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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凶猛-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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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平王仍是一脸无谓的笑,道:“听不听得懂,有什么关系?男女之间,原本便不必互相听得懂”
  说着,他竟当着秦念的面,将他选中的那名贡女的手拉了起来。那贡女一惊,待要挣脱,目光触得他面容,却是脸蛋儿一红,勾了头,有不若无地推了他几下,便也不挣扎了。
  秦念心中却登时泛上一阵厌恶来,道:“好了,人我也给你了,你们走吧。莫要在我面前勾勾连连的,叫我盯着难道好看么?”
  广平王仍是笑,竟引着那贡女出去了。留下的那个有些焦急,用新罗语言说了几句,那走的也回过头来答一句,之后便不再搭理同伴了。
  见得留下那个眼眶泛红,秦念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些贡女大抵听不得她言语的,她一时也寻不上通译,只得伸手握了她的手,微微用力,期望这被丢下的一个能感受到些宽慰。
  但这一名贡女,反倒挣脱了她的手,蹲下身,哭了起来。
  秦念也能猜到她三四分想法,心中不由一声叹。她看着是没有那同伴光鲜,竟不被男子看上眼,想来也算得奇耻大辱。可谁知道祸与福如何界定呢。
  不在广平王身边,便不必“水土不服”,不必“春疫”,不必“了断”。
  那被带走的一个,果然是得了宠。两日之后,秦念从孙氏那里出来,正遇得她,竟是不能信自己的眼。
  前几日还有些拘谨的人物,如今穿了一条妃色长裙,配着宝蓝色莲文对襟衣,唇上点着朱,眉上绘着翠,若是不开口说话,竟活生生像是个中土的贵妾了。
  连发式,也是天朝妇人的。
  秦念不由瞥了自己身后跟着的那个,果然见她垂了眼,默默无语。
  一个风光正好,一个落寞悲伤。那得宠的一个,用并不准的正音向秦念问了安,而对前几日的姊妹,声音却陡然傲慢起来。
  秦念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只是第二日,听脉脉道,前一天留在她身边的贡女房中,灯烛一夜未熄。而秦念自己见得她,也果然是眼白泛着通红血丝,眼眶儿都肿了。
  “给她些冰,叫她自己敷了。”她只能说这么一句:“不知晓如何爱护自个儿的,活该颓一辈子。”
  秦念这话,那贡女自然听不懂,别的婢子也不会译了去。然而大概人心思总有些相通的地方,第二日,她果然不再红着眼出现了。
  广平王府里头,谁得宠,谁失宠,从来都不是一桩能引得人太过注意的事儿。连孙氏的病拖得久了,也渐渐失了旁人的关心——日子一天天过去,似是水流过白沙,留不下半点痕迹。但秦念却越等越煎熬。
  她有些焦急了。她在等着的事儿,同谁都不能说,只能自己掐着指头算。
  她也知晓,这般牵涉重大的决定,是很需要一些时日来运作的。便是她姨母有本事,想让一个身子康健的人犯起病来,也总要在衣食住行上动些不易叫人看出的手脚。可眼见时日过去半个月,指望那新罗女子自己犯了水土不服已然不大可能了,而她们的想法是要她患上“时疫”——哪里有人在王府中好好呆着,忽然便患了时疫的道理?!
  从此女进府的日子开始算,总要在一个月内将病况爆发了出来,那才像话啊。
  终于,当她等得马上要绝望之时,一个奴仆一大早便惊慌地闯进了熙宁堂的院子里,上气不接下气道:“王妃,王妃外头不知哪儿来了群军士,将咱们府上团团围住了!”
  秦念刚刚起身,听闻这消息,当即怔着,道:“军士?”
  她大抵能猜到,当一切都发动起来的时候,为了不让广平王“患病”的真相传出去,姨母是必然要对这广平王府做些什么的。派遣军士将整座府邸箍成个铁桶,自然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可如今,广平王还不曾“患病”啊,现下出现的大群军士,又是因了哪门子的道理?
  “是,看着铠甲,像是鹰扬卫。”奴仆并不敢抬头看她的脸,整个人伏在地上,道:“怕不是误会了吧?王妃能不能去同领兵的将军知会一声呢,他们将府邸围住,灶上的厨子出去采买都难!”
  “我一个女流,怎好同领兵的将军知会?”秦念不由蹙眉:“大王这几日都宿在府中,你们怎生不去请他呢?”
  “这大王这几日,都不曾出那新罗娘子的院子啊!”奴仆磕了个头,道:“小的原本也不敢瞒大王,可刚刚过去,还不曾靠近,便被大王身边的侍儿给赶开了,只说有什么事儿都来寻王妃”
  秦念听得益发感到蹊跷,道:“这几日都不曾出院子?阿家那里他也不曾去么?”
  那奴仆伏在地上,道:“这一桩小的不知道,然而听大概是不曾去吧。”
  他这话说的虽然含混,秦念却听出了某些意味。广平王这样一个把阿娘看得比天还大的人,为何便突然不去探看病中的孙氏了呢?孙氏的病,可还半点儿起色没有呢。
  那新罗贡女便是再美,也不至于美到能把他迷成这般模样!而此时回忆起来,她也很有段日子不曾见过那女子了。
  那个院子里,一定有什么事儿发生了吧?秦念想着,竟觉得背上渗了些冷汗出来——如若她猜测不假,姨母一定已然知道了府上发生的事情,这才要圣人调兵遣将将王府围住。而她,身为王妃,却直到这一刻,才隐约体察出其中的不妥当。
  “我去见大王。”她猛地站起,道:“我一个女子,夫婿在府中做主,又怎么能由我和外男会面?”



☆、第14章 斑疹

  那奴仆想拦,却被秦念一个眼风给压了回去,只得诺诺退下,而殷殷却拽了秦念的衣袖,道:“娘子莫急,您总得先梳洗好了,才好过去——说来,能在京中调动军士的人可不多,不若,趁着娘子梳洗,奴婢先去探探情形?”
  秦念思忖片刻,便也点了头——她也想知道外头究竟是什么情形啊,太后便是调兵,也没有一声都不同她知会的道理。这重兵封住整个王府,情势实在有些蹊跷。
  “那么,奴婢先去了”殷殷说罢,瞥了脉脉一眼,嘱咐道:“你给娘子梳洗,可要快些啊。”
  脉脉捏了捏手中的象牙梳子,应了一声,将秦念一头长发放下来梳顺,道:“娘子,您说,外头会是怎么了呢?谁谁会将王府围起来,咱们可不曾犯事”
  铜镜中映着秦念娇丽面容,她微微眯了眼,道:“咱们不曾犯事,但未必这王府里没人有事啊话先莫要说满,待你阿姊探听了消息来。”
  过不得多久,殷殷果然回来了,却是先示意秦念屏退了周围婢女,才低声道:“娘子,外头确是鹰扬卫的军士,只是,每人皆掩着面帕”
  秦念看她一眼,缓缓点了头。面帕,那当真是要防着时疫的意思了。
  “你同他们说话了么?”
  “说了,奴婢问他们这是怎么的,却不曾有人回答。”
  “哦?”秦念一怔,道:“你问他们话,他们都不搭理你么?他们知不知道你是我的人?”
  殷殷失笑:“好娘子,我哪儿好上去便说自己是王妃的婢女?他们怎会知晓呢。再说,他们封着整个王府,难道会因为我是您的婢女便格外好些?”
  秦念苦笑着摇摇头,道:“罢了,过会儿我自己去寻大王。”
  殷殷点头,退了一步。而秦念却觉得心中有些压不住的情绪,勃勃跳动。
  终于要开始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刻意味着什么,而她不能跟任何人分享。要忍着,实在是有些辛苦。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想验证她的揣测了。
  而这般急切的心思,在她到得广平王居舍门前时,却是意外寻得了个口子撒出来——广平王身边的阉奴昂儿正拦在门口,见得她便道:“娘子万安。”
  “大王在里头不在?我要去见他。”
  “在,但大王有命,不让娘子进去。”
  秦念一怔,广平王为何说这样的话?难不成他有所察觉,或者在这里隐瞒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他只是不见我,还是谁都不见?”
  “大王只说了,断断不许王妃入内”
  秦念心下一哼,一蹙眉,果断道:“来人,把他拖走。”
  昂儿一怔,叫道:“娘子,莫要胡来你,你们敢动我?”
  秦念身边带着的阉奴身份要较昂儿更低些,听他这般说,却也颇不敢动手,几个人拉拉扯扯,倒是把院门堵得愈发水泄不通。秦念看得心中火起,竟亲自上前,一把将昂儿搡开,道:“我敢动你,如何?”
  昂儿大概想不到她这出身名门、素日里温雅雍容的女眷会如此粗鲁,竟一时怔住,直至秦念走到堂下,眼看要推门,才边扑来边尖叫:“使不得呀!娘子!大王不许您进”
  秦念猛地回身,纤纤指尖,戟指他颜面,喝道:“闭口!再多说一个字,我叫人当下便杖毙了你!大王这边生了事,你作奴仆的竟然不知通禀一声,打死也是你该!”
  昂儿张了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来得及。
  秦念反身便一把推开了屋门,跨了进去。
  她进门的一刻,便听得里头的窸窣。紧跟着,那名新罗贡女迎了出来。此人名字唤作“三月”,正是应了天下三月春意绚烂的意思,然而此刻,秦念眼神一晃,却在她轻纱掩映的肩头上,瞥到了一片“桃花”。
  “你身上是怎么了?”她问道。
  那贡女眼神一晃,摇了摇头,示意听不懂。秦念却冷笑一声,道:“打量我不知道么,你们被送来之前,新罗王请过上国的文士,教你们正音!你若听不懂我言语,便证实你身份有异,也不知是什么人,混入贡女之中了”
  这一番言辞,自然是她身边的贡女告诉她的。说来也好笑,到得前几日,那唤作花风的贡女才同她们说话,一开口,便是这样的消息。
  果然,听得她这样道,那三月表情一僵,终于低了头,颤声道:“娘子,奴奴听得懂。”
  “那你还不让开?你身上的斑块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大王他也”
  “娘子,”三月抬了头正要说什么,却被秦念盯得低下头去,小声道:“是,大王身上也起了这东西”
  秦念先前的猜想已然全数落了实,她只点点头,道:“好,那你让开。让我进去看看!”
  三月却摇着头,站在内室门前,坚决不让位的模样。
  秦念哪儿有心思和她纠缠,冲脉脉殷殷甩了个眼神,两个婢子便把她连拖带“搀”,从门前移开了。
  顾不得三月在身后尖叫的声音,秦念一步便踏入了内室之中。广平王这里,她一向少来,但还分明记得这内室中原本四处垂幔,能把榻遮得严严实实。
  然而,今日屋内却是空空荡荡,以致她一眼便看得广平王坐在榻上。
  便是这一眼,竟将她惊得后退了一步。
  “你看到了?是你自己要进来的。难道,是想让我将病染给你么?”广平王斜倚着,眼神沉沉的,但这森冷眼神也并不要紧——叫秦念怕的,是他身上成片的红色疹斑,有些已然开始溃烂。
  广平王是个面目俊美的男人,美得甚至有些像女子。但此刻的他,看着却森森可怖。那些红色斑疹,在三月身上可见的,不过是一片深红,可在他身上的情形,足以叫秦念浑身发冷而胸口鼓荡得想呕出来。
  “大王您”
  “你弄回来的好人儿。”广平王仿佛是在冷笑中说出的话,声音都是带着莫大的嘲讽:“你是有心要我病?我便是病了,也没有你什么好处吧?”
  怎么没好处?秦念心道,却也不敢抬眼看他了,只道:“我如何知道她会染病给您?新罗进贡的贡女,又是宫中赏下来的,理该是干净的。”
  “干净,怎么不干净?还是处子之身。”广平王道:“只是她身上有病,你们还看不出,实在有些蹊跷啊。也不知是宫中侍御医有心,还是你姨母有心,又或者,你有心?”
  “大王这是什么话!怎会是我有心!”
  “你若无心,何必定要进来,看我笑话?”他道:“你倒是看啊,我许你看,你又不敢了!”
  秦念别过了头去,否认道:“我是有事儿要说,谁来看你笑话?这模样吓也吓死人了,有什么可笑的。”
  “你素来憎恨的人遭了报应,难道不当你欢喜一把么?”广平王道:“也罢,不提这个了,你想什么,我可还都能猜出些许,不必要你亲口说实。你且说罢,什么事儿?”
  “军士把王府团团围住了,不知是何等原因?一大早便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大抵是昨儿夜里便来了。值当这样周折的,我也想不出别的了,只一桩——大王你若是谋反,自己出去认了吧,莫要拖着一王府的人跟着你担惊受怕!”
  秦念原本也想过要好好说话的,眼看着一切事儿都按她的希望走了,她也不吝惜给广平王说几句好话。可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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