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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锦王、瑞王,买卖成了,仁义也存了吧。聂老等人,今日便可接出天牢,还请锦王信守承诺,待锦王府的人退后百里,朕便令聂老等人去益阳府;待锦王府的人退到亘州府,朕便放过锦王府一众,包括锦王妃、石家、何家等人;此后,还请锦王信守承诺,用颐王藩地换取东北的地。”楚徊看向瑞王府的人,心道楚恒楚律当真会互惠互利,楚律替楚恒抢来一块藩地,楚恒替楚律防着他偷袭,果然只有他们两个才是亲兄弟吗?
“……陛下英明。”余大将军磕头道,其他人不管认不认为皇帝英明的,都跟着跪下。
楚徊吐出一口气,答应了这等屈辱的事,他竟然觉得放下了一块石头,不由地想大抵自己既没有做暴君、昏君的心性,又没有做明君、贤君的才干,只能做一个不功不过的守成之君,这也算是遂了先帝的心了。
既然楚徊松了口答应了,余后的事便好办,才打完仗,也没人有心设宴庆贺什么。
于是听说贺兰辞退后百里,李老将军顶替了石将军,石将军等人从金陵直接去了益阳府后,楚徊虽恨石将军心狠领走了几万兵马并多数年轻将领,但没有心力再生波澜,只能由着石将军去,眼睁睁地看着聂老头等人上了船,顺风顺水地向益阳府驶去。
待听说贺兰辞等人退回亘州府后,楚徊便在京城码头亲自送别石清妍等人,眼看着贺兰淳、何必问等人都站在石清妍身后,心道自己唯的安慰,大抵是贺兰家还留了一大半的人在京城里。
“嫂嫂,你不是个好人。”
已经进了五月,百花齐放的时节,码头上无数的燕子衔泥筑巢,呢喃着在天上飞过。
楚徊说出这话的时候,不禁又回想起去凤崎山前自己的算计,心道姜氏说的是,他若内外一样,不管是重面子还是不要脸,都不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陛下,你也不是好人。”石清妍笑道,便要转身离去。
“嫂嫂,上国寺的和尚告诉母后什么话,竟然会叫母后郁郁寡欢,连求死的心都懒怠有了。”毕竟是曾经相依为命的母子,看见太后那模样,楚徊心里也难过不已。
“老方丈留下话,皇陵是空的。太后即便开启了皇陵,也休想跟先帝葬在一处。”石清妍笑道,太后机关算计,就想跟先帝共处一穴,不想先帝早料到她的心思,断了她的后路。
“这不可能,朕亲眼看见——”楚徊说了半截话,就住了口,心知以先帝的性子,这等事他未必做不出,“父皇,竟厌弃我们母子到这地步。”
“后会无期。”石清妍福了福身。
“……后会无期。”楚徊后悔当初叫石清妍进京,楚律不会为了石清妍一个让出山河,于是,他要了跟石清妍一起的所有人,目送石清妍等人上船,问好德:“瑞王妃呢?瑞王没叫人来接她?”
“是。”
“也没弄死她?”
“是。大抵是瑞王想给两个小公子留着嫡子的身份吧,即便继承不了家业,但有个嫡子身份,也能多分到一些东西。”好德说道,瞧见混在西院猛士中的一人身形与记忆中的楚律有些相似,不敢多事,就将眼睛移开。
“嫡子么……”楚徊觉得眼睛又干涩了,心说这天下的事他管什么什么不服他,他再也不管了,想着,转身,领着好德等人离去。
船上众人瞧见楚徊离去了,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石清妍心想楚徊最后终归让步了,他也不算是个全然的坏人,大抵是生不逢时撞上了她?
“春儿,这是冤大头?”石老太君哆哆嗦嗦地瞧见一个人去拉石清妍的手,就眯着眼睛问道。
其他人全部被送到其他船上了,此时这船上就石老太君、西院猛士、祈年她们、石老将军、贺兰淳、何必问,因此也不怕走漏了风声。
楚律对那冤大头的称呼十分不满,心道自己好歹送了软糕给石老太君,那可是他亲手做的。
“是。”石清妍肯定地说道。
楚律瞅了石清妍一眼。
“叫你弟弟来见他姐夫。”石老太君打量了眼楚律,大抵不太满意,嘴里就长长地噫了一声,又睃向何必问,西苑猛士们。
“老太君是什么意思?”楚律哭笑不得地问,心想这年迈的老太太还嫌弃起他来了,他哪点不如人了。
石老将军却是激动的很,忙红着眼眶跪在石老太君面前,“娘,你想起我啦?”
“茂林,你跪下做什么?叫儿子出来见他姐夫。”
石老将军一愣,那儿子不就是他嘛,楚律成他姐夫了。
楚律因石老将军的脸色,就忘了老太君方才对他的嫌弃,笑道:“老将军,叫声姐夫来听听?”
155、人人都爱小篾片一
石老将军脸色铁青,论理,客气地称呼家中女婿为姐夫的也有,但楚律这话里的姐夫明摆着就跟那客气的称呼不一样。
楚律见难能叫石老将军吃瘪,心中自是得意。
因人多,且又平安从京中出来,于是除了半夜从石夫人母女船上传出鬼夜哭的声音外,这一路上顺风顺水,甚至可以说是欢乐颇多。
西院猛士们瞧见此行的美女众多——石家那群招惹不起的自然要避开,但何家、贺兰家,还有随着来的董淑君家、萧纤妤家个个都出美人,虽是惊鸿一瞥,但也叫人难以忘怀,于是除了已经心有所属的两位,其他的便纷纷学了石漠风,化作蜂蝶,不时地吹个箫,弹个琴;不会琴箫,也没事临风挥毫泼墨,或作诗,或作画、或舞弄刀剑,总之人是要在朝晖中夕阳下月光里等等最美好的时刻出现在早已清过场的甲板上,广撒网地卖弄风姿,以求得谁家姑娘动心了,叫长辈来说和。
如此过了几日,众人也算是在心里一一将西院猛士们分开了,将各人的风姿一一看在眼中。
比如石夫人这有心人,自觉家中女儿金贵,又出了王妃,这几船的后生都能由着她挑,于是便偷偷地瞄上几个,暗中劝说石红莲忘了蔺姑爷改嫁;比如石红莲,一边也偷偷地瞧着,一边模棱两可地回石夫人劝她改嫁的话,一边又三番两次逮到机会逼石江风替她劝说石老将军许她改嫁;比如石绾绾,牢牢记住了当初那不给她脸的西院猛士,为那西院猛士的多才多艺暗中惊叹,却又惋惜那西院猛士不如贺兰轶身份尊贵;比如何家老太爷、老爷们以及贺兰淳、石老将军,便是乐得去看后生们比试文采,慨叹一句英雄辈出;比如被众人遗忘了的广陵候夫人肖氏,默默地坐在船舱中,每每因外头的声音响起先帝来;至于楚律,楚律是一边激动地想益阳府得了大批人才,一边悻悻地为自己不能抛头露面将西院猛士们比下去暗自抱憾……
如此几日,西院猛士们也算收货颇多。祈年也看泠月猛士那张病弱的脸顺眼了,彼此有了些情意;溯文猛士、舒隽猛士等经过一番广撒网,虽媳妇没捞到,但是看他们顺眼的丈母娘倒是捞到了一堆。
夏日的热情渲染着每一个人,终于一直看戏的,如楚律,一直表演的,如西院猛士,迎来了当头一盆冷水。
“……王妃,婢妾想嫁给耿大才子。”素来最腼腆的萧纤妤出乎所有人预料地先开口求嫁。
萧家人也见识到锦王妃是什么人了,心知聂老头在京城敢闹着废除妃嫔,那到了益阳府地上,什么侧妃庶妃都当是没有的了,既然如此,与其叫姑娘丢人地给人做姨娘,不如一样丢个人,叫姑娘改嫁;这改嫁的人选嘛,依着吴佩依的例子,就嫁个门户低的,叫姑娘过自在日子;但嫁个工匠总是不好听,不如嫁给耿业,耿业家人全部流放了,耿业就如同个上门女婿一般,一则耿业嫌弃不了萧纤妤,姑娘吃不了亏;二则他不还有个才子的名声嘛,这说出来名声多好听。
“你是心甘情愿的吗?”石清妍问道,身边坐着的董淑君、楼晚华、窦玉芬纷纷睁大眼睛,不约而同地想萧纤妤这么腼腆,这么斯文,一看就是满身书香气的淑女,怎会看上耿业?
“婢妾是心甘情愿的。大才子他心细,体贴,又会说话,如此也不寂寞。”萧纤妤真心实意地说道,再也不曾遇到过像耿业这样体贴的男人了,一点架子没有,人还风趣。
“当真?”
“当真。”萧纤妤郑重地说道,因其他人看她,便略红了脸,“父亲母亲叫婢妾来问问王妃的意思,王妃若是乐意做媒自是最好。”
可是耿篾片还觊觎他们家白菜呢,石清妍心道,忙道:“这事我不好做媒,不如你们家请人跟小篾片说说,如今他无依无靠,最是想找个家人有个安慰的时候,想来,应当没多大问题。”
“王妃,这可不成,萧姨娘太斯文了,一看就跟小篾片过不到一块去。婢妾乃是粗人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又*说人闲话,又没进取心,为人惫懒,跟小篾片正好凑一对。虽说婢妾年纪大了一些,可是萧姨娘岁数也不小,她能嫁,我就不能?”窦玉芬涨红了脸说道,虽还没跟窦家人说,但这毕竟是自己一辈子的事,守活寡这等事早先下定了决心是为了孝心,如今为了自己后半辈子后悔,谁也说不得她什么;小篾片虽比她们年纪小,但好男人不多,何必因计较年纪拦着自己嫁给好人。
“你们……”石清妍扭头看向董淑君、楼晚华,如今楚律放过楼家,不再提早先楼家擅自领兵到益阳府南边的事,楼晚华对楚律也感激的很,只是她顾虑重重,比不得窦玉芬、萧纤妤,是以便不出声;董淑君娘家有孝,没脸跟娘家人提改嫁之事,因此也不做声。
楼晚华见没人说话,只能大着胆子开口了:“王妃,小篾片他在萧家姑娘、何家姑娘、贺兰家姑娘……所有姑娘心里,是个出口成章,不畏强权,为民做主,敢作敢为的侠义之士,不知谁从小篾片在市井街头闹着要废妃嫔话里的杜撰出小篾片忠贞不输于石家漠风少爷,于是乎……”
“于是乎人人都想嫁小篾片?”石清妍讶异道,心想那么个惯会斗鸡遛狗、寻花问柳的主,竟然翻身了。
“是。”楼晚华代替萧纤妤等人回道。
萧纤妤脸上涨红,忙道:“婢妾也不一定要嫁小篾片,婢妾只是告诉王妃一声,到了益阳府我就改嫁。”
“好,嫁妆你回去自己挑,别客气。”石清妍也爽快地答应了,心里因耿业的事乐不可支,暗道看自己告诉楚律这事,楚律怎么说,又见窦玉芬也自愿改嫁,便又许了她一些好处。
等到晚上跟楚律一处,听完了楚律抱怨何必问占着那谁不还,就将楼晚华说得话告诉了楚律。
“小篾片面如傅粉,口若含丹,一表人才,实在是个良人。”石清妍有意称赞道。
楚律面沉如水,萧纤妤、窦玉芬要改嫁,他是不会拦着,也不会吃那莫名其妙的醋,可是这二人看上的是耿业,这就叫他心中生出一股子无明业火,当即一言不发,等到第二日,便有意将石清妍那话传给了何必问、西院猛士们。
卖弄风姿多日,西院猛士们冷不丁地发现自己输给一个油嘴滑舌的篾片先生,立时气恼不忿起来,一个个蔫了,也无心再卖弄;何必问更是自诩风流倜傥,原当船上几日已经叫众家女儿为他倾倒,不想,自己这货真价实的第一才子输给了耿业那名不正,言不顺的才子。
因女人们不约而同地想着耿业,男人们齐心合力地厌烦耿业,于是,等到了益阳府的码头上,热泪盈眶等候了楚律、石清妍、何必问等人多时的楚静乔就发现自己又一次被人忽略了,好在她如今是干大事的人,又是在众人面前,就不似早先在自己家中嚎啕大哭。
“父王、母妃、干爹、贺兰爷爷,你们看他做什么?”楚静乔吃醋地说道,瞪了一眼那油头粉面的耿业,心道怎地所有人都看那东西,又不是只苍蝇。
石清妍忙笑道:“谁有空看他,这么几月不见,白菜都成大白菜了。”说完,便用我家有女初长成的眼光打量楚静乔。
楚律、何必问、贺兰淳后知后觉地赶紧地称赞楚静乔“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云云。
楚静乔听了这些话,才又笑开了。
聂老头、耿业等人早先来了益阳府,没地住,就都先住到了锦王府,今日听说楚律要来,聂老头、耿业等人便赶着过来了。
此时陪着楚静乔过来的,还有那终于因打饭出色被层层提拔为楚静乔跟班的何必说,以及余家兄弟。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聂老头领着早先被楚律用半壁江山换来的文人学子给楚律下跪。
楚律忙伸手搀扶起聂老头,然后扬声道:“日后大家就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