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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一时不查就落入对方的包围圈中。因为对方是个女子,易明爵便直觉的一力相护,后来才惊觉这女子的身手竟然丝毫不逊于他,并且尉迟瑶还是行伍出身,临敌经验比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要熟稔的多。冲杀中两人和影卫被冲散了,夜雨中并肩御敌拼杀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冲出包围。当时因为寡不敌众,两人都受了伤,下半夜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冷雨里,易明爵就发了高热,半途中轰然倒地不省人事。尉迟瑶背着他在荒山野岭走了大半夜,一直到次日上午一身狼狈的两人才摸索着赶回军营。
易明爵足足又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醒来之后问起影六才知道是尉迟瑶徒步跋涉二十多里将他扛了回来的。
自己毕竟是个堂堂男子,危难之际却要让一个女子照拂着才得以保命,他当时心里也是十分尴尬,虽然如此还是亲自去找尉迟瑶道谢。
彼时尉迟瑶已经去了校场练兵。
那是易明爵第一次见到她的脸,那女子不说是有多美貌,但是阳光下驰骋在战马上朗朗而笑的模样却叫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
那是第一次,易明爵觉得这世上的光阴流逝的太快,他在校场外面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日暮时分才等到尉迟瑶出来,听闻他的来意,她也不过一笑置之,两个人踏着夕阳在营外的山地上走了许久,一见如故。
也是到了几天以后易明爵才知道,那天夜里他们被山匪围攻的时候尉迟瑶的右腿受了伤,后来冒雨背着他赶夜路造成伤口感染化脓,让军医费了好大的力气替她清理诊治,而那段时间她明明带着伤却是没事人一样的谈笑风生全无半分异样。
那个时候他便见识到这女子强韧坚持的一面,大有那种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声色的架势。
所以这会儿她会忍不住喊痛,那一定是痛的十分厉害。
易明爵的眼眶发红,握着她的手,能够感觉到她手上因为隐忍而发的力道几乎要将他的手骨捏碎。
可是——
在她忍受这些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旁边看着。
这也是头一次,易明爵会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是这样的渺小和无力。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用力的握住她的手,不住安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声音颤抖,却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好在是这天柳扬并没有跟随宋灏一起出门,很快就被采薇找了来,柳扬前脚刚进门,后面明乐也闻讯赶来。
“怎么回事?”见到尉迟瑶卧在床上疼的直不起腰,明乐也是不由的神色大变。
“不知道是不是又扯到了伤口,她突然之间就说疼的厉害。”易明爵回过头来,他的眼睛赤红,一眼看去甚为恐怖。
“十少爷您先让让,先让属下看看!”柳扬拎着一个小药箱快步走到床边。
易明爵的神情有些痴愣,是被他推着才踉跄着往旁边挪了两步,跟丢了魂儿似的。
“别担心,尉迟姑娘受的只是皮外伤,不会有事的。”明乐见他如此,便是心疼,走过去倾身轻轻的揽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入手才发现他背上的衣服竟然全都被汗水湿透了。
易明爵紧抿着唇角一声不吭。
明乐本来想劝他回去换衣服,但是想想他也不会答应,索性也就没有白费唇舌。
那边柳扬动作利落的剪开尉迟瑶的腰带,因为男女有别他不好直接让尉迟瑶脱了衣服查看伤口,于是也就把她的衣袍就着伤口周围剪了一圈下来,拆开绷带,伤口并没有裂开也没有再渗血,却是在那伤口周围很大范围内的一圈皮肤都像是起了疹子一样红了一大片。
“这个样子,好像不是外伤所致。”对于医药方面明乐并不精通,只是揣测。
“嗯!”柳扬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就着尉迟瑶的伤口周边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又询问了尉迟瑶两句她自身的感觉,就先提笔写了个止痛的药方交给下面的丫头先去熬药。
然后他回到床边对尉迟瑶道,“你以前用的金疮药现在身边还有吗?”
尉迟瑶有伤在身,为了以防万一,金疮药是一定会随身带着的,不过因为头天晚上替她看诊的女医官吩咐她要静养几日不能出门,她便随手将那金疮药扔在了枕头底下,闻言就摸出来递给了柳扬。
柳扬倒了些粉末出来查看,又让采薇把从宫里带出来的,还有他亲手配置送过来的金疮药也拿过来一一的比对过。
“难道是这药有问题?”易明爵皱眉问道,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于无声处寸寸收紧。
柳扬没有回答,比对过后就举止手里一个黄色的瓷瓶对采薇道,“今天一早尉迟小姐用的这个瓶子里的药吧?”
“是啊!”采薇点头,同时却是暗暗心惊,惶恐道,“难道是这药——”
这瓶药是昨日那女医官给尉迟瑶诊治之后留下的,当时为了快速止血,当场用的是柳扬拿去的金疮药,今天早上换药的时候,因为记得那女医官说过她配的药用了以后留疤的几率会小一些,采薇想着尉迟瑶到底是个女子,将来身上留了疤痕也不好看就用了这个瓶子里的药,如果真是这个瓶子里的药出了问题,那她也真是罪该万死了。
可是尉迟瑶是初来京城,根本就不可能和任何人结仇,而且也不可能有人能在宋灏和明乐的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手脚,买通宫里的女医官来行凶的。
“不是,应该只是个意外!”柳扬看出她的忐忑,一边飞快的从药箱里取出一小瓶有消毒作用的药液给尉迟瑶清洗伤口,一边道,“尉迟小姐的这个情况应该是她用的药物里刚好混有和她身体相克的药物所致,有些药物虽然是救命的良药,但是根据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的身体有可能对其中某些药物产生排斥,误用了这类药物就会损伤身体。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尉迟小姐以前用的都是军中常用的止血散,是以龙骨,乳香,没药和五倍子为主料配置的,昨日我送去的和医官拿来的差不多,主料则是松香、黄蜡和血竭这些。只是因为尉迟小姐是女子,我便刻意将配方里麝香这一味用别的药材替换了,宫里那边却没注意,引起尉迟小姐身体不适的应该就是金疮药里的麝香了。”
柳扬的动作很快,说话间已经替尉迟瑶把伤口清洗,重新换了药。
尉迟瑶道了谢,脸上痛苦之色却丝毫未减,也就是她意志力惊人,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疼的晕死过去了。
“可就算是药物排斥,何至于会这样?”易明爵看她一眼,却是一点也不放心。
“平常时候如果只是皮肤接触,最多也就是引发一些红疹,可是尉迟小姐如今有伤在身,那药又是洒在伤口上,反应自然就会厉害一些。”柳扬道,“我已经给她重新清洗换了药,不过一时半会儿那麝香的药效并不容易过去,一会儿等丫头熬了止疼药先喝了镇镇痛吧。”
柳扬说着就又转向尉迟瑶,“这几个时辰还是要辛苦小姐忍一忍了。”
“有劳了!”尉迟瑶颔首。
柳扬又从药箱里掏出另外一个瓷瓶递给采薇道,“这个药是止痒消炎的,一会儿你给尉迟小姐抹在伤口周围的起了红斑的地方,天黑之前应该就可以消褪了。”
“嗯!”采薇收了药。
柳扬不好在尉迟瑶的房里多留就先告辞离开。
尉迟瑶的脸色苍白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一直咬牙忍着,额上不住的冒汗,却是自始至终都没吭一声。
易明爵看着他,眼中千般情绪纠结,到了嘴边却全都成了苦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乐走过过,把他攥成拳头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然后拍了拍他的掌心,轻声道:“你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湿了,先去换了,我先给尉迟姑娘上药,你快去快回吧!”
这个时候,易明爵自是不情愿走的。
可明乐却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需要冷静。
她说着就微微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给易明爵使了个眼色。
易明爵又看了尉迟瑶一眼,然后方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明乐从采薇手里取过药瓶,吩咐道:“你去厨房看着,药熬好了就马上送来。”
采薇知道她是有话要和尉迟瑶说,也不多留,马上就应声去了。
明乐捏着药瓶坐在床边,尉迟瑶要伸手去接:“我自己来吧!”
“你现在说话声音都在发抖,还逞什么强,还是我来吧!”明乐挡开她的手,倒了些翠绿色的药液出来给她细细的涂抹。
尉迟瑶紧抿着唇角,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道,“王妃,真是对不住,又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我倒是不怕,就是担心你和爵儿。”明乐笑道,拿眼角的余光睨着她,缓缓说道,“方才他的那个神情你也看到了,现下里你准备怎么办?”
“方才在院子里他也问过我,可是现在我的心里很乱。”尉迟瑶道,神色很有些苦恼困顿的摇了摇头。
“其实这事儿说是左右为难,但是想要简单——处理起来也可以简单的很。”明乐莞尔,抬头看向她。
尉迟瑶狐疑的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明乐看着她的眼睛,不避不让道:“真正让你难以抉择的其实就是你们两个人之间不同的生存背景,若是真的想要生活在一起,就总有一方需要为了迁就另一方而做出些改变的。”
尉迟瑶闻言,神色顿时一黯。
虽然她一直用以拒绝易明爵的借口是两人的年龄差距,但实际上彼此之间迥然不同的生活圈子才是她最为忌惮的东西。
她没有直接对他言明,其实只是不想把话挑明了让彼此尴尬,所以就总是半开玩笑的用年龄的问题来婉拒他。
其实易明爵说的对,她是太自私了,总想要一举两得!
“我不会离开战场!”沉默半晌,尉迟瑶才缓缓抬头对上明乐的视线,“你知道吗?我喜欢那种驰骋在马背上海阔天高的感觉,我这一生,都注定了要过这样的生活,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我知道爵儿他对我好,也懂得迁就我,可他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而且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平心而论,你真的舍得让他和我一样去过那样漂泊流浪居无定所的日子吗?甚至更多的时候是浴血沙场,前途未卜的!”
她问的坦诚,神色之间却带着那种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挣扎和苦恼。
“我不舍得!”明乐也答的肯定,她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显得宁静而温和。
尉迟瑶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绝艳的脸庞,越发觉得这女子让她看不透。
然后紧跟着下一刻明乐已经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是诚如你方才所言,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爵儿他虽然是我的弟弟,我心疼他,担心他,却无权替他选择他要走的路。就像是当时,我也曾经一意孤行不顾他的担心和隐忧而执意嫁给了阿灏一样,人生总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去选择的。与其让他在平稳安定中郁郁一生,我会更加愿意看到他肆意而自在的生活。我不愿意用亲情的枷锁束缚他,也不会束缚他,我会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只要他觉得幸福快乐就好。”
尉迟瑶讶然。
她是万也不曾想到明乐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深厚,推己及人,尉迟瑶知道,如果今天站在明乐立场上的人是她,那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赞成让自己唯一的嫡亲弟弟去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的牺牲甚至拿性命冒险的。
“你——”尉迟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昨天晚上爵儿就去跟我做了交代,这一次你离京的时候他便会随你一起走,卢将军方面,阿灏今日便会去打招呼,把他安置到军中去。”长出一口气,明乐说道。
尉迟瑶的眉头不觉皱的更紧,却没有怀疑过明乐这些话的真实性。
“是他心意已决,我真要强行阻止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却是没有用的。”明乐道,把用剩下的药瓶塞到她手里,“我不知道爵儿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重的分量,但是我看的出来,你在他心里已经是无可取代的了。如果你不能让他彻底死心,那么不管怎么样,至少给他个机会吧?”
明乐说完又深深的看她一眼就径自离开。
这个时候,尉迟瑶也需要时间冷静。
长平在院子里等着,见她出来就过来搀扶。
两人回了主院,宋灏正端着杯茶站在窗前赏景。
这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早,这个时候已经满庭飘香。
他一身素白衣袍站在窗前,偶尔有几片鹅黄的花瓣软绵绵的从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