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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称荆疯子。拜托两位别再谈笑风生了,现在是倏关生死的时刻呢,逃命要紧。”匆匆说完,游手义飞快弯下腰杆,躲开飞过他头顶,直射穿挡风玻璃的子弹,暗叫好险。
“看起来你跟‘战乱’很有缘喔!两次见面都是在枪林弹雨、险象环生的窘境下,荆小姐是女飞贼还是情报分子,惹来这么多人关爱你?”
“虽不中亦不远矣。”眨动一对细细长长的丹风眼,荆紫铃卖关子的说。
看着她不停的对人家抛媚眼,游守义忍不住大声叹息:这女人岂不等于花痴?
如此轻松快意,他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危机决动员”啊?
数度狙杀荆紫铃失败,无功而返的外籍佣兵、黑道分子们,个个垂头丧气的一字排开,等着享用“鼬狼”独家发明的极刑——竹笋炒肉丝,让执行人员伺候着。
“东西呢?我要的东西,你们究竟拿回来没有?”
极端震怒的骆中行——也就是阿国人人谈之色变的黑手党当家头头“鼬狼”——如狼假虎、阴冷不带感情的脸,是令人生畏的。
再粗鄙的言语,从他口中出来,似乎也不必太过惊讶。因为骆中行的嘴巴之利、遣词用字之狠,足以将人万箭穿心、千刀万剐数次不止。
只见他像自动洒水器似的猛对众位喽罗们广被雨泽,他们便纷纷垂下头,甘愿在地上找蚂蚁,也没胆正眼看他一下。扭捏不断的身体,甚至比毛毛虫还好动。
一道命令下来,大伙奔走相告,口耳相传:杀荆紫铃,拿回组织被窃取的宝物。问题是:谁知道那玩意儿长什么模样?找?要怎么找啊?
“把他们全都毙了,组织不需要这些没有用的家伙,他们只会浪费粮食而已。”骆中行额头青筋抽动,冷着声,灭绝的下达命令。
他话刚说完,几个彪形大汉就吓得屁滚尿流了!瑟缩地窝成一团,省去多余的告饶,他们全有志一同的把求救目光,飘向驻立一旁、自始自终像个哑巴不出声的宓甄琳,以乞怜的眼神,祈求她摆平“鼬狼”的怒气。
果然,不负众望的娇喝声,如降甘霖的洒了下来,“慢着。”宓甄琳柔情似水的把手搭在他刚硬的手臂上,轻易地安抚住盛怒中的爱人。仅仅是语音袅袅、轻柔慢缓的用华语对骆中行说:“何必为一点小事发火呢?最近风声很紧,你劝用私刑杀掉这些阿拉伯人,一定会引起警方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还是算了吧!嗯?”这句话就让骆中行乖得像只不会咬人的纸老虎——温驯的骇人。
宓甄琳的柔情,是他心中永远的羁绊。
奇迹似的,前一秒钟还暴跳如雷,准备把这些“外籍劳工”赶尽杀绝的骆中行,瞬间成为唯女人是从的绕指柔。
拍拍她的手,他气势已不若先前强硬,却还是脸色难看的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出纰漏,我要你们的命。下去吧!”
“是!”伸手抹去冷汗,抛给宓甄琳感激的一瞥,众人纷纷成鸟兽状的“闪”了。
看着大伙逃之夭夭,宓甄好笑的掩嘴,“看你把他们吓的!”
“不给他们一点下马威,怎么显现得出我的独断独裁?”手轻捏宓甄琳的香肩,骆中行坐进他的宝座,再拉她坐在她腿上,灰色的眼瞳,散发出浑厚憨实的光芒。
“骆——”把玩着他的领带,宓甄琳欲言又止的启齿,唤他,又顿住。
“嗯?”俯在她耳际,跟她耳鬓厮磨,骆中行好笑地睇视她。“怎么了?我的小解语花,什么时候变得喜欢吞吞吐吐?有话跟我说。”
“我想……我想……”盯着被她绞成一团的布条,宓甄琳在他鼓励的眼眸下,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只是想问你,我们俩什么时候回国定居。这段枪林弹雨的日子走来,我突然好怕……我怕有一天,你会从我的眼前消失。”紧紧地搂住他粗壮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宓甄琳晶莹的泪珠滚出眼眶,日积月累的压力,令她担心受怕地哭嚷:“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我们能相亲相爱,白首偕老就好。骆,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别哭,甄琳,你别哭……”笨拙的帮她拭泪,骆中行哄着她。细密的吻,也像小雨般洒在她不施脂粉的脸上,恨不得掏心挖肺的搏她一笑。
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宓甄琳楚楚可怜的企图说服他,“骆,答应我,回到中国人的地方吧!香港、台湾,哪里都好。我们可以做点小买卖,过着平凡夫妻的生活。沙漠的一切,留给沙漠人自己去处理。我们这些外人就退到一旁,别再干预别人的事了。好不好?”
“再看看吧!”冗长的静默过去,骆中行喟然。
将宓甄琳惶恐受怕、极度不安的苍白纳入眼底,他也只能自私的宽慰她,“穆亦罕把组织交给我,不啻是把弟兄们的生计都交付我。我不能说解散就解散。琳,请你体谅我的苦衷。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够跟你远走高飞,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希望你能体谅。”
“既然下定决心跟你,我自然无怨无悔。但是现在混黑社会的人,全是不讲道义的土流氓,我真的很怕有一天,他们会反噬你一口,到时候我……”
如泣如诉的话语,由宓甄琳这等柔弱的女子说来,最具说服力。
攫住她清彻如碧潭的眼瞳久久不放,骆中行无奈地叹息:“琳,你再钻牛角尖、想不开,我就要送你回新加坡去了。当初我们讲好生死与共,如果你反悔想求去,我可以理解,也尊重你的决定……”
猛地以手捂住他翕动不已的嘴,不让他再说出更绝情、更想把她推开的话来。宓甄琳迅速收拾朦胧泪眼,款款情深的再次为爱委曲求全。她了解他,也懂得他的心,遂不愿他为难。扯出一抹淡然的笑靥,宓甄琳显得有些心灰意懒,她泄气的说:“算了,你不必解释,你的意思我懂。”站起身,她顿觉疲惫的离开他舒适的腿,退向休息室。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别来吵我。”既然骆中行不愿顺她的心意行事,她使使小性子以示抗议可以吧。(情妇也是有情妇的骨气哪!)
关上门,宓甄琳把自己关进房,独自咀嚼她的孤独与悲伤。
望着墙上斑剥的油漆,宓甄琳直觉她的爱情,就像头顶的装璜,充满破败、腐朽的味道。因为年代久远,居然让她“日久生情”,舍不得重新隔板补墙粉刷了。
这就是她一生追求的爱,寻找的梦?当一个女人只能仰赖她的男人而活,她还剩下多少尊严可以任人践踏?她绝望的泪珠滑下两颊,宓甄琳笑得涩然。
“琳……”伸出的手,在空气中握了握、骆中行的眼里只有数不尽的疼惜跟无奈。
跟了一个黑道分子,她注定要一辈子以泪洗面。
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太痴,看不破情关,所以必须同下十八层炼狱,倍受煎熬。
隔着一扇门,尽是不同的心情……
第三章
静谧的空气,沉闷的像要揪人心魂般,浮动着不安稳的因子。呆坐在原地不动的骆中行,回过神来,已近夜幕低垂。
衬托着昏暗的光线,位在三楼的窗棂,坐着一上晃动裸足、亮丽的高挑女子。她像个傻大姐似的对他列嘴微笑。轻巧灵活的身手,酷似走路无声无息的云豹,让人稍不留意,即忽略了她的存在。
眯起眼,他阴侧侧地出声,“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是谁,你不知道?那你干嘛找人追杀我?”她懊恼的叫声,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嚷嚷着,引进华宅内的保镖。
“老板——”看到她,声音悉数没去。
完蛋!鼬狼的眼中钉摸上门来,他们却投有一个侦测到,不是摆明找死吗?
“你没说明,我从何得知你是谁?”心底流过一串异样的电流,骆中行对她产生莫名的好感,一时间竟然忘记要板起脸教训人。
“我就是拿了你的‘货’,让你急欲派人除之而后快的‘荆紫铃’。你这么快就将我抛诸脑后,实在令人伤心。”跳到地上,荆紫钤目空一切,拽得二五八万的自我介绍。
与其让人追,还不如主动反击。懂得面对危机,才是智者。讨厌成为射靶的荆紫钤,秉持这项原则,干脆直接找上门来。
“老板,我们马上把她轰出去……”
抬手挡开他们的建议,骆中行颇有深意的紧瞅着眼也,声音一沉,问道:“丫头,难道你不知道截至目前为止,我都还号令黑白两道、重金悬赏,想取你小命?”
“知道。”不知死活如她?自是神色凛然,回答的毫无惧意。
“那你还敢来?”骆中行感到有趣。
“我就是来问清楚?你想要除掉我的原因。”双手背在身后,荆紫铃绕着他打转,带着研究似的目光,迳自揣猜,“我到底偷了你什么‘货’?珍珠、玛瑕,还是海洛英、古柯碱?你干脆明说,我好拿出来还你,你也不用找人来杀我啦!”
“你真的不明白拿了我什么东西?”狐疑地抬抬头,骆中行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找错人。看她讲话的神态、语气,充分显示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天真烂漫初出社会的社会新鲜人。她真有本领爬墙、突破层层保全?在无声无息中窃取他的宝物让人不自知?若真是如此,组织下的佣兵、参谋、智囊团,都该集体切腹自杀,以死谢罪。
荆紫铃给他的答案,依然只有摇头。
“滴水观音。你忘记一个月前,你从卧龙湾废弃仓库盗走一尊滴水观音,我的下手为了狙击你,还把他库炸得粉碎;看来——没把你炸死,倒把你的记忆炸掉了!”骆中行现在冷冽的眼神,像个黑社会老大了。
恍然大悟的荆紫钤,在骤然的错愕后,是深深的不敢置信。眼巴巴地指住他,她口大如盆的叫着,“你……你就是让人闻风丧胆、避之惟恐不及的‘鼬狼’?”他竟是她急欲引渡回美,让她“赚钱”的“工具”?她把后头的话吞回肚子里没说出来,荆紫铃张开的嘴,刚好够吞一颗水煮蛋。
糗大了!她一天到晚念着要手刃黑手党老大,居然没注意到她偷了人家的东西,让人家视她为“上宝”的拚命追杀她;更夸张的是,她还大刺剌地跑来他的地盘,而质问他是谁、拿了他什么东西……天底下还有比她更乌龙的情报贩子吗?
“没错,我就是‘鼬狼’。”确认的点头,骆中行臭着脸,质问她。“东西呢?你有胆子闯进来,就要有所觉悟。东西没留下,你别想离开。”
“滴水观音?”支着下颚,荆紫铃绞尽脑汁,努力回想;她冒着被人炸死的危险,A人家一尊没用的观音像回去干嘛,她又不信佛!
“那尊观音里面,藏有价值十亿美元的钻石,你——该不会把它扔了吧?”想到有此可能,骆中行嘴角抽搐的速度猛然加快,面色更是晦败的险险昏过去。
她要不天生的白痴,就是机伶过头、城府极深的女子。
双手抱胸,骆中行看她一脸迷糊天真,他宁可荆紫钤属于前者,也不愿相信她狡猾如狼、精明似虎,是一流的神偷。而他也只能接受心中设定的“唯一”答案了,要不然骆中行会心碎而死。
白花花的钻石,女人的最爱,能让他口袋麦克麦克的石头,她真的把它当废物扔掉?
利用她当飞贼的家伙,应该被烹、煮、炸,下油锅一万次不止。咬牙切齿的骆中行。仿佛看到嘴的鸭子,长翅膀飞掉。
“不是毒品吗?”疑惑地反问他,荆紫铃脸上写满怀疑。她总算想起采她偷了什么东西。滴水观音,好像在昏迷中交给火云了?如果它没被支解,现在应该在CIA总部吧?
“毒品的利润不如钻石来的大,我又何必冒着极大的风险走私毒品?”
“是这样——”了解的颔首,荆紫铃摆摆手说:“反正那尊观音卖掉了,你问我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既然这样,你应该花更多的精力去找它才对,不用派人杀了我啦!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敢情她把贼窝当成她家的厨房了,说来就来,想走就走?蹙紧眉头,骆中行眼尾一横,几名大汉马上阻挡她的去路,不让她有接近门口跟窗户的机会。
“好狗不挡路,让你们让开。”大眼一瞪着,荆紫钤上火的叫。
这充满活力的小姐,宓儿应该会喜欢?想到他深爱的女人,骆中行性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怒反笑地将十指交握,好整以暇的看着被属下环绕其中的荆紫铃。
“荆紫铃,我很喜欢你,不如你也不用做飞贼了,来我这里帮忙如何?”
“帮你?帮你贩毒吗?”皱皱眉,她佯装兴趣缺缺的嘟哝。
“依你这迷糊劲,我也不敢把如此艰难的工作交给你做。”骆中行咕哝。
“不贩毒,你还有什么正当的行业?”掩饰住尖酸刻薄,荆紫铃眼尾扫过的鄙夷,无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