呜声让她惊醒。她顿时寒意四起:这里面不会有野狼吧!据说野狼在冬天里找不到食物,是会攻击人的。天呐,她一定要死在这了。这是她自打离开楚梁国土之后,第一次碰见比苏护还可怕的东西。
  她忐忑起身,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在冰天雪地里蹲了这些时候,她全身除了脑子以外早就麻掉了。
  越是着急的时候,那边的野兽来得越快。不一会儿她就看到黑夜里的一双夜光眼,不,不是一双,好像是三双。
  三只野狼吗?
  这三双眼睛不声不响地靠近,像是有预谋般从三个方向围过来。在这鸟兽遍地的深林里,人味总是格外浓郁。怪不得他们嗅着味道就来了,想来饿了很多天了。
  离萱的腿动不了,她正处于一种半起半蹲的难受姿势。可是就算她能行动自如,此时要以一敌三也是不行的。
  她已经放弃希望了。
  就在野兽要扑过来的时候,忽听一声锐利的拔剑声,转瞬就见黑夜里少了一双眼睛!另两只野兽群起而攻,就听野兽的低吼和青铜的铮鸣纠缠在一起。她闭上眼睛也能想象这打斗场面会多惨烈。忽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见了鬼!这山狗子的牙口倒好得很。”
  原来不是野狼是野狗。
  她稍微松了口气,野狗自然比狼好对付。那青铜剑不再迟疑,三两下结束了野狗的性命。男人转过身来,拎着她的大衣就往山下走。她的腿脚慢慢缓了过来,无奈他手劲太大,怎么也挣不脱。
  到了平地,他才把她放开。雪停之后露出了隐约的月亮,月光照在无垠的雪地上,倒是显得一片清幽。月光下她看清了他的脸,果然是陈季枫无疑。她冷笑一声:“我还以为那苏护有多么大度。现在看来还是不想让我死。”
  陈季枫直接问她:“你走不走?”
  之前又冷又怕,十五岁少女的心里是有一点悔意的。可眼前看他这么生冷的态度,她那点悔意顿时烟消云散。
  她直接转身就走:这一次就算被鬼吃了,也绝不受辱于商人!
  她走了几步,男子并没有追来。然而声音却穿过清冷的空气,直直钉入她的耳朵里:“亡国灭族之仇,你当真不报了?”
  她以为他不过在激她回去,可却听他冷笑一声,似在自言自语:
  “想我当初见你军前自刎颇有烈性,却也是这般软骨头。亏我费了这多波折留你一命,我当真高看了你。”
  ……
  凛冽的风从身后吹过,卷起细小的雪末。意识到这荒无人迹的深林脚下再不可能有别人,她终于回过身去,看他立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那么清晰。
  他身上那股肃杀之气,确实是久经沙场的战士身上常见的。可是除了那种气质,隐隐还有一种亦正亦邪的气息散发,这种邪气却不应该在他身上见到。冷酷如苏护,身上也没有这种气质。
  她突然很想笑,父王和哥哥们的脸在她脑海中一一掠过。想起苏护说那句“你要保不住命,看我怎样虐待你的族人”时的神气,她此时的笑真是从心底里漾出来:苏护啊,你机关算尽,可知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她跟着他往回走,他在雪地中踩出了一串脚印,脚印旁边隐约有一道断断续续的黑线。她这才发现刚才同野狗的打斗伤了他的胳膊,鲜血流出来,染红了脚下的雪地。                    
作者有话要说:  

  ☆、军国机密

  她回到别苑,含翠已哭肿了眼睛。看她终于被陈将军找回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小姐哟!你真是想不开……”
  两个人浑身雪水,陈季枫吩咐下人:“给她找一套干净的衣服,烧些热水。再煮一碗姜汤。”说完便去偏房疗伤了。
  屋子里的暖炉烧得很热,离萱只觉得浑身骨头僵硬,皮肉却很烫。身子冷一阵热一阵的,只能任人摆布着。下人帮她泡了个热澡,径自送到了床上。
  她摸到枕头就睡着了。西华锦包裹着碎麦壳,还有今秋新收的菊花瓣,枕在头下分外舒服。睡梦中都是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曾经崴了脚的门槛,盛在陶碗里的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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