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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面也难掩锋芒。
易雪歌却十分冷静的回望他,半点不让:“岂不闻‘国士遇我,国士报之’。你不施与真心,那么你身边围绕的也只能是那些逐利之徒。”
萧沉渊默然不语,许久才笑叹道:“你这是劝谏?”他说完这话,便用手巾捂住唇,轻轻的咳嗽了几声,面颊看上去有些病弱的苍白,唇色嫣红的仿佛含血。
美人如此,当真堪怜。
易雪歌见了不免叹气,上前倒了点止咳的枇杷露给他:“没有,只是忽然之间心生感慨罢了。”她也算是被病弱美人萧沉渊给历练出来了,照顾起人来简直不要太熟练,连给人擦嘴的手巾都顺手拿出来了。
萧沉渊接过枇杷露却并不喝,忽然握住易雪歌的手,低声道:“圣宗有孙皇后,不知我是否有此荣幸?”他抬了抬长眉,眼睫下面的眼眸里面神光不定,带着令人无法捉摸的复杂,“你既然不放心我的心性,那么可愿意效仿孙皇后?”
秦国的圣宗算是秦国史书上大书特书、几乎无人可出其右的明君,就算是易雪歌也有耳闻。只是此人戎马半生,偶尔脾气上来便是暴躁固执,无人能拦,好在有性情温顺的孙皇后在侧委婉劝谏,及时灭火。因此,那些大臣感念孙皇后几次救命之恩又畏惧圣宗脾气,倒也不曾对圣宗后宫空虚的事情有所进言。后来孙皇后病逝,圣宗皇帝独坐寝宫一夜,须发皆白,不过半年就跟着去了。
这一对,可算是史书上真真正正的恩爱夫妻,明君贤后。
易雪歌只觉得心上忽然一跳,就像是一簇火苗落在那里,又热又疼,面上如同火烧一般的灼热。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几乎不敢抬头去看萧沉渊的眼神,急忙撇开手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啊。”
萧沉渊见她落荒而逃倒也不急着去追,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面色有些苍白,唇色异常的红,更显出那种病弱的神态,这一声叹气,未免显得有些可怜可叹。然而,他扬了扬眉,转而便是另一副神情,沉下声唤人道:“进来吧。”
虽然这声音未免有些中气不足,但却没有人敢轻忽。
早就侯在外面的阿卢听到萧沉渊的传唤才带着手上的东西推门进来。他虽然听到了易雪歌和萧沉渊的对话却不打算多言插手——以如今萧沉渊的心性,鬼才有胆子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至于萧沉渊那话的真情假意,他又不是告白对象,何必想太多?
对着阿卢,萧沉渊的神色已然淡去许多,他十分冷淡的抬了抬眼,手指在桌案上敲了一下,问道:“重阳宴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一刻,他那面对易雪歌时候的无害面具仿佛已经被彻底丢开。那种几乎叫人不敢直视,不得为之胆战心惊的气场包围着他,使他如同利剑般无坚不摧,压迫十足。哪怕他如此病弱不堪,武道高深的阿卢都不敢轻易抬头。
阿卢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又说道:“属下已经都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但是这次的重阳宴会可能会有一些意外。”他抬头看了看萧沉渊,“魏国送来的那一群舞女仿佛另有玄机。”
萧沉渊闻言轻轻蹙了蹙眉,但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点了点头:“没事,你既然能发现那舞女的玄机,我那皇兄估计也能发现。说不准他暗中还有什么打算呢。。。。。。”萧沉渊似乎勾了勾唇,眼底的颜色却依旧深沉浓黑,“他素来疑心重,这种他国送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得下心。既然把人反倒重阳宴上,定然是另有打算。”
萧沉渊似乎细心想了一想,稍稍沉默片刻便接着道:“不过此事也颇有可用之处,你不妨。。。。。。”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随口吩咐了几句。
阿卢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接着汇报起另一件事:“这一段时间来,四皇子和五皇子那边还是没有异动,您看是否要让我们的人撤回来?毕竟我们手上的人手四处派出后,也有些紧张。”
萧沉渊摇摇头:“你继续盯着,我就不信他们都真疯了。他们沉得住气,我们更是要沉得住。”他垂下眼,神色有些复杂,语声却是没有半点犹疑,“他们既然姓萧,就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疯了。”
☆、第33章
因为九月九的早晨,皇帝按例是要带群臣早起去郊外高山登高以畅秋志,所以前一夜他是独自歇在自己的寝宫的。
早起的时候,万千小心翼翼的替皇帝系好腰带,给他的臂上佩上带着茱萸的布袋,轻声道:“这布袋乃是昨夜昭阳宫那里送来的,奴才瞧着,也是太子妃心意难得。擅作主张,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并不作声,伸手摸了摸那明黄色的布袋,金线绣成的盘龙栩栩如生,那金鳞点点生辉。他似乎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万千的脑袋:“你这罪都请过多少次了?只认罪又不改有什么用?”
万千笑嘻嘻的弯下腰替皇帝整理了一下金线端整、绣工繁丽的袖口和领口,低头奉承道:“陛下龙章凤姿,单单是这天子之威都叫奴才望而生惧。陛下有命,就算不降罪,奴才也会认真改过的。”
皇帝被逗得一乐,笑骂道:“油腔滑调!”语调里面带着笑,仿佛并不生气的样子。
屋内光线通明,皇帝慢慢眯着眼打量着铜镜里面的自己,目光在金线刺绣龙纹的明黄龙袍上一掠而过,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眸光一沉,面容也凝静了下来,他冷声问道,“晚宴的事情都准备好了?”
万千急忙应道:“都照陛下的吩咐去做了。”他又压低声音说道,“燕王和成王那一边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那群北魏舞女也都控制住了,只等陛下一声令下。”
皇帝抬头看着等人高的铜镜,对着镜中身着龙袍的自己微微一笑,如同春风一般温和:“那便好。”
镜中的人影也跟着一起静静的笑了,阳光从窗棂透进来,仿佛有无形中的手将那纤细的光线分开,整个房间都被洒满了金色的粉末,明皇堂亮的几乎可使人失明。窗扇上镂雕上是九龙盘旋、腾云驾雾的图像,泥金的底边,自有天子居所的华贵威仪。
这秦国的万里江山,锦绣山河,除了他萧沉烨还有谁有资格去赏?
皇帝这样一想,连日阴霾的心情都忍不住好了许多,侧头和万千说了一句:“走吧。”
皇帝从来都是要比寻常人忙上不少,至少,这个时候的萧沉渊才刚刚起来。他无官无职,倒也不需要排队去跟皇帝爬山,只是慵懒的倚坐在那里看着易雪歌给他绣的布袋。
“你这绣的是什么?”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终于还是指着那一丛杂草不耻下问道。
易雪歌却直接伸手拿过那布袋替他带上,很不开心的解释道:“兰花啊。”
这算是什么兰花?萧沉渊很想把这话直接说出来,但看着易雪歌的神色,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凑合着应道:“认真看的话,似乎的确有兰花的样子。”
“喝点茶热热身。”易雪歌给他带好了布袋,这才倒了杯菊花茶递过去,纤细的黛眉几入鬓中,眼波顾盼之间便如同秋日里那微热的晨光静静的照下来,温存和煦。她洋洋得意的道:“我绣了好久的,天下只此一件哦。”
萧沉渊忍不住回之一笑:“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需要好好珍藏。”
听到这话,易雪歌不免微微的有了点不好意思的感觉,摆摆手道:“没事,以后肯定有更好的。”
萧沉渊的余光瞥见到站在门口的阿意,便朝易雪歌扬了扬眉:“你不是还专门为晚宴准备了一身新的衣裙吗?”他笑了笑,“换上给我看看吧?”
易雪歌本来顺口就想回他一句“谁要给你看!?”,只是见他眉目带笑,依稀含着一丝温柔的意态,如同春日里照在枝头的第一缕春光,融融如雪。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那日萧沉渊的话,心潮忽起,脸一下子全红了。似嫣红的花,不经意的绽出那一点幼嫩的花蕾。
那种感觉并不是当初仰头去看萧沉曜时候心如鹿撞、不可自抑的恋慕,而是微弱温暖的火苗在心上温柔掠过的感觉,摧城拔寨,步步为营。叫人情动,令人无法拒绝。
她匆匆起身,有些不自然的道:“那我先去换衣了。”
萧沉渊默不作声的看着易雪歌那微微泛红的耳根,眼神复杂到无法言说。直到对方身影远了,他才将目光投向阿意:“怎么了?”他淡淡问了一句。
阿意躬身礼了一下,恭敬的回话道:“属下已经查过了,因为成王封地靠近魏国,所以那些舞女是和成王的车队一起入京的。”
萧沉渊靠坐在椅子上,阖上眼,并不作声,只是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阿意接着道:“而且属下派人查看了一下,陛下似乎也派人夹在里面了。”
萧沉渊“唔”了一声,随即低头抿了口易雪歌刚刚倒给他的菊花茶:“认真想想看的话,他也就会这么几招罢了。”他有点兴味索然,“都说‘人至愚,察人则明’,他对我那几位皇叔倒是看得明白。估计打算借刀杀人然后嫁祸给成王,挑动几位皇叔之间的猜忌,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正所谓鱼目混珠,这些舞女定然是真舞女,真正的刺客也就那么一两个,控制住了,就方便行事了。
阿意会意的接口道:“那么下手对象应该会是燕王。燕王和成王都是老冤家了,上月里还为了排位先后而争执,真出了事,杀人理由也有了。”燕王和成王都是年纪一般无二,从出生起就被互相比较竞争,关系恶劣无比,便是以前有先皇压着、两人封地又隔得远,也已经闹出过多少笑话。
萧沉渊点了点头:“到时候还可以用‘蓄意挑动两国争斗,刺杀亲王’为名处理成王。”成王的封地靠近燕国,按常理来说肯定是最希望两国争斗自己背后浑水摸鱼的一个。
皇帝这一招玩得还算是好,等处理了成王和燕王,剩下的三位王爷估计也会安生不少,最重要的是还可以顺便把成王的封地给清算了,又是好大一笔的入账。
说不准,皇帝还打算背地里用这群舞女来要挟魏国呢——魏国如今还是太后主政,因畏惧秦威一力主张议和,魏帝虽是一力主战却做不得主。这群舞女估计是魏帝为了不议和而兵出险招特意派出来的,此事一出无论成功与否都是真正的不战也得战。皇帝只要留下一二人拿去问询魏国太后,议和之时条件自然更加优渥。
萧沉渊低头喝完那茶水,压住喉间的咳意,热水下腹面色渐渐缓和过来再不是一开始的苍白,他淡淡道:“无事,一切照计划来。不过。。。。。。”
他忽然顿住声,垂眼不语,细长的眼睫搭下来,纤长浓黑,似是两双蝶翼收拢,留下扇形的阴影。只有面色依然如玉一般的莹然,更显得容貌俊美无匹,直教人心动神移。
门外有脚步声渐渐传来,显然是易雪歌已然换了衣服往这里走来。
阿意本是要退去,反正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只是他见到萧沉渊此时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停在原处,一揖到地,劝告道:“殿下,王妃乃是南楚公主。万事烦请三思才好,否则,日后又该如何收场。”
萧沉渊顿了一顿,用手巾按住唇角,压抑着咳嗽了一下,轻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该知道,人总是会明知故犯。阿意,我亦凡人,尚存私念。”他忽然沉默了一下,挥手让人退下,“我已然如临深渊,那么让我暂且享受一会儿属于我的阳光吧。至少,此时还有那么一点的欢娱,至于日后。。。。。。”
“浮生长恨欢娱少,得意自然须尽欢。”他极其轻微的笑了一下,那也许算不上是笑,只是惯性的笑容。他的眼底毫无一丝笑意,只有无底的深渊和莫测的冰寒,显出他那颗如若铁石般坚不可摧、不可动摇的心。
阿意终于不能再说什么,他点点头,垂首告退:“属下告退。”
他出门的时候,易雪歌正从门外而来。一暗一明,如此鲜明。
阳光温暖的气息如影随形的跟随着她而来,易雪歌的周身仿佛都含着和煦的阳光,一入门,房间就变得温暖明亮了。
阿意循礼低着头、不敢直视,视线所及只能看见那水蓝色绣着繁美花枝的曳地裙裾。边角上面有一朵用素色银线绣出银色的小花,怯怯而无声的开放着。
也许,那会是黑暗里唯一的花。是它等来黎明还是黑暗淹没它,谁又能知晓结局?
易雪歌的声音含着惯常的笑意,如同轻盈的光在案上跳动,每一点都是明亮的、柔软的。只听见她柔声问道:“好看么?”
萧沉渊看着她在眼前转了一圈,裙裾翻飞,如轻云之蔽月,似流风之回雪。他心上一动,顽心忽起,便笑着道:“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
这是洛神赋中初见宓妃的感叹之语,意思是“她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