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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按循着手上的住址，邵茵来到邵纬租屋的地方。
在拐了好几个巷弄后，她终于找到了这栋位于新生北路桥下的公寓房子。
邵纬一直不准她上这儿找他，可是，这回邵茵说什么也不听他的，因为邵纬已经连续好几个礼拜没有回家了，甚至连打通电话回家也是匆匆忙忙的，讲没两句话就挂断了。
邵茵知道妈咪很担心，她也是。
可是，她打了好几次电话到报社去，总是找不到邵纬。晚上，宿舍电话又老是没人接。这种反常的情形着实让邵茵不安，所以，她今天课也不上了，一大早就跑到这里，希望能在上班前截住邵纬。
顺着楼梯爬上顶楼，她气喘吁吁的对了对手中的地址及墙上门牌，确定无误后，却找不到门铃，于是，她轻轻敲着木制的门。
等了一会儿，没有半点动静。
或许，还没睡醒吧！
邵茵想着，又敲了几下门。
又等了一会儿，邵茵实在等不及了，这回她除了用力敲着门，嘴边也叫着：“纬哥，开门。”
或许是没人吧！里面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邵茵不死心的又叫：“有人在家吗？”
足足叫了两分钟后，她正要放弃呢！门咿呀一声竟然打开了，露出一张尚未睡饱的脸。
“找谁呀？一大早就这么吵？”
“霍哥哥！”邵茵高兴的叫。“原来你在家啊！纬哥呢？他在不在？”
“茵茵，原来是你啊？你跑到这里干什么？”霍翟航打着呵欠问道。
“找纬哥啊！他在不在？”邵茵跟在他身后进屋，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霍翟航再打一个大呵欠，随意指了指一个房间门。
“你自己去看吧！他房间在那儿。”
“霍哥哥，谢谢你。”
霍翟航摆摆手，又走进他的房间去了。
邵茵悄悄的走到邵纬房门，轻轻的旋转门把。
哈！果然没锁。
轻轻的开了门，邵茵直觉的朝房间最大的物体——床望去，床上果然躺了一个人。
邵茵轻笑一声，反手将门带上。想起小时候的游戏，她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整个人用力一扑，连着棉被和人都将他压在下面……才一瞬间，邵茵发现自己已反被抓住双手，身体也被钳制住了。耳边则听到……“搞什么？你是……”接着，抓住手的力道减轻了，但却没有放开。“你是谁？”
邵茵张开眼睛，这才知道她整个人已被棉被裹在里面，只有两只手被抓在外面，她挣扎着想推开被子，手却又被抓得更紧了。
“你到底是谁？”
邵茵可以听出邵纬的声音变得严厉而且紧绷。邵茵想说话，声音却被棉被阻塞住，只有咿咿唔唔的声音。而且，她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邵纬才这注意到她被闷在棉被里，他用单手抓住她的双手，一手拉下罩在她脸上的被子。
一下子，两人面对面了。
邵纬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忘了动作。
邵茵朝他俏笑，双手挣开他，抱着他的脖子，亲他。
“早安，纬哥。”
邵纬没有像以前玩闹时那样，跟她玩搔痒的游戏，他加深了那个吻，又激烈又饥渴的……没有人说话，邵茵迷失在邵纬所制造的天堂里，被褥滑落了，但没有人理会；现在，邵茵只感觉到邵纬，邵纬的唇、邵纬的手、邵纬的身体，她喘息着，呻吟着……然后，邵纬突然推开她，滚到床下，然后坐在地上拚命的深呼吸。
“纬哥……”她迟疑的，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双手笨拙的扣着适才被他解开的钮扣，颤抖的发现自己犹全身抖个不停。
“对不起，茵茵。”邵纬抑郁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你。”
为什么他不看她？
“我……”邵茵不知道能说什么，怯怯的问：“我做错了？”
邵纬摇头，还是不肯看她。
“你没错，错的是我。你能原谅我吗？”
“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怪你什么。而且，你并没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啊！”她温柔的说：“纬哥，你为什么不看我？”
“茵茵，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不是要你别来吗？”
“我知道。可是，你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她指责他，并且嘟起嘴，“爹地跟妈咪很担心。”
“我有打电话回去。”
“可是只说忙、不回家，就挂掉了。究竟你在忙什么呢？白天不在报社，晚上也不在家。所以，我就只好自个儿跑来啦！”
“你现在看到了，我没事，可以回去了吧？”
她皱眉。
“才不。”
“茵茵。”
“人家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还要赶我走？”
“茵茵，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老是像小孩子一样。一大清早就跑到男孩子房间，这是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你又不是别的男孩子。你到底要不要起床陪我？”
“不。”
“纬哥，”邵茵乞求的叫，“对不起嘛！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
“那你答应陪我啰？”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他拿出盥洗用具及换洗衣服，交代着：“别乱动，我马上就好。”
“嗯！”
邵茵看他走出门外，开始打量房间，这实在是个很丑的房间，除了床、衣橱之外，就只有个书桌。
书桌上乱七八糟的堆着许多书，她好奇的翻着，注意到全是有关国外学校申请的介绍。
谁要出国？
纬哥吗？
不，不可能。
一定是纬哥正在做这方面的专访，别瞎担心。她安慰自己。
“纬哥，你今天好奇怪，老是不说话。”邵茵坐在他车上，侧着头看他。
邵纬紧抿着唇，专注的开着车。
从他翻滚下床后到现在，他根本看都不看她，跟她说话也只是嗯嗯啊啊的。
“纬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邵纬飞快的瞄她一眼，视线又回到路面。
“茵茵，别老是重复问我同样的话。”
对于他从来没有过的冷淡，邵茵只觉一阵热泪直冲到她的眼角，她别过脸，不愿意让他瞧见。
他诅咒一声，将车驶离热闹的台北市区。
在一个不知名的树林前，他踩停煞车。
沉默依旧笼罩在车厢里，只偶尔听见她抽泣的声音。
隔了像几世纪一样令人沉闷的时间后，他说：“我不是对你生气，是气我自己。”
“我们是兄妹，我怎么可以对你……，这是不对的。”
强烈的自责使得他显得愧疚而不安。
“那么，你是爱我的？”她坚持的问。
“是的，我爱你。但那就像哥哥爱妹妹一样。”
“你撒谎。”
“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抬起头，望着她天使般甜美的面孔，却一头栽进她深情的凝眸中。
“你难道不明白，我一直是属于你的？”
极力想抽回失去的理智，但是，她的一句话便轻易的粉碎了他所有的努力。
“我爱你。”
在他的唇触及她的以前，他像烫着般推开她。
“老天，你是我妹妹呀！”
“不，我不是。”
突如其来的回答，让他一下子反应不了，只呆呆的看着她。
“我不是你妹妹，我相信你一定知道。”
摇着头，不敢相信的问：“谁告诉你的？”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直到上了国中后，我才真正确定。”
“不，不是的，你别胡思乱想。你是邵家的女儿，永远都是。”
“别再瞒我了，我已经跟爹地谈过了。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是，在确知自己的确是养女之后，我反而庆幸，至少，那代表我和你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我可以大大方方的爱你。”她一口气说完，期待的看着他。
“老天，原来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去爱你，不去想你，深怕会泄漏这个秘密，结果……你竟然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因为我和爹地……。你说，你爱我？”突然掉入的字句，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像情人一样？”
“对，我爱你，小傻瓜。如果我早知道你清楚一切的话，也不用辛辛苦苦的避着你、躲开你了。”
邵茵呼喊一声，整个人投入他怀里。
“我爱你，我爱你。”
他吻着她，她的秀发、额头、鼻尖、眼睛……，直到她的樱唇。
这么甜、这么美……
她偎在他怀里，坐在草地上。
十一月天了，眼前的草仍还是一片油绿。
暖暖的冬阳照在身上，让人舒服得想闭上眼睛。
她娓娓的告诉他，在知道自己身世后，心里的转折起伏情绪。
“记得国小时，我就曾偷偷翻过户口名簿，想要证实心中的想法，但是，户口名簿上竟然登记长女，而且出生日期也跟你告诉我的不同。这也是我比人家章入学一年的原因吧？”
“你比小茵小一岁，爸爸抱你回来，本来想重新登记，结果妈妈认定你是小茵，所以……”他告诉她当时家里的情形……“如果没有你，妈妈说不定早就病倒了。”
“所以，我现在是用小茵姐姐的户口啰？”
“嗯！”
“你想，妈咪会不会只把我当成茵茵姐的替身？”
“不可以这么说，这样对妈太不公平了。从小到大，妈最疼的是谁？是你。记不记得你出麻疹那回，妈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我没有怪妈咪的意思。我只是担心，妈咪会承受不住这个事实。”
邵茵把邵靖云的话告诉他。
“爹地说妈咪一直不肯承认茵茵姐去世，所以，他才会从孤儿院抱我回来的。他担心，妈咪根本就把我当成茵茵姐。”
“是有这个可能。”
烦恼让两人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邵纬说：“知道这件事，你一定很难过。”
邵茵注视前方，回想着。
“其实，我一直就有种感觉，知道自己并不是爹地和妈咪亲生的，所以，在确定的一刹那间，除了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以外，并没有很大的情绪变化，反而觉得很高兴，因为，在那么小的年纪里，我就爱上你了。你呢？什么时候发现你爱我的？”她眼神发亮的盯着他问。
“可能在爸爸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吧！只是，小的时候并不知道那就是爱情。
“一直到我考土大学，当男同学们拚命追求女同学时，我发现我竟宁愿待在你身边，而你那时才只是刚上国一的小女孩罢了。
“然后，慢慢的，你愈长愈大，愈长愈美，美得让我移不开视线，我真怕有一天我会克制不住自己。
“刚巧，我毕业了，兵役帮我逃离了整天面对你却无法碰你的酷刑，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欢迎那张兵役单。”
“所以，你一退伍就不顾一切搬出去住，不管我哭得唏哩哗啦的反对？”邵茵接下去说。
“谁晓得你这丫头竟然会以功课做为要胁，硬逼着我在家多待了半年。”
“结果，你还不是又搬出去了？”
“如果早知道的话，我才不会那么傻，舒服的家不住，跑到宿舍去过王老五的生活呢！”
“你还说呢！那天你带陈珞瑜回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伤心，我还以为你打算跟她结婚了。”邵茵抱怨着。
“本来的确有那个打算的。”他苦笑的。
邵茵推开他，他拉住她。
“你先听我说完，我一直以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而且我发觉你似乎也爱着我，为了打破这种吸引力，我想，一定要让你死心才行，因为我不可能会死心的。”
“所以，你带她回来，鼓励我交男朋友，让我伤心、难过？”
“嗯，可是你的反应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几个星期来，我才会不敢回家，因为深怕一不小心，你会看出我对你的感情。”
“你好笨好笨，难道你看不出来，除了你，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吗？”
她回过身低嚷着，让他紧拥住自己。
“如果你不要我，我会去当尼姑、当修女，甚至我会活不——”
他低头吻住她，许久许久后，他说：“我怎会不要你？我要定你了。”
“你会搬回家里住吧？”在邵纬送她回家时，邵茵问。
“嗯！现在我该回报社了。”
“那你最好送我到学校。”
“学校？你今天有课？”
她点点头，等着随之而来的责备。
“跷课？”
看她一副等着挨骂的样子，他笑起来。
“只要没有耽误功课，我不是那种严厉的人，况且，也是因为我，你才会跷课的，我怎么舍得骂你？”
她高兴的抬起头，未料，他话还没说完呢！
“不过，下不为例，知道吗？”
她慎重的举起手做宣誓状。
“除非必要，我以后绝不跷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