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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金刚经可抄得了?”齐衍品一口茶,目光落在贤嫔脸上。
“都抄得了,臣妾昨日已派人送入佛堂。”贤嫔忙站起来回话。
“朕发现你还挺有福气的。你一抄经,惠妃的病就好了。”齐衍无意说了一句,转头笑着对太后道,“贤嫔在佛法上也算有悟性,若母后乐意,便叫她以后来陪您。佛经上的蝇头小楷费眼,贤嫔嗓子也好,让她给您念着。”
“念就不必了,听着静不下心来。”太后听皇上如此说,也是心中一动,内务府呈上的佛经虽多,但字体甚小,前两年都是容萧捡着为她用大字誊抄,可如今容萧有孕,太后也不好叫贵妃代笔,正愁找不到下家,因笑道,“贤嫔的字比贵妃是差上一些,但难得皇帝都说好,如此便由你代笔抄录吧,哀家也不急,你得空便抄些,也不枉佛祖赐你的慧根。”
贤嫔满心的不愿,却只能呐呐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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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太后众人论了会子佛法,又说了些旁的话,才令众妃退下,独留着皇帝用早膳。
太后的早膳很简单,五小碟酱菜,两碟软糕,并熏干丝烹掐菜,配主食白粥。
一旁伺候的曹嬷嬷盛了一碗小粥递到皇帝手边,又为皇帝布了一筷子冬笋丝,笑道:“太后娘娘一直记着皇上爱吃什么,每次都要用冬笋丝配白粥。”
齐衍端起碗,笑道:“母后有心了。”
太后看着他,慈爱笑道:“贵妃现在可好?哀家传曹嬷嬷去瞧了,说是气色不错,但总觉得问皇帝更妥当些。”
齐衍放下白粥,又舀了勺金瓜芋泥,“还算稳当,只是一点腥味都受不得,儿臣看着她吐,也一点法子都没有。”
“第一胎,难免娇贵些。”太后给皇帝添菜,笑道,“皇帝又不是太医,怎么会有法子,依哀家看,不若传两个太医在左右伺候着。”
“恩,儿臣想陪她几日。”皇帝不置可否,“待她三月胎稳。”
太后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片刻便转了回来,笑道:“傻孩子,你陪着她就能作数么?”
“母后,儿臣已经失了一个孩子了,不想再失一个。也许儿臣可以有很多子嗣,但更希望他们能平安来到这世上。”皇帝眼底的笑意仿若积水空明的幽潭,一望不见底,“至于养胎其中的各宫杂事,儿臣看庄妃正好,再者沈昭仪心思细密,也跟着一同历练罢。”
虽未能一蹴而就,但太后至少看出皇帝的诚意,凝神良久,终于笑道:“哀家也老了,你既已有打算,便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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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用人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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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十五日,皇帝果然都宿在清宁宫,只要没有外务见官,连平时常务都要在清宁宫偏殿花厅中办理。寿康宫也传信来,着贵妃安心养胎,对皇帝留宿的事,只字不提。毕竟对太后来说,除了沈昭仪外,皇帝宠贵妃,总比宠那些难控的要好得多,如今沈昭仪已得了协理之位,太后没必要再和皇上在小事上过不去。
因借户部亏空之名整顿收归军务,朝中褒贬声不一,其枝蔓牵一发而动全身,众臣奏章更是同雪片般飞上案头。齐衍登基后一向折不压宿,在这紧要处更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
皇帝劳于案牍,容萧作为贵妃,必要时时陪在左右,瞧着皇帝镇定安详的端正样子,沉寂的殿中唯有沙漏簌簌的声音,她起初紧张不安的心,也渐渐平缓莫名。虽是陪伴,但枯坐未免无趣,大多时,容萧都会带了料子,坐在一边缝制婴儿小衣。
皇帝批折的时候很少说话,一双眼专注而锐利,似乎透着手中纸张,洞悉奏折以外的臣心。
“啪。”一道黄綾折被扔到地上。
听到声响,立在一边的常福禄往上看,见皇帝一脸不耐,便心知是又翻到请安折了。也是啊,本来朝中的奏疏就批不完,偏各地那些酸芝麻官还来跟着凑热闹,洋洋洒洒好几千,没一句正题,这不给皇上添乱么。
常福禄能这么想,容萧自然也察觉了,那奏章正扔在她脚下,实在不能装作不知。只能放下手中针线,将奏章捡起来,轻手放在他右手边的小案上,这些日她也大概摸准了皇帝的脾气。知道这个时辰他该累了。给常福禄打一个眼色,便轻声道:“戌时三刻了,皇上不若歇会子。臣妾命人备了茶点。您进些才有精神接着批折。”
“恩”齐衍不置可否,起身伸了伸筋骨。下了御座绕室踱着步子。
容萧手下封着件水蓝色的婴儿衣衫,余光却瞟见皇帝那双钩藤缉米珠朝靴,在身侧慢腾腾的踱着步子。
“怎么尽看你做男孩的衣裳?”齐衍瞅着她手中针线,忽然开口。
“回皇上,这。。婴儿衣衫,是不分男女的。”容萧将自己手中的小衣拎起来又看了看,觉得并无不妥之处。
“前两日你就做的绿衣。今日又是蓝裳,不是给儿子的么?”齐衍目光划过去,与她对个正着,问道。“你盼着生个皇子?”
“这两个颜色男女都穿得,正因不知道是公主还是皇子,所以才没有用旁的。”容萧轻轻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摸自己的小腹,不觉表情也柔和了许多。“臣妾倒希望是个女儿,女儿是娘亲贴心的小棉袄呢。”
接过她手中的衣衫,是普通的宁绸,却铺针细密,每一个针脚都被细细塞到夹层中去。
“怎么不用云缎?” 齐衍想起惠妃有孕时。也曾在景仪宫见过类似的小衣,针脚露在外头,比这粗的多,正反却用上好云缎,看着很贵气。
没想到皇帝还会注意到布料这种细枝末节,容萧有些惊讶,却还是答道:“臣妾算了算,这孩子应是要在夏末出世,那时还穿的还薄,云缎看着好,但花纹太多,也不甚吸汗,婴儿皮嫩,怕是穿不舒服。宁绸虽差些,但质地平整,也结实,正适合做里衣。”
她的语气很轻快,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却让他心中蓦然一暖,仿佛在风雪凛凛中长行中不远处的灯火,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安定与平实充满全心,这种感受,自孝诚仁皇后去世,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窗外的寒风吹在菱格窗上发出呼哧的响声,而此刻她坐在身边,却融融如春,只有无限安宁。
此时传小食的太监已到了门口,正虚抬着眼往里张望,被常福禄无意瞧见,当即就是一记眼刀。
主子这儿正煨着火候呢,你个不长眼的凑合什么!
小食太监被这么一瞪,也吓了一跳,忙收回脑袋,准备轻手轻脚的挪出去,却不想正听到贵妃的声音:“常公公,可是点心到了?”
容萧这厢正觉得气氛让她浑身别扭,犹豫着是否该与皇帝没话找话,偏巧膳食太监来,忙唤了一声。
常福禄亲自接过食盒,虾着腰将各色点心摆在一边罗汉床的小几上,陪着笑脸道:“请皇上、娘娘移驾吧!”
齐衍听容萧那一声问便回过神来,扫一眼炕几上的几样点心,倒不觉着饿,但又想起容萧已经是双身子的人,正不能亏损,便吩咐道:“去,端碗枣粥来。”说罢才与容萧一同净手,坐到榻上。
不会儿枣粥便来了,却只有一小碗,常福禄显得有些为难,“皇上,小厨房没多余的,只有这一碗了。”
齐衍倒没不高兴,只微扬了下巴,“给贵妃端过去。”他说着挟了个白玉饺,就着边上小碟调料吃了,见容萧还不动筷,问道,“怎么,不爱喝?”
“没。”容萧忙端起手边的黄釉绿龙小碗。红枣粥熬得很稠,许是在厨下久放的缘故,比平时都要甜糯,皇帝平时并不是爱甜食的人,容萧知道,这碗粥是专门为她要的。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心里有点丝丝的甜意冒出来。
花厅里摆着炭盆,暖暖的,常福禄已轻步退了出去,殿中只有两人相对而坐。
齐衍的筷子漫不经心,显然没有特别喜欢的,开口道:“今天的折子不少,朕可能还得批会子,待会儿你先去睡。”
皇帝折不压宿,容萧自然知道,他每天都会让自己先睡。枣粥绵软的甜味还在嘴里化不开,她觑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不由开口劝道:“政务那么多,哪能一晚上就做完的。皇上这样熬夜,损了龙体怎么好。”
“眼见道年关了,各地的折子都往上报。文华阁与六部那帮也跟着凑热闹,一句话的事非要说好几千字。”想起方才的请安折,齐衍有些不耐。
“朝上的事臣妾不懂,不过记得前朝似有票拟一职,皇上不若提上来个可信的人,帮您分拣着,将重要之处都勾出来。这样也省的费工夫。”许是朝夕相处了十余天,容萧说话也没了平日拘谨,心中一有这个念头,便直接说了出来。
“你说的这个朕知道,可前朝的票拟都是太监,有专门的内书堂教他们识字。但不得不说,前朝也是亡于太监之手。于是太祖登基时便下令,太监不准识字。”齐衍心里明白,容萧这是想让人帮他分忧,可皇帝的担子不是什么人都能一起担的,面对动辄几千字的奏折,他有心一改朝中才墨酸腐之风,但文人的风气影响科举,在不能料想是何结果的前提下,不能轻举妄动。
听皇上这么说,是行不通了。容萧应了一声,接着低头喝粥。
“你识字,要不先替朕分拣着,反正你天天都坐在朕旁边。”齐衍对那盘肠粉颇感兴趣,挑着挟了好几筷,漫不经心道,“也不消你做别的,就将那些开头是‘臣某某恭请皇上万安万福’的屁话摘出来。”在容萧面前,他愈发口无遮拦,有时便会说两句脏话,一点不像九五之尊的皇帝。
放在平时,一听皇帝说‘屁’容萧肯定是要尴尬的,但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皇帝方才的两句话,根本转不出地方纠结一个脏字。她看着皇帝的表情,实在不确定他是说真的还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但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下意识就要下榻跪下。
替皇帝翻奏章,那绝对是干政啊!若是让太后知道,她一准还要被发到冷宫去。
皇帝一把伸手拉住她,因为中间隔着个炕几,不得不倾着身子,这姿势别扭得紧,他忍不住皱眉道,“不是说不用跪了么,怎么又来了。你要不乐意,朕也不强迫。”
“臣妾。。。不是不乐意。”她差点摔下去,多亏皇帝拉了一把,忙坐正身子,也不敢乱动了,只口中道,“可这样不合规矩。皇上,后妃不得干政,否则便是牝鸡司晨。。。。”
“行了,你不说朕不说,谁知道。又不是让你代朕批折,只让你挑拣出来。”齐衍松了手,睨着她道,“就算让你在上面落笔,难不成朕还忠奸不明了?”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容萧让他堵得没话说,但心里就是觉得不妥。
“就这两天,你也让朕喘口气。”齐衍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脸,淡淡道:“朕既用你,便不会疑你。”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让容萧心里那点不自在都下去了,随之而来便是一波又一波的感动,冲得她眼眶都止不住发酸。
不管皇帝对她是什么感情,也不管她爱不爱皇帝,但他信她,这就足够了。
“快喝,待会儿都凉了。”齐衍自然看到了她发红的眼眶,可心里却不愿她哭,便将碗往前推了一把。
容萧抽了下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才端起面前小碗。默默舀了两勺,却发现自己吃碟中的肠粉没了。
“别找了,让朕吃了。”皇帝对她的表情很满意,笑道,“那里面有蟹肉,你用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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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都是贵妃与皇上的小互动,大家不要觉得腻啊~~~剧情马上就要翻转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玉壶光转鱼龙舞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冬至将至,宫中有的圆湖已结了层坚冰,天气也一日冷过一日。
皇帝已在清宁宫月余,出了上朝与为太后请安外,根本不到别的宫中去。对于这种情形,后宫已经言语纷纷,贵妃复宠之声鼎沸不已。
故此,容萧一出三月稳胎之期,便到寿康宫为太后请安,穿着上刻意低调,并不像宠妃那般招摇,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头上只简单绾了倾髻,饰宫中时兴绢花与珠翠小簪其上,照花前后镜,容萧对自己的装束很满意,她这些日略丰腴了些,原先尖脸变成了鹅蛋形状,却更显得愈发珠圆玉润,静美流光。
因孔铅粉伤肤,便只取细细的螺子黛描在双眉上,不觉却延展出温和无尘的形状。看着手下轻扬的柳眉,容萧也是一时失神,此刻铜镜中两靥生春,眼中含露的女子,让她几乎不敢移目,眉眼身形熟悉无比,却比从前更加媚态生姿,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