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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接话,贺长衫还在那儿一边咳嗽一边喝茶,我继续用我的小眼神看她,阿飘崩溃,哭着转过身重新挠墙。
“贺长衫,今天我要谢谢你,真心谢谢你。若非方才你关键时候出现打晕了我师父,我现在已经酿成欺师灭祖的大错。还有你后来给我吃的解药,也一并谢谢你。”
在驿站里没注意,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贺长衫给我硬塞了一粒清凉清凉的丸子,吃下去之后就没再难受。他现在一只手拿着杯子,另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虎口的牙印清晰可见,还血迹斑斑。
我视线略过,刻意不去多看,支吾片刻又继续说,“反正之前的事情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往后我和我师父的事情你们别来捣乱,我师父本事大着呢,自然有办法把我从宫里弄出来,不牢你们费心!”
“迷姐,季爷真的是在利……”
“停,停,停,我警告你哦,莫再黑我师父!我师父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就跟自己爹娘一样,哪怕我经常说他的不好,可那也只能我说别人不能说。我正要显摆,可惜没说话,忽然觉得脚底一个腾空,然后风声嗖嗖嗖掠过,一眨眼人已经在棚屋的大门口。
“啊,啊,啊,贺长衫你干什么!”阿飘在后面尖叫。
我都没来得及挣扎,再一眨眼就被贺长衫丢出了门,踉跄之间险些摔倒。贺长衫什么也没说,把阿飘推进屋里,然后“嘭”地一声又关上门。我瞧见,我瞧见那厮最后一个表情是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不耐烦和杀气。
第三下眨眼,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竟是被掳我来的人又赶出了门。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被一其丑无比的人娶进门,揭开红盖头的时候,那人还嫌弃你长得没有和他一样丑,于是当场把你给退婚了。
“贺长衫——
你这乌龟王八蛋!”
※
我对贺长衫与阿飘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是,这怎么可能!
我才淋着露水踏进驿站,抬眼就看见一楼我的房间门口站在个人,背对着我,还有半个身体被旁边的柱子拖进了重重的阴影中,在清冷月光的烘托下显得那么苍凉。
娘诶,季越怎么醒了!
我反应极快,一只脚用力,另一只脚跟一转,人已经转身,正准备逃之夭夭。
谁想身后立即响起威慑的声音:“宋小迷!你给我站住!”
季越一般不叫我全名,叫我全名肯定是生气到了极点,比如我十岁的时候把他还没来得及洗的小内内卖给了一个阿姨,赚了十两银子,被季越叫了全名,罚跪了三天三夜。
现在想起来膝盖还隐隐作痛,条件反射地在原地立定,只缩在肩膀不敢回头。
有衣衫摩挲声,擦擦擦,极快极凌厉。
感觉背后袭来一股森森的杀气,我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膝盖一软,“噗通”跪了下去,连季越的脸都还没瞧见。
“师父,阿迷知错了!”
“……”
仿佛有一股无声无息的怨念包围了我。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算着这次玩那么过火,季越会如何惩罚我,三天三夜跪针毯子都不见得能让他消气。越想越心惊胆战,让冷风一吹,瑟瑟发抖。
“去哪儿了?”
头顶上,季越的声音沙哑低沉,萎靡不振的感觉。他没走上前,依旧站在我身后,我倒是担心他体内那毒是不是没解所以精神如此差,或者是哪里受了伤,能让一大滩血流在我肚兜上。
很想回头看一看,可脖子就是转不过去。
“阿飘那儿,她在前面的馄饨铺子,说了一会话。”
许多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遂他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没敢多说。
停顿了会儿,又听他问,“怎么穿成这样?”
我低头看自己的穿着,是有些可笑。贺长衫把我丢到澡盆子,全身湿透,本来身上也没什么衣服,阿飘就把她那套小碎花棉袄借给我,头发湿了就给我包了根头巾,难为季越将将能一眼认出我来。
“衣服……”诶嘛!某些衣裤还在季越房间里!我猛然想起这一茬,浑身又一个哆嗦,“衣服被人偷了!”下意识地扯谎不肯认账。
季越又陷入沉默,我慌了神,想着得把谎圆好,骗过季越我就不用挨惩罚,遂继续哆哆嗦嗦编起来:“师父,我子夜时分起夜发现有个黑衣人从我房间里闪身而出,立即追出去看,发现他去了你的房间里,你有没有事?”
“说谎!为师亥时才到驿站,如空说你睡了故尔没去你房间同你打招呼,你又如何知道为师来了,又如何知道为师住在哪一间屋子?”
他这一声一声说得,好像梧桐树叶在风中一片一片飘落,打在我头上不是一种疼痛的感觉而是一种情绪,那就是——完蛋了!凭膝盖转过身,咻地抱住季越的大腿,哭:“师父!我错了!我当时,当时不知道那屋子里是你,而且一进来就被媚香熏晕了,你硬拉着我不让我走,你你你,我我我……”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尽量避免那些动作场面的描述,私心里我就不想让季越知道这媚香是我下的,那样的话我就能逃过责罚。
只听他自言自语:“真的是你……原来真的是你……”那失去生命力似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正想抬头去看他怎样,不料他突然出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就是用力一扯,我左边性感的小锁骨变暴露在天寒地冻里。
也怪我嘴贱,脱口而出:“啊!师父!你又来?!”
当时季越浑身一颤,我瞧清楚他憔悴的脸,之前天太黑又离得远,其实季越的头发也很凌乱,有两簇发丝还落在前额上,把他的瑞凤眼衬托得格外空洞萎靡,脸色惨白。这时我才明白,季越今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盯着我的脖子一个劲瞧,我眼睛没长下巴上,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看到他越看我的脖子脸色越白,还在那儿一个念叨,“是你,真是你。”我好比孙悟空听到了唐僧念紧箍咒,头疼欲裂,急着跟他解释:“师父,你没怎么我,真的,你后来晕过去了,我们什么也做。”
……
没声音,季越保持着弯腰看我那个动作,像个木头人。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怨念,真的是怨、念。
“师父,不信你去看你房间的地板上,没血,没血!”
……
季越猛地一个踉跄,这回是连人都差点站不稳,摇晃着后退几步,简直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胡说……地上……血……我……擦不干净……”
麻痹啊!
那是你自己的血啊!
我变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季越你丫儿是做梦都想把我睡了吧?
忽地,我不怕他了,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师父,这事儿咱明天再说,你先去睡一觉,等清醒了再说。还有你身上怎么会受伤,伤着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他恍恍惚惚,任人摆布,被我推着往楼上走,我都觉得他现在整个人就是在飘,而头上冒着无数怨念的泡泡,还有他那张脸,一脸呆滞迷茫,就是这样的↓
(°口°)~彡
第十九回 我等你一句真话
更新时间2014…9…24 13:04:33 字数:4453
我是那种一觉睡醒前尘尽忘的人,因为我记性真的不好,懒得费工夫去思索昨日之事。
可显然有的人不是这样。
第二天我睡了个懒觉,舒舒服服爬起来,见外头阳光明媚,又是崭新的一天,哼着小曲去驿站的灶房顺了两个肉包子,忽然想到不知师父早饭吃没吃,就又顺了两个往驿站二楼走。
刚上楼,转角就是如空的房间,正巧门开他和两个小沙弥从里面出来,明明应该是沉静如水的人,可乍一眼见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下面乌青的一圈黑眼圈,似乎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如空大师早上好!”
他同样看到我,眼珠子不知道放哪里好的样子,匆匆忙忙对我喊了一声“阿弥陀佛”,又折身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举止奇怪,全然没有往日的风采。
我关心他,遂问被他留在外面的两个小沙弥,“你们师叔怎么了?”
一个小沙弥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浓眉大眼纠结在一处,沉吟:“唔,我们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师父就说自己心有杂念,把灯灭了念了一个晚上经,今早脸色煞白,似乎……杂念未除。”这只比较单纯老实,另外那小沙弥则对我敌意不已,好像他师叔变成这样是因为我。
这多冤,要不是昨天晚上他没事儿把灯灭了害我走错门,他今天定然不会是这副表情。如此说起来,我竟然生出许多遗憾,叹了口气,正要走,忽然听见如空在里面一个劲的敲木鱼声……
电光火石之间,我好像明白他方才为什么用那副表情看我了,又为什么说杂念未除。原来,似乎,是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啊。
“如空大师!”我心思一转,眼珠再一转,妈诶!赶紧“啪啪啪”狠拍如空的房门,“你听我说,你昨天听到的那些声音千万别往心里去,真相其实不是这样子的!我和我师父是清白的!如空大师……”
两个小沙弥被我突然发疯似的举止吓得目瞪口呆,我还要喊,却发现旁边无声无息出现个人影,二话没说拎着我就走,力大无穷,待重获自由时已经在季越的房间里,季越脸黑的跟万年的煤炭一样,而眼神则像千年的寒冰,眼风“刷刷刷”地往我这里飞小刀,他说:“你是要诏告全天下人,为师睡了你么?”
……
师父,你真的没有睡我,怎么就不听劝呢。
他可能看到我一脸嫌弃他的表情,内心十分挫败,蓦地转身去了里屋,难得有没脸见人的时候。季越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他对着我狂拽酷霸叼惯了,总以高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昨天一个不当心着了道,英名毁在自己徒弟手上,的确没脸见人,尤其是我。
“师父,昨晚……”我看他精神不济,跟如空半斤八两,好心想再解释一次,不料他在里面语气不善地打断我,“阿迷,你别说了,为师一想到昨晚那事儿就觉得恶心……”
就觉得恶心,觉得恶心,恶心,心。
余音绕耳,我大怒。
怀里正好还有俩肉包,本就是要给他吃的,遂不假思索朝他砸过去。
季越没躲,一只包子砸在他太阳穴,另外一只砸在下巴上,最后双双落地,在地板上打了几个滚,雪白的包子皮沾染上了尘埃。我看着这一幕发了个呆,心中忽然五味陈杂,莫名文艺二逼起来。
心道是,这俩包子,有些像我和季越。
其实他不如我看得开,当时我年纪小,不懂世事,加之江湖上的侠客侠女不拘小节,没有男女大防之说,我耳闻目染,三观从一开始就没端正过。何况我们最后又没怎样。季越不同,他根正苗红只是后来被邪风一吹给长歪了,风骨还在。兔子不吃窝边草,在他脑海里一定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名言,尽管他不承认,让他打破世俗的目光?你以为是那戏本子里演的杨过与小龙女吗?
我这人一向很洒脱。
一个话题一时无法继续,我想到另外一个。
“师父,你怎么会受伤?”
他伤在肩膀,我昨天晚上帮他包扎,发现是一道剑伤,几乎洞穿整个肩胛骨。季越的身手在江湖上,虽称不上天下第一,但也算顶尖高手,能伤他成这样的,寥寥无几。
季越听得我的问题,眉头一皱,似是郁闷到了极点。“昨晚赶路的时候莫名其妙杀出来个狠戾的家伙,一时不察被他的剑刺伤。”
我想他是将过程轻描淡写了许多,他和那个神秘人估计缠斗过好一阵,季越脱身费了些力气,不然凭他的本事不至于被我的媚香彻彻底底摆了一道。
“不知道是谁?”
“从没交过手。”
我对他有些芥蒂,又问,“师父,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他现在显然没有心思和我折腾,假装没听见我的问题,人背向我无精打采坐到里屋的凳子上,手扶着欲耷拉下的脑袋,慢慢揉着太阳穴。我瞧他这副样子,正是趁人之危的好时机,平常季越精明无比,我动一根手指他就能猜到我想挖鼻屎还是挠痒,动两根手指他就知道能猜到我想抠脚还是吃东西,如何斗得过。
好吧,其实我不是一个洒脱的人,昨天晚上贺长衫和阿飘的那些话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不去。但我早上起来心情好是真的,因为这是一种面对人生的态度和习惯,深以为傲。
“师父,我后来回来过,听到你和寇远说我的事儿。”我边说边看他的变化,只见他佝偻的背有一个瞬间的僵硬,后强忍着没动,好似依旧没在听我讲话。我一直被季越嫌弃笨,可到底是他这么聪明的人教出来的徒弟,再笨,也比普通人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