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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了吧,距离上次和林江见面已经过去七年了。那时她刚从江北市转学去了上海读高三,借住在舅舅家。她记得那是寒假刚刚过去不久的一天,那段时间因为舅舅和舅妈在闹离婚,家里天天吵架,她便每晚在学校自习到很晚才回去。
那天林江在北京参加完保送清华的面试后,又坐了十一个小时的火车赶去上海,她在校门口见到他时他的眉宇间都是疲惫。许多记忆像是断章一样无法拼凑,苏忆北只记得他抓着她的肩膀咬牙切齿的问她:“苏忆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时她的心里只有恨吧。她第一次看到情绪那么失控的林江,依旧只是冷冷的望着他,讥讽的想道,你到底懂什么,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兴师问罪,该问为什么的是我才对。
可是她不能说,过往太过不堪了。她记得直到最后,自己依然用最恶毒的话来伤他:“林江你清醒点,江北那个鬼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跟它有关的一切我也不想再有任何瓜葛,包括你。一高考完舅舅就要送我去美国读大学了,以后回不回国还是个未知数。我麻烦你也洒脱点,好好去读你的清华,别再来烦我了。”
最终是以那样残破的方式收场,没有留下一丝温暖的念想。高考结束后,苏忆北去北京读大学,后来得知林江放弃了清华的保送,去了麻省理工。那一刻,她竟长舒了一口气。
她以为他们会老死不相往来的。即使会见面,大约也是在某位同学的结婚宴席上,他们彼此都带着客气的微笑,像是那种关系疏淡的老同学般简单的寒暄几句;或是许多年后,当她淡忘掉所有悲伤与回忆后重回江北市,他们在某条街巷重逢,心脏因为岁月的磨砺而坚硬的足够消磨所有不堪时,她也许会若无其事的向他伸出手问候与道别。
只是无论如何,她没有想过是现在。
车厢里放着小野丽莎的老歌,一句句搅拌着即将凝固的空气,苏忆北觉得自己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放下车窗,冷风倏地灌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一阵风也让她想清楚很多事情,想到过去,好的坏的都在。这么多年,她发现自己终于可以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平静的回忆了。不再歇斯底里,不再怒不可遏,这真是时间的真相。唯一不变的是,她知道此刻如同七年前一样,她和林江,再也回不去了。
汽车一路往前开着,绕过长安街后拐了几个弯驶进一条小巷,路旁是几栋老式的居民楼,苏忆北租住的房子就在那里。
车停到楼下后林江熄了火,四周一下便陷入了沉沉的寂静。林江的右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依旧注视着前方,似乎打定主意沉默。他的侧脸是最好看的,轮廓清晰,棱角分明。可离得那么近,苏忆北却觉得他的脸同她记忆里的样子相去甚远。许久,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对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林江突然开口道:“你高考完怎么没去美国。”
苏忆北愣了一下,安全带簌的从她手中抽离。想了想,她说:“也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去了。”
“跟我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苏忆北道。她其实从来没有打算去美国读大学,且不说别的,她甚至负担不起昂贵的学费。当时那些话只是为了让林江死心,他竟然一直当真。
“也是,”林江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我怎么值得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苏忆北听罢没有解释,仿佛觉得没有必要,只笑了笑对他说:“路上小心,”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匆匆上楼后打开家门,准备开灯前她犹豫了一下走到窗前,将窗帘掀开一角往楼下看了看,林江的车已经不在了。那一刻她终于松弛下来,强忍着的平静一瞬间丢盔弃甲。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将水调到很烫,在白花花的热气中给镜子裹上一层水雾,直到完全看不清她的脸庞。
☆、第三章 亲爱的乔伊
后来的一个月过的波澜不惊。直到有天上班,她去给覃律师送文件,路过他的助理蔡文静的办公桌。她的桌上放着一本杂志,杂志的封面正是林江。苏忆北拿起来看了看,五官依旧,只是同她那晚见到的林江相比,气质仿佛又增添了几分陌生。
那是本国内一线的财经杂志,林江的照片旁配着一排巨大的黑体字:建筑业巨子,房地产新贵。那排充满噱头的文字和林江结合起来,让苏忆北觉得有些好笑。她想过林江应该很成功,可实际比她想象的还要夸张一些。
她正准备翻到后面的正文采访看看,蔡文静已悄无声息的从旁边一把夺过杂志,拍了拍她的脑袋对她说:“赶紧把你的口水擦擦,都快滴到我书上了。”
苏忆北没理会她,又拿过杂志翻了起来。蔡文静八卦兮兮的凑过来,指着封面上的林江对她说道:“这是我的新晋男神。麻省理工建筑系毕业,全美顶尖的som事务所最年轻的注册建造师。去年回国创业,开了自己的事务所,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设计了北京和上海的几座新地标,迅速成为行业龙头。最近开始进入地产业,专做绿色节能建筑,保守估计身价超过十位数。有钱,有才,有社会责任感,最关键是还长得这么帅。你说,这是不是只有韩剧里才会出现的人物。”
“我不看韩剧,”苏忆北“啪”的合上杂志,把它重新塞回蔡文静的怀里对她说:“赶紧把你的口水擦擦,都快滴到我衣服上了。”
下午乔伊回国,约了苏忆北去学校门口吃以前她俩经常一起吃的虾饺和砂锅粥。她那天难得早早的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不用加班,看了看时间,便决定去机场接乔伊。一个多月不见,乔伊的头发已经长的可以扎起来了,脸也变圆了,像是长胖了一些。她帮乔伊拉着行李箱往外走,乔伊在一旁绘声绘色的同她讲在欧洲发生的事。
坐上出租车,苏忆北忍不住问道:“你这净到处玩了,相亲的事怎么样了,你爸那儿你怎么交代啊。”
乔伊压低声音对她说:“我都想好了,反正汪公子对我没意思,我也不喜欢他。他既然已经答应帮我圆谎了,要是我爸问起来,我就跟他说,汪公子其实是个gay,他不喜欢女的,只喜欢男的,我爸肯定就没辙了。”
“这种谎那个汪公子也答应帮你圆?”苏忆北听得目瞪口呆。
“当然不是啦。只是我觉得,我爸应该不会情商低到跑去汪总面前对他说,你儿子是个gay吧,自然只能憋着咯。所以我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到时候穿帮了再说。”
苏忆北冲她竖了个大拇指:“你这招够狠的,汪公子要是知道了,非把你毁尸灭迹不可。”
去的那家潮汕砂锅粥从苏忆北和乔伊大学入校那年就在学校西门开着了,她们大四毕业那年重新装修了一次。后来苏忆北留校读研还依然常去,乔伊本科毕业后去英国读了一年mba,接着回国直接进了自家企业,每天忙忙碌碌的,再重新坐在那张桌子前喝着那份砂锅粥时,竟已是四年后了。
老板娘还记得她们,热情的招呼着。苏忆北点了份干贝粥,乔伊点了份乌鸡粥,再要了份虾饺和大拌菜,回忆一下子便清晰了。
乔伊搅拌着滚烫的粥,热气氤氲着,她问苏忆北:“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来这喝粥的情形吗?”
苏忆北笑着答道:“当然记得,永生难忘。”
☆、第四章 回忆
那是她们大一上学期,苏忆北和乔伊住同一宿舍,但除了大一刚开学那天看见乔伊坐着一辆银色的玛莎拉蒂来学校报名外,便再也没见过她。
大家都知道乔伊家里很有钱,他爸爸是学校的知名校友,给学校捐过几栋教学楼,经常能够在各大报刊和新闻节目中寻见他的名字,其余便知之甚少。
寝室里的其他几个姑娘开卧谈会时偶尔喜欢八卦一下乔伊,身边出了一个豪门千金,总归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苏忆北那时每天忙着做兼职赚生活费,回到寝室倒头便睡,极少参与她们的谈话,便渐渐被孤立起来。
清明节放小长假的一天,寝室的其他姑娘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剩下苏忆北一个人留守宿舍。那天她做完家教回去已是晚上十点了,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便草草洗漱完爬上了床。
睡得迷迷糊糊的,苏忆北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翻了几下身后却猛地被敲门声给惊醒了。她下床打开门,门口站着的竟是乔伊。
乔伊那晚穿着件白色的大衣,没有背包,浑身酒气,苏忆北忙踉踉跄跄的将她扶进去坐在椅子上。乔伊的床铺因为没有住过,上面空空如也。苏忆北只得抽了床自己的褥子给她铺好,再给她拿了条刚买的的新被子。收拾好之后回头,才发现乔伊竟然吐的满地都是,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秽物。那一刻,苏忆北恨不得将她从窗口直接丢出去,乔伊却突然抬起头傻呵呵的冲她笑了笑,喊了声她的名字:苏忆北。
好歹还记得自己舍友的名字,苏忆北想着,接着重重的叹了口气,把乔伊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给她换上自己的睡衣。安顿好她上床后,再将她的脏衣服一股脑全丢进水里,然后大半夜的开始收拾寝室。
第二天早上乔伊酒醒后,苏忆北便带她去吃了那家砂锅粥。
因为不熟,苏忆北也没有问乔伊关于昨晚的事,她只是安静的坐在她对面看她喝粥。乔伊喝粥的时候喜欢用一只手捧着碗,一只手拿着勺子呼呼吹气,整个人埋得低低的,像只独自取暖的小兽,苏忆北莫名的觉得有些疼惜。她从包里掏出一枚黑色发夹将乔伊快掉进碗里的刘海夹好,乔伊抬头望了望她,又将头低下喝了口粥,突然开口道:“我爸妈离婚了。”
苏忆北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乔伊没有看她,继续说道:“就是昨天,”她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其实早该离了。这十几年过得貌合神离,连路人都不如,都在各忙各的,还要每天在大家面前秀恩爱,我都替他们觉得累。”
她自顾自的说下去:“上高中那会我爸妈把我送去美国读书。那时候小,英语也不好,在学校常常被人欺负,每天脑子里都想着回家的事。有一年圣诞节,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了,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呆着实在受不了了,就买了张机票打算偷偷溜回家。”
“那天真是特别开心,我一路都在想着、计划着回家干什么。真的,长那么大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结果一推开家门,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正从我们家卧室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跟在她身后出来的就是我爸。我当时在家里大哭大闹了一场,我妈也不知道从什么地赶回来了。他俩见瞒不过了,就跟我摊了牌。说其实从我去美国上学开始他们就在对我演戏。我寒暑假回家时,我妈就搬回来住,我一走,我妈就去郊区的别墅住,甚至那个跟我爸同居的女人都是我妈默认的。”
“我那时候死活也不回美国了,就呆在他们身边盯着他们。读大学也留在了北京,结果还是这样无济于事。以前在家里,只要我爸妈同时出现,空气就冷得像结冰一样。不说话还好,他俩一开口我就想着,干脆离婚算了。可现在真的离了,我心里还是难受,还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乔伊的眼泪慢慢掉进碗里,苏忆北掏出纸巾递给她。乔伊接过纸巾抬头看了眼她,自嘲般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苏忆北摇摇头,想了想对她说:“我爸爸去世三年了,我觉得我大概更可怜一点。”
乔伊愣愣的坐在座位上。那是苏忆北第一次同别人讲起父亲的事。面对乔伊,她像是有一种本能的信任,可是真的开口说了出来,她的心依然紧紧的抽搐着。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乔伊说:“赶快吃吧,吃完了回家,一个晚上没回家,家里人该着急了。”
苏忆北送乔伊坐上出租车,路过一家报刊亭便顺手买了份晨报,当天的头条赫然印着:东澜实业正式分家,上市再次遥遥无期;副标题是:许若澜如愿高价退股,与乔向东十年形婚终到尽头。标题底下附着乔伊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的乔伊眯着眼睛,笑的温暖灿烂。
苏忆北站在路边,望着报纸上洋洋洒洒整整三版的报道,突然不知道她与乔伊谁更可怜一些。
就这样,她们成了最好的朋友。彼此分享过伤痛并且同病相怜的人大约更容易成为知己。周围的同学也渐渐知道了苏忆北和乔伊的关系很好,便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大家都知道苏忆北是靠奖学金和自己打工赚学费的贫困生,突然和学校出了名的豪门千金成了好朋友,换了谁都会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