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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两国之间的真正界碑是立在五里之外的长寿亭的,不过这天的情况特殊,大邺方面破格准许大兴的军队过境,用上万人的队伍在此迎接大邺摄政王的大驾。
若在平时,纪浩禹是肯定不会受这份罪的,这一次他却没有坐马车,而是在马背上颠簸而来。
一身大红锦袍姿容绝艳恍若妖孽一般的男子驻马城外,嘴角噙一抹散漫的笑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就越发衬托出他骨子里那种天生的贵族气,竟是丝毫也不叫人觉得讨厌。
城门大开之时,宋灏着一身金龙纹修饰的紫色亲王朝服在万众瞩目之下策马而出。
眉飞入鬓,姿采卓绝。
他微抿了唇角,不笑的时候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出一种雷霆压顶之势。
明明也只是个刚过双十年华的年轻男子,却是叫人本能的忽略他的年龄,看在眼里的仿佛就只是一尊高高在上,权倾天下叫人只能用仰望的姿态来膜拜的绝美神祗。
纪浩禹看着他,眼角眉梢的笑容便越发绚烂了起来,仿佛看到的是多年的老友一般:“摄政王大驾,本王恭候多时,今日再见,王爷的姿采更盛当年了。”
“有劳荆王亲自相迎,本王倒是需要先和荆王殿下道一声辛苦了。”宋灏扬起唇角绽放一抹笑,目光却是清明一片。
显然,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纪浩禹看在眼里却是丝毫也不在意,反而露出十分愉悦的表情道:“有朋自远方来,这是应当应分的礼节,何况本王和摄政王你也算是旧相识了,出门迎一下老友而已,本王荣幸之至。”
说着她便目光流转,把视线移到宋灏身后跟着的马车上,道:“听闻这一趟摄政王出使我国,王妃也有同行?后面的应该就是王妃的车驾了吧?”
宋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纪浩禹在看向那马车时候的目光灼灼,竟是很有几分期待的模样。
宋灏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明显的不很受用。
纪浩禹却是全无所查一般,继续笑道:“王妃一路辛苦了。”
“贵国皇帝大寿,本王妃作为晚辈前来贺寿本就应当,荆王殿下客气了。”马车里明乐语气冷静的开口。
这样的场合,她自是不会露面的。
纪浩禹听了她的声音,眼中笑意似乎又再更盛三分,扬声笑道,“如此,就请摄政王和王妃移驾吧,十里之外本王已经命人在军中设宴款待二位贵客。”
“荆王先请!”宋灏颔首,语气浅淡。
纪浩禹于是不再滞留,转身引着队伍打马离开。
宋灏随行的队伍里带了十分贵重的礼物,路上恐怕颠簸,所以这一路走下来的速度很慢。
明乐窝在马车里,对这一路走来的景色似乎也不很感兴趣,只就心无旁骛的由两个丫头服侍着喝茶看书,半点也不觉得天光漫长。
开路仪仗的紧后面,宋灏和纪浩禹两个并驾齐驱,倒真像是志趣相投的老友一般边走边聊,借以消磨路上的光阴。
过长寿亭之后,眼前的整个地势就变了,从绵延起伏的丘陵变成坦荡一片的草原,举目望去,当真是会给人一种海阔天空无限广阔的感觉。
长平打开车窗往外看过去,一手挡在眼前遮住外面的炎炎烈日一边轻声笑道,“我还是这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远来这就是草原,碧海幽幽,一望无际,当真是壮美的很。”
明乐抬眸,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角眉梢也染了些笑意。
雪雁看了长平一眼,却是不以为然的故意开口打击她道:“就算是草原也要分地方,并不是所有的草原都有如此美景。比如我国西北边境的北疆一带,虽然也说是草原,但是因为气候环境恶劣,那片草场也十分的贫瘠,生活其中的游牧民族不堪其苦,都一直想着往临近的城池迁移,为了压制他们扩张版图的野心,每年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若是去了那边,指不定刚入境就要被一群野人冲上来抢了你的车马干粮,看你还有闲情逸致欣赏什么劳什子的风景。”
“我不过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又这样打击我作甚?”长平白她一眼,“这一趟出门雪晴不能跟着,你倒是顶了她的差事,尽是找机会和我抬杠了。”
“是啊,雪晴不在,无聊的紧!”雪雁倒是不辩驳,抱着自己的长剑靠在了车厢上,“真希望这一趟差事早点办完了,不过采薇的婚礼是一定赶不上了。”
“你不是提前留了贺礼给她吗?心意到了行了,采薇那么宽厚的人,还会和你一般见识吗?”长平抿抿唇,轻轻的笑了。
雪雁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明乐听着两个丫头闲聊,突然想起了什么就也搁下书本看过来,道:“雪晴和采薇都先后嫁了,你们两个的年纪也不小了,我不能留你们太久,日后有合适的就记得和我说,这种事情,我不想擅自替你们做主。”
“王妃净是取笑咱们。”雪雁笑道,神色如常,显然是并没有动这方面的心思。
长平也不过一笑置之,仍旧是心满意足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她的身体不好,一直都要靠着药物调理,并且柳扬也说过,她的身体底子弱,如果将来成婚的话,怀孕生子十分危险,甚至于都不能保证一定可以产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这些长平都知道,可是她似乎并不在意,一直将这事儿看的很淡。
雪雁几个都当她是性子淡泊,已经看开了,可是明乐却知道她根本就不是看开,而是从一开始根本就从来都不相信情爱,也根本从来就没准备去依靠一个男人。
这些年来积压在她心里的往事已经风干腐朽,在她的心上裹了一层厚厚的壳,长安一直在遵循着他们母亲的遗愿不遗余力的追寻着父亲的下落,可是长平——
却是被那些往事伤的太重,早就断了这样的念想。
背地里明乐也曾试着开导过她几次,每一次她也都认真的听着,然后点头应下,可是日子却是始终如一。
事实上,长平也是个十分固执且强势的姑娘,真要倔起来,谁都无可奈何。
说了几次之后,现在明乐也唯有沉默了。
不过每每看到她这副淡泊的模样却不知道到底是该佩服还是继续担心。
队伍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直至正午时分才抵达大兴在这里驻军的军营。
主帅端木青亲自带着营中几位将领在营门处等候,盛情款待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中午在帅帐之内摆了接风宴,横竖不是什么要紧的场合,明乐又是女眷,于是就直接推了,独自回了帐篷休息。
宋灏独自赴宴,也没耽误多少时间,个把时辰也就散了。
一行人直接在驻军当中借了帐篷安顿下来,休息好了,次日一早又继续启程上路。
此去大兴的帝都,又足足行了半月有余,入城之时已经是六月中旬。
大兴位于大邺一国的半途之南,帝都的气候较之于盛京也要更加温和一些,不过因为依山傍水借着地势上的关系,这座城池倒是一处冬暖夏凉的人间圣地。
此时炎炎夏日,整个帝都周围郁郁葱葱的一片林木,间或过往吹来的风也不觉得燥热,十分的清新宜人。
宋灏的行程是纪浩禹一早就上报给了朝廷知道的,知道他们今日便可抵京城,朝廷方面也提前就做了安排。
老皇帝纪千胥的的身体不好,再加上他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宋灏就算手握军政大权,但是说到底也不是一国之君,所以老皇帝并没有露面,而是由太子纪浩桀带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的。
“大邺摄政王大驾,敝国蓬荜生辉,本宫恭候多时了。”迎着远处宋灏的銮驾过来,同样坐在马背上的太子纪浩桀便是朗声一笑。
“本王何德何能,竟劳太子殿下亲自相迎。”宋灏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纪浩桀是皇帝纪千胥的长子,如今已过而立之年,样貌自是不能和纪浩禹这样的妖孽相比,但也可以称之为英俊,剑眉朗目,但是因为他是文人不通武功,反而带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只是常年困居于京城之地,出门又是马车步辇,让他的肤色显的过于白净了些,若是女子也还没什么,换做男人,便会叫人觉得有些难以受用。
宋灏不动声色,飞快的打量他一眼——
他那边得到的情报的确不假,大兴的这位太子殿下至多也只能在太平盛世做一个守成之君,并没有大的韬略。而如今的大兴虽然没有外患,可遇上纪浩渊和纪浩禹这样的虎视眈眈的兄弟,这位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是坐的并不安稳。
同样的,在宋灏暗中打量他的同时,纪浩桀也聊作不经意的将对面男子审视了一遍。
这样正式的场合,宋灏自然是要穿朝服出席的。
纪浩桀见他的第一眼就先被他的样貌吸引,不自觉的竟是愣了一下。
在大兴国中,三皇子纪浩禹是公认的第一美男子,那副妖孽的长相,哪怕是他们这几个同胞兄弟也难望其项背,可是纪浩桀在见到宋灏的第一眼就惊奇的发现——
大邺这位摄政王的样貌竟然丝毫也不输纪浩禹。
只是纪浩禹平日里总是花枝招展的一副模样,丝毫也不知道内敛锋芒,让所有人第一眼见他就不得不去注意他那张倾倒众生的脸。
而眼前这男子,一身紫衣华服,眉目之间的风华却是尽数凝聚,不张扬,不外露,即使风华绝代,但是任凭是谁,第一眼看到他时一定会下意识的忽略他容貌之间的过人之处,最先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
宋灏和纪浩禹——
是两个极端!
纪浩桀愣了一瞬,随即发觉自己失态,便赶紧收摄心神,对从后面上来的纪浩禹道,“三皇弟,这一次辛苦你了!”
“大哥怎么说这样的话,这不是要折煞弟弟了吗?”纪浩禹道,依旧是那一副花枝招展,笑的风生水起的模样道,“眼下父皇还在病中,国中大事都要由你代为处理,大哥才是最辛苦的。若不是这样,摄政王这样的人物自然是要大哥您亲往相迎的,臣弟不过是代为跑个腿罢了。”
说着又扭头看向宋灏道,“这样的差事本王是头一次办,路上如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摄政王莫要见怪才好!”
“荆王殿下客气了!”宋灏淡淡说道。
纪浩禹脸上始终是带着那样绚烂无比的笑容,举目四望,看着眼前熟悉的城门眼睛就流露出热切的神情来,笑嘻嘻道,“臣弟这一趟也算是不辱使命了,如若大哥没有别的吩咐的话,那我便先回府松快松快去了。”
这个时候,当着文武百官面前,又有外国使节在前,他这番举动着实是失礼的很。
但是很显然,大兴上下的官员对这位荆王殿下的习性早就习以为常,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动如山,丝毫也不觉得丢脸。
纪浩桀看他一眼就点了头:“你去吧!父皇命本宫晚上在东宫设宴给摄政王接风,你记得过去。”
“是!”纪浩禹道,对他做了一揖就先带着自己的婢女随从离开队伍,招摇过市,慢悠悠的进了城。
这时候一直跟在纪浩桀身后的肃王纪浩渊才打马上前两步。
他的面容向来严肃,不苟言笑,对宋灏拱手道:“上回本王出使大邺曾和摄政王有过数面之缘,没想到今日还有机会在这里相见,殿下别来无恙?”
“肃王殿下!”宋灏的神色如常,礼貌的略一颔首再无后话,而旁边的纪浩桀脸色却瞬间暗沉了几分——
纪浩禹不得老皇帝的喜爱,甚至可以说是老皇帝极为厌恶的,所以哪怕是知道纪浩禹在盛京的那段时间曾经和当时的殷王府走的很近他也没放在心上,可是纪浩渊不然。
这个人有野心有手段,还有一个掌管封印统帅后宫的母妃,自始至终都是他的最大威胁。
这一次宋灏来京,纪浩桀抱的心思本来就不单纯,再看纪浩渊似是有意和宋灏套交情,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纪浩渊拿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他的脸色,面上虽然没什么表示,心里却是鄙弃的冷笑一声——
他的这位大哥,永远都分辨不出形势,还这般的沉不住气,父皇当真是老眼昏花了才会一直放任他坐在一国储君的位置上。
“听闻这一次王妃也有伴驾而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纪浩渊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尔雅的笑容。
“是啊!”宋灏道,回头看了眼后面重兵护卫的马车,“自从见过安成公主之后,王妃她对大兴的风土人情一直都很感兴趣,正好这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