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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心曲-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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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金八忙顺势张口,“咱们只是几年不见十三弟了,有些挂念,故来此一探,没什么恶意的,没什么恶意的。”咬牙扬起笑脸,亲切地看向伍自行,“刚才八哥太担心你了不是?所以情急之下才说得严厉了一点点,十三弟别气呀!”
  可恶,身单势孤,只得忍气吞声!
  “是呀,十三弟,我们也是太想你了,否则也不会一得知你的消息便立刻千里迢迢地赶来探你。爹爹本也想一起来的,可他年纪大了,病又缠身,我们都不忍他长途跋涉,便代为前来。十三弟,你想一想,咱们十几个兄妹,爹最疼谁?最宠谁?还不是你?你再扪心问一问,咱们兄妹最爱护的又是哪一个?还不是小十三你?”柔柔一笑,顾盼生辉,“你也二十多的人啦,别再耍孩子脾气,好不好?”
  无限包容的语气,似有着无可奈何的宠溺。
  “对嘛,十三弟,如今你兄姐便站在你面前,你一句话也不讲,是不是太伤我们的心了?”用手一抚胸,犹如被兄弟伤透了心。
  “哦?十三真有你们这般友爱的兄长姐姐?”伍自行轻轻一笑,含着明显的不屑,淡淡开口,“她不是青楼娼妓的贱种吗?不是你们握在手心任意驱使的工具吗?不是你们当做追到兔子便被烹的一条狗吗?”冷冷一哼,“什么时候你们这些高贵的金家大少千金们拿她当人看啦?又什么时候你们从不俯看的宝眼将她看入眼了?”
  忍不住恨恨地咬牙,拢在袖间的双手紧握成拳!“你们不怕她再回去抢你们权?不怕她再次执掌金府布行,将你们踩在脚下?”
  “十、十三弟,你说什么呢?”金八一下于冒出冷汗来。
  “你听不懂啊?一向聪明绝顶的金八公子怎会听不明白,一个笨到家的低下杂种的话呢?还是——”伍自行耸肩一笑,“还是你们想再‘狡兔死、走狗烹’一回呢?再放火烧院?”
  “十三、弟、弟,你说什么疯话呢?”冷汗,不断地从略显老态的额头源源冒出。
  “我说疯话?哦,那你们是准备不灭了她,而是将她贱卖喽?让我想一想,当年,哦,五年还是八年前不是有巨富人家出十万两雪花银买她吗?现在呢,还有人出这个数字吗?她能再卖一个好价钱,好让你们金府——东山再起吗?”
  别以为她什么也不知,金氏布行几年前虽昙花一现雄冠中原第二把交椅,可几年下来,早因金氏兄弟的大肆挥霍而渐渐掏空了!以至于现在架子依旧很大,却早如一只病猫,再也撑不起威风。
  “十三!”她怎知得的?!
  “还十三?她早已被你们这群高贵的金家人一把火烧死啦!”
  再轻轻一耸肩,顿觉肩上轻了不少。
  闷在心中五年的一口恶气,稍微纾解了几分。
  “十三,你说完了吧?”一旁一直不语的韩齐彦轻轻开了口,“金兄他们虽有不对的地方,可他们终究是你的兄长,对你甚是手足情深,我虽不知他们五年前对你做了些什么,以致让你如此编排,但今日他们诚心来请你回家,你何必讲得如此难听?”十三弟本不是如此苛薄的人呀?
  那时,他虽稍显淡漠高傲,却对任何人温文有礼得很,从没讲过一句失仪的话语。
  心里,不觉有一些失望。因为,眼前的白衣先生似乎再也不是他的十三弟,再也回不到与他原先促膝长淡的温馨时光。
  “我讲得难听?”伍自行挑眉一笑,笑得狂纵,“齐彦兄呀齐彦兄,自行已长大啦!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又傻又蠢的十三!你若知当初他们金家怎样对我,你便不会如此说了!”
  “我不管他们当初怎样对你,可亲兄弟便是亲兄弟,血缘之亲岂可任意诋毁?”
  “哼,血缘之亲?”伍自行闻言笑得更开,“你问问站在这里的金八爷和金十一小姐,他们可有一个叫十三的亲兄弟?你问问看。”
  嗤,她伍自行哪里有那样的好命!
  “八兄——”韩齐彦愣愣地转向一旁猛抹冷汗的金八。
  十三弟讲得那么悲愤,不似有假。
  “怎、怎会没有呢?”金八硬挤出笑容,“我们一直拿十三当亲兄弟呀!虽、虽然并非一母同胞,可我们从、从没因为她母亲出身青、青楼而笑过她呀?”
  “就是呀,十三弟,不然依你低下的出身,爹爹会待你如宝贝?又会、又会让你手掌金氏布行大权?”金娇娥也扯起唇角,妆点完美的脸上却带着深深的鄙夷及……慌恐。
  “哦?那我要谢一谢喽?”伍自行眯一眯利眸,“要不要叩拜大恩呀?”
  只怕他们受不起!
  “那倒不用,”金八挺一挺胸,“只要你乖乖跟我们回苏州,重新扛起金氏布行,咱们什么也不用说。”似是降下了天大的恩情。
  “若我——不呢?”她不会再傻得去被伤上一回。
  “不?”金八一下子瞪大眼,狠狠地盯过——在看到十三背后冷冷对射过来的视线时,一下子又慌慌张张地回收视线,“怎不呢?开、开什么玩笑?”这玩笑他可开不起!“你、你不是一直想革新布行?爹已经同意啦!那份你拟了五六年才拟好的计划爹还好好保存着呢!”只盼能动之以情。金氏布庄自没了十三后,便一直走下坡路,已快至山穷水尽的绝境,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十三带回府去!
  “真的?”冷冷一笑,就知他们根本不会去按计划费心经营布行!
  “真的真的!府里正等你回去实施哩!”
  “哦。”她故作深思地点一点头,挑眉耸肩,“只是迟啦!”
  “什么?”
  “这聂府布庄已采纳了那份计划,也早已施实完毕了。”形似惋惜地皱眉,“你们来迟啦!”
  “你怎能这样胳膊肘往外拐!”一下子急红了脸。
  “往外拐?”伍自行十分困惑,“本就没有亲人,何来此说?”
  “你——你不要太过嚣张!”狗急了也会咬人,“你在这聂府很风光是不是?若我讲出一件事来,你看他们是不是还会要你?”
  伍自行一僵,唇动了动,不语。
  “所以,十三,你还是乖乖随我们走吧?”就知她怕这一点!
  “不走。”冷冷吐出两字,伍自行面无表情。若是上天眷顾了她一回,那么能再眷顾她第二回吗?幸福,让她开始贪心。
  她要赌一回。
  “你、你——”急红了眼,狠狠一笑,望向一直站在伍自行背后的男子,“聂二少,若有人对你聂氏布庄不利、且恶意袭击,您会如何?”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冷冷吐出几字。
  伍自行一抖,几乎站立不住,后退了一步,一贴上那坚实的躯体,忙又前移,却被一双铁掌紧锢在腰间,暖暖的体温缓缓传了过来。
  她一呆。
  “哦?那您可知,一年前聂氏布庄遭遇滞货风波,您又同时受袭受伤——是谁在背后策划的?”嘿笑着瞥一眼神情恍惚的伍自行,手指一指,“是她!是我们金家的十三弟!”如犬般狂吠,“那所有的一切,皆是她五年前的计划!”吠完,静候聂箸文发怒。
  只是,聂二少只微微笑了一下,并无他预料中的怒狠,反而温柔地瞅向身前的人。
  他一愕,“怎么?您府上的账房先生竟是害您之人——您不生火吗?”怎不“以牙还牙”?
  “生火?这厅中火盆众多,金公子还冷?”聂箸文挑一挑眉。
  “不,是,是——”一指面白如纸的伍自行。
  “自行冷吗?”俯首当着众人的面,将自行紧紧拥在怀中,正大光明地显出万般柔情。
  明显的抽气声从一旁传出。
  聂二少竟如情人一般拥抱十三弟!
  韩齐彦震惊地张开了嘴巴。
  金氏兄妹则鄙夷地一笑。
  “十三,你不愧是青楼娼妓生的贱种喔!”金娇娥妒火上冲,俊美无匹的聂二少该配她这绝代佳人才是!十三无才无貌,凭什么得到聂二少的宠爱?“将你娘那骚劲学了个十成十哟!”
  “金十一!”
  “怎么?我难道说的不是?表面上一副贞烈样,骨子里呢,还不淌的是风尘女的臭血?”回首瞅一眼一脸呆滞的韩齐彦,漾出艳丽的笑,“韩少主,您曾与我们这个‘十三弟’促膝长谈、交为挚友,可知她是一个女子?可曾见识过她狐媚的——哎哟!”
  一下于捂住脸颊,是谁?敢打她金娇娥一记耳光!
  “若再出恶言,休怪聂某手下无情。”缓缓将手掌又放回自行身前,聂箸文狠狠一笑。
  他虽君子,从不打女人,但并非自律,而是从没碰上想打的人,从没恼成如此过!
  自行是他的!他不准任何人恶意中伤她!
  绝对、不准!
  “你、你敢打——”在恶狠狠的瞪视下,再也讲不出一字。
  “聂、聂二少——”金八也再不敢多讲其他。
  “好了,聂府不欢迎不请自到的客人,请吧!”聂箸文一哼,示意朝阳射月送客。
  “二少,等一下!”韩齐彦终于回过神来,哑然出声:“十三弟,你、你——”
  他怎能是女儿身!
  “伍自行本非男儿,只因无奈,才以男子面目示人,韩少主请见谅。”伍自行淡淡一笑。
  韩齐彦仿若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头一垂,再也没了讲话的气力。
  “走吧!”金娇娥也不想再自取其辱,咬牙恨瞪伍自行一眼,“以后,你休想再跨进金府半步!”
  “自行从不稀罕。”
  “好,你有种!”
  磨磨门牙,金氏兄妹甩袖而去。
  韩齐彦再望一眼看也不看他的伍自行,叹了一声,跟在金氏兄妹身后,也悄悄走了。
  渐沉的夕阳,余辉由窗棂射进寂静下来的大厅中来。
  第八章
  “可以回头看我一眼了吗?”
  愠恼的闷声从她头顶传出。
  “你就将我看得那么扁?我是狗呀?见了美女就扑!”用力搂紧那个让人恼的人,聂箸文甚是不满,“人家也是有格调的:那种心思邪恶的蛇蝎美人我还是看到会很恶心的,我对你表明过多少次,这一辈子只要你一个!从此眼里只剩你一个女人,再也不会将其他女人看入眼的:我或许有时会故意偷看美丽的女子,可那只是想逗你、讨你开心!你那么聪明,我不信你会不明白!”
  伍自行微微垂下了头,不语。
  “还不肯回头呀?”咬咬牙,聂箸文气恼地眯起了乌眸,“是因为刚才那对兄妹的言语?就算五年前有一个金十三曾设计想搞垮我聂氏布庄又怎样?那是五年前!那只不过是一个未施行的计划而已!去年我布庄是被恶击排挤过,我也是遇袭受伤过,可那是别人的所为,他们不过是又恰巧想起了一个同样的计划,与那个金十三没有一点关系!”
  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眷恋地将唇贴上那发顶,轻轻厮摩,“就算那真与金十三有关,那也只是商战中的小手段,当初我为扩大聂氏布庄,所使手段比起仅排挤他家布庄的小把戏来,那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在商场这么多年,又岂会不知商场上的残酷?那真的没什么美好可言。
  “所以,我才不会在意何人策划了那种小把戏。我在意的,只有一个自行。”紧紧拥住他的自行,聂箸文宠溺地一笑,“我只知道有一个名叫自行的人,在我危难之际帮了我,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她教会了我该如何去看人,该如伺去待人;她更教会了我——该如何去爱人,去爱上个自己可以付出生命的挚爱伴侣。你明白了吗?”
  炙热的唇重重吻上那耳垂,“我爱的是伍自行!爱的是在我失明之时伴在我左右的那个自行,爱的是此时此刻我抱在怀里的自行,爱的是将与我牵手一辈子的自行。你明白了吗?我才不管她以前是谁,是做什么的!”长长的内心一丝一丝地明白显露出来,聂箸文哑哑低语,“我爱的是伍自行啊——”
  无尽的怜惜、眷恋,借由紧紧贴合的身躯,缓缓传递过去。
  一颗大头贴在颈窝摩呀摩,屏气静息等待他的自行给他回应,轻轻说一句“我爱你”。
  快快回头看着他,轻轻告诉他呀!
  只等得头发也白了,身前的身子还是一动不动,不发一语地,只垂首沉默。
  明白告诉他一句爱语,就这么难吗?
  不由心中一酸,再也无力去拥紧他的自行,将手一松,他慢慢倒退着跨出厅门,低叹一声,再无他的声息。
  背后的温暖支撑一旦失去,才知自己再也无力独自站立,眨一眨模糊的双眸,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水盈眶——她,再怎样遭人背叛,再怎样伤心欲绝,却从来没流过一滴泪!
  可如今,串串泪滴如珠般从眼中滑落下来。
  她不稳地一个趔趄,几要倒下去,低低的啜泣猛从胸中延上来,快速地一转身,想也不想地追出门去——“箸文。不要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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