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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还是忌惮着当年的那件事,所以孝宗对他一直都有忌讳,这一点无可厚非。
但是时隔多年——
为什么姜太后还会那么坚定不移的站在孝宗的立场,帮着他打压自己的儿子?
要知道,以孝宗的为人,若不是宋灏手里有南疆的军权让他有所顾忌——
对于这个眼中钉的弟弟,他怕是一日也容不下的。
虎毒不食子!
姜太后这般,却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横竖她也不是站在我这一方的也就是了。”宋灏避重就轻的勾了勾唇角,从桌旁起身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明乐身边,居高临下,以一种审视的姿态看着她。
明乐唇角扬起一丝笑容,仰着头不避不让的回望他,“那王爷的心到底是有多大?能逼的太后娘娘不顾骨肉亲情,与你倒戈相向?”
“这个不重要。”宋灏一笑,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以指尖勾起她的下巴直直的望进她璀璨如星的眼眸当中,“要不要试一试,和我走一样的路?与其在别人的打压下求得一线生机,何不进一步,站到一个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去俯视他们?”
那是这天底下唯一最为迫近自由的位置!
为了摆脱眼下的束缚,那是最好的出路。
两个人,四目相对,那是第一次,明乐觉得她是真实的望进了那个男人的心里去了,看到了那里浩瀚无边,波澜壮阔的风景。
她的暗暗的心惊,惊悸之余,心里又似是有一种难言的悸动。
原来,这个人才是宋灏!
那冷傲狂狷的男子,掩盖于这副冰雪皮囊之下,如此决绝而坚定的一颗心!
“不!”最初的悸动过后,明乐淡然隔开他的手臂,神情冰冷的拒绝。
她起身,错开他身边决绝而坚定的往外走。
宋灏站在原地未动,手指还保留着那个姿势留在空气里,指尖上似乎还存留着那种滑腻而馨香的触感。
明乐一步一步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开门之前突然又突然顿住,声音淡漠的传来,“我不能和你走一样的路,我要的一切,都不许要别人来施舍,或许有一天,我会站在与你对等的位置平行的看你,但是,你跟我的路,终究是不同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推门走了出去。
平阳侯府。
彭修一夜未眠,从京兆府大牢里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靠在案后宽大的座椅上闭目养神。
黎明时分,院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彭修眉心一跳,猛地睁开眼。
天色朦胧,有些氤氲不明。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陈立的敲门声,“侯爷,您在里面吗?”
“嗯!”彭修淡淡的应了声,“进来吧!”
“侯爷!”陈立推开门,神色凝重的快步走进来。
“怎么?”彭修见他这副表情也是微微诧异,随即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把人跟丢了?”
因为断定了明乐背后一定有一只幕后黑手操控,所以从宫里一出来,他就从蜂探里面选出两名顶尖高手,安排去跟踪明乐,想着顺藤摸瓜,等到明乐去和人接头的时候把人揪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对牢里的唐明和钱文山两人他没多花心思。
“不是!”陈立道,说着脸色便显得难看,他像是十分难以启齿的模样,犹豫片刻才沉痛的开口道,“安排在易九小姐那里的两个人,被杀了!”
“什么?”彭修一惊,着是性格再怎么沉稳,这一刻他也难免失态,猛地绷直了身子坐好,“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不是很清楚,应该就在刚刚夜里。”陈立道,唏嘘之余一筹莫展,“因为整个晚上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丁六觉得奇怪,过去看时才发现的,两个人全死了,应该是被人偷袭狙杀,对方的身手极为利落,皆是一刀毙命。”
那两人的身手彭修再清楚不过。
即使是暗袭,能在一招之内结果两人的,对方的实力都不可小觑。
“是她身边那个护卫做的?”彭修问,手指敲着桌面,心里却已经暗暗否决了这一点猜测。
他知道长安的身手了得,却也不觉得仅凭长安一人,就能无声无息的把他精心训练出来的蜂探精英斩杀,甚至不给他们传信出来的机会。
“有可能,不过就算是他,那他一定还有帮手。”陈立道。
“怎么?”彭修沉吟一声,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易小姐身边的那个侍卫用的是剑,但咱们损失的两个人里,只有一人受的是剑伤,另一个人身上的致命伤应该是短刀一类的武器所致。”陈立回道,试着提醒,“尸体丁六已经带回来了,侯爷要不要亲自过目?”
“不用了。你看着处理干净吧!”彭修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沉默片刻才又重新抬头,“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在武安侯府的后巷。”陈立道,说着眉头不觉皱的更紧,“丁六说他去时,尸体就扔在巷子里,也没人处理,这一点很反常。”
怎么说也是盛京之内,天子脚下。
即使是杀人灭口,也当然要毁尸灭迹的。
否则尸体就那么堂而皇之的仍在侯府后巷,官府追查起来,肯定是要牵连到易家的。
易明乐很照顾老夫人的心思,这事儿——
却不像是她会做的。
“这样看来,的确是有些说不通的,难不成是那个丫头要借此向我示威的?”彭修沉吟一声,从案后起身挪到旁边的多宝格钱轻敲了两下上面摆着的一对做工精致的青瓷花瓶。
陈立跟过去,从旁边观察着他的脸色等他进一步的吩咐。
彭修沉默了一阵,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玩味一笑,“两具尸体,都在同一处发现的。”
陈立倒抽一口凉气,突然有种如梦初醒时候的惊惧紧张敢。
“是属下疏忽了。”他上前一步,神情很有几分惶然,“他们两个都是老手,按理说,应该一个守在前门,一个守在后巷的。”
“所以说,昨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把他们一起引到后巷去的。”彭修道,目光冷凝之下,唇角那个翘起的弧度却越发的张扬起来,一下一下慢慢敲着指下花瓶,“到底是什么事?”
是明乐发现了他安排的人而有意为之,还是昨晚易明乐有过异常的举动才把这两人一起引到了后巷?
如果是后者,昨夜那丫头从后巷出现过——
又是去见那个人了?
好好的一条线索,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彭修心里突然凭空起了几分烦躁之意。
“侯爷,武安侯府那里,要不要重新安排人——”陈立试着开口与他商量。
“不必了!”彭修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神色幽远的舒出一口气,“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现在他们一旦起了防备,就后更不会再给我们可乘之机,何必做这些无谓的牺牲?”
“那——”陈立摸不准他的心思,还是犹豫,“就这么不管了吗?”
“敌暗我明,此时形势,要硬碰硬,本来就是对我们不利。”彭修道,一甩袖重新走回案后靠在太师椅上坐下,正色道,“京兆府地牢里那两个人处理好了?”
“是!一切都按照侯爷的吩咐做了。”陈立道,“那钱文山的尸首已经秘密送去了化人场,还有那个叫做唐明的混混的底细也查清了,土生土长的盛京人,就是个普通的混混,偷鸡摸狗的事情是做了不少,但没有有价值的线索留下来。”
若是别人,想要找到钱文山这么个人来配合着做戏可能难如登天。
但八方赌场之内,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之间形形色色的隐秘,昌珉公主宫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例外。
“找出这么两个人来,真是煞费苦心了!”彭修冷笑。
一个失心疯什么都不知道的钱文山,一个背景复杂却一无是处的市井混混,再利用了一把昌珉公主急于息事宁人的心态把人灭口——
好一个天衣无缝!
陈立心里更是唏嘘不已,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丁六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道,“侯爷,京兆府的地牢那边出事了!”
第011章 鸡飞狗跳
“怎么?”彭修心神一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那个叫做唐明的混混,死了。”丁六道,一脸惭愧之色的垂下头去。
“死了?”陈立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他,“怎么会?头两个时辰我跟侯爷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不是让你们仔细看着的吗?是昌珉公主去而复返了吗?”
彭修没让人把唐明和钱文山一起处死,因为从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个混混比钱文山更有价值。
所以他就背着昌珉公主,悄悄把人留下了。
却不曾想,只就这么一会儿,马上就跟着出了这样的变故。
“他怎么死的?”相较于陈立的气急败坏,他却要平静很多。
“不知道!”丁六有点不敢去看他的脸色,语气忐忑道,“就在刚刚,留在牢里的人过来回禀,毫无征兆的,就平白无故的断了气了。”
“胡说八道!”陈立脱口怒骂,怎么想都觉得荒唐,回头看向彭修道,“侯爷,属下这就过去看看。”
“你留下,安排府里的事情吧,京兆府那里,还是我自己走一趟。”彭修抬手拦下他,说话间已经快走几步出了门,对门口的丁六道,“走吧!”
“是,侯爷!”丁六和陈立彼此交换了一下凝重的神色,然后各自错开目光。
彭修带着丁六急匆匆的赶到京兆的牢房,彼时唐明的尸体还留在那里,等着他的指示而未敢妄动。
“侯爷,您来了。”把手在牢里的侍卫急忙迎上来。
“尸体呢?”丁六道,脚下不停,跟着彭修快步往里走。
“就在牢里。”那侍卫回道,让开路来引着彭修进去,“之前王爷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在半个时辰前,属下进来查看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死了。”
“其间没有其他人进来过?”丁六问道。
“没有,因为得了侯爷的吩咐,这里已经单独让人从外面围起来了,就连京兆府的衙差都不管了,我一直守在门口,没有任何人进来探视过。”那侍卫回道,一边想着就唏嘘不已。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里面的石牢。
唐明还关在里面左侧的小单间里,彼时他整个人脊背佝偻以一个侧卧的姿势躺在石床上,如果忽略脸上铁青的脸色不提,倒像是个熟睡的姿势。
“之前属下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他是睡着了,可是连着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觉得奇怪,开门进去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那侍卫解释,径自拉开牢门,抬手一招从门口叫了两个侍卫进来,“去把人抬出来。”
“是!”两个侍卫弯身钻进牢房把尸体抬出来,摆在彭修脚下的地砖上。
丁六马上蹲下去扯开他的领口查看,那侍卫却是一筹莫展的摇头,“我们已经查验过了,全身上下,没有特殊的伤痕,而且看他的症状也不像是中毒,真是太奇怪了。”
“你们守在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吗?”丁六不解,还是不很能相信。
这唐明,典型贪生怕死的混混性格,若说他是畏罪自杀寻短见了也不太可能。
“没有!”那侍卫一筹莫展的摇头。
彭修盯着唐明安详的表情默然注视良久,一直紧绷着唇角不说话。
丁六带着几个侍卫把牢房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一遍,连带着每一块地砖和墙砖都一一的敲打查验过,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侯爷,都查看过了,应该是没有暗道,而且也没有外人进入过的痕迹,要不要找京兆府的人过来问问?”
“不用了,这件案子既然皇上已经交给本侯处理了,就不要再麻烦顾大人了。”彭修淡淡说道,这才把目光从唐明脸上移开,微微眯起眼睛四下里打量起这间牢房来。
整个牢房是用坚固的石条堆砌而成,地砖已经很有些年岁了,缝隙之间并没有翻新过的痕迹。
他的眸光从两侧牢房里一一扫过,最后稍稍仰头看着正对门口高高开出来的一个正方形的小窗来。
窗口很小,只比脑袋大不了多少,即使是年幼的孩童攀爬都不可能通过。
“那里进不来人的。”丁六思忖着开口,一筹莫展的深深叹了口气。
彭修不语,盯着那窗口看了一阵就收回目光,款步折回门口,来回晃动着那扇铁质的牢门,唇角慢慢攀爬上去一丝冰冷的笑容来,扭头对那侍卫问道,“你们看守的时候,这门是关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