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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妲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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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契都由你保管,你比我清楚。日后交给广贞,由她总理。我名下的财产,包括钱簿、房屋、奴仆等等,给广贞和我的三个孩子均分——是哪三个孩子,你心里有数。”
  陈季枫一阵心颤,忍不住问:“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苏护无视他的问题,继续说:“还要给大王上表。说战死他可能会生疑,就说失踪吧——在龙隐山伏击匪寇时误入大雾而失踪。记住要压七日再发。”
  陈季枫大喊:“大哥!”
  苏护接着说:“丧事要节办,不要巫卜,也不要祭天。”
  陈季枫终于发怒:“苏护你这是糊涂!”
  苏护好像刚从自己的盘算中醒来,有点奇怪地看着他。陈季枫说:“为了什么?为了楚离萱是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护皱了眉头:“你不要管。”
  陈季枫大笑:“我不管?苏护你有种!你有种扔下千军万马一走了之;你有种扔下孤儿寡母去表你所谓的痴心。你还说我孬种,你比孬种还不如!”
  苏护捏了拳头:“你不要来激我!”
  陈季枫说:“我激你?我激你有用吗?是谁一激你你就疯了?是谁一句话比你的紫龙令箭还管用?你行啊,我们兄弟几个跟着你出生入死,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轻贱自己!”
  苏护摇着头说:“你们跟她不一样……我杀了她家族那么多人,还她一命也是应该的。”
  陈季枫更觉可笑:“打我们一参军,大哥就告诉我们:军队是王国的剑,我们就是那剑上的锋刃。我们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砍和被砍。当有一天我们死在战场,不用要求杀死我们的人偿命。因为我们是军人,军人从来不相信因果报应,也从不信奉杀人偿命。你是一个将军,若存了偿命的念头,真是有一千条命也不够赔的。”
  苏护以前还不知道季枫原来这么能说的,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过了好久他终于笑了笑,笑中又带着凄凉:“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可你没见她的样子,终日活在情感和理性的夹缝中的那种艰难,真是让人不忍……罢了,她和别人不一样,我乐意为她死。”
  苏护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陈季枫再无言语:完了,将军疯了。
  苏护再不想多言,抽出剑来便对准自己的胸口。陈季枫一看不得了,立刻扑上去夺他的剑。可他的力气甚大,陈季枫怎么也撕扯不过,但见剑锋挥过,一阵蓝色光芒刺进了他的胸膛!霎时间血流满身。
  陈季枫的脸都白了。苏护只觉心口一阵剧烈的痛,撑不住半跪在地上。鲜血顺着伤口流到地上,汩汩不停。苏护还想把剑拔出来,可自破了肉身,他全身都失了力气。陈季枫扶着他,看着血流得这样快,急得满头都是汗。苏护的脸色白得很快,他嗡着嘴唇说:“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不一会儿他就陷入昏迷,陈季枫暗叫不好:这时候昏迷,以后再也醒不过来了!
  忽然听到马车的声音,原来遂良赶来一辆马车跟了过来,二人将苏护搬到车里。那柄剑就一直插在他胸前,谁也不敢动它。                    
作者有话要说:  

  ☆、排除万难来见你

  这一夜,别苑里的孩儿不知怎的哭个不停,离萱百般也哄不住。别说孩子,她自己的心也是乱糟糟的。白天苏护离开的时候,那个样子简直让人害怕。一直都现在也没有消息,但愿只是自己多心才好。
  直到近了三更,孩子哭得累了,才沉沉睡去。含翠看离萱心神不宁,想把孩子抱到偏房去安顿。离萱便依了她。忽然她想起来,问婢女道:“两处偏房里都有什么人?”含翠答:“除了我,只有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
  “遂良呢?”
  含翠想了想,道:“遂参军不在。好像去将军府了。”
  离萱心头更添忧愁,七上八下不安宁。忽然她说:“含翠,你知道将军府怎么走吗?”
  含翠老实回答:“知道的。小姐可是要去吗?待明日天亮,我带你去。”
  离萱摇摇头:“来不及等到明天了,我们现在就去。”
  小婢女像是吓了一跳:“现在?这么三更半夜的,很不安全呢!”
  离萱说:“不妨,这条路上人少,而且都知道是将军的别苑,不敢在这犯事。你把孩子送到偏房去,我们现在就出发。”
  含翠见这小姐平时总不吭声,一旦下起决心来,真是让人打颤呢。她不敢违逆,照着吩咐做了。
  深秋的夜里格外冷,但离萱的步子非常快,待走到将军府时竟出了一身汗。
  她以前从没来过这里,几盏昏红的灯笼挂在门口,在秋风中飘摇。门口两列侍卫严阵以待,那神情就好像即将出征一样。
  身边的含翠不禁好奇:“以前门口也没这么多人,今儿晚上倒是奇怪。”
  离萱此时却已猜出八‘九。她们上前,没走几步便被拦下,领头的侍卫一脸铁青:“站住!将军府邸,严禁入内!”含翠打着哈哈:“哎这不是方弼大人嘛!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翠微堂的含翠呀。你应该见过我的。”
  方弼一点也没认出她来,公事公办的口气道:“宵禁时分,若再纠缠,就通知官府拿人!”
  含翠见他一点面子都不给,讪讪地不敢再开口。此时离萱上前,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见陈季枫。”
  方弼眉头一挑,更加警惕道:“大将军与一应副将、参军正在商议紧急军情,一概不见外客!”
  离萱不卑不亢:“偌大将军府,管理云、冀、台三州治安,辅助汜水、界牌、穿云三关军务,一天十二个时辰总会有各方来人求见,怎的一个接待者都没有?就算他们在商量军情,总会有旁人来接待吧!”
  方弼听这女子伶牙俐齿,登时气得生烟,再不与她纠缠,直接吩咐旁人:“方相,去通知官府!”
  离萱却抢先一步上前,在他面前说道:“是大将军出事了吧。”
  就这一句话,门口十几个人齐刷刷抽出佩剑,全神戒备地盯着她。方弼后退一尺,用剑指着她:“何处细作,居然敢到我门前挑衅。”
  含翠在她身后吓得战战兢兢,对她说:“小姐,咱还是回去吧。将军真的是忙呢。”离萱此时却有了主意,她高声说:“没错,我知道他的伤是怎么回事……苏护就是该死啊,真是上天助我啊!哈哈哈哈!”
  含翠吓得三魂飞了两魂半:完了,小姐疯了!
  “拿下!”
  一群人一拥而上,三两下就把两个姑娘捆进府中。离萱挣扎着,对领头的说:“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除非找陈季枫来,告诉他我姓楚!”
  方弼虽然怀疑她的细作身份,但阖府上下严密封锁的消息居然被她一语说穿,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知道这女子定非凡人,有必要通知陈将军来审。
  此时的陈季枫正在苏护卧室之外。苏护的剑虽然没直接刺中心脏,但离着心脏也不远。自被戕后一直严重失血,中途断气了好几次,都被医官用琥珀雪参救回来了。眼下虽然保住一口气,但那把剑一直也没敢动,就怕拔出之后失血更甚,彼时一口气提不上来,就一命呜呼了。
  陈季枫在室外来回踱步,焦虑不已。
  此时方弼赶到,对陈季枫说:“陈将军,有个女子求见。”陈季枫一眼也没看他,直接说:“打发走!”
  方弼接着说:“她说她姓楚。”
  姓楚,陈季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想起来时,忙问:“人在哪呢?”
  “兄弟们看着呢。”
  “快带我去!”
  甫一见到离萱,陈季枫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又看到她和婢女都被捆着,吩咐道:“松开松开!”
  离萱得到自由,也来不及说别的,单刀直入问:“苏护怎么样了?”
  陈季枫心力交瘁,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离萱又催了一遍:“你倒是说话呀!”
  他叹气:“叵测非常……怕要不好了。”
  离萱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是真没想到苏护居然真的做出这种事。她虽然恨他恨到骨子里,口中心中都巴不得他死,可是他现在真的要死了,她的心怎么会这么沉重。
  陈季枫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她说:“你别担心,将军命很大的……他要是命不该绝,逃过这劫,你便不要再记恨他了,他其实很牵挂你的……若是伤得太重,救不回来了,你也不要担心……哪片地皮哪片田庄是给你和孩子的,他都交代给我了。他这辈子打下的家业,虽不算丰厚,但分给你们母女的,足够你们一生无忧了。”
  离萱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心里的壁垒一点点土崩瓦解。她真是恨透了这个男人,先是杀光了她的亲人,然后强占了她身体,最后扔下她和刚出生的孩子一走了之!呸!哪有这么容易让你死的,真是便宜了你!
  她抹了把眼泪,对他说:“什么也别说了。我要见他一面。”
  陈季枫思来想去,最后下了决心道:“使得。”
  她跟着他,一路匆匆来到苏护的卧房。这条路很短,但她走在上面,竟好像从生到死那么漫长。 想起那一年,也不知是几岁,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进入王宫,一直送到二哥的殿中。婆婆边给她梳发髻边教她说:“辛娃啦,呆会儿看见新嫂嫂,要说啥子哇?”她绷着一张黑脸,张开小嘴就说:“新嫂嫂你好丑的哇!”婆婆拍了她的嘴巴,她也不肯改:“新嫂嫂好难看哇!”婆婆拿她没办法,牵着她的小手走在甬路上,她的宫殿离二哥的并不远,可她一路念叨“嫂嫂好丑”一路被婆婆打,生生走了好久。
  转过一个弯就到了,陈季枫想要进去打点下,一抬头看见台阶上的人,傻眼了。
  离萱也愣住了,她和她从未谋面,但这两个女人均非等闲之辈,甫一见面,便知底牌。
  这位便是苏护的正室杨颖颜,当初大王赐婚,诰号“广贞”。广贞夫人的祖父杨靖国在先王时期是赫赫有名的靖国公,到她父亲时家道虽不再那般显赫,但也是名符其实的王侯世家。此时此刻,因为同一个男人,世家千金遇上昔国公主,针锋相对,分外眼红。
  二人互相对视,都没有说话。陈季枫站在如此强烈的气场中间,简直要被吹飞了披风。他小心地走上前去,对广贞夫人说:“大嫂,大哥怎么样了?”
  杨颖颜瞥了他一眼,声音只是淡淡的:“还在昏迷。”
  他“喔”了一声,这时候除了“喔”,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知道离萱现在肯定是心急火燎地想见人,可是夫人看到了只作没看到,她不主动问,他自然也没法向她提。这怎么提?跟她说将军有一个朋友得知他病危,特意赶来看看?笑话,广贞夫人是何等人物!大哥一月不归,她能从他换洗衣服上风离子味道的差别得知他在哪个校场练兵!她一个眼神就能知道眼前的女子与她相公是什么关系,这必然是瞒不过的。可是这样要让离萱成功进去就更难了:别说楚离萱这么一个亡国俘虏,就算有名分的二奶奶想要与将军亲近,也得看过广贞夫人的脸色。
  将军府中的种种,离萱平时也听含翠唠叨过一二。奈何她身份尴尬,自己不好主动求见。正胶着间,忽然从房中走出一个女子来,这女子身材不高,额宽脸尖,不是很讨喜的面相。她一出来就对广贞说:“将军一连昏迷了几个时辰,也不知能不能醒来。哎哟,姐姐与我的命真是好苦噢!”
  广贞蛾眉微蹙,口气变了严厉:“这般胡言!”
  那女子便不作声了。想也不用想,这肯定是苏护的二房徐氏。
  离萱站在台阶下面,看见徐氏的相貌气质都与杨氏差了一大截,真不知苏护如何会看上她。其实在娶妻之后,苏护好几年没有再娶。那一年是在屯黄岭打一场硬仗,屯黄岭土地贫瘠,干旱少雨。那一仗打得艰苦卓绝,苏护被敌人逼退至山中,数日只能吃树皮充饥。可天不绝人之路,正巧有一羊倌赶着一群羊经过,见有士兵挨饿,主动将羊献出。苏护大喜,将羊放血煮肉,大大鼓舞了士气。一举攻下敌人的本营。后来羊倌找来,没有要求荣华富贵,只有一女,愿为将军填房。苏护本不愿意接受这个姑娘,但后来广贞亲自出面,说徐氏对将军有活命之恩,不能不报。苏护只好将她纳了来,广贞没有委屈她做填房,到底给了侧室的名分。
  对离萱,广贞是不屑一顾的,但徐氏却来了兴趣,她看到台阶下站着的一个可人儿,“呀”了一声,说道:“这是哪个房里的小妹,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生?”
  陈季枫可算得着了机会,向两位夫人介绍:“大嫂、二奶奶,这是楚离萱楚姑娘,我想二位也……听说过。她今天前来,单想见大哥一面。还请大嫂念在大哥垂危的份上,让她进去看一眼吧。”
  徐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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