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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王殿下受了伤,情势危急,不是计较那些繁文缛节的时候。”明乐皱眉,冷冷的斜睨他一眼,“马上开宫门让马车进去!”
这一眼,不能说是有多冷厉,但却于无形之中给人极大的压力。
那侍卫背上冷汗涔涔,就听车里红玉沉声说道,“我家王爷千金之躯,这样耽搁下去,若是会有什么闪失,你们谁来担待?”
纪浩禹的伤虽然看上去不轻,但是因为没有伤及要害,所以完全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一点红玉心知肚明。
并且只就这点皮外伤,也不至于叫他受创昏迷。
不过既然纪浩禹要装晕,她们做奴婢也唯有配合着演戏的道理而已。
“还不快去?”见那侍卫依旧迟疑,明乐也不觉的冷了脸,不由分说的一挥手,直接推开了他,对车夫吩咐道,“重新调整方向,我们回去!”
那侍卫被他推的后退一步,权衡之下只得一咬牙,让侍卫们让出路来。
殷王府的车驾,连带着荆王纪浩禹的随行侍卫仪仗护卫着马车浩浩荡荡的掉头折回了宫里。
明乐没有再上车,而是坐了宫门口之前送她出来的小轿跟着往回赶,独自靠在窗口的位置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这一次救人如救火,轿子走的很快,颠簸的有点厉害,走到半途,外面突然有人以手指轻击了两下轿身。
明乐睁开眼,掀了帘子看过去,却是雪雁回来了。
“什么事?”两人对望一样,明乐的神色不变,淡淡开口问道。
“王妃,奴婢是看这轿子颠簸的有点大,想问问您,需不需要给您找个软枕靠一靠。”雪雁微微一笑,唇角牵起的同时用微不可察的幅度对她慎重的点了下头,示意——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没有任何的纰漏。
“不用了,就这样吧!”明乐收到讯号,就安心的退回轿子里。
轿子跟着前面的马车,走的很快,一直进到里面三重宫门马车才停。
孝宗派来接应的侍卫过来帮着把纪浩渊搬到一辆空间宽敞的辇车上,移步到离这里最近的绮罗殿。
这边他们前脚刚到,后面孝宗也带着小庆子等人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孝宗恼声问道,语气里愤怒的情绪几乎都要压抑不住。
明乐刚好探身从轿子里出来,不慌不忙的整理好衣裙疾步迎上去,彼时——
纪浩禹的侍卫正手忙脚乱的小心把他移下车。
孝宗一见他后背深入血肉的箭头就是倒抽一口凉气,脸色沉闷的有些发黑。
“荆王殿下奉了陛下口谕要送我回府,不曾想在宫门口我们刚上了车就遇到刺客偷袭。”明乐说道,语气之中一半叹息一半愤怒,“说起来也是易明乐无能,连累殿下在助我脱困的时候反而被刺客的暗箭所伤。”
言下之意——
却是把所有的矛头引向自己。
“你是说那些刺客是冲着你来的?”孝宗狐疑问道,目光阴冷而锐利的审视她脸上表情,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表情之间寻出破绽。
“这个不好说。”明乐坦然迎着他的视线,一筹莫展的摇头,“当时我与荆王殿下同在车上,刺客的暗箭是直接从外面射进来的,他们到底是要针对谁并不好说,只不过以荆王殿下的身手,若不是带着我,他也不会一时应接不暇,反而中箭。”
不管怎样,纪浩禹在大邺的皇宫门口遇刺受伤都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是孝宗想要大事化小也不可能!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了枝节出来?
这个回马枪杀的,是真够及时的!
孝宗心里刚才顺过来的一口气又一下顶到了胸口,气的胸口发胀。
“皇上,王妃,太医请来了。”远处雪晴带着林太医等人火急火燎的赶来,说话间已经到了跟前。
居然这么快连太医都到了?看来哪怕是私底下想要和纪浩禹来协商解决此事都不可能了。
孝宗的目光一沉,明乐已经主动开口对他说道,“荆王殿下的伤势要紧,皇上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先行请了太医过来吧?”
“怎么会?荆王的伤势要紧。”孝宗重复着她的话,但是每个字细听起来都有那么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
“跟朕进来吧!”孝宗说着就是一甩袖大步往殿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荆王是成妃的兄长,叫人去泰和宫递个信儿,把她叫来。”
“是,皇上!”小庆子规规矩矩的垂首应着,侧目对后面跟着的小太监一抬下巴。
对方立刻会意,转身小跑着去请纪红纱。
**
泰和宫偏殿的下人房里,一个小丫头煎好了驱毒的汤药坐在床沿上服侍芸儿饮用。
因为体内毒素未清的关系,再加上额头撞伤,芸儿的脸色十分不好看,苍白之中又透着几分青灰,映着她身上雪白的亵衣,整个人看上去连生气都没有几分。
泰和宫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纪红纱身边的红人,所以平时对她也都是毕恭毕敬。
小丫头谨小慎微的伺候着她喝药,芸儿一边闭目养神计较着心里的大事,一边机械化的张嘴吞咽苦涩的药汁。
一碗药不知不觉的吃了大半,就在屋子里的气氛寂静一片叫人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的房门突然被人一下子大力撞开。
小丫头吓了一跳,噌的就从床沿上起身弹了起来,手里剩下的半碗药洒出去大半,只剩了薄薄的一层底子。
芸儿也是警觉的瞬间睁眼,循声望去,却见卢赛满头大汗一脸焦灼之色的站在门口。
“卢——卢头领?”小丫头回过神来来,急忙屈膝见礼,一脸的茫然。
芸儿看卢赛的这副表情就是心头一跳,心里不觉的也乱了几分,反应了一下才对那小丫头吩咐道,“药都洒了,你去再帮我重新煎一碗来吧。”
“是!”小丫头应着,被卢赛身上的肃杀之气震得心里发慌,忙不迭快步走了出去。
卢赛顺势一脚踢上门,两步奔到芸儿的床边。
“怎么?事情不顺利?”芸儿整肃了神情,强压下心里的颤抖,问道。
卢赛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眉头拧的死紧,却是半晌没有吭声。
芸儿心里着急,不由的坐直了身子,进一步确认道,“你失手了?”
“没有!”卢赛这才开口。
简单的两个字入耳,芸儿悬着的心瞬时落了下去,然则下一刻,还不等她把这个消息消化完,卢赛已经继续说道,“我去晚了一步,在我按照计划赶到宫门处的时候,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动手了?”
“什么?”芸儿一惊,不由的失声叫了出来,眼睛瞪得老大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确认道,“你说什么?”
“我赶到宫门那里的时候,已经有人对殷王妃和荆王那一行人动手了。”卢赛强自压制住情绪,冷静的回道,“当时宫门那里已经乱成一团,刺客动用了弓箭手,放了冷箭之后就火速撤离,为免节外生枝,我就没敢露面,直接带着我们的人撤了回来。”
“你做的对!”芸儿勉强说道,声音里却带了一丝明显的颤抖,魂不守舍的喃喃低语道,“可是怎么会是有人和我们打着一样的主意?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对荆王下手?这——”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远远的注意到,那几名刺客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无论是箭法还是身手都绝对一流。”卢赛也是一筹莫展的摇头。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沉默,芸儿闭上眼狠狠的思量了片刻,落在卢赛手臂上的那只手突然痉挛性的一抖,猛地睁开眼,不可思议道,“难道是太子方面也派出了杀手?想要借机在此处除掉荆王殿下?”
“应该——不太可能吧!”卢赛思忖着,并不是很能确定的摇了摇头。
“对了,殷王妃和荆王他们如何了?那些人可有得手?”芸儿勉强定了定神,突然问道。
“殷王妃应该是无恙,但是荆王受了箭伤,因为我不能凑过去查看详细的情形,但是就当时宫门那里的混乱程度上看,他应当是伤的不轻,已经被送进宫里来请太医诊治了。”卢赛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分析道,“孝宗皇帝刚刚让人来请了公主过去。”
芸儿咬着下唇,陷入沉思。
如果纪浩禹受伤了的话,是不是可以趁机再补上一刀,这样便可以完成贵妃娘娘的嘱托,向主子交差了?
共事多年,卢赛对她的思路想法自然也是能够领会的七七八八。
看穿了她的心思,卢赛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最后才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直视芸儿的视线道,“不管今天那批刺客是谁派来的,既然荆王受伤,不管他是死是活,都已经是打草惊蛇,为免被人顺藤摸瓜的找上我们——哪怕是贵妃娘娘会怪罪,这个计划也必须要到此为止,马上取消!”
他的语气肯定也强硬,完全的不由人反驳或是拒绝。
“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可是就此收手的话,哪怕今日搅局害的我们计划功亏一篑的不是自己人,你以为贵妃娘娘会听你我的解释吗?”芸儿冷笑,眼底神色瞬时染上一丝狠厉。
黎贵妃交代他们的事情,做不成本来就是死路一条,更遑论现在还是出了这样的纰漏,叫人洞悉了有人想要借故除掉纪浩禹的意图。
“贵妃娘娘哪怕是不肯听你我的解释,可是你忘了,这件事她其实是交代给公主去办的。”卢赛用力握了下她的手,传递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手指骨被他握的生疼,芸儿失神了片刻,突然猛地抬头看向他,“你是说——”
“如果方才门口行刺荆王和殷王妃的就是我带人做的呢?”卢赛反问,眼底也跟着泛起一层狠厉之色,“是公主的决策失误,反被他们逃过一劫,这样一来,贵妃娘娘也无从追究。”
不管之前宫门口对纪浩禹下手的人是谁,也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人把线索寻到纪红纱的身上来。
哪怕只要是有一丁点的迹象,孝宗为了把大邺的干系从其中撇清,都一定会将错就错,直接把事情推说是大兴内部争夺储君之位的内斗。
那么到时候,黎贵妃非但没有达成目的,还会把纪红纱折进去,更有甚者,消息传回大兴,叫大兴国主知道她暗中动手脚对纪浩禹下了毒手,更是不会放过她。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叫黎贵妃相信这所有的失误都是出在纪红纱身上的才行。
那样一来,她非但是不能追究,为了防止事态扩大,也必定要想法设法的保住纪红纱。
而保住了纪红纱的同时,他们这些做奴才也才不会被牵连。
“贵妃娘娘那边远在千里之外,要怎么呈报全看我们,可以很方便的糊弄过去,可是——”芸儿思忖着也觉得他这个思路可行,只是再深入的一想,还是觉得有顾虑,“殷王妃和荆王都不是好相与的,这边的事情更为棘手,现在是关键是要如何应付他们!如果叫他们把矛头指向公主的话,他们可是不会如贵妃娘娘一样的想法,会去替公主撇清干系的。”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卢赛说道,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笑意,抬手去把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
芸儿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来,迟疑道,“你——”
“你要活着回大兴!”卢赛叹息说道,目光留恋的看着芸儿的脸,又再笑了一下,“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自己要万事小心。”
芸儿心里一凉,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他所谓的“办法”是什么。
“卢——”芸儿惊恐的开口,可是声音还不及冲破喉管就已经是后颈一麻,被卢赛以一个利落的手刀砍晕了过去。
卢赛扶住她的身子,手脚麻利将她安置到床上,又细致的替她掖好被角,手指擦过她的脸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喃喃说道,“我们这样做人奴才的,去哪里?或者是生是死,从来都没的选。这一次的事我会一力承担下来,等你一觉睡醒,一切——就都又风平浪静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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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殿。
纪红纱闻讯匆匆赶来的时候,太医已经替纪浩禹把背上的箭头取了出来,也止了血。
只不过他却一直皱眉闭着眼,没有任何苏醒过来的迹象。
纪红纱快步进了殿里,也顾不得给孝宗行礼就先快走两步到床前去看纪浩禹,对旁边正在净手的林太医问道,“我三皇兄他怎么样了?”
“箭头已经取出来了,虽然入肉不浅,但好在是没有伤及要害。娘娘放心,荆王殿下没有生命危险。”林太医回道,转而又对站在后面的孝宗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