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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行政工作的陈经理颇识眉眼,见状便亲昵地搭住她肩膀,愣把揶揄变成玩笑,“寒碜的就是你!升这么大的官儿也不事先言语一声,瞒了我们几个这么久。不管噢,你去昆明之前得请大伙儿搓一顿。”
“这个当然……”连翘佩服地望着她一脸昧良心的假笑,抱起纸箱走向办公室。前方光洁的装饰墙上清晰映出身后三人的姿势——前台里的二人面面相觑,外头那一个挺直脊背冷冷瞪着她的背影。 心里又一遍咒骂安绍严,她只说要进入项目,并没说带队……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连翘的匪夷所思的任职,在公司引起不小骚动,不过大抵只有些心高目短之辈,才会八卦得太离谱。稍有头脑的,看到连翘所坐的位置,也不会以为里面是单纯裙带关系,所谓流言止于智者。商业项目是今后公司的主力业务,安迅不是昏主,拿这重任搏美人一笑,实无必要。
而真正能做到重新开始打量连翘的,还是这几日与她开会讨论的项目组同事。 昆明项目组大部分人都在现场,为下个月的开业做准备,留在北京公司的大多是负责前期调研工作的。连翘进修时研究方向之一正是策划定位,她对行业的专业程度,对随机情况的反应速度,都令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每次听安绍严或段瓷说起她熟悉的话题,却要拼命装做不感兴趣或一无所知,尤其在听到两位总字级人物把一些概念性东西说错的时候,连翘忍着不插嘴,挺痛苦的。现在大可为所欲为地发表看法,迫不及待一展拳脚,每天两条的短信写给安绍严:我什么时候去昆明?
她要让人知道,自己并不仅仅是纸上跋扈的理论派,趁这几天消化旧资料,恶补商家品牌知识,比较现行招商方案与备用方案。连翘没操盘过住宅型地产,也没有零售经验,本科学的是金融,一毕业就在连家的投资管理公司做购物中心事业管理,对项目策划及资产管理最为熟悉,擅长做产品盈利模式分析。而整个商业项目的流程里,内装协调及开业筹备恰恰是她的弱项,因为总觉得这环节技术含量较低,不具研究价值,可目前昆明项目进程到此。她选在这时亮相,若想搏彩,必须理解项目招商组织运营体系的搭建原则,同时掌握各入驻品牌的意向消费群及其推广战略,才能依据各区块组合的相关性检核各店铺的装修状况是否达标,进而协调百货店、超市等大型主力店达到统一开业时间,以便与后期物业公司顺利对接。
安绍严去了新加坡谈融资,特地嘱咐昆明驻场人员配合提供连翘所需资料。然而传来的文件并不规整,虽然她要的信息大部分都在里面,就是找起来颇费力气。也大概能了解对方的想法:怕自持资源流失。有些人坚持认为资源能形成市场,尽管段大总裁评其为狗屁道理,但不可否认的,做为招商负责人,商家资源是其存在价值,当这一点被威胁的时候,便有理由不冷不热。 因此连翘没再强求。其实追究起来,就算是资源,也是通过项目这个平台整合的,并非个人资源,如果不肯共享,当属于窃取公司机密的行为。连翘有一百种方法威逼哄吓他把正确资料交出,只是这个团队她尚未融入,还有很多登场工作要准备,现在不到较劲的时候。不过连翘期待同这种立足点在个人利益上的家伙打交道,毛主席说,与人斗其乐无穷。她早晚会腾出功夫收拾他,眼下有比斗他更重要的事——将零散的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建立一份逻辑正常的数据库。
杨霜的电话几乎与公司卡钟同时响起,他们表兄弟倒是都有一样本事,时间掐得奇准。连翘接起来问:“又落单了吗?”
杨霜讪笑,“哪儿啊,等你呢。出来吃酒。”
滑动鼠标滚轮下拉文件,扁扁的滚动条昭示页码众多,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法收工了,连翘叹气,“你约太晚了。我晚上有安排。”
他随波逐流,“什么安排?带我一个。”
连翘很认真地回答:“去听专家讲座:卫生棉的选购技巧。”
他使泼耍赖,“不管不管,难得没有十一捣乱,出来咱俩单练。”
连翘诱惑他,“咱俩在他面前练,那多有意思。”
他哀怨搏怜:“狐狸,文爷明天就来北京了,我且得些苦日子,你真忍心这最后的疯狂也不陪我?”
连翘头大地望着任务栏上同时打开的十几份文档,“今天真的没时间。” 杨霜沉默数秒,忽然精明起来,“哎——?你是不是在公司?晚上该不会安排到老板家去吧?赶快出来以示清白,我不向十一告状。”
连翘乐坏了:“我求你告状,免得他总嫌我行情不好。”
杨霜义正严词:“不行,为了我哥,我得牺牲自己看住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别跑哦!”连翘赶紧许诺忙完就给他电话。他被哄成精,根本不信她的敷衍,坚持要在一边等她收工,并保证不打扰。 他要真过来她可就什么也甭想做了,连翘就是对行动派特别没辙。“九点吧,九点我没打电话你直接过来。”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灵机一现,拨了求助电话:“约完牙刷忘了,现在跟同事在一起过不去。救救我吧琳娜,他最听你的,千万别让他过来闹场啊,我同事过生日。” 她知道王鹏琳娜不乐见到她与段瓷搅在一起,不过更不希望她和杨霜纠葛不清。 果然时至九点也没骚扰电话,连翘整整三个小时都在与吃穿住行各类品牌厮摩。分类整理是件繁琐枯燥的工作,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部分租户的选定脱离了定位中商家组合管控,不但不是项目所在区域消费者所能接受的业态,也与整体商业氛围不符,招商工作总结与效果评估更是直接拷贝了上阶段内容。 连翘调出从安绍严那儿拷来的公司高层档案,看着此人显赫的业绩,呴呴低笑,好样的,上帝保佑这粒老鼠屎没坏了整锅粥,否则她可要把全部的米换掉重煮。安绍严现在一门心思扑上市,似乎不考虑这个唯一自持的项目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单凭那堆有着可喜销售记录的住宅产品,他纵然巧舌如簧,恐怕也弹不出投资者想听的曲子。
续了杯咖啡,连翘端着杯子立于窗前透气,尽管窗口送进来的燥风闷热浮嚣,并且据报有可吸入颗粒物。盛夏在北京这样污染较重的内陆城市,比亚热带更难挨过。
没有月亮,夜仍耿耿,连翘漫吹着热雾,低声唤他:“十一,该起床咯。” 办公桌上手机骤鸣,把偷偷肉麻自己的人惊得寒毛支耸,晃洒热咖啡烫红了手,匆匆搁下杯子自桌上抽出纸巾轻拭。恐怖地盯着因震动而微微旋动的手机,这电话来得也太凑巧,段瓷会什么法术不成?
“MORNING CALL?”弄反了吧?
段瓷骂:“屎~你打车去接趟刷子。”
连翘只道有琳娜哄着,杨霜就不能死拉她出去度闲,没想到两人会双双喝陷在酒吧,要不是遇上熟人通知段瓷去领,等酒吧关门了,还不得被抛到大马路上晒月亮?
段瓷难得休个长假,每天坚持睡到日上三竿,八九点钟的阳光里接到越洋电话,却是一破车强揽债的主儿。管不了就当没看见得了……气得他堵了半子嗓子。“那个死王鹏琳娜跟着抽什么疯?” 被吵醒的狮子可怕度变立方,连翘隐约听见磨牙声,也没敢说是她给送作堆的。哄着飙出原型的兽王继续安歇,迅速关了电脑下楼去接那二位大神。
酒吧里找杨霜很容易,只要朝最方便打量过往美女的位置去找即可。
杨霜果然喝多了,连翘走过来他都没注意,与一个背影颇似段瓷的男人聊得不知所言。连翘拍着脑门儿低咒。那男人闻声回头,原来是段瓷的师哥娄保安。
见到连翘,只一照面就认出是谁,七分意外,“居然把你差使来了。”话落别有深意地瞄一眼半昏状态的王鹏琳娜。
连翘仿若无视,含糊道:“我不来谁来?”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杨霜终于发现是谁来了,欢呼,摇摇晃晃起身扑上。
娄保安替她挡了,拎着那软骨头,善意询问:“搞得定吗?”
“帮我把他们送车里吧。”连翘不死撑,“他一直就这么闹?”
“啊,刚才那个醒着,俩人一直绊嘴。”说罢回头招来个女服务员去扶王鹏琳娜。 连翘扯扯杨霜,“车钥匙呢?”
他漫哼了声,准确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钥匙——醉成什么样都丢不了的东西。连翘伸手接,他却五指一收,缩回胳膊,防备地瞪她:“干什么?”
连翘哭笑不得,“给我。送你回去。”
“不走。”他使千斤坠往沙发里沉。
娄保安微恼,任他归位,指挥主动过来帮忙的服务生:“打昏过去。”
那服务生居然抬手就要照做。
“别。”连翘忙阻止号令者,“我哄他配合一下。”
娄保安看着搭在自己臂上的芊芊酥手,“你觉得他还能听进去吗?”
连翘迟疑地,“要不跟这儿醒醒酒吧。”
他不强拂人意,“好吧。需要帮忙跟服务生说,自己人。我还有事得赶紧走了,这小子绊我不少时辰。”
不知是否得体,连翘也没多谢。简单寒喧过,娄保安离开,她坐下来疲惫地瞧着这精彩的一对儿。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大好机会不情意绵绵,倒拼起酒来。反正他们这些年都浪费了,不差这一回两回。连翘数着桌上的酒瓶,心说从给琳娜打电话算起,到现在才多大会儿功夫,怎就喝成这样?跟外人也没这么拼命。寻了个瓶底给自己倒上,轻漱一口后,喊服务生送果汁。 原以为已经睡着的琳娜,听见点单声,挣扎着坐起来,“不喝了啊牙刷……”最后一丝清醒与醉意挣扎,靠在沙发上摇头。“喝不下去了。”
连翘嘻嘻一笑,“亏你还知道喊停。”
琳娜缓缓睁眼,看清是谁在说话,先是费解,逐渐敛起两道漂亮的眉毛,语出惊人,“你太无耻了。欣萌对十一不知道多好。”
有人告诉她,酒后吐真言者都是善良的,连翘便把这指责忍了。
琳娜继续自言自语:“哪儿比得上欣萌。”
杨霜在她们说话时就趴在桌上收听,听到这话,习惯性同她唱反调,“比许老师好看。”这是刷子爷衡量好女人的唯一标准。
琳娜定定地看了连久许久,“单眼皮有什么好看的?”
杨霜望着那双把自己迷得七残八败的狐狸眼,“我可——喜欢单眼皮了。” 琳娜要说什么,酒嗝反上来,噎了回去。
杨霜不悦,“张什么嘴?有意见啊?”
琳娜反感地挑眉,“你是不是有病?”
杨霜虎地起立,指着她说:“怎么着?人家单眼皮能割双儿的,你有本事整成单的,我娶你!” “我用你娶?滚!”琳娜怒火难遏,双肩轻颤,站起来稳了稳重心,推开他的手要走。 杨霜一把将她甩回座位:“话没说完你干嘛去?没规矩!”
琳娜被摔得眼中繁星耿耿,咬牙恨道:“少管我!哈着你的单眼皮去。” 连翘听不下去了,“我是内双好不好?”
两人异口同声地,“你闭嘴!”
连翘很想笑:“哦。”
“怪物。”琳娜又疼又气,眼眶蕴润,“你再喜欢也没戏了……”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再也忍不住伏在膝上嚎啕。
杨霜感觉脊柱一凉,酒醒了大半,手足无措地转向狐狸,却看到一脸事不关己的奸笑。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卅二章ˇ
连翘被吵得犯困,托着脸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可赏性内容。忽然感觉口袋里手机震动,掏出看看,并没人来电。还是免不了心虚,打消等看好戏的念头,在服务生帮忙下,拉着杨霜二人离开酒吧。
出门找了半个多小时没找到车子,杨霜说停在酒吧侧门边的一棵树下,琳娜直吵着报案。连翘又恼怒又纳闷,“你们开车来的时候就喝酒了是吗?”心道杨霜恶少脾性,开部车什么地方都敢停,远了搜寻一圈,在五十米开外的路边看到那部非法停靠的车子。
杨霜跟过来开了遥控锁,好奇地取过夹在雨刷上的罚单,眉一皱,唰唰撕个稀碎,“没事儿,我找人铲了。”
连翘懒得管那么多,有钱任罚。她一天费神,又为俩大龄儿童折腾了这半宿,心情转阴,有不辨方向的小风乱吹,坐进驾驶位向外摊出手掌。杨霜也没多想,递过了钥匙,勾着王鹏琳娜把她塞进车里,自己则很自然地坐在连翘身边指路。
琳娜闹累哭乏了,伏在后座上,心下还有些负气,对他们不予理会,未几浅睡。 连翘哄道:“你也眯会儿吧牙刷,看琳娜都睡着了。”这车本来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