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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禾将手中诏书维持在额间,挡住了眉色间的笑意,沈相爷,您果真是老天爷派来的救星,不,应该说皇帝姑父爷派来的救星。那密旨的意思,她听得很明白,皇帝有两道亲书密诏,藏于宫中最高处,就在此刻她身后头顶的太极殿匾额后。若太子与诸皇子皆在,则宣第一道火漆封缄的传位遗诏,将另一道绿泥封印的密旨,投入香鼎销毁;若太子故亡,则拆绿泥封印的那道,将第一道焚去。
原来皇帝真能活学活用,有模仿借鉴,还有变通新意,兮禾听得眉眼弯弯,可再听下去,却有些笑不出来了,只听沈相爷威严凌厉地接着念来:
“已故安国公之嫡长孙女,懿德皇后侄女凤氏兮禾御前侍奉,聪慧识体,深得朕心,朕大行期间,新帝即位之前,仍由其掌拟旨执玺之权,为防其恃宠而骄,勾结奸人,欺君罔上,其执笔诏书若与太极殿匾额后所藏旨意吻合,则生效,若有一丝不同,卿可用尚方宝剑当场斩杀之。”
拟旨执玺,好大的权,只是,若有一丝违背圣意,便要落得当场斩杀的下场,且那身后高处,匾额之后的圣意,她是知道一些的,至少在第一道密旨里,定有传位于太子之意。那她手中这份假诏,自然是宣不得的,且她本就不想宣。
心念至此,她顺手将手中诏书一扬,投入身边香鼎里,那绞锦顷刻间化为灰烬。
只是如此以来,也就承认了手中诏书有违圣意,这场中那么多讨厌她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谁来即位的事,可以先搁一搁,匾额后的密旨,只能拆一道,如今太子的真神或者遗骨未到场,该拆哪一道,这还是个问题,那就两道都不能拆,那就只有大家在渐起的日头下等着。
可先借着先皇的密旨,将这个假传圣旨的妖姬给名正言顺地灭了,却是手起刀落,顷刻间的利落事。兮禾看见,阶下安王怒目圆睁,像要拔地而起了,他果然恼怒她杀了那母子;瑶光直起身来,袖间寒光闪动,她定是嫉恨近月来皇帝对侄女比爱女更亲宠;还有宁王那阴冷的眼神,分明是在质问她,你不是说没有遗诏吗?原来跟我胡搅蛮缠一夜,就是让我不去找这遗诏?
再侧目去看香炉中自己一时率性走心的后果,其实方才,仍与不扔,都是说不清的,不扔,那就是铮铮证据,如今焚为灰烬,至少红口白牙,她还能辩驳些许。
她便一咬牙,开始往后退,若等这群擅于起风就是浪,敢于先斩后奏,喜欢公报私仇的傲娇殿下们跳将上来,不等沈相爷祭出尚方宝剑,她便真的要殉了大行皇帝了。
几步退至云龙陛石前,待脚后跟触及那白玉硬石,她握了袖中暗藏的匕首,拨了刀鞘,反手朝着左侧胸肋间一刺,忍着剧痛,屈身往陛石上靠过去,她不奢望这满场诸人有谁好心主动来救她,只求这群天王魔女们解恨,我都自尽谢罪了,请别跟我计较。
至于匕首入处,鲜血浸出来,染在素白孝衣上,如雪地红梅,烈烈锦簇,她也不在意,太傅大人教过,找准这胸肋间脏腑空隙,短匕入体,看似凶险,实则无大碍。只是,真的好痛,贺兰峥赠的这把短刃,有个弯尖,西凌人喜欢将刀尖锻得弯弯的,太傅大人教的,她又没有试过,怎知那缝隙和进寸对不对?
太傅大人也在阶下看着她,那关切眼神中,还有严厉与探究,那分明是一个熟知学生秉性,且等着考验学生的师者,算了,她自救吧。
“沈大人,宁王殿下昨夜引京畿军入宫……”她一边说,一边去看沈相爷的反应,又用余光去留意阶下宁王的神色,沈相听得耐心,宁王却迅速直身屈腿,盯着她,脸上浮现些忌惮之色。她便暗自松了口气,昨夜你说没人信我的真相,可若是我这般以性命作押道出的真相,总有些人会动容吧。可是,又说不得呀,我还指望着你上来救我呢。于是,出口的话便成了下面的模样:
“昨日听闻太子坠亡,陛下悲痛欲绝,宣宁王殿下引京畿军入宫护驾,夜里陛下驾崩,兮禾就想一头撞了殿柱,去殉陛下与太子,被宁王殿下所救,又念着要通传圣上旨意,才苟活之今日,方才听闻大人密诏,陛下深谋远虑,无须兮禾赘言,便无牵挂也。”
一边说着,一边艰难抬手,拂了抹额银饰,露出额心红艳艳的疤痕来,看着场中众人或缓和或惊讶或同情或不屑,但统统渐渐模糊的脸,心道,这下我应该将自己撇清楚了吧。宁王爷,我也算是帮你圆了表面的堂皇,顺道连私调京畿的明家,放军入城的安王,统统给你们摘清楚了,不若,你们继续遵了这表面的堂皇,等太子归来,再一起去看看那头顶高处的先皇遗诏?
太傅大人,兮禾记得,当年碧树蝉鸣,花影窗棂下,您说人之本性,只要回头有岸,没有人愿意破釜沉舟,所以,要激其果敢向前,须斩其退路,那么,反之,要诱其折返,是不是可以柳枝作桥,莲台化岸?世间愿意孤注一掷,勇往直前的人很多,可是,念那倦鸟返林,旅燕归巢滋味的人更多,不到鱼死网破,赶尽杀绝之时,没有人愿意将自己搞成凶神恶煞,地狱修罗!
可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天真,一介弱女,在这铁腥重围之中,要想素手逆乾坤,那撼树的蚍蜉都要笑她,也许,只有胸下那温热血腥与身体疼痛,最真实,眼中黑幕垂落前,依稀看见沈相凑上前来要扶她,还有宁王,正起身向她走来……
后来,那年曦京,便有了彼时熙帝的御前女官凤兮禾重情重义,皇帝大行,又听闻旧主太子身亡,便两度寻死,要去殉了那对父子的坊间佳话。
第四十九章 宫变:愿君安
更新时间2015…4…21 14:16:55 字数:2682
“宁王爷——”
“免了,她……如何?”
“太医方才已经将伤口处理过了,未伤及脏腑,只是失了许多血,须得息心静养。”
“你先下去,本王想在这殿中待会儿,外头日头太大。”
“那流苏到殿外侍候。”
“嗯”
接着便是流苏那特有的轻细步履声,殿门开合声,凤兮禾睁不开眼睛,神思却清明,人声响动皆清楚入耳,自己这条命算是又捡回来了,且此刻外头烈烈日头下,估计大家都晒得油光满面,可匾额后的遗诏未拆,谁也不会走,隐在广场四周的重围也不会放谁走,她借了皮肉伤,躲在这偏殿中乘凉,貌似……赚到了。
不过,帐也不能这样算,予与取,冥冥之中,自有老天在称量。自己也算挖尽心思,阴阳皆谋了,真不知后面还有怎样的讨还?正隐隐思量着,身边便有个声音来跟她算账了:
“昨夜你诓我没有遗诏,今晨又威胁要道出真情,就连你后来替我遮掩,说我奉旨护驾,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要稳住我,拖住我,想要乱我同谋吗?……
“按说你这般狡诈,处处算计我,我就该一剑杀了你,在那丹陛之下,我也曾起了要杀你灭口的心,可一见到你靠在陛石上,疼得脸色苍白的小可怜儿样,还是忍不住要救你……就像昨夜伤了你这额心,我竟有些愧疚一般,你说,我是不是着了魔?”
一只手在她额间轻抚,描摹那伤痕的轮廓,有些痒痒的,她却只能装聋作哑,恨不得将耳朵堵了,将心门也掩了。世间最狠绝之筹码,莫过于男女之情,最毒辣之谋划,莫过于你之真情,我之算计,你予我珍宝爱意,我赠你致命砒霜,三十六计有一席美人计,多少盖世英豪,栽在这情潮欲念上,且这情潮,比之欲念,更让人蚀骨腐心,魂飞魄散。
可那额间抚弄的手,实在太温柔,像轻羽,像微风,似有若无地触着仿佛一碰就要碎的玉瓷珍宝,她实在是痒得受不了了,眉头一皱,**着别开脸去。
“你……”宁王有些意外,“原来醒着的?”
她睁开眼来,又不敢直视他,隔纱是朦胧,直面却是尴尬,只得撇了眸珠余光,含糊地旁顾左言:
“太痒了。”那娇憨之态,却比直言愣语更撩人心魂。
宁王便笑了起来,笑得满室光华:
“怎样,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今晨我说的话?”
“太子会回来的,活着回来。”兮禾此刻清醒了些,自然知道什么话说出来,能够致命一击。
果然,那满室光华如优昙一现,瞬间暗淡下去,
“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日落之前,必有消息。”兮禾逐字说来,无视那张近乎发绿的脸,狠狠拂袖的卓绝身姿,还有那惊天动地的殿门撞击,心叹,他发怒的时候,跟承轩倒是有些相似。
可毕竟不是,除却巫山,皆不是云,遂闭目,调息,养神,不时睁眼看看殿中的光影偏移,日落之前,必有消息,若真掉了悬崖,骸骨必然也寻着了,若另有天意,那八千西山鸾卫,也该逼临城下了。
果然,殿中光影渐长,流苏推门进来,怯怯唤她:
“姑娘,……可想吃点东西吗?”
“说吧,我受得住。”见那丫头吞吐的模样,就知道有什么话像是不敢说出口。
“太子爷……回来了,刚停在太极殿前。”流苏一边说,一边去扶她,生怕她蹿起来,她家姑娘的性子,暗地里颇有些风火,且遭遇这种剜心之事……
哪料姑娘却很安静,慢慢起身,伸手来抓她,让她扶了出殿去看。
“流苏,不怕,昨夜至今,我也算练习了两次了。”流苏听她似在安慰她,又像在安慰自己,说得怪怪的,心想,等下得把姑娘看好了。
行至殿前,凤兮禾一眼便看到停在场中的灵柩,心中一窒,内侍已经在搭梯去取那匾额后的遗诏,沈相领着诸内阁大臣守在匾额下,看来是要焚毁火漆封缄的第一道,拆宣绿泥封印的第二道了。
可宁王就不怕,这第二道里,也不合他的意吗?不过,至少比拆第一道强,第一道里他肯定没份,而第二道旨意里,诸皇子中他胜算最大,熙帝不是昏庸任性之人,太子亡故,他断不会乱指一个无根基无正名的皇子即位,留下内宫朝堂祸患。那么,无非就两种可能,其一,论长幼嫡序,安王最年长,却无生母名分,接下来自然排到宁王;其二,由朝臣与后妃于皇帝灵前共议,以宁王眼下的妻母后族,朝堂经营,还是他最有希望。
其实她今晨焚那假诏,虽是怕跟匾额遗诏不一样,自己被当场斩杀,其实心里还隐隐存了另一层担心,万一歪打正着,合了那第二道旨意,不就真的圆了宁王的堂皇,成全了自己的祸国骂名?平心而论,凭宁王的心智手腕,做皇帝可能也不坏,只是,天生瑜,又生亮,承轩还在,他便休想!
也不知哪来的嗓门力气,也不知哪来的执拗念想,还有些电闪灵光,她想去看看那灵棺。
“相爷,且慢。”她一把推开流苏,将今晨沈相喊她那句话,喊了回去。
喊得诸位大人们齐齐扭头看向她,她稳了身形,迎上前去,缓缓行礼:
“太子生死未明,两道圣旨都不能拆。”
“凤姑娘,太子遗骸就停在这殿前阶下。”
凤兮禾转身朝阶下奔去,在有人反应过来要去拦她阻她之前,掀了棺木盖子,一气呵成做完后,踉跄着趴在棺边,胸肋间剧疼,定是扯了伤口。
“大胆!”
“放肆!”
“哥哥亡灵,你也要去惊扰?”身边呵骂声四起,她充耳不闻,只去看那棺中之人,一身太子祭服,腰间玉鱼,果然如宁王所言,中毒箭,掉山崖,脸部青肿溃烂,血肉模糊,不忍细看,怪不得瞒过了诸位大佬,老人家们眼神本来就不好,再给他们看如此有视觉冲击的画面,那只有匆匆瞥过,心念罪过的份。
再仔细打量下去,那人右侧耳垂上,细细的两个耳洞,正是西凌女子的习俗……
“我们西凌有座贺兰山,盛产银矿,所以,西凌的女孩都钉很多耳洞,这样就可以多佩些银饰,我少时怕疼,一边只钉了两个。”
贺兰公主那亮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梦中所示,心中猜想,眼中所见,合在了一起。
太子昨日坠崖,却一直没有太子妃的消息。贺兰雅功夫不弱,又有那么多率卫护着,若是袭击之人目标不在她,她想要在混乱中逃命,不是难事,以她对太子的深情,若是太子坠崖,她还活着,定要闹腾,或是下崖去寻,或是纠缠袭击之人,为太子复仇,不论死活,宁王的人不可能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宁王昨夜却说,没有找到她,那最坏的可能便是,坠落千丈崖的,是她,她假扮太子跳了崖,引开了重狙火力。
“兮禾姐姐,我扮男人可像了,那年大哥哥被香雪海里一女大王看上了,硬要抢他做新郎,哥哥受了伤,行动不便,我穿了大哥哥的衣服,用披风遮了,再用巾子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