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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儿觉得这景象看起来好萧条,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背脊凉飕飕的,似乎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奴儿左手提着猪肉,右手拎着菜篮;左腋下夹着三姨娘要的大褂,还有大伯父要的长袍;她还得去一条街外的药铺买东洋参。
可她没银子了,怎么办?
看来,只有跟乐少东家讨个商量,看能不能让她赊个几天,毕竟,她跟他们做了好些年的生意,他也该知道她是不可能跑掉的才是。
“啊!”
正当奴儿想得出神之际,她左腋一松,三姨娘的大褂、大伯父要的长袍就掉在地上了。
为了防皱,三姨娘的大褂还弄了个卷轴卷起来,她腋下这么一松,大褂眼看就要滚着跑离她的视线之外。
要死了!她今天还真是流年不利,跑了青蛙不打紧,要是这会儿连大褂都没了,回去后她的皮还能不绷紧些吗?
奴儿急慌慌的跑去追。
她追得气喘吁吁的,眼看大褂就在前头,她更加卖力,一个跨步,以很不雅的姿势阻止了大褂再往下滚。
她双腿开开的,一脚曲着,一脚踩在大褂横着的布面上。可她现在怎么收腿?
她一收腿,大褂铁定又滚开了,然而她两手全是东西,也不能弯下腰身去捡。
“喂!”她唤他。
陆靖眉毛连挑都不挑一下。
“喂!我叫你啊!”奴儿冲着他叫。
他看她了一眼,但眼光很冷。
奴儿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但是——“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儿。”她又不是存心叫他“喂”的,他干嘛这么凶啊?奴儿委屈地嘟囔着。
“陆靖。”他冷冷的抛下他的名。
“好吧!陆靖,你帮我吧!帮我把大褂捡起来行不行?”
他没说行不行,倒是弯下腰去捡大褂与长袍。“搁哪?”他将大褂横在她面前问她。
他怎么问她呀!
他没见到她两手全是东西吗!
“你帮我拿吧!”这要求不过分吧?毕竟她买了他,他可是她的仆人呀!
“你叫我拿!”可陆靖却朝她喷气。
这丫头片子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不就是我花了好大一笔银子买来的奴才吗?”从没见过有哪个奴才像他这样凶的,动不动就生气;他不像个奴才,倒像是个主子。
呜呜呜~~她怎么那么可怜,买了个恶仆回来。
现在怎么办?瞧这阵仗,要他那仆人做事,他铁定是不肯的;而且说句老实话,她好像也没有那个胆子叫他做事。
那怎么办?不带他回家,帐面上没法子平衡过去;但带他回家,像他这样的脾气,还不把她家给掀了吗?
奴儿顿时觉得乌云罩顶,头上一群乌鸦飞过去,她真是倒楣透了。
“奴儿,我的袍子。”
“奴儿,我的茶。”
“奴儿,我要梳头。”
“奴儿——”
“奴儿——”
陆靖长脚才刚踏进苏家大门,什么人都还没见过,便听到一大串的人喊着奴儿的名,指使她做事。
而奴儿就像蜜蜂似的,一下子跑东、一下子跑西,招呼了众人,这才拿着她的菜篮子走进厨房。
快晌午了,她还得煮饭呢!
陆靖一路跟着她,有件事有点不明白。“怎么这么大的一间宅子,就你一个下人啊?”
“什么下人啊!”奴儿拿着吹杆往炕下吹气,她熟练的生火,洗了米,开始煮饭。接下来,她像是有三头六臂似的,忙着炒菜,一盘又一盘的。
“你这样子不就是下人。”
“我?”奴儿指着自己的鼻头。
她忘了她手刚刚扶着炕,黑了一大块,现在那块黑全涂在脸上,显得她既滑稽又可笑;而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可笑样,迳自摇着头说:“我不是下人,我是小姐——”
咦?也不对,她们家没买奴才,所以她称不上是小姐,因为,从来没人这么叫过她;但她真的不是下人,只不过这家里打杂的事全是她在张罗,举凡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她全都包办。
“你这样就是下人。”下人就像她这样。
“不!不对。”奴儿急着甩头,她不喜欢下人这个身分,倒不是说她瞧不起奴才,只是觉得她也是这府里的人、是她爹的女儿,她没当主子就已经够惨了,怎么能让她买的奴才说她是个下人呢?
“怎么不对?”
“我爹是这宅子的主子。”所以她哪是下人啊!“所以,硬要说我是个什么的话,那、那充其量、充其量……”
“充其量什么?”
“充其量只能说我们家各司其职,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会请下人的是吧?既然不请下人,那这些杂事自当落在自家人的肩上。”
“可是,打从我进到这个家里,我没看到有人在工作。”他只看到她们家的人不是忙着打马吊,就是忙着指使她做事。
“在工作的就你一个,还说什么各司其职。”陆靖皱着脸看她问:“你确定你是这宅子的老爷生的吗?你确定你不是捡来的吗?”
陆靖嘴巴坏,硬是要揭奴儿的伤疤跟痛处。
“我当然不是捡来的,我娘可是这府里最得宠的二奶奶。”
说起她爹娶了三妻四妾,她娘虽然排行老二,但可得宠的哩!因为她娘生了苏家唯一的男丁。
“可你娘怎么不宠你?让你乾乾扁扁的一个小丫头,里里外外打理这么多事!”
他上上下下打量她,这才发现,奴儿个儿小小的,身上不长肉。她长得难看也就算了,怎么还不懂得妆扮自己呢!
瞧她蓬头垢面的,哪像是二七年华的大姑娘?
陆靖撇嘴,对奴儿是万般嫌弃。
奴儿不知道陆靖的心思,她一心一意只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回来。“我娘不是不管我,她是没时间管我。”
娘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陪她么弟,陪聪儿读书、写字,就怕么弟一个路走岔,变成不肖子弟。
“你别胡说。”她跺跺脚,怪他随口胡说,搅乱了她的心思。她不喜欢这个样子,她一向安分守己惯了,过这样的生活,她学着知足常乐,但他刚刚那席话,分明就是想挑起她隐藏在心底的不悦。
她喜欢做家事、喜欢被大家依赖,为什么这些喜欢一旦到了他的嘴里,便全成了不堪的虐待?
“懒得理你。”她的事,他才不想管呢!他只想待在这个地方避避风头,等他家里的人来接他。
他一个王孙公子落了难,身上没银子使的滋味真难过,但陆靖一点也不想自食其力,靠自己的力量回京城。他要待在这里等人,而这段等待的期间嘛——唔!她得伺候他的吃、穿。
“盛碗饭来。”他命令她。
“你干嘛?”
“我要吃饭啊!”不要她盛饭,他能干嘛?
陆靖翻白眼,真不晓得这丫头是不是脑子坏了,有点“阿达、阿达”的,要不然这么显而易懂的事,她还要张大嘴巴,问他一句为什么。
她是在耍白痴啊她!
陆靖像个大爷似的,坐在灶房的长板凳上,跷着他的二郎腿,气定神闲等着奴儿服侍他。
奴儿既要张罗他吃,又要张罗他穿,她是招谁惹谁来着?她只不过是好心的买了他,为什么得沦落到当他的奴才!
奴儿瞪着他,可他却比她更凶;奴儿凶不过人家,于是短了气势,只好委曲求全的去张罗吃的让他吃饱、喝足。
而他吃饱了、喝足了,这会儿他总该走了吧?
“你快离开。”奴儿想过了,帐面不符的事她自个儿会想法子蒙混过去,至少胜过留他这个大爷待在她家白吃白喝。
她家里的人要是看到她房里窝藏个男人,那还能不天下大乱吗?
“你快走。”她拿手推他。
陆靖一个转身,折了回来。“你急什么急?我有说我要离开吗?”
“你还不离开啊?”难道他还想赖着不成?
“我三天没洗澡了。”陆靖很受不了自个儿身上的味道。“你去烧桶热水来让我洗澡吧!”
他指使她指使得倒是挺顺口的。
奴儿不禁为之气结。
“怎么?还不快去。”见她愣在原地,陆靖坏脾气地吼她。
“哦!”被他一吼,奴儿一惊,什么气全没了,赶紧跑到外头去劈柴、升火,烧热水。
她就像可怜的小婢女一样,服侍着她花了二十三两买来的恶奴才。
她为什么这么可怜啊?奴儿心底有所不服,但她与生俱来便是逆来顺受的个性;而陆靖的个性又太强悍,所以,她的心里纵有再多的不服,也只能乖乖的听从陆靖的指使。
她现在只希望陆靖能早点闪人,为了达到她的心愿,所以,奴儿更加努力的服侍陆靖这个恶仆。
奴儿将陆靖要的热水烧好之后,便把他藏在她房里洗澡;而她自己则是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她上哪去了呢?
陆靖洗好澡,闲来无事跑到屋外闲晃。他以飞檐走壁的方式看尽苏家里里外外的一切。
大厅上,席开两桌,男丁女眷隔着屏风分开用膳。
可那个笨奴儿呢?陆靖下意识的四处梭巡的找她。
在女眷那桌,他找不到她的人;陆靖轻足在屋檐上点了两下,轻轻的跃开身子,飞着离去。
在灶房,他找到了她的人,那笨丫头正躲在灶房里吃饭呢!
他纵身下去,足点地,推开灶房的门问:“你在干嘛?”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差点吓死她了。
奴儿拍拍胸脯,把梗在喉咙的那口饭给捶下去。
要死了!“我才想问你,你在这里干嘛?我不是让你在我房里躲着别出来吗?你怎么这么光明正大的在我家晃啊?要是让人瞧见怎么办?”
“不怎么办。”陆靖觉得他长得玉树临风、丰姿飒爽,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倒是她!“你怎么躲在灶房吃饭?”她才像是个见不得人的贼呢!
他弯着身子看向她一脸的狼狈。她因为忙而显得有点灰头土脸,那脏兮兮的小脸昂着,就像只可怜兮兮的小花猫般,看得陆靖忍不住就想欺负她。
那只小花猫不懂他欺负人的心思,还傻傻的回答他,“我喜欢在这儿吃。”
“你少来了,哪有人不爱在大厅跟家人和乐融融地一起用膳,倒喜欢一个人窝在黑不溜丢的灶房用餐!老实说,是不是你家里人不让你同他们一起吃?”
“你才少多管闲事,我家里面的人这么疼我、爱我,他们怎么可能不让我跟他们同桌用餐?是、是、是我不要的。”她还在逞强。
“你为什么不要?”
“你没瞧见吗?那桌子才那么一丁点大,却要挤那么多人;我在那个地方吃饭多不舒服啊?不如一个人在这里用餐,这里全是我的地盘、我的天下,我爱吃多大口就吃多大口,又没人管;我为什么不爱在这里用餐?”
因为这样用餐,一个人很无聊。
陆靖将答案吞回肚里,没说出口。他难得一见的良心跑出来,要他别再对她落井下石了。
他分明知道奴儿在这个家里不得宠,何必硬要揭她的疮疤呢?
“哎呀!”奴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又怎么了?”
“我忘了……”
“忘了什么?”他问。
奴儿的眼睛圆溜溜的转,她才不跟他说呢!
“总之我有急事要忙,你快回我房里躲着,别出来给我惹是生非。”她东西收拾收拾,便忙着往外头跑。
陆靖会乖乖的回房那才有鬼,他直接跟了上去。
第三章
奴儿是去听课。
她今年十四岁了,却大字不识一个,家里请来个教席,她忙里偷闲,趁空躲在窗子底下偷听夫子授课。
今儿个夫子教的是对句。
夫子举例:寸土建寺,寺旁言诗。诗日:风雨送帆归故寺。
这是什么意思?
奴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她就蹲在窗棂底下推敲;她没有笔,只能拿根树枝在泥地上划着。
寸土建寺、寸土建寺——寸土怎么建寺?好难喔!
唔……偷偷看一下夫子怎么教的好了。
奴儿探出头,她只要看一眼就好、一眼就好——她伸长脖子,将头偷偷的伸展出去。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教席解释——寸土之所以能建寺,是因为寸字头上加个土字便成寺,故曰:寸土建寺。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奴儿受教了。
奴儿直点头,将土字、寸字记在心头。那么寺旁之所以言诗,那便是——奴儿一根手指头在半空中比划着。
她写得出神,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奴儿!你鬼鬼祟祟的蹲在那里做什么?”
三奶奶那房的二妹莫灵看到奴儿,气得直拍桌子瞪眼睛,像是奴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样。
莫灵冲过来,抓着奴儿就像在抓贼一样。“谁让你来这儿的?”她把奴儿揪了出来。“你碗洗好了吗?灶房打扫了吗?”
“没、还没。”奴儿将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