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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妲己-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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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水,墙角的蟋蟀叫得越发欢了。
  一连过了数日,宫中没有什么大动静,就在殷郊已经快忘了父王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在一个深夜里发现了不寻常。
  那天是四月廿八,正是母后的生辰,母后素喜清静,不爱过分铺张,所以只是吃了顿家宴。他还记得这中间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插曲:母后寿宴,姨娘到场祝贺自不必说。此外西瑞宫黄妃、馨庆宫杨妃也带了礼物到场,父王的心情好像很不错。但梨落宫传过话来,说妲妃娘娘身体欠安,就不来给王后祝寿了,所以只是礼到人没到。父王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宴席间,母后还对父王说,既然妲己身体不好,你用了宴就去看看她。他的脸色更青了,说了句:“中宫过寿,她作为嫔妃不来道贺本就失礼。好不好有什么要紧,吃帖药就过去了。”态度之冷淡,吓得这帮人再也没敢提。
  殷郊不知道父王和妲己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回宫的路上,身边的西娅好奇地问他:“父王不喜欢妲妃娘娘,为什么还单赐给她绿色的水缸?”殷郊只好胡乱说了句:“没有,父王很喜欢妲妃。”西娅哼了一声,看上去颇为不屑:“竟是生病了也不去瞧,中原的男人,就是这样喜欢女人的吗?”直噎得殷郊说不出话来。
  晚上回宫,殷郊觉得身上很乏,戌时刚过便上了床。为这西娅还笑话他:“喝了一点酒就醉成这样,还没有我的酒量好。”他一把把她抓到床上来,脱掉衣服却只是抱着,满怀的松露香。
  大概是在夜半时分,睡梦中的他感觉屋顶上传来窸窣的响声,然而只是头痛,半天也睁不开眼睛。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抱住西娅,却不想抓了个空。他连忙睁眼:偌大的东寰殿竟只有他一人沉睡,身边的西娅不知何时已不在这里。
  他只感觉后背冒出冷汗,汩汩地停不住。然而他却没有力气下床,今夜的香料用得太足,不知怎的他竟晕晕乎乎地重新躺下,很快便睡着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渐渐醒来,却见西娅已经换好了衣服在餐桌边等候。看他醒了,露出好看的笑容:“你啊你,今天可是起得比我晚哦。”他也笑了。昨夜的不安显得那么模糊,竟好像一场梦。
  可能是前一天晚上的不安没有消除,这天入夜后,迷迷糊糊的他仍在午夜时分醒来。这一次他看得真真切切:西娅确实没有睡在自己身边。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铜漏,能辨认出现在是子时刚过。
  夜半子时,西娅会去什么地方呢?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总觉得脑中像塞了一团乱丝般堵塞。他强撑着坐起来,拿过一边的长衫披在身上,然后下床走了出去。
  外面不算太冷,他披着衣服摇摇晃晃地走在空无一人的院落,远远看去竟像个孤魂野鬼。绕了一大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睡意愈浓,逼得他不得不打道回府。也许是四下太过静谧,此时一阵不起眼的说话声从西郊林幽幽地传来。
  西郊林在东寰殿西,再往西面就是大雁不归的麒麟崖。因为麒麟崖地势险峻、大雾弥漫,所以宫中有令不得擅入。这样一来西郊林也成了荒无人迹之处。因平日无人踏足,加之有麒麟崖作为天然屏障,所以这里的守备最为松懈。
  而谈话声恰恰从那边传来。
  他壮着胆子慢慢走过去,说话声越来越大,中间还掺杂着女人的哭腔。待到近了,林中满是大雾,他不敢轻易近前。虽然如此,彼处的说话声却听得分明:那不是中原的语言,叽里咕噜不知在谋些什么……不知是气得还是冷得,他已浑身发抖,正要张口喝出声来,却突然听到天边传来熟悉的女声:
  “郊……你好点了吗?”
  他的头还是微微晕眩,但已经能感知到眼前的阳光,他一点点睁开眼睛,看见西娅坐在他身边,长舒一口气的样子:“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难道不是在西郊林的入口吗?怎么会躺在床上的?
  看他一副痴痴的样子,西娅对他说:“你昨晚吹了风,受了风寒,发了一整夜的烧,还好现在烧退了,不然我真是担心死了。”
  他看着她的脸,笑得如此天真无邪。难道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场梦吗?
  见殷郊的风寒无甚大碍,下午西娅便去了升谖殿和母后学习女工。母后说嫁到中原来要学会女子的德行,其中一样便是女工。她平时猎箭猪逮麋鹿惯了,对这些细致的活儿总也做不好。以前殷郊还不愿意让西娅去学这些东西,在母后那百般推拖。不过今日他倒是没说什么,升谖殿一来人传,他就让她过去了。
  西娅前脚刚走,殷郊便在惊澜殿密召了洛惊尘。
  他的眼眶青肿,胡子又冒出了一茬,披着衣服坐在那一动不动。洛惊尘到,利落地打了个招呼。他便交代道:“替我盯一个人,这人会在子时至丑时间来到东寰殿。其身手应该非常敏捷,多在屋顶活动。发现踪迹后不要声张,观察仔细点,事后跟我汇报。”
  洛惊尘领命而去。殷郊一个人坐在清冷的惊澜殿里,兀自陷入了沉思。
  果然不出他所料,六天之后,女护卫在惊澜殿里向他详述了自己的发现:
  “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他先后两次现身东寰殿,均着夜行衣,动作敏捷、迅猛。反监视的能力非常强,若不是有雷天掩护,几次差点被他发现。
  “从他的身手来看,应该是退役的将领;若放在野外,绝对是一个优秀的猎手。不过他也有弱点——他的右臂比左臂灵活,大概是曾经受过伤的原因。
  “这两次夜探东寰殿,第一次只是在您的寝宫停留片刻,但第二次……”
  女护卫说到这便顿住了,偷偷看他一眼,他闭着眼睛,但听得却十分认真。觉察到她的顾忌,他张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动了动干燥开裂的嘴唇:“第二次,是见了一个人吧。”
  惊尘微讶:“殿下……”
  他说:“没关系,你说。”
  她接着说:“第二次午夜时分,他用口技吹了四声蜂鹰叫,三长一短,太子妃出现,和他一同进入西郊林。我没有跟进去,但能听到他们在用索哈尔语交谈。至于具体内容,很抱歉,我没有听懂。”
  殷郊低垂着头,表情淹没在惊澜殿昏黄的灯火中。许久许久,直到烛台里的芯爆了三声,他才吩咐道:“辛苦你了。”
  惊尘知道,每次太子说出这句话来,就是想要一个人静静。她躬身退出了惊澜殿,在离开之前对他说了一句话:“昨日路经太子的寝殿,偶然嗅出曼陀罗的气味。这种香料易使人失去意识、谵语生幻,万望慎用。”
  他孤独地坐在那里,心像掏空了一样难受。
  埙声如缕。
  从惊澜殿回到寝宫,殷郊的步子越来越沉重。以往每次从太傅那里学剑归来,他奔向寝殿的脚步都是那么热切。可如今,他却一点也不想看见她,脑子乱成一团: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夜会西娅究竟有何企图?父王说她不简单,那么她到底抱着什么目的嫁入朝歌?
  不知不觉就到了寝殿,他推门而入,波西娅坐在椅子上正瞧着手里的花样,鸳鸯戏水的图案分外惹眼。见他回来,终于放心的样子:“你可算回来了,我正等你呢。”
  他“嗯”了一声,没再理她。她拿过一块刺绣给他看:“你看,这是我绣的,母后说有进步呢。你喜欢吗?”
  上面应该是一头麒麟,可被她绣得成了个四不像。看她喜滋滋的表情,殷郊真不相信她会是城府极深的女孩。可她接连密会族人,互通消息,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到底打听到了什么呢?而她传给族人的消息又会是什么呢?这么短的时间,她连青绿古铜鼎都不认识,能刺探到什么机密呢?转念一想,那也有可能是她故意做出来的姿态,其实她对大商的了解超乎他想象。这样想着,心就像被烙铁烫着一样难受。西娅发觉他的眼神怪怪的,终于问他:“你这么看我干嘛?”
  听她这么一问,他忽然想到父王,他终于恍悟,当时父王看她的眼神不像在看儿媳,却像看一个细作。
  他开口:“没什么。睡吧。”
  说着径自宽衣,连寝衣也没换,直接上了床。看他仿佛有心事的样子,波西娅没再问他,老老实实地喏了一声,随即去沐浴了。
  过了一会儿,殷郊的眼前一黑,屋子里的蜡烛被吹灭了。外面的月光洒进来,把一切晕成朦朦胧胧的样子。他侧卧在那,背对西娅一动不动。然后听到她一点点走近,上床,蜷在被子里安静地入眠。夜静无声,他认命地闭上眼睛,打算睡了。就在此时,他的肩膀搭上一只微凉的手,然后颈后传来一阵热气,西娅柔声响起:“阿巴达,睡了吗?”
  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阿巴达”这个称呼于他而言就是无尽的缱绻和征服感,他咬紧牙关,不想转过身去。波西娅啊波西娅,你这么柔情地呼唤我,内中到底有几分真心?伊万罗那老家伙也真够狠心,为了打入大商内部不惜连女儿都牺牲掉。
  颈后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传来:“郊,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为什么不理我?”声音竟似有几分委屈。
  殷郊猛回过身抱住她,她“呀”地轻呼一声,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殷郊明显感到她的心跳,抬起脸看她:她刚刚出浴,白皙的脸上透着红晕,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在暗夜下更显深邃。他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波西娅乖巧地迎合着他。她愈是顺从,他愈是烦躁。被他的五指狠狠按住,她动弹不得。很快他便暴躁起来,抓着她的肩膀胡乱吻开去。他寻找着,试探着,突然便发起进攻,开始狂躁地探寻她最深处的秘密,一想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怒火便一直冲到他头顶。仿佛是一场和死敌的决斗,他不能停止更不能退出,若不能完全胜出,等待他的便是粉身碎骨。想到这里,他完全不能自已,手掌和嘴巴都用上了最大的力气。很快西娅便支撑不住,她低声呢喃着:“阿巴达……疼……轻一点。”
  殷郊粗声应了下:“知道了。”可是力道有增无减。他翻了个身,侧着身子从背后抱住她。她的背很光滑,刚洗了澡,带着一股清淡的香味,这更让他不能自持。西娅觉得今天的殷郊不太对劲,口中的娇‘喘已变成痛苦的呻‘吟。
  半柱香的时间已经过去,波西娅的肩上被殷郊抓出深深的青痕。她暗自流着眼泪,口中低低地呜咽。殷郊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伸手抓过一块丝巾堵进了她的嘴巴。她挣扎无用,只能承受这被虐待的快感。很快,殷郊越来越急不可耐,他向巅峰勇敢地冲刺过去……一阵激烈的颤抖,他痛快地倒了下去。不知不觉已大汗淋漓。
  他放开波西娅,转过身去很快就睡着了。
  口中的丝巾仍然没有取下,她被折腾得太痛太累,昏昏沉沉地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殷郊听到几声奇怪的鸟鸣,三长一短。他不想理会,却突然间醒了过来。
  “他用口技吹了四声蜂鹰叫,三长一短”。洛惊尘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那个男人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波西娅的秘密(下)

  他翻身跃起,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床上的西娅睡得很沉,泪痕尚在。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一丝愧疚,但一想到外面等她的那个男人,他便恨恨地握紧了拳头。
  带上一把长剑,他推门而出。还没走到外殿,忽然就和轮值的婢女撞了满怀。
  那婢女叫了一声,待看清是太子后,百般不解道:“子时了,殿下这身行头是要做什么?”
  太子黑着一张脸:“我睡不着,自去练剑。你悄声些,莫要惊动了太子妃。”说着便走了出去。
  东寰殿外一片寂静,银色的月光照在地面的青砖,愈发显得格外清幽。他一步也没有迟疑,一直走进西郊林。今夜的西郊林没有往日的大雾,月光洒在竹子间,照得一切都那么真切。
  地上有隐约的脚步,像是不久前踩下的。他跟着脚步一直走了很远,才看见一个石桌,周围有两个石凳。
  黑衣人就站在眼前。看见是他来,眼里掠过一丝光芒。
  “几戴穆时那。”
  殷郊盯着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握紧了手里的剑道:“说人话。”
  他笑了一声,用很不地道的汉文重复了一遍:“原来是你这个中原男人。”
  自感被轻视,殷郊咬着牙齿问道:“你是谁,数次约会波西娅,意欲何为?”
  那男子的眼睛弯成一个缝,伸手把蒙在脸上的黑布扯下。黑布下面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左颊上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疤。他没有殷郊想象得那么老,反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激进的、野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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