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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凶猛-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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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如何与白琅说?
  秦念到得自己院中时,却见堂门紧闭,留下的脉脉见她回来,忙迎上去,道郎君已然下了值回府,如今正在她房中沐浴。
  秦念听得这一句,简直想抹一把泪,白琅在里头,看来今儿个沐浴完也是在她这里补眠了。她今日,定然是躲不过要见他,而白瑶这事情,说得晚了,却也不像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索性直上了台阶,将房门推将开来。白琅沐浴之时不喜欢旁人在里头伺候,是而房门只能虚掩,不能从里头插栓上,她一推,便洞然滑开了。
  白琅的声音从内室之中传来,却是颇为不快:“谁?”
  “郎君。”她唤了一声,里头的人方松快下来:“你怎的说也不说一声,便这样直闯?”
  由着他说,秦念已然进了内室。见白琅果然在水中泡着,心里头不由暗赞一句自己的机智——就在他沐浴之时说!这事情讲出来便如同一把刀子往他心眼儿里头戳,若是在寻常时候讲来,只怕他受激不过真闹出什么事儿来,而此刻讲
  便是他白琅想去找白瑶算账,也总得起来擦干了身子穿了衣裳,好歹能拖上一阵子。火气或许也能消下去些。
  见秦念一脸的不愉悦,白琅亦不含笑了,道:“你这是怎的,一大早便这副模样?”
  秦念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道:“郎君我有事儿,需说给你知晓。”
  “说罢,”白琅应一句,看着她神色,又道:“不是什么好事儿,是不是?”
  秦念点头,道:“是阿瑶”
  “她又与你争吵了?”白琅失笑:“这也值当你愁眉”
  “并不是!”秦念这一回,破天荒地打断了他说话,一双眼带着些紧张望着白琅,道:“阿瑶她,有有身孕了。”
  那一刻,白琅什么都没说。
  他脸上的笑容已然全没了,眼光极疑惑,半晌才重复道:“有身孕?娘子,这话不可胡乱言说。”
  “我不曾胡乱言说。昨儿个我们出去游玩,见她呕些酸水,方心中生疑的。”秦念只觉额上都要落下汗珠子来:“我想了一夜,今日一早去问了她,方知她身子有异,已然有日子了”
  白琅仍是一动不动,只是手紧紧抓握着桶内壁的木栏,指尖泛出青色来。许久才道:“有多久?”
  “大抵是上元节上”秦念小声道。
  “好。”白琅这才起身,示意她为他擦干身上的水。秦念不知他怎的如此沉静,不好说什么,只得依他示意,一点点将他身上擦干,又取来先前奴婢们准备好的衣裳为他穿戴。白琅这一回将头发也散下来清洗了,发丝上滴下水珠子,在锦袍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郎君”秦念见白琅沉着脸一言不发,心中益发慌了。她知晓,一个人若是愤怒不满之时,咆哮嘶吼出来反而容易平静。而这样一个沉默的郎君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呢?
  “他是谁。”白琅的口气浑不似询问:“齐校尉么,是也不是?”
  秦念原本正为他扎系腰间银饰的革带,手不由一颤。原来白琅也打听过那个人么?
  “是大概是。”
  “趋炎附势的东西。”白琅抿着唇,只说了这一句,便向秦念道:“走,去那打脊的孽障那里。”
  秦念一把汗提着,哪儿敢不应,只得推门共白琅一起往白瑶那里去。心中一万个巴不得白瑶去做点儿什么,千万莫要被白琅堵个正着。



☆、第54章 责罚

  饶是秦念这般盼望,真到了白瑶那一处时,她却仍在屋内。
  见得白琅进门,她一霎便站了起来。秦念站在白琅身后,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看出白瑶的畏惧。
  她的面色青灰,咬着嘴唇,立起身,一步一步向后退。白琅也不甚着急,白瑶退一步,他便进一步,然而房间之内也便只有那么大的地方,白瑶退到了墙根,便一步不能移动了。
  秦念手心里都是汗,她张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白琅平素里都是个温和的人,只是此刻的他,即便不穿甲胄,仍旧一身煞气,还是那万马军中纵横杀灭的白无常。
  白琅终于站在了白瑶面前,白瑶颤着口唇,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兄”。那羽毛一般轻软的一声尚不曾落地,白琅便一耳光打在了她脸上。
  白瑶没有惨叫,却是秦念尖叫了一声。她是极少见到男子掌掴女人的,在母家时,父兄自然不会如此待她,便是嫁了广平王那个混蛋,他打她的那一掌也没有如此沉。
  白瑶被白琅那一下狠狠地抽得跌在了一边,头额撞在一边儿的案几上,案几一晃,上头放着的瓷瓶猛然一晃,却终于没有掉下来。
  这实在已然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此刻的白瑶,已然让白琅那一掌打得口鼻出血,左脸高高肿起,模样狼狈至极。倘若再挨一瓶子,怕是没什么活路了。
  然而便是这样,白琅仍是一步步走向白瑶,声音极为平静,道:“站起来。”
  白瑶想来自小都怕白琅,便是成了这副模样,依旧挣扎着要起身。然而偏是不能,仿佛头晕得很。秦念着实看不下去了,几步向前扶住了白瑶,道:“郎君,您何必急着打她!何不先将话问明白”
  “你让开。”白琅道。
  他们进门之时并不曾叫婢子们退让,是而这边闹开,婢子们里早有人跑去和李氏报信了。秦念看在眼中,有意不拦,然而便是那些婢子跑得再快,只怕远水也救不得近渴。
  秦念叫白琅这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却是咬定了牙齿半点儿不退。
  白瑶的身子软软地靠在她怀里头。秦念并不是有多喜欢这莽撞的小娘子,但此刻,她若是放弃白瑶,只怕盛怒之下的白琅真能将她生生打死。
  “阿嫂”白瑶的声音细若蚊鸣,开口便是一股子浓浓的血腥气,伴着落泪的哽咽:“阿嫂我,只是头晕,无妨的。阿兄他”
  “你是她亲兄长。”秦念不由自主将白瑶搂得更紧些,道:“郎君,你真要打死她么?女娃儿年幼不懂事,你教导了也便是了,多大的祸事也未见得天塌下来”
  “现下教导,可还有用?”白琅怒道。
  “可打她也已然没有用了啊,除非你索性要了她性命,否则那孩儿便在她腹中啊!”白瑶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在秦念身上,手紧紧攥着秦念的胳膊,仿佛这一点依托能拯救她一般,直拖得秦念腿都发软,几乎站不住:“郎君,郎君,她同我说,原本她也只想尽一时的缘分的,结果闹出这样的事儿,难道她想要有这小孽障么”
  白琅这一回却是连她的颜面都不留了,喝一句“闭嘴”,秦念一惊,果然不敢再说什么。她与白琅成亲数月之间,原以为自己已然摸透了他秉性,此刻却只觉得他陌生之至。
  然而他这一声喝令却仿佛压住了自己的火气,深吸一口气,便向秦念道:“你扶她去坐着罢。我不打她了。”
  秦念听得这一句,当真如蒙大赦,立时半拖半拉将白瑶扶了坐在榻边。这一会子也顾不得什么垂腿坐不雅了,她一手搀着白瑶,一手忙摸出丝帕,替她将脸上的眼泪和血迹擦干,柔声道:“别怕,你看,阿兄还是疼爱你的。”
  白瑶张了张口,她唇瓣被牙齿咬破,然而流血到底不多,可鼻中流血却始终止不住。须臾时间,秦念手中的帕子已然血迹斑斑,而白瑶的血尤淅沥落在她裙上。
  秦念着实是慌了,一意唤婢子取冰与新帕来,而白瑶倚在她肩头上,泪水也流个不停。婢子们奔忙,房中一片嘈乱,而她要极细心地听,才能听到白瑶口唇微动时说出的话。
  她说:“阿嫂,我真的不想活了,你叫阿兄把我打死罢。我这样肮脏的人,给家族丢了颜面,出身也卑微”
  “闭嘴!”这一回,却是秦念喝令白瑶,帕子脏了,她给白瑶擦泪时便将未干的血迹擦在她脸上,让白瑶的脸愈发不堪看:“你死了,你阿娘便失了唯一的骨肉,你阿兄也要因此获罪,连着我也过不好,你说你感激我回护你,你就用毁了我郎君的法子来报答我?”
  “我活着也要连累兄嫂”白瑶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说了,闭了口眼。血混杂着泪水一道流下,直看得秦念心慌。
  “你随我出来。”白琅默然看了许久,此刻却突然出言。秦念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觉得心头松快了不少。此刻的白琅,已然不再是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了,与寻常温文尔雅的他还是一般的,刚刚那一巴掌险些抽昏了白瑶的人,似乎并不是他。
  秦念依言将白瑶交给了婢子们,细细嘱咐好生看好她,待她血止了便服侍她歇下,定然不要让她寻死觅活。如是啰嗦再三,方跟着白琅出去。
  白琅在廊上站住,见她跟过来,方叹息一声,道:“我后悔了。”
  “什么?”秦念微微仰着头,望他道:“郎君,您方才真吓死我了。先前,您也这样打阿瑶的么?她那么怕你!”
  “我便是打她,也没教好她。”白琅苦笑一声:“早知道她做出这般糊涂事儿,我不若当初便同她说个清楚。若她执意要嫁,今后吃苦也不损了家中名声。”
  “郎君如何知晓阿瑶嫁了那齐校尉就一定要吃苦的呢?”秦念道:“难说也是一对璧人儿,阿瑶那么欢喜他,若是真成了,一定会放下身段好生做个娘子的。”
  “他不成。”白琅摇头道:“我当日从边军初入鹰扬卫,便听闻了此人容色绝佳,但为人处世,令人不齿。他一个良民出身的儿郎子,年纪轻轻做得正八品上,这最近几次提拔还都是无功而拔擢,你如何看?”
  “他若没有为官的阿爷又或者亲戚,如何能寻得了上头的门路?”秦念道。
  “他有那张脸。”白琅道:“你大抵不曾亲眼见过他,他容颜当真是宛若美女。”
  秦念骇然,道:“难不成他郎君!你”
  白琅冷冷一笑:“是了,这名声远播十二卫,只是我刚刚回来,又不乐意说这些有的没的,可叫我自己的阿妹着了道去!”
  秦念默然良久,她此刻方知晓白琅那股恨不能杀人的愤怒究竟是哪儿来的,待她终于能开口,说出的却也不过四个字:“当真作呕。”
  “我能怎么办呢,阿念。”白琅看着她,道:“事已如此,我该怎么办?你说,用药将那孩儿流了去如何?”
  “若是郎君执意这般,大概也不是不可,只是,用药太过危险,若是出了纰漏”秦念支吾道:“再者,那也是条性命啊。便是那孩儿的阿爷如何不堪,他也是你的亲甥儿。要他去死,太也作孽。”
  “”白琅默然,他看着很有些疲惫,终于低声道:“要么,叫阿瑶躲着,将这孩儿生下来吧。便是交给谁收养着也好。”
  “交给谁?如何去说?”秦念道:“今后阿瑶又要怎么办今日闹出这么大一场,若是这名声传出去了,今后谁敢娶阿瑶呢?那孩子可不是个猫狗,朝外头一丢便有人捡走的。若是将他送了个不好的人家”
  “她自己做下的事,还要我去寻人好安置她和那贱种么?”白琅仿佛又上了火,道:“我丢不起那份颜面!若是嫁了人死了夫君回来也便罢了,尚未议亲,便做下了私相授受的事儿!你想想,谁敢要这样的娘子?”
  秦念实在也无法答。究竟白琅是白瑶血亲的兄长,他便是再恼怒白瑶,也得给她这一辈子算妥当了。而她,她只能想着不要让他打伤了白瑶,不要让白瑶饮药流胎她却没想过,若是孩儿生下来,白瑶和孩儿的一辈子该如何。
  而白琅的字字句句,说的皆是坦白踏实。世事确是如此,同样不是处子之身且有了子嗣,若是再嫁女,还是很有人愿意迎娶的,若是未嫁女,哪儿有男子敢问?白瑶这性子脾气身份,若是在外郡旁道,好歹还算的个官宦人家出身,有的是人愿意求娶,然而放在京中,本来便连寻一门真真门当户对的亲事都难。
  秦念不由叹道:“若是没那孩儿,一切都还好说。传言再如何难听,男子那边终究没有证据要么,我去寻一个差不离的亲眷,寻那般妇人无所出的,假认作是他们的子嗣,待阿瑶生产了便抱过去?这般也不致叫孩儿落到下贱人手中。令下人们封了口,或许或许还能寻个差不多的亲事。”
  “你家中有这般不讲究的亲眷?”白琅只道。
  秦念登时无言,她家还当真寻不出这样的亲戚来。秦氏裴氏皆是高门富贵,家中正房娘子生不出来,那么郎君纳个妾也生得出来,谁要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娃儿呢?
  “再不然,生下来便抱给佛寺或者观院,就说说是女婢和外头的小厮生养的”秦念小声道:“出家人慈悲,大概不会坐视不管”
  她话音未落,走廊尽头匆匆来了个人,满面的惊慌,不是李氏却又是哪个?李氏自然也见得了白琅秦念二人,到得跟前便急匆匆道:“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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