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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婶娘会不会也问我一句——说哪里话?”
她下手不重,软绵绵的掌心触及曹妈妈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老脸,本来当时极享受的一件事,但曹妈妈却是如临大敌,差一点就失控往后跳开。
“不是,不是的九小姐。”萧氏的手段,最是个不容情面的,曹妈妈急的一头汗,慌忙摆手就要去扯明乐的袖子,“九小姐您看您这话说的,奴婢这不过就是多嘴,你还要我抽自己嘴巴吗?您高抬贵手,是我老婆子糊涂了才说了这些个胡话,您多担待,多担待。”
“抽嘴巴?就算你想抽,也得小姐我有兴致看啊!”明乐笑的温和,垂下手去整了整袖子,一边才又不冷不热的继续道,“曹妈妈,既然今天遇上了,小姐我就送你两句话,你在我们武安侯府做下人的,被主子罚了打了巴掌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想挨打却都没了机会,明白了吗?”
做下人的犯了错,一般就是罚俸,再者受罚挨打,再重了就直接变卖出府或是死刑处死的。
前两条都不可怕,第三条也好,怕就怕祸从口出,惹了主子的嫌,从此以后再没了开口的机会。
曹妈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位温言软语的九小姐,却打从心底里觉得,她此时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危言耸听。
“小姐,我——”曹妈妈喉头干涩,生吞了两口,“奴婢——”
“我的话就留在这里了,你若还有话,大可以等三哥哥回来,去同他说去。”明乐唇角一勾,就不再多言。
曹妈妈吓了一跳——
她敢来明乐面前出言威胁,可没那个胆子去易明峰跟前耍心眼。
明乐推开她僵硬擎在面前的灯笼,撇了她往里走。
“别——九小姐——”曹妈妈心里拿不准这个新近回府的九小姐的真实脾气,还想再追上去说情。
长安心里不耐,冷冷的一道目光横过去。
他一直都是一张冷脸,虽然是以下人的身份住在府内,但众所周知,这位身手非比寻常的年轻护卫,除了对明乐姐弟,对其他人向来都不假辞色,似乎是目中无人惯了,这长安对谁都不屑于正眼去看。
这是头一次,他正面给人一道警告性的目光。
曹妈妈当即一颤,脚下就有点虚浮发软,更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放佛马上就要尿裤子了。
她不敢再追,全身一僵,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在那天井里站了好半天。
伺候的第三天,是孝宗正式纳纪红纱为妃的日子,礼部递了帖子下来,请了各家命妇贵人们进宫观礼,同时为了表明对两国联姻的重视,更是在宫中大摆筵席,与百官同庆。
这种事情,自然少不得要往武安侯府递帖子。
当然,帖子只是礼部和内务府拟定之后按照常规下发的,而不曾有昌珉公主许诺过的特例。
而这一次的盛况,也有与以往不同之处——
武安侯府的九小姐突染恶疾卧床不起,造成的结果就是明乐姐弟缺席,没有出现在这一次的宫宴上。
封妃仪式进行的十分顺利,紧跟着五日之后,孝宗再次于宫中摆宴,为自己的小舅子,大兴肃王殿下的纪浩渊践行。
次日,大兴使节一行浩浩荡荡离京。
易明峰领皇命,带三千卫队护送。
又再领了皇差,这对易家而言又算是无上的殊荣,那几日不仅宫里易明心扬眉吐气,府里萧氏因为上次急怒攻心留下的病根也有好转的趋势。
这段时间明乐一直闭门不出,躲在菊华苑里称病,只偶尔和过来串门的易明菲说说话,讨论些诗词歌赋琴曲棋艺一类的消遣雅玩的玩意儿。
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又过几日,平阳侯府才有人递了消息过来。
“陆姨娘约小姐见面。”长安道,把一张简便的小纸条展开了放在明乐眼前的桌面上,“没用他们府里的丫头,是个叫花子打扮的半大孩子送来的,可见这位陆姨娘是个十分精细的人。”
“老地方?”明乐莞尔,手指敲着桌上纸条,目光却是沉的很深。
她跟陆姨娘之间可以称之为老地方的去处,无外乎平阳侯府的后巷那里。
光天化日,这陆姨娘就约了她见面?
“这个时候小姐出门多有不便,不如就让属下代您走一趟吧。”显然长安也发现了其中猫腻。
“她既然是要人给我传信,你去却是未必管用。”明乐不以为然的摇头一笑,扶着桌面起身,“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小姐明知道她居心叵测——”长安伸手去拦,没心紧蹙。
“没事!”明乐隔着袖子挡下他的手,“横竖她报仇心切的决心是变不了的,除了我,现在也没人能够帮她,害了我,对她有害无利,她是个聪明人,不会自绝后路,而且有你在,她能把我怎样?”
即使知道陆姨娘这个女人的伎俩未必就真的能够对明乐构成威胁,长安还是不很放心。
明乐见他犹豫,也就不再试图劝他,直接推门出去对采薇吩咐道,“采薇,你去马房吩咐备车吧,我有事要出府一趟。”
采薇是如今房里唯一能近她身的人,自然知道她身体没有问题。
听她吩咐,采薇于是也不犹豫,屈膝福了福,“是,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采薇去马房让影七套好了马,这边明乐也梳妆妥当,带着长安出门直奔平阳侯府。
明乐却没有中途换车,直接乘坐带有武安侯府标识的马车过去。
彼时正午的时辰刚过,街道上正是热闹的时候,马车走的不快,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在平阳侯府的后巷外头停下来。
“小姐,到了!”车夫打扮的影七跳下车辕却没有直接开门,而是态度恭谨而礼貌的敲了敲的车门。
采薇不明所以,咬着下唇抬眸看向明乐,“小姐——”
这平阳侯府虽然也曾是五小姐的婆家,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里却是四小姐的地盘,自家小姐与二房的人向来都不亲近,采薇实在想象不到,明乐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到了这里。
“你在车上等着吧。”明乐也不解释,只就拍拍她的手背,先一步推开车门下了车。
外面长安已经进去巷子里彭家的后门查看状况,明乐上车,打发了影七把马车驾开,在远处的大柳树下等候。
不多时,平阳侯府的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仍是一身内院婆子打扮的陆姨娘左右张望着走了出来。
远远的她就扯着脖子往这边看,见到明乐人在这才放下心来快步迎着走过来。
“怎么才来?我等你半天了。”陆姨娘道,二话不说,拽着明乐的胳膊把她拖到一处隐秘的墙根下。
“这个时辰,路上行人多,行车不很方便,耽误了一会儿。”明乐道,不动声色的从她手下把自己的手臂移出来,一遍作势整理着衣袖一边道,“姨娘这么急着叫我来,可是之前答应我的事情有眉目了?”
“幸不辱命!”提到这茬儿,陆姨娘脸上颇有得色,看向明乐的目光却颇有几分复杂的正色道,“我照你的提点,去查了给易明真看诊的大夫,又让人从她房里偷了这张方子出来,你的感觉果然是没错的。”
陆姨娘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药方递过去。
明乐接了,她不通药理,也就直接没看。
陆姨娘也不等她追问,紧跟着阴测测的笑了笑,“当真是报应,上回小产,那小贱人伤了身,大夫的原话是,十有八九是不能再有孩子了。所以她没动你家八姐儿的那个肚子,就是打着这个借腹生子的算盘的。”
就说以易明真的为人,她怎么会突然定了这样的主意,要借用易明清的肚子。
果不其然,竟还真就是这个原因。
想来她也也算是孤注一掷,想要奋力一搏了。
因为心里早有准备,明乐听了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只就淡然问道,“这件事,府里的其他人暂时还都不知道吧?”
“当然。”陆姨娘道,喉间溢出的冷笑声,一声阴过一声,“这不用想都知道,现在孙氏那老贱人对她本来就一肚子的不满,如果再传出这么个消息去——她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还想要占着平阳侯府正室的位置吗?我呸!我看那老贱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二话不说直接逼着彭子楚写休书将她扫地出门了事。”
孙氏本身就不是善类,如今她和萧氏母女之间嫌隙已生——
陆姨娘所言,几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言易明真才会把消息严严实实的捂住,同时先下手为强,等着拿易明清的肚子来补救。
若是易明清能生了儿子,倒是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但万一只生了女儿的话,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姨娘的下一步想要怎么走?”明乐问,神色平静,语气也不冷不热,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有一丝一毫的窃喜。
陆姨娘心中狐疑,面上却不往外露,“想必你恨她要远比恨那老贱人多,如果一旦易明真被休回了武安侯府,你再要对她下手就方便很多了。”
“但是这样一来,陆姨娘您就对我不放心了。”明乐接口道,语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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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你——啊——杀人了!”明乐颤抖着一声尖叫,踉跄着后退。
影七张开双臂,做出惊恐的模样挡在她面前。
那小贼吓了一跳,手里扶着陆姨娘的尸身完全都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已经听到身后有人断喝:“你是什么人?”
话到人到,彭修不知何时出现,直接从马背上跃起,一脚踢在那小贼手腕。
他本就是文武全才,再加上这两年在外领兵,身手上又精进不少。
那小贼被他一脚踢碎腕骨,哇的一声惨叫,陆姨娘的尸首就脱手摔在了地上。
巷子里刘妈妈杀猪一样的声音在尖声大喊,“快,那边有人声,快去追,不能让这个小贼跑了!”
彭修皱眉,上前一步就要去拉明乐的手腕,“怎么样?没怎么样吧?”
“没!”明乐脸上带着震惊过后的茫然表情,下意识的往后半步避开他的手。
紧跟着巷子里刘妈妈等人已经手握着棍棒笤帚一类的东西赶到。
“侯爷?”见到彭修,她先是吃了一惊。
再看明乐,就狐疑起来。
最后注意到那个倒在地上抱着手腕打滚的小贼的时候,却是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彭修就势收回擎在半空的手,低头整了整袖口。
刘妈妈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听彭修的事,心里虽然为他此刻贸然出现在这里的行踪而感到诧异,却只能按下不提。
“就是这个贼人。”一定神,刘妈妈立刻一指倒在地上的小贼,恨恨的上前踢了一脚,道,“侯爷,这个人他冒充府上的家丁混进府里偷盗,拿了少夫人好些的陪嫁首饰物件,奴婢正带人拿他呢。”
“嗯?”彭修不悦的皱眉,目光顺带着扫了那小贼一眼。
彼时那人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什么顾不得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就是他!”刘妈妈咬牙切齿道,“奴婢看的真切,咱们堂堂平阳侯府竟然混进来这种下做东西,当真是可恶。”
刘妈妈说着一顿,马上又添了笑脸对彭修道,“得亏是侯爷您遇上给拿下了,奴婢这就把他押解送官。”
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事,彭修向来都懒得管,只就略一偏身往旁边让了让。
刘妈妈对他屈膝一福,立刻冷了脸挥手道,“拿下,给我打断他的双手,送交京兆府,给京兆尹大人处置。”
两个家丁领命,挽着袖子就要上去拿人。
“不,不要!不要把我送官!”那小贼阴沟翻船,正在又痛又怕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和盘托出,但在挣扎中不经意的瞥见明乐的裙摆,心思一动,突然又禁了声。
他终究不是一般的小贼,拿钱办事又有一定身手的混混,只从方才的事情上看,就已经不难看出,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是个狠角色。
而且她方才和陆姨娘摊牌的时候并没有避讳自己,这就只能说明,针对这件事她已经有了完全的打算。
现在供出实情的话,且不说一个入府行窃的罪名他逃不掉,只怕就连从自己口中说出的所谓真相都未必会被人承认。
并且更有可能的是,明乐恼羞成怒,直接招人灭他的口。
两个家丁上前,把那小贼往地上一按,抄过一根胳膊粗的木棒就要对着他的手臂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