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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第二天起来,天气阴沉,外头轰隆隆的打起了雷,下起了大雨。猫儿缩在被窝里,不停的打哈欠,眼泪都流出来了。聂瑄瞧着心疼,吩咐丫鬟拧了帕子,先给她擦脸,“以后下午别绣花了,多睡一会吧。”
猫儿掩嘴再打了一个哈欠,脸埋在毛巾里蹭了蹭,嘟哝道:“我不困。”她每天中午都会午睡,倒是真不困,只是实在不习惯这么早起来而已。
聂瑄抬头望着外头如注的倾盆大雨,“今天外头下雨,请了安早点回来,一会去我书房,我有东西要给你。”
猫儿问道:“什么东西?”
“小东西而已。”聂瑄微微一笑。
猫儿歪头一笑,“好。”偶尔的小惊喜也是增进夫妻情趣的小秘诀,既然聂瑄不肯说,她也不问了。
早上猫儿去给颜氏请安的时候,就听见文氏在对颜氏诉苦,说是昨天聂瑄让人考校了聂彻,聂彻不过一题没过,就让人罚他抄四书二十遍。
“老祖宗,不是我帮着自己儿子,四书抄二十遍,这要抄到什么时候啊!”文氏既心疼又气愤的说道:“这孩子昨天就抄到了三更才去睡!这二十遍要抄到什么时候才完啊!”
颜氏端着茶盏,静静的听文氏说道,才啜了一口茶水道:“你二弟不也是为彻儿好吗?四书可是科举必考的书,他连四书都背不下来,怎么能去考试呢?抄上二十遍,也能让他记得更牢一点。我朝皇子,在书房的读书时候,每本书都要抄写上一百遍呢!咱们家的孩子虽不能同皇子皇孙比,可二十遍也不算多。”
文氏听了颜氏的话,半晌无语,只得忿忿的退到了一旁。颜氏含笑又同谢氏和苏氏说笑了起来。等伺候颜氏用完了早膳,因今天下大雨,大家也没了玩耍的兴致,便准备早早的都散了。
颜氏突然叫住文氏道:“对了,这几天老三怎么一直不来给我请安?”
文氏听了,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道:“这几天夫君身体不舒服,在家里歇着呢!”
“不舒服?可要找太医看看?”颜氏一听便关切的问道。
“不用了!只是小病而已!睡几天就好了!”文氏忙推却道。
“哦,虽是小病可也不能怠慢,若是过几天还不好,就唤个太医过去看看吧。”颜氏说道:“阿言,去库房拿几支野山参给三老爷送去。”
“是。”
文氏屈身道:“谢老祖宗关心。”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文氏才冷着脸道:“把书房伺候的琴心叫来!”
片刻之后,就有下人领着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清秀小僮走了进来,小僮进门先是战战兢兢的给文氏磕头请安。
文氏见那小僮,眼底闪过怨毒和鄙视,“我问你,老爷什么到底是时候出去的?”
“回夫人话,老爷是初六早上出去的。”琴心结结巴巴的答道,对文氏极是敬畏,因为他在之前的几个叫“琴心”的人,都是被文氏活活打死的!
“初六早上?现在都初八早上了!”文氏重重的把茶盏放到桌子上,“我问你,老爷在出去前,做了什么事?是谁叫他出去的?跟他说什么?你都给我好好的讲清楚!不然我就卖了你!”
琴心腿一软,连跪都跪不住,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快说!”文氏怒声喝道。在琴心战战兢兢的叙述下,她得知了当日的情况。
话说当日,聂珩早上起来,见文氏同他睡在一处,他连梳头洗面也不顾了,披上外衣便径走到外书房中躺在醉翁椅上。唤来琴心,叫他给自己篦头、取耳。自己则舒服的眯着眼睛,哼着小曲,正享受的时候,门外小厮通传。“三老爷,李家六爷来了。”
“李六?唔,让他进来。”聂珩道,他的随身小厮来棋领着年约三十五六岁左右,形容猥琐的男子进来了,那男子进来对着聂珩唱喏。聂珩头也不抬,摆手道:“不消声喏,快坐吧。”
“哥,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出来,我们都想你了。”李六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在聂珩身边。
“嗯,这几天家里有点小事,一直没出门。”聂珩篦头取耳毕,又叫琴心给自己按摩,疏通筋骨,“一会请众位兄弟到酒楼上吃三杯,算我赔罪。”
李六道:“与其去酒楼,还不如到吴家去,去看看玉姐。前两日我去他们家,玉姐还对着我哭呢!说是从上个月到如今,也不见哥你去看她,怕是又新叙了表子,忘了她了。”
聂珩想起吴玉姐那身白肉,不由心头一热,色迷迷的笑道:“也好,我们一会就去吴家吧。”
李六欣喜道:“哥,你还不知道吧?我那日去吴家的时候,瞧见了玉姐的妹妹银姐,好些日子不见,出落的十分的标致。她妈还托我,让我千万寻个好的梳笼她。要不哥今天去看看?说不定她今日就能跟哥入洞房了!”
“哦?”聂珩让琴心通了筋骨觉得浑身自在,轻松的坐了起来,“还有这事?那我们今天去瞧瞧。”说着让下人取了早膳来。
“哥,你还在家里吃?不去吴家吃?”李六惊讶的问道。
聂珩道:“吴家有什么好吃的。我先在这里吃,一会喝酒的时候也省得喝的太快,伤了肠胃。”
两人说着就见来棋抬了食盒进来,聂珩道:“你跟我一起吃点吧。”
“好!”李六早就被饭菜的香味引得直咽口水。
来棋一碟碟的摆上聂珩的晚膳,零零碎碎的摆了二三十样,聂珩皱皱眉头,只拣了一碟鸽子雏,一碟炒青菜,一碟鸭脯,又让来棋舀了一瓯猪腰粥,其余皆推给了李六。
李六等不及身边的僮儿伺候,拿起箸来三扒两咽就吃了一碟菜,最后聂珩没有吃完,他就把饭桌上的菜一扫而空,还狠灌了五碗猪腰粥。
聂珩见他吃狠了,不由劝道:“你少吃点,小心一会积食。”见他吃的满头大汗,就吩咐僮儿给他打水洗脸。
李六把衣服脱了,接过毛巾擦汗道:“哥,你家饭菜真是太好吃了!”
聂珩道:“哦,是吗?我到不觉得,许是吃惯了吧。”他接过琴心递来的清茶漱口,又往嘴里丢了一个香茶嚼着。
“哥,你也给我几个香茶嚼嚼。”李六接过僮儿递来的漱口的茶水一饮而尽,笑嘻嘻的对着聂珩伸手。
聂珩斜了他一眼,从香囊里掏出了三四个香茶递与了他。李六欢天喜地的接过袖在袖子里,“哥,我们今天可要好好玩玩,嘿嘿,我这几天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
“啥好地方?”聂珩好奇的问道。
“嘿嘿,一个让你发大财的好地方……”
“真的吗?”
“当然!你去了就知道了!”
等琴心讲述完,文氏的脸已经铁青了!她伸手举起茶盅就往地上一摔,“又是被哪个表子狐狸精给迷昏了头!”她恨得就想马上出门把聂珩给揪回家,可是想起这件事情一旦闹大了,闹到了老太爷那头,让老太爷知道聂珩在外头找表子,在家里玩娈童,老太爷非打死他不可!这样一来,他们别说是跟着聂瑄去江南了,不被赶出家族就算幸运的了!
思及此,文氏勉强忍了一口气,吩咐下人,不许把这件事情传出去,又让下人顶着大雨驾车去吴家把聂珩接回来,颜氏那老太婆精的跟鬼一样,可不能让她发现了破绽了!
风波起(一)
延绵不绝的雨下了一个早上,中午时分雨稍停,淅淅沥沥的雨水仍顺着沟檐落下来。
猫儿躺在罗汉榻上,靠着软垫,目不转睛的看着聂瑄这些年在外面写下的游记,他去过的地方真的很多!
春芽见雨越下越大,便从房里取了一件薄披风给猫儿套上,“今天凉了起来,夫人小心别着凉了。”
猫儿伸手让春芽给自己穿好外套问道:“秋实呢?她身体好点了没有?”
“刚刚吃了药,发了一身汗,好些了。”春芽嘟哝的说道:“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受风寒的。”
猫儿道:“唔,你让她这几天就在房里好好养好身体。”
“是。”
“有人生病了?”聂瑄进门就听到吃药、风寒之类的话语,不由微微皱眉问道。
“嗯。”猫儿应了一声道:“是秋实生病了。”
“秋实?你的那个贴身丫鬟?”聂瑄挑眉问道。
“嗯。”猫儿见他衣摆有些湿了,起身说道:“你衣服湿了,快换下来吧。”
聂瑄道:“不用忙了,一会我梳洗一下,把衣服全换了。”
猫儿问道:“你一会不出去了?”
“不了。”聂瑄望了望天色笑道:“今天下雨,一会让晚照烹上一壶好茶,我们听雨弹琴好不好?”
“好!”猫儿一听便双眸晶亮,双颊兴奋的微微泛起红晕。
晚照听了聂瑄的吩咐,自去准备。
猫儿趁聂瑄去洗澡的时候,换了衣服,简单的打扮了一下。又布置了一下房间,让人把几盆开的正好的盆栽移到廊下,又让丫鬟们摆上了细巧的点心和新鲜的水果。
待聂瑄一身清爽的走进来的时候,房里的丫鬟已经不在了,古琴焚香也已经备好。猫儿换了一身嫩黄的夏衫,肌肤被衬的越发的嫩如凝脂一般,头面也新换了一套素雅的碧玉首饰,脸上还薄薄的施了一层脂粉,见他来了,便欣喜的迎了上去,“你来了。”
聂瑄笑着伸手搂住她,赞赏的望着她这身打扮,“新作的?真漂亮。”见她特地打扮了一番,目光越发柔和,心里隐隐浮现了一丝愧疚,手微微一用力,紧紧的搂住了她。
猫儿任他抱着,笑弯了眉眼道:“是新到家的时候,律儿媳妇给我新作的。”律儿媳妇就是苏氏,也就是谢氏的嫡子聂律,猫儿已经习惯不直接叫古代女人闺名了。
聂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笑道:“来,这个给你,以后你晚上若是无聊,可以玩这个。”
猫儿好奇的接过小木盒,打开一看不由惊呼一声:“是蝶翅几?”蝶翅几是江南女孩常玩的小玩具,也算是七巧板的前身,由十三件不同的三角形案几而组成的,拼在一起是一只蝴蝶展翅的形状,分开后则可拼成出一百多种图形。
猫儿在小时候,顾四牛就做过木制的蝶翅几给她玩,只是聂瑄给她做的蝶翅几可不是木制,她伸手摸了摸,“是象牙做的?”
“是的。”聂瑄问道:“这是你们江南女孩从小的玩具吧?会玩吗?”
“当然!”猫儿取出蝶翅几,随手就摆了五六个图形。许久不玩,她对蝶翅几的新鲜感又上来了,一时兴起,又随手变化了十来个图形。
聂瑄眼底笑意加深,他就知道她会喜欢这些小东西的。他双手抱头,身体轻松的往后一仰,半躺在罗汉榻上,含笑看着猫儿在一旁玩蝶翅几,不时的说出自己的建议。
晚照同春芽在隔壁的耳房烹茶,听着夫妻两人的轻声笑,不由红着脸,相视着偷偷的捂嘴笑了。
猫儿玩了一会蝶翅几便收手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她可以慢慢玩,今天机会难得,要先把古琴学了。
聂瑄见她把几块象牙当宝贝一般收好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不玩了?”
“不玩了。”她伸手揽住聂瑄的手,“致远教我弹琴吧,我昨天你教我的那段我还练不会呢!”
“好。”聂瑄倒是无所谓,他本来今天就是特地空出来的。
两人正说话间,门口守门的婆子慌慌张张的来报:“二老爷,二夫人,不好了!老太爷突然晕过去了!老夫人叫你们快点过去!”
猫儿一时不察,被婆子突然凄厉的叫声,唬的一跳,身体一抖,幸好聂瑄伸手牢牢的搂着她。聂瑄听到父亲晕过去的消息,也微微一惊,当初他正是怕过于刺激到父亲才——
“致远,我们快过去吧!”猫儿惊慌的声音传来。
聂瑄低头瞧着猫儿一脸惊慌的模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越发的愧疚,低头在她耳边柔声道:“别怕!一切有我呢!”
“嗯!”猫儿点点头,催促聂瑄赶快过去,“你快先去!快去看看父亲到底如何了!”
“好!”聂瑄唤来晚照,让她照顾猫儿之后,便匆匆赶了过去。
猫儿望着聂瑄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对晚照说,“春芽,快,把我那套青色的衣服拿过来。晚照,给我打水洗脸。”
春芽听了猫儿的吩咐,不由一愣,晚照闻言面露奇异之色,可再细看猫儿,依然一脸焦急惊慌的模样,心里不由释然,许是她想多了。
猫儿也顾不上两人的想法,坐到妆台前,先把首饰卸了,本想带上素银的头饰,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簪了一支镶嵌有红绿宝石的金钗。她暗叹一声,自嘲的想到,真是傻了!聂瑄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因为下雨就不去办事了?思及此,她原本愉悦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怏怏的起身洗去了脸上的胭脂,幸好她脸上的胭脂都是自制的,纯天然的,用水一洗就好了,不用卸妆的。
猫儿匆匆换好了衣服,刚刚准备出门,突然天上又打起了响雷,铅云低垂,不一会又下起了瓢泼大雨,风刮着雨水打在脸上,让人不由生疼。晚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