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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霸三跳了起来,“快给我追!”
阿六从楼梯上下来说道:“老大,那小丫头是从屋顶翻墙跑的,估计是从后面的一条巷子跑的。”
霸三说道:“快给我追!不能让丫头跑了!不然就坏了大事了!”他气急败坏的说完,一脚朝阿六踢了过去,“都是你多事,好好的抓什么人回来!要是被那小丫头跑了,我活剁了你!”
阿六被老大踢的满腹委屈,明明老大一开始也说那丫头不错的!不过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带了追了上去。
今天是元宵节,天色已经很晚了,但路上的行人还是不少的,但猫儿一来害怕连累别人,二来也怕有人会落井下石,不敢随便求救,准备还是回到被绑架的地方,然后回柳府去。她也不敢走灯光明亮的地方,就怕遇到贼人的同伙,幸好今天月光不错,她还是能看清路的。但她的脚越来越疼,估计是落地的时候,把脚扭到了吧?猫儿一边跑一边想着,如果她这次能脱险,她一定天天跟着五哥去爬树跑步!
背后急速的脚步声,让她知道,那些人已经追过来了!她咬了咬,忍住疼,四处张望,是不是有人能救她!突然一袭灰色的泛着光泽的衣服从她的面前走过。锦衣?她眼睛一亮,咬了咬牙,直往那灰衣人面前冲过去。
聂瑄从童捕头家里出来之后,就准备转身回到柳府去看望一下,人是不是已经救回来了?突然就发现一个脏兮兮,披头散发的女孩子,直直的朝他冲过来。聂瑄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往边上避了避,却不防那孩子再次往他身上一扑,一双黑黑的小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衣襟,仰起了脏兮兮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噙着两泡泪水,可怜兮兮的瞅着他,“叔叔,救救我!”
养伤
晚照是服侍聂瑄多年的贴身大丫鬟,也是聂瑄一手训练出来的得用之人,对于聂瑄出去一趟就抱了个脏兮兮的孩子回来,心里惊讶,脸上却没有表情,只是小心的接过了那个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孩子。
“你帮她洗洗,”聂瑄迟疑了一下说道:“顺便看看有没有被人欺负过。”
晚照点点头说道:“是。”
聂瑄坐在椅子上,晴空端了一盏茶水上来:“爷,喝茶。”
聂瑄接了茶水,随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百思不得其解,这丫头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霸三这伙人做拐子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可能连个孩子都绑不住。聂瑄捏捏自己的鼻梁,想起当自己看清抱住自己喊叔叔的小女孩,居然就是顾家六娘时,那震惊的感觉,他苦笑的摇摇头,这丫头还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啊!
“爷。”晚照急急的从内室出来说道:“那姑娘身上全是伤痕,好像脚也不对劲,肿的跟馒头,浑身烫的厉害,还是叫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伤痕?”聂瑄又惊又怒的问道:“她被人——欺负了?”
“没有。”晚照摇头说道:“她没有被人欺负过,只是身上全是擦伤,两只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蹭的血肉模糊的,还有四个指甲全翻了,左脚也肿的不成样子了,后脑还有一个大包,碰到她就喊疼。”晚照极是心疼的说道,那孩子洗干净之后,生的就跟一尊玉娃娃一般,尤其是这孩子不哭不闹,见她们被伤口吓到了,还会笑着安慰她们,让人看了就喜欢。
聂瑄松了一口气,忙唤人去叫大夫,随即又疑惑,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把自己弄的一身伤痕,还能自己逃出来,“你先给她洗洗,若是她哭,你就先哄着一会,她母亲马上就回来了。”聂瑄说道,看她那副狼狈的样子,若是先送到柳家去,恐怕这丫头的名声明天就毁了,只能先把她带回这里来了。
晚照怜惜的说道:“那姑娘乖得很,哭都不哭,还自己把那双手浸在水里洗,我们看着都替她疼了!”
聂瑄诧异的说道:“哦?到真是一个乖孩子!”到真看不出,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孩子居然会这么硬气。
且不说王氏急冲冲的赶过来,看到浑身伤痕累累的女儿痛哭不止,就说陈君玉、澄心和中途遇到的顾福,带着一帮家丁冲到霸三的老窝,却只救了两个不认识的人,不见猫儿了,正着急上火的时候,聂瑄派来的人赶着过来说猫儿已经找了。两人有急冲冲的到了聂家。
“致远兄,既然官府都知道那些拐子,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抓起来?”陈君玉极是忿忿不平的问道,他看到妹妹和李姑娘的惨状,心里极是不忿。
聂瑄苦笑的摇头说道:“如何不抓?只是一来这些拐子狡猾,居无定所,这次霸三他们一伙是难得在那房子里待了有一个多月;二来这些拐子手段好,抓到的孩子后,便藏在隐蔽的地方,有些长的出色一些的女孩子说不定当夜就卖给了老鸨,有些他们觉得不好脱手的,第二天一亮,便带出苏州府,买的远远的,官府想抓也抓不到;三来这些人,极少抓些官宦豪门的孩子,拐得都是贫家孩子,偶尔也有拐些富家,也是如这次的钱小公子一般,是刚刚到苏州府的商家之子,家里钱不缺,可没什么背景。”
“连宋大当家这般的人也抓不住吗?”顾福问道,他所说的宋大当家是苏州漕帮的帮主,黑白两道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难道他不能管吗?
聂瑄叹了气说道:“敬之、思成,宋大当家不是知府大人,他不可能去抓霸三。再说就算今天霸三死了,明天还会有新的霸三,永远都抓不完的。”
两人默然,聂瑄起身拍拍他们的肩膀说道:“走吧,去看看六娘吧,这孩子今天受了不少苦。”
“那个李姑娘——”两人欲言又止,聂瑄见如此便道:“敬之、思成,李姑娘的遭遇固然让人同情,可是这个世界上比她更悲惨的人比比皆是。把李姑娘的这件事忘了吧!我想李家也不愿意我们一直记得这件事情。你们已经尽力了。”顾福、陈君玉为了李姑娘的名声,不顾衙役还没有到,就先冲了进去,要不是他让澄心带着几个人在后面跟着,说不定他们两人今天就交代在霸三那里了。
两人默默的点头,三人走到猫儿暂住的房前,就看到顾四牛、顾禄、顾寿、顾贵都在门口,不时焦急的看着里面,不一会顾全眼睛红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众人连忙围了上去,顾福连声问道:“全倌儿,猫儿怎么样了?”
顾全弦然欲泣的说道:“大哥,猫儿浑身全是伤,流了好多血。尤其是手上,皮全部擦破了,十个手指头没一个是好的,看上去血肉模糊的,有四个手指,指甲盖都翻了。左脚扭了,右脚的骨头也伤了,头上的那个大包也要好好的养着。还有猫儿的半边脸也被人打肿了!”
众人听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倒是顾四牛一见聂瑄,便上前朝他跪下说道:“多谢聂公子出手相救。”
聂瑄连忙往旁边避开,连声说道:“顾伯父,您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这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顾福和陈君玉连忙把顾四牛扶起来,顾四牛老泪纵横的说道:“聂公子,老头我这辈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跟老妻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王氏也从内室走了出来,就要拜聂瑄,聂瑄连连苦笑道:“伯父、伯母你们莫要再折杀我了!”
众人劝慰了一番,顾福等人才进去看了猫儿。看着脸颊高高肿起,浑身全是伤痕的妹妹,顾福等人顿时心疼不已。
猫儿对正在不住哭泣的南瓜说道:“大嫂,你别哭了。你别看我身上伤口多,其实都是外伤,养个几天就好了。脚也没事,大夫说了,只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就好了。”
王氏听得泪水不停的下落,连聂瑄也惊讶这孩子的乖巧懂事,他嘴角轻扬,这么漂亮乖巧的孩子,连他这个外人都忍不住疼惜,更不要说亲人了。
因大夫说猫儿还摔了脑袋,在短时间内最好不好移动,要多休息,聂瑄便把这间房子让了出来,让顾家人住,自己住到柳府里去了。这样顾家人更加不好意思,顾四牛连连道谢。
聂瑄含笑说道:“伯父您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反正是一个人,住哪里都方便的,更何况我马上就要出海了。你们不要太着急,安心等六娘身体好了再走。”
顾四牛这辈子没见过几个贵人,可也一直听说那些贵人高高在上,不拿他们普通百姓当然人看的事情。现在聂瑄如此客气,如此好说话,一下子,聂瑄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澄心等人也奇怪,公子虽说平时总是一张笑脸迎人,可真没见过他如此好说话过,他们亲近的人都知道,公子真实的性子是如何的冷漠。
其实聂瑄到真没想太多,他对顾家人的印象都不错,尤其是那个玉娃娃,他还真没有见过如此聪明乖巧的孩子。在聂瑄看来,这么惹人疼爱的孩子,对她好一点也是应该的。那套房子不过只是他一个别院而已,若是一个普通朋友过来住,他也会让出来的,何况他马上就要出海了!
猫儿再知道自己逃走后不久,大哥他们就来了,她不由嘴角抽搐,觉得自己这么一身的伤似乎是自找的!不过再有下一次,她也不会坐等着别人来救,这个世界上,能靠的住,只有自己而已。
年后不久,聂瑄便出海了,王氏同南瓜留在了聂瑄的别院照顾猫儿,顾福和陈君玉被柳教授抓去专心读书去了。顾全也因为同柳文理有了患难之交,跟着柳文理一起在柳家的家学读书。顾贵则住到了镇上的租住的那间房子里,打理着顾禄的商铺。而顾禄和顾寿两人年后就出去了,顾寿连自己二月的过聘之礼都错过了,幸好孙家二老颇为通情达理,也很支持他跟顾禄出去见见世面。
猫儿在别院的养伤,柳家母女也时常来探望,一来二去,王氏同柳夫人也渐渐的熟了,两人相处的极好,猫儿同柳文丽也渐渐的亲昵了起来。只是猫儿发现这里丫鬟很少,只有晚照、晴空两人而已,其他都是男性仆役。而聂瑄的随身服饰,又不喜欢去外面买,所以两人总是很忙,整天坐在屋子里做针线活,猫儿等手好了以后,便主动提出帮她们分摊一下。
这天柳文丽过来看猫儿的时候,就见她躺在床上在绣什么,不由惊讶的说道:“猫儿,你的手好了吗?怎么不多休息?”
猫儿放下绣活说道:“手早好了,我身上伤口虽多,可是大多伤口不过表皮伤而已,一早就好了,姐姐你看。”她伸出了,果然身上的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连翻掉指甲的手指,也长出了指甲来了,“这些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都快发霉了!”她笑眯眯的说道。
柳文丽摇头说道:“你这丫头,真不知道胆子是怎么长的?”敢从墙上跳下来不说,连她见了四个翻掉指甲的手指都被吓得差点晕过去,可这丫头居然还在一旁笑嘻嘻的安慰着大家。
猫儿吐了吐舌头,柳文丽看着她的绣活说道:“你这是给谁绣的扇套的?这绣活真精致啊!”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扇套的图案是一丛墨竹,虽用的全是墨色,可深深浅浅分了很多层次,咋一看就如画的一般。
“哦,这是给聂家大哥绣的。”猫儿说道,“我见她忙不过来,就接手过来了。”
柳文丽也是心灵手巧的女子,尤其是女红上,也是专门请了手艺上好的绣娘来家里教导的,可是看了猫儿的手艺,还是自叹弗如,“猫儿,这么多深深浅浅的墨色,你怎么知道要分出来的?”
猫儿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绣这个竹子就跟画画一样,我们画一片叶子,总是先由深到浅色的,绣花也一样的……”柳文丽也来了兴致,拈起了一根绣线,两人凑到了起来,讨论了起来。
这边王氏也是一边纳鞋一边同柳夫人闲话。柳夫人问道:“妹妹,你这是给谁做鞋子?”
王氏说道:“几个孩子的鞋子都要做了,不过这双是给聂公子做的。我就纳个底,上面的绣活都是猫儿绣的。”
柳夫人说道:“这绣活是猫儿绣的?啧啧,好出色的手艺啊!妹妹,你真是好福气啊,养了这么好的女儿。”她惊讶的拿起一块鞋面,上面的绣的一副竹石图,怪石嶙峋、竹枝挺拔,柳夫人看得惊讶连连,便是丽娘学绣不出这么好的活计,丽娘可是从小就跟着名绣娘学绣活的。
王氏笑着说道:“姐姐你也别羡慕我,丽娘也是一个好孩子,再说你还有文理呢。”
柳夫人提起自己的儿子女儿也眉开眼笑的,王氏同柳夫人说笑了一会,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道:“姐姐,聂公子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不找个夫人照顾自己呢?”
提起这事,柳夫人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唉,妹妹你不知道,致远那个孩子命苦呢!”
王氏一听疑惑的问道:“难道——聂公子的夫人去世了?”
柳夫人叹气的摇头:“不是,这孩子还没有娶妻呢!”
“啊?!”王氏惊讶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