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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妲己-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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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
  寂静中响起单薄的掌声,叶胧望去,烛光中的闻千烨,笑得格外和煦。
  她早在通报名号的那个不设防的时候,将一枚极细的银针钉入洛惊尘的穴道。每个人甚至连洛惊尘本人都没有察觉,除了闻千烨。
  她赢了,可以进入王宫。要保护的主子,据说还是太子郊。
  然而闻千烨却交代:“洛惊尘若是没有死,派入东宫。”叶胧正惊诧间,就听闻千烨继续说:“至于叶胧,留在我身边。”
  留下这句话他便走了。
  到了后来她才懂得,霸道如闻千烨,什么都要最好的。对于错失进入东宫的机会,她不算遗憾,这种惊险刺激的杀手生活,正是她一直以来所渴望的。直到上次潜入姬发的本营被发现,她带着浑身伤痕被殷郊抱起来的那一刻,她才有一丝丝的后悔:如果当初表现得弱一些,是不是就有福气伺候脾气这么好的主子了。
  可惜啊,人生没有如果。
  已是夜深时分,梁州总兵府仍然灯火通明。姬发坐在书房中,托着头冥思。哪吒出发去运粮已有好几日,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大军眼下的粮草只够支撑三天,就算节用也撑不过六天。万望哪吒此行务必带回充足粮食,否则大军无粮,战力岂不锐减?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挑了挑眼前的灯芯。
  思虑浓时,没发觉手边的一盏清茶上空,一根细如发丝的丝线正向下滴水。
  他伸手拿起那盏茶,正要往嘴边送,却觉这盏茶放了多时已经凉了,他不习惯在睡前喝凉茶,顺手就倒扔掉,走到温酒炉前换了一杯热水。
  热水还有些烫,他放在一边,再次陷入沉思。殷郊的右盾军已于昨日启程,开赴临潼关前的岳城,岳城是久负盛名的军事重镇,城固壕深。若临潼关有异变,岳城可抵挡一阵攻势,以防中右两军被一网打尽。可面临的问题还是粮草不足,这次可全看哪吒的了。
  那根丝线再次放下来,向盏中滴了几滴药水。可姬发思考入了神,很长时间后,那杯水被再次放凉,他又倒了重新换了一杯。这其实是他思考的习惯,每次做重大决策的时候,他基本都要换掉一锅热水。如是者三,屋顶上丝线主人的毒药眼看就用完了也不见姬发喝下一口,只能将丝线收起。谁料一起身,因蛰伏时间太长麻了双脚,忽然就一个趔趄,踩响了屋上的瓦片。
  “什么人?”姬发这时方悟屋顶有人!
  叶胧一身黑衣融进了夜色里,此时飞快地奔了出去。姬发冲出门外,但见一个人影匆匆掠过。他勾起一抹笑容:果然回来了。
  他二话不说,紧跟着人影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了荒郊野外。叶胧脚力惊人,一路上都没有输给姬发。夜色深沉,只有天上的星斗熠熠。叶胧奔了一路,忽然脚下一滑,险些栽入大坑!她这时才想起,这一带是渑津驿道上的天坑。此处山体破碎,地震频发,久而久之,拉出一道极深极宽的渊沟,世人谓之“天坑”。
  前面断路,后有追兵,这下好了,痛快地打吧。
  叶胧抽出佩剑,在星光下指着姬发:“拔剑吧。”
  姬发却只是笑:“我知道你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可还是奉劝你:放弃吧,你打不过我的。”
  叶胧的脸上忽然浮出娇媚的笑容,不觉变了语气:“不带你这么取笑人的。”
  姬发的笑容更盛,也抽出剑来:“那就亮出你的本事吧。”
  刀剑相交,这是一场硬仗。姬发的剑法流畅而迅猛,步步紧逼。叶胧轻轻接过,每一招都化于无形。姬发的剑像是砍在棉花上,总也使不上力。他大喝一声,刺出一剑!叶胧闪身躲过,姬发就在这个时候推出一掌,终于击在她的肩膀上!
  她轻叫一声,挥剑将其格在三尺之外。右手抚在左肩上,轻轻喘息道:“好快。”
  姬发不容她休息,再次劈剑而来!叶胧左右格挡,始终不曾中剑。但男女体力终是有殊,叶胧也并不以剑术见长。十招之后,她渐渐处于下风,苦思脱身之计不得。此时姬发一剑将她的长剑挑飞,她手无寸铁,只能束手就擒。
  姬发的剑抵在她的下巴,他笑了:“你若肯求我,我便放你一马。”
  叶胧倒还自若,回答说:“姑娘我也不止一次被刀架住了脖子,这种情况离死还远着哩!”说着突然挥出一阵白灰!姬发猛地捂住双眼后退,叶胧趁势脱离剑锋,抬脚就向深林跑去!
  好巧不巧,就在此时,大地忽然一阵震动!二人被地震得双双扑倒。叶胧本在天坑边上,此时被震了一下,猛地滚下坑去!姬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地震还在继续,山石轰隆隆地滚了下来,林中鸟兽奔走,惶惶不绝。她整个人都悬在空中,姬发紧紧抓住她的手,被她一直拖到坑边,他一下子将剑钉入土中,握紧了剑使自身不再移动。
  她抬头对他说:“放开我!”
  他却说:“这次不算,再比一场!”
  她的眼神一凛,心下突然发起狠来,于背上抽出一柄短剑,狠狠砍上他的手臂!
  “混蛋!”他咒骂一声,吃痛松开了手。叶胧只觉得整个人急速下坠,铺天盖地的灰土漫了过来,将她深深埋葬……
  太师府。
  “烨少,胧姑娘得手了。”
  闻千烨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刷”地收起折扇。
  “杂碎……好好看看我闻大爷的厉害。”
  此时的姜子牙在总兵府内眉头紧锁,各路的探马源源不断回报。大商军队分三路突袭,现左骁军自青池运粮,途径渑津驿道便不知所踪;右盾军已急速撤进岳城,被阮天鹰紧紧追击。剩下一路正猛烈回击无主将的中锐军,形势大大的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战前相见

  尤伶这几日在府中心神不宁。父亲和元哥出城已有五日,不仅人没回来,连封信也没有。若竹安慰她说:“现在打仗,三城戒严,驿站废弛。老爷和姑爷一时半会儿没有音信也正常,小姐莫要心慌。”话虽如此,可她日日忧心,总觉得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天早上,她刚刚用完早饭,门外的小丁便一头冲进来:“少夫人不好了!吴大士手底下的巴伦带着一行人,吵着要见你!”
  尤伶心头一惊:小厮口中的“吴大士”便是吴镇琅。近来战乱,父亲和元哥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他却偏偏囤粮抬价,投机倒把。双方道不同,老早就互看不顺眼,他们此时来人意欲如何?
  她吩咐下人:“告诉他们,主人不在,不宜待客。”
  小丁刚转过身去,就见一伙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元夫人不必急着赶我们走,我们不是来找元少爷,单是来找你的。”门外领头的大汉遥遥向她说道。
  若竹挡在尤伶面前:“主人还没请,你们自己倒入了无人之地,好一群无赖!”
  那巴伦哈哈大笑:“小娘子说的是。无奈我们今天非要见元夫人,只得出此下策。”
  尤伶将若竹拉到一边,走到门前说:“巴大人说笑了,有什么事进来一叙。若竹,奉茶。”
  巴伦大手一抬:“不必。单请元夫人往吴府走一遭。”
  尤伶皱眉:“我知贵府吴大士与我父家夫家均有往来,奈何父亲和外子远行未归。尤伶不宜与你家大士私下来往。”
  巴伦说:“我巴伦是粗人,元夫人信不过也应当。不过——”他忽然向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说,“谢老爷和元少爷能不能平安归来,可要看元夫人的态度了。”
  尤伶猛地睁大眼睛:“你们……”
  他又恢复了那股五大三粗的派头,仿佛吃定了尤伶一定会妥协。她不妥协也没有用了,现在兵荒马乱,有土匪背景的吴镇琅想要无声无息地弄死几个人恐怕也不是难事,但愿他们只是求财,别伤着父亲和元哥的性命就好。
  她心一沉,说道:“既然久不走动,我去看望吴老爷也是应当。巴大人稍坐,待尤伶备上礼物,即刻与你同行。”她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要带多少金银了,父亲和元哥的平安,一百块金子也不多。府中若是没有,可即时去银庄提。府里还有不少玉石珍玩,挑几件稀罕的一同带去。她正思索间,却听巴伦说:“元夫人不必客气,我家老爷什么也不缺,单你一人去即可。”
  尤伶又吃了一惊:他们不是图钱,那图什么?若竹又忍不住了:“哪有这种道理!”巴伦一脸无所谓:“元夫人去留自便。”说着就要离开。尤伶一股热血冲上头来:“慢!我与你去。”
  巴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身边人吩咐:“去备车!”
  尤伶坐在吴府的车里,一路忐忑不安。她倒不担心那吴镇琅会伤害她,爹爹在扬州经营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势力还是有的。可她不知道一向小心的爹爹和表哥怎么会着了吴镇琅的道,突然间她想到会不会是那姓吴的诳自己呢!转念一想又不会,自己没有与他直接打过交道,他没必要对自己撒这种谎。胡思乱想间,马车已停在吴府的后门。
  尤伶见是后门,登时黑了脸:“我光明正大到吴府做客,何以以小门待之?”
  巴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连忙赔礼:“少夫人莫再别扭,进去就知道了。”
  尤伶见前前后后到处透着古怪,执意不肯进去。巴伦没法子,干脆叫上两个人将她抬进后院,直接塞进了一间厢房,立马上了大锁。
  尤伶被这般怠慢,心中大恼,扑到门上痛捶不休:“叫吴镇琅来见我!这光天化日的,竟敢如此?!”
  半晌无人应答,却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男声:“尤伶,是我。”
  她一下子呆住了。
  缓缓转过头去,那一张久违的面容赫然映入她的眼帘!她的泪水突然涌出来,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你不是在打仗么?”
  “我带兵进驻岳城,路过扬州,来见你一面。”他的声音轻柔而嘶哑,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她呆呆地看着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已是火烧眉毛:哪吒率军于渑津驿道上遇见地震,上万左骁军全无踪迹;姬发身中奇毒无药可解,躺在后方危在旦夕。如今只剩他一支右盾军,他必须死守岳城,等待哪吒和姬发的转机。岳城是目前最重要的堡垒,一旦被攻克,那么全军就要退到龙隐山后,苦苦克下的穿云关就要拱手于人。他驰赴岳城,已经做好了万死的准备。经过扬州城外,他突然想到这可能是离她最近的时候,便几经辗转来到此地。
  她问:“可以逗留几天?”
  他望了一眼窗外,道:“日落之前必须赶到岳城。”
  她说:“怎么这么急。”
  他轻叹:“能在此时见你一面,也了了我一桩心事。”
  她听罢,觉得他这话很不对劲,不由得伸出手去:“怎么这样说?是不是哪不顺利?”
  他却没有回答,轻声问道:“听说你成亲了?”
  就这一句话,生生让她的手停在空中。他没有接过她的手,只是含泪注视着她。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早就不是太子娣,而是“元夫人”了!想当初她恼恨他对自己的无情,一意嫁给了表哥。虽不后悔,但无日不是牵肠挂肚,魂不守舍。表哥看在眼里,却从也不提,一点也不委屈她。她的心头更是不安!此刻他冒险来见,她却已为人妇,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的一腔话语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强忍着眼泪对他说:“当初不应该绕过你成亲的……没有你的休书,我确实不当再嫁。”
  这本是她的忏悔之语,可在殷郊听来却像别有所指。一瞬间他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把她抱在怀里,让那个什么元释道见鬼去吧!可是,如今的他正面临生死之劫,再也没办法给她安宁的生活,他还有什么资格拥有她?他的手都忍不住抖起来,终于说了一句:“你还需要吗?我……可以写给你。”
  尤伶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她难以忘记他们在其羽阁里的争吵,难以忘记鲁山军营中那个不眠的夜晚。可是眼前的他,那么憔悴,那么无奈,告诉她说可以正式休掉她。
  她张了张嘴,不敢发声,生怕一说话就会哭得停不下来。她只是摇头,狠狠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
  殷郊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硬是不敢上前安慰。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也许真的不该来这一趟,徒惹得两个人伤心!
  无言间,忽听后门“吱呀”一声,有稚嫩的童声传来:“的的……”殷郊一听就知是茂儿待不住了。走过去蹲在摇摇晃晃的儿子身边,给他整理小衣服。
  尤伶却是彻彻底底地呆在那里。
  想她离开的时候,茂儿不过几个月大,如今已经一岁了,他还会认得自己吗?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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