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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瞧瞧,什么好签?”未及她反应过来,贺兰裔已经先她一步夺去地上的签。
——四十四签。
棋逢敌手著相宜 黑白盘中未决时
皆因一著知胜败 须教自有好推宜
庞蕴不知何时已到,贺兰裔俊颜沉了沉,还是把签交了出去。兰婳音多少有些紧张,手下的袖口都被她捏得变形了。
“大师……”她轻唤一声,庞蕴扬起波澜不惊的脸,笑着望她。
“施主放心,是支中签。可要贫僧解签?”
她终于放下了紧紧攥着的袖子,如释重负,贺兰裔却飘过来扯着她袖子,含笑道:“大师,方才她身子有些不爽利,还是下次再来叨扰吧。”
小沙弥望着那两人匆匆离去,有些好奇,“师父,方才那两位施主怎么走了?”
庞蕴握着那支签,目中郁郁,开口道:“用鹅黄笺子记下来。”
小沙弥疑色重重,犹豫着问:“可是师父,方才他分明是刻意在躲着呀。您确定他们还会来?”
“不久之后,她还会回来。”老者似是早已洞悉了一切,世事尽在其预料之中。
灵凤现世,天武挟尊,四海风起,狼烟不绝,星河聚变,天下将倾。
彼时的他们并不知道,九洲之动乱将起于此乱世第一强国。
……
“贺兰裔你……”兰婳音心下好奇他何以行色匆匆,刚才就连大师解签都不听便走,倒让她觉得有失礼数;抬眸望见他紧蹙的眉心,她忽然很想停下来,抬手将它熨平。
回到马车上之后,他的面色才稍稍缓过来,但车厢里一片死寂,两人亦是相对无言。
庞蕴的那支签一直压在兰婳音心口,令她没来由的一阵失神:棋逢对手未决断,那就是还有机会;一着知胜败,自是要处处小心……
温暖的掌将她攥紧的双手拢住,柔声道:“莫要再担心,大师也说了,那是支中签。”
“贺兰,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她伸手蘸了点茶水,在红木小几上誊写出方才的四句诗,“我想知道,你的担心是什么?”
“我没有担心。宓儿,术士之言不足为信。”贺兰裔的口气极其淡漠,但这淡漠里透着不安。
兰婳音很不满这人的敷衍,明明方才在大殿上还好好的,怎的这会子又面色不善?她又没招惹他。
女子冷哼一声,道:“‘术士之言’?贺兰,你若不信,又何必费尽心思登门造访?”
这话说的狠了,贺兰裔依然不为所动,眉目间的阴郁浓的快要滴出水来,沉声道:“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为了你的身子。”
自从到了渝州就一直伤着,有几次比试为了要她长记性,他出手就狠了;可这丫头偏偏一身傲骨,都伤的走不动道了还不愿让楚逍出手救她。可巧的是,楚逍公子气性儿大,看她不顺眼老子偏不救,任凭贺兰裔如何连哄带骗威逼利诱都不愿屈服;最后还是成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掌劈昏了她才安分了些,让大夫好好施针。
可是放眼天下,又有谁的医术能与“修罗鬼医”楚逍相媲美?她的伤得不到及时调养,又查出体内的蛊毒,现下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特别是中秋华宴之后,他就从到帝京的风吹草动嗅到了非比寻常的阴谋的气息;倘若不幸被他言中,真出了什么乱子,届时他又恰好不在她身边,那就必须要确保她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为了我?”女子美目圆睁,仿佛是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随即低低一笑:“襄王殿下,兰婳音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您的青目?若是为着您的储君一位着想,顾挽妆都比我合适。”
这是实话,她一直想说来着。
他伪装了半日的温润面具被她几句话击得粉碎,潋滟的紫眸里压抑着沉沉怒气,还有小小的怨恨,俊秀的脸浸在冰雪里,那沁凉的气息比成辟还强些。
女子斜睨他一眼,心中又不免笑道:叫你装!你再装呀!……
妖妖邪邪,时时雅痞,偶尔暴怒才是他的真面目。这段日子下来相处下来,虽然她已对他没了初时的抗拒戒备,但她还是会犹豫——经历过雪山磨砺皇权倾轧的他,难保不会成为西门第二;是以,她不想再把自己推向绝路了。
“也只有夜家的人才会喜欢,本王看不上。”说罢整了整方才拂过顾挽妆衣袖,面露嫌色。
真是装得像模像样。
如此一来兰婳音着实被他逗乐了,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一扫之前车厢里的沉闷之气。他看见女子秀美的脸上流露出浅浅笑意,眉间郁色才纾解开,修长的爪子迅速把她拉到身边,纤巧的女子被他拢在怀里,鬓发间散发出在殿上熏染的白檀香,清幽宁远,安详静谧,仿佛是一块绝世美玉。
“累了吧?”
“嗯。”她下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了蹭,脸颊贴着那样的温暖,缓缓闭上了琉璃华目。
“那就好好睡吧……无论前路如何,我都陪着你……”他温暖的指腹拂过女子纯澈如梨花般的面庞,千言万语奔腾于胸臆间化作无痕。
车轮辘辘飞驶于山间小道上,或深沉或浅淡的心事,或真心或假意之人——可以在此刻执手相伴风霜雪雨,这一切真假虚无又有谁会在乎呢?
只要她在,即便是闯赤火炼狱,亦无所惧。
------题外话------
接下来会有一场大风波,平静的生活马上就要被打破,而我们的男主也会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暂时离开,并且会离开很久啊!坚强的女主需要一个人面对一些困难和曲折,然后才会涅槃啊!
☆、053。铜街丽人(7)
车轴辘辘飞驰于车道之上,四面扑面而来的浓郁异香熏得人微微犯晕。另一边,有一群身着服饰奇异的男子策马而来,为首一人须发皆白,脸廓刚毅,行迹匆匆,乃是琅琊古族四长老之一的浦安。
“长老,这一次白闵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萧太后的人还在咱们手上,怎么她一点都不着急?”
“宣离,你否觉得这‘涞源之盟’来的有些太快了?”老者一勒缰绳,在前方有换乘驿站停下。
“荆南、白闵、西戎三国不睦已久,此番荆南国主成辟竟以一人之力连纵三国,幕后指使之人的居心你还不懂吗?”
“是……他?”
“华襄王生性谲诡,阴鹜之气不逊西门,且又生于华国皇族,能够周旋于个派系门阀、经历皇权倾轧而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人又怎会是纨绔贵胄?华国素来皇嗣众多,母系高贵出身不凡者不计其数,何以玄灵老人晾着他们却偏偏选了这么个异眸皇子?”
“在理……在理。如此说来,秋狩之事必定一波三折,咱们还须得要先备上一份心思。”
“吁——”
马车行至半山,原本的艳阳天骤变,忽然下起雨来。山道泥泞,车夫一时间难以掌控,一只轮子就毫无预兆地陷入一滩水洼里。
车厢忽如其来的一震,惊醒了软榻上酣眠的女子,兰婳音挣扎着欲从榻上起来,却是被圈了个严实。
“怎么了?”
“无妨的。天雨路滑,车子陷入泥泞。你继续睡吧。”
“可别,再睡可就真睡懒了。”兰婳音伸手倒了杯茶,水已经凉了,贺兰裔却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她。
指尖触及青瓷杯的一瞬她心下乍惊,面上却未曾多言什么,只是兀自饮下。蒸腾的水汽霎时迷蒙了女子的眼,那种微润而滑腻的感触让她心下一暖,倏尔又猛地抬起头。
“我睡了这么久,茶早已凉透了,为何你的却……?”
男子璨泽焕然的紫眸一笑间风华无限,道:“师门秘技,无可奉告。”
秘技?!
闻言兰婳音讥诮着偏过头去,沉静着,打起帘子去看窗外。车厢外又是另一个世界,连天大雨幕在天地间筑起无形流淌的沉沉雨幕,雨水翩飞之间萦绕重重雾气,一派氤氲之态;浓重的水汽笼着女子的面庞,远山黛眉微翘长睫因着雨水愈发的显黑,美目盼兮,素以为绚,诚然是一幅天然去雕饰的山水美人图。
可这画中美人的神情却有些微滞。
大雨,死寂。
这似乎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贺兰裔见她不语,把车夫招来,将车赶到浓密的林子里暂歇。
另一边,大雨亦是阻了浦安和李立回程的脚步,二人便寻了最近的驿站暂歇一阵。
李立掏出袖中的玄铁令,老板当即面色一变,随即会意,急忙命小厮去好生照料马匹,后厨急急做出饭食端到二楼厢房。
“……听说了吗?那位三小姐近来和华襄王走得很近,咱们皇后娘娘心里又有计策了。”
“说来也奇怪,上回在渝州发现三小姐的时候,她已然受了不少重伤,外伤虽愈而内力过损,未得调息又受重创。”
“如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依理当陷入‘龟息态’,但是不知为何,她体内一直有一股神秘力量,支撑着她一直没倒下。”浦安端着骨瓷杯静静立在窗口望向不远的林子里,树丛后忽然露出的一抹黛青让他眼神一紧,同为武者的他感知到了那般的存在——武圣。
李立眼见浦安久久伫立在窗边,心觉有异,也跟着过来了。
“长老……”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滞留山林?”
“想必,他们是方才去山上的寺庙祈愿,回去的时候碰巧就遇上了暴雨。长老,要不要……?”
浦安微一抬手,李立恭敬的退到一边。
“李立,你知道吗,他们中原有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华襄王。
莫非他真的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吗?这里,或许就是秘密最终消亡之地。
所幸,也只是武圣罢了,纵观七国天下,在这个年纪,还没出过天行者。
“李立,吩咐下去,命他们无论如何在半个时辰内赶到驿站。琅琊一族……再不能有一点差错了。”
“遵命。”
……
暴雨,倾盆而下,混沌了视线,搅乱了人心。
也不知贺兰裔在外面做什么,兰婳音在车里等了半日也不见人回来,正要出声,却嗅到了迎面的冷冽之气,不想的预感在心头不断扩大。
“贺兰裔,你怎么……?”
不对!
长箭忽而破空,笔直刺入车厢,兰婳音侧身,箭梢擦过她鬓边碎发,直直钉入她身后的车厢隔板。
可恶!生平最恨有人背后放冷箭。
贺兰裔,但愿待会儿你可以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宓儿!”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来不及辨清究竟在哪里,杀气伴随着排山倒海的风雨呼啸而来。
大批身着金色披风的黑衣人如同密集的黑云一般迅疾布满了半个山头,急迅凌厉,利剑破空而来。
当先一人须发皆白。贺兰裔长眸一眯,随即闪身而过,广袖一展即刻挡去飞向兰婳音的箭矢。
“你面子可真大,走到哪儿都有人想要你的命。”贺兰裔轻衣缓带踏雨而来,言语间还不忘揶揄她。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冲我来的?”兰婳音不解,扭过头却发现站在五十步开外披着蓑衣老人,一张脸霎时气急冷得铁青。
“你得意什么?现在你也跑不了。”说话间她已经拧断了另一个人的脖子,鲜血奔涌如泉散落满地,任凭这大雨冲刷也洗不褪罪恶的清剿。
“糟了!长老,三小姐也在里面。”
浦安青得发黑的脸变得阴鹜无比,唇紧紧抿着,遂道:“生死不计!”
这一次,就算是要违背琅琊一族与皇朝的契约,也绝对不能放过贺兰裔那只狐狸!
很快,兰婳音就发觉了这场刺杀很不对劲:每一次,当前方的“金色披风”成片成片倒下,后来赶到的一批黑衣人就会立刻冲上来,一批又一批,毫无间歇;长此以往,会拖得他们耗尽内力,最终束手无策只等被擒。她一记手刀劈翻了手边一人,退后几步,撞上了贺兰裔的背。
“这是车轮战术,单凭你我二人之力决计是杀不光的。”原本华美的凤眸此刻变幻着阴沉的漆黑,宛如无尽的幽冥之井。
这一句,正是死神的宣誓。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此刻若退出十丈,琅琊一族定不会动你分毫。”
“贺兰裔,你装什么糊涂?你没看出来那老头是存心要把我也一起送上黄泉路?”话毕,兰婳音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那人的眸子却是前所未有的精亮,如此简单直白,谁会不懂这意思分明就是要与他共赴黄泉。
“哈哈哈哈……那倒是美事一桩,了了我一桩心愿。”贺兰裔不羁的朗笑引来了浦安愈发的不满,蓑衣斗笠乍裂,强劲的气劲震散了白发,此刻化作雨下修罗。
“黄口小儿——”浦安出掌直击贺兰裔面门,兰婳音被方才那道气劲震的五识清明,灵巧闪身撞开了背后之人,同时也将自己的空门完全暴露给了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