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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下巴朝杨霜一努,“让他听见了就掐头儿瞎说。”
师哥了解地颌首:“追款没戏了?”
“难说。房子还一套没卖呢,付不出装修款,人派一民工把售楼处从外面锁上了。这么一搞资金链肯定断了,开发商本身也没有别的产业支撑,有点儿悬。前阵儿据说闹得挺凶,离你们事务所不远啊,没听说吗?”
“这不刚结了案子出来撒欢儿吗?哪有闲心看别的热闹。这么看来估计得动真章了?自己打?”他促狭地眨眼:“证儿几年没检了?”
段瓷笑起来:“不一定打。我现在兼顾问公司那边,不想牵扯太多精力。广告这边都是住宅项目,住宅是眼看到时候该换季了,小开发商挨不住寒流,大的还能撑一撑。年初开会就跟上头儿说今年主要任务是收尾款,收不回来的也甭抱太大希望,能想辙帮洗洗盘套现了最好,你把他逼到人间蒸发,那真就没得玩了。”
“那倒是。要么都说你动作快呢,啃剩了就扔,直接撺掇老板换肥肉。哎?干嘛不出来单干啊十一?这脑子替别人数钱多亏得慌啊。”
段瓷随手拍着沙发靠背,神情一派自在:“这不挺好吗?一样想怎么折腾都行,还不动自己一分老底儿。能花别人的钱做事业,为什么还自己冒风险?你说进账?我赚的又不比那些自己创业的少。”
这番话却说得张狂,细品却是谦冲之词。奸商当道,谁会放心把大笔钱交给外人操纵,除非是对这个人的生钱术极为放心。
能让段瓷叫声师哥的,也是历练之人,自然听得出话里话外,眼有赞许地微笑:“新公司还是你一人带?那还有空陪女朋友吗?留神得了江山没了美人。”
段瓷低头推推镜架,斜睨一眼卡座里的人。“广告公司我还能撤出来一会儿,商业顾问这行不精,这不天天围着猎头要人呢吗?”她对他们的话题似乎没兴趣,正半扭着身子看后边吧台上的小男生唱歌,还向服务生要了杯酒送人家。
光线较暗,加上聊得起劲,师哥未发现他的分神。倒是杨霜在旁边越听越没意思,嚷嚷着拉人坐下来喝一杯。师哥摆摆手:“不了,约人来的。瞧钟头快到了,站着聊两句吧。”说话间不经意瞄了眼座位,正逢连翘刚通过服务生勾上小歌手,偷腥得逞地笑着回手去桌上端酒。
两人对视数秒,连翘不落痕迹留意段瓷,见他并没有引见的意思,反正不担误她继续听,取了杯子转身与小歌手倒卖起秋波来。暗自猜测那人与段瓷的关系,疑是同窗,段瓷是学经济法的,对口职业也是律师,她坏心地想着,他们学校好像减肥中心,专门加工这种条儿的男人。
段瓷已被身边两道灼灼目光烤热,低声介绍道:“刷子的小朋友。”
小歌手一曲刚好弹罢,酒吧里有几秒的安静,连翘端着酒起身,对师哥礼节性相视点头,掠过其余二人,缓步向吧台走去。
师哥盯着她背影:“还挺爱玩的。不错啊刷子。”
杨霜愣了愣,猛地传来响亮的巴掌声,啪啪啪三下。师哥回头,一个又白又胖颇显眼的男人朝他挥手。
“得,我过去了,你们坐吧。”他轻捶下段瓷肩膀,“电话联系噢十一,有我这儿能用的关系尽管说。”临走望着吧台前的连翘,给杨霜留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那我就给你面子咯……”
段瓷绕进去坐回沙里坐下,想想发笑,挺无可奈何的,。
杨霜则反应半天才瞪圆眼睛,舔舔虎牙骂道:“娄保安这大畜牲!不给我面子丫想怎么着?也不看自个儿多大岁数了……”
段瓷青着脸提醒他:“就比我大两届。”
杨霜这回脑子转得倒快:“可你没对狐狸动心思啊。”他在对面坐下,继续正气凛然,“贪嫩也要有个限度。那么点儿的孩子我都没说上手呢,他敢惦记!比我还大五六岁!”也就是比他还多泡了五六年妞儿的意思。这娄保安职业是律师,所以只要不犯法,什么女人都敢玩,整个儿一衣冠禽兽。
段瓷对那五十步笑百步的人感到不耻:“你去死吧你。就差没去中学门口蹲点儿了!”
杨霜很不服气:“切,你觉着我会为了那种蹲点能蹲到手的姑娘这么愤怒吗?”
与歌手调笑的人花枝乱颤,段瓷面色不好看,话自然也说得难听:“跟梢跟到手的也好不到哪去。”
杨霜辩道:“你别看她一天搔首弄姿的,从来不跟我们出去刷夜。就是一小孩儿,不愿意定下来才这么不靠谱。我会等她长大。你不觉得我们俩是挺般配的一对儿吗?”顿了顿,他无限憧憬地说:“都是游戏人间,外表风流不羁,实际内心渴望一份刻骨真爱的性情中人。”
“般……呸!”段瓷刚想骂般配个屁,那一长串花里胡哨的说词就冒出来了,他啐一句,手心渗汗,居然差点把前面那段话当真了。依他看,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才最不靠谱儿。不过倒也说对了一点,连翘的行为确实无章法可循。
比方说什么都不在意,是因为不想定下来?
第十六章
段瓷其实一直都注意到了,连翘从没问过他和许欣萌的事。
他在等她问,任何场合任何时间,哪怕只随口提到欣萌也行,起码让他有理由相信,动了心的,不只是他自己。令他失望的是,她根本不提。他是别人男朋友这件事,她很乐于承认,似乎这样便威胁不到她的自由。因为她不介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以至于这个男人也不能要求她专一,而她更喜欢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她要的,并非他想给的。
或许这是她忘掉什么人的手段。
某个下午,意外听到她和安迅的只言片语,不完整的讯息虽然不足以下任何定论,至少可以做个简单推测。他还记得她说:“再给我点时间。”在安迅提到了一个“他”之后。
看来这就是连翘想逃避和忘记的。具体原因暂无法得知,大抵不过爱恨情伤。她不想定下来,原因也许就是处于养伤期,比起谈情,她更愿意做爱。段瓷大致能理解她的心理,但坚绝不接受她四处找人疗伤,没做成她的第一个就算了,他可不想做她几个中的一个。
他的要求已退至底线:只要不动真格的,她想玩就玩。反正他也喜欢看她四处惹火。不正常审美观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他得负责扑灭她放在别人身上的火。
以连翘的机灵,应付杨霜尚可,倘若不知分寸惹上娄保安那种道行的……段瓷不看好她能全身而退,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杨霜一样,把鱼捞家去只为了看,娄保安就没这么浪费。段瓷只好暗示在先。娄保安不跟杨霜抢女人,主要是因为刷子爷身上有着著名的争风吃醋的美好脾性,要是换了别人,娄师哥可不见得给他讲什么“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则。
只要不碰着比杨霜更混的,连翘的安全基本无虞。
段瓷现在担心的是,女人喜欢的承诺与专心,偏偏她避之不及,一旦知道他与许欣萌分手,她会不会愕然追问为什么?只因觉得他的做法太多余,搞不好会吓跑——以为他用此事做为约束她的筹码。受不了这种想像中的情节,他暂时放弃了立场。抓不住心的女人,就像收不来尾款的客户,段瓷有自己的擒纵力道,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何况她到底不同于客户,段瓷是主观上不想逼她,不想给她压力。她在恢复期,神经还很纤细,并且敏感,他尽量保护。然而人非神明,你在乎的人不在乎你,孩子气的征服欲时常被激起。
连翘没说过不许他在这儿过夜,她只是不要求,可有可无的态度让人气馁。段瓷并不想打乱她的生活,无奈说服自己有时候真挺难的,潇洒地离开了,结果又折回楼上。
房门没锁,她坐在沙发上,还是他出门时的那个姿势,困得睁不开眼了似的。见他回来,也没半点意外的表情,她极少问些让人不好回答的问题,比方“你怎么又回来了”,只懒懒欢呼:“真好,正攒不出力气走回卧室呢。”段瓷抱起这只懒狐狸进去,顺理成章地拥她入眠。
那晚连翘却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说梦见了一个小女孩儿,梳着童花头,脸看不清,伸着脏兮兮的手向她讨钱。她很害怕,转身就跑,那孩子在后面追,怎么也甩不掉,于是弯腰抓了一把沙子对着她的脸扬去。那孩子迷了眼睛,疼得大哭,她也吓哭了,然后就醒来。说罢惊甫未定地重复:“像恐怖片一样,吓死我了……”
段瓷完全听不出惊悚点在哪儿,反而感到很好笑,可是她认真地讲述自己所谓的恐怖梦境时,所流露出的表情不常见地惹人生怜。使劲儿把她裹在怀里,他满足地轻喟一声,抚着她冰凉的皮肤哄道:“这是好梦,小女孩表示贵人,你还撒腿就跑。傻丫头。”
连翘一怔:“可她朝我要钱啊。我没钱,当然得跑。”
他终于忍不住大笑:“没钱就不给呗,跑什么?还往人脸上扬沙子。”
连翘着急地辩道:“因为甩不掉,要不然也不会那样对一个小孩儿。”脸从他胸口抬起,她问道:“人受到威胁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自己也觉得残忍的事吧?”
她严肃的神态让段瓷涌起莫名不安,手掌覆上她绷紧的脸,他望进那双等待答案的眼睛,姆指轻擦去她鼻尖上的细汗,清楚地告诉她:“只是个梦。”
连翘长吁口气:“知道。”梦是假的,梦里的情景和想法在现实中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感觉却非常真。害怕,以及被威胁到的感觉,非常真实。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段瓷想问,可她蜷缩于他怀里的姿势,并没有交谈的欲望,似乎他的价值就仅止于这个怀抱。怅怅失落了好一会儿,意外地,她抬头看他,动作很轻。
“段瓷,你做梦吗?”
辉煌的事业,健康的家人和知己伙伴,以及可挽手一生的女友,还有像她一样甘做调剂的女人趋之若骛,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否还有梦可做。
不想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经常。”他说,“而且还是同样的梦。类似于走一条路,那路悬在空中的,我前面走,它后面塌,走得越快它塌得越快,我不敢停,后来就疯跑,一直到跑醒。”
这是在别人口中无论如何听不到的,连翘没想过那么强势的人会被这样的梦境困扰,一时言语无措。手掌抵着的胸膛忽尔微微震荡,他笑着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比你梦着的可怕吧?掉下去粉身碎骨了。”
“你为了什么那么拼呢?”她想不通,以他的家底,以他的才智,他的路只会比别人更平稳宽阔,而他刻意制造弯道险途。明明可以一个跟头翻到,却要选择过九九八十一难,说他享受,可又会有一个恐慌的梦。
这恐慌没来由,他所有拥有的一切瞬间崩塌,比别人瞬间拥有这些,概率还低。一个男人成功至此,为什么还会做这种梦呢?
他只说:“我也不知道。”将被子拉起遮过她的肩。
于是不问,不好奇。她也不过就贪恋这么一副怀抱。
段瓷不习惯赤条条地给人观察,感觉像有把跃跃欲试的手术刀对着他,惊骇可怖。于是躲开她的注视,拥了满怀馥馥,沉实睡去。
俩人对面讲这些东西子虚乌有的东西,他觉得挺傻,可还是说了,只当哄她睡觉。
结果睡得酣甜只有他自己。上班路上又想起连翘那个纠结的梦,一只在梦里都会向人扬沙子的狐狸,大笑之下,接连在两个路口误踩油门。也没注意灯下有没有探头,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交待秘书上网查违章记录。
小邰正捧了一堆打印好的资料让秘书装订,两只贼眼乱瞄,望着段瓷走进办公室的背影窃笑:“发没发现老板酒窝含春的模样真可爱。”
被下属以可爱形容的段瓷,这一天确实有理由看谁都分外可爱。
大手笔挖过来的苏晓妤,不愧为地产圈里最有价值的花瓶,自诩背水一战,一张单子入账数百万代理费,新尚居成功试水商业顾问。
甲方精冶集团系知名能源国企,进入地产领域也是不久前的事,又是操作较为困难的商业地产,一出手二十几万的大体量,本身已是足够轰动的行业新闻。加上如此大的风险投资,放着几大知名顾问公司不签,独独青睐于刚组建的新尚居。消息传出,业界一片哗然。
新尚居顾问士气大振,针对苏晓妤的负面言论不攻自破,公司上下好评如潮。段瓷自不吝于称赞:“干得好。”
她轻抬下颌,别有所指地说:“就想着,不能丢您的脸啊。”眉宇间神采飞扬,项目总结会上却敛了光华,笑语晏晏:“我可不敢居功,最多是运气好,之前和精冶有过接触,想不到他们也做起商业来。有段总亲自为公司做品推,项目都自动找上门,这种小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