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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她“护着孩子、不要恨他、不要报仇、好好活着”,孩子没有了,她对不起他,要她“不要恨他”,如今她也做不到了——除非时光倒流,除非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除非早两日钱大夫没有来找她,没有对她说了那些话
俪如静静回想起婚书、休书、札记、秘药,还有陈妈妈告诉她的过往,她每一天都在盘算自己的筹码,一个人默默等待着厚积薄发。
☆、第五八章【向往新生】
【爱惜难将穷袴赠,凋零似把睡鞋留。】
公主府是回不去了,不要说现在俪如自己不想回去,就算她要回去,至少二夫人和严少卿是不会答应的。俪如开始修身养性,在严府的家中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无夫无子的寡妇。
从这一年的秋天开始,俪如也开始认认真真学着做一个和陈娘蓉一样的女人,她要将深宫中的那些智慧和手段都学会,等着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当然,俪如自己知道,只学会了手段还不够的,她从前最是一个善良和赤诚的女人,如今,只有眼睛像钢铁般坚毅是不够的,她还必须将这些善良和赤诚抛弃掉,直至自己心中只剩下肃杀的空气,和孤零零的墓碑,她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做到,所以,当九月十五日林朝光因病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俪如学会了冷漠。
时光那么快,长安,又是一个飘雪的冬天。
腊月初八这一天,一声啼哭打破了严府死一般的寂静,严府的第一个孙子出生了。俪如打心眼儿里为吴悦榕高兴,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注定是天之骄子,必定会受到百般疼爱,千般荣宠。
当俪如掀开厚厚的门帘踏进吴悦榕的房门的时候,吴悦榕正在睡炕上抱着她的孩子轻声哼着童谣,那神情恬淡优雅,仿佛将她身上的棱角都磨干净了。吴悦榕见她来了,十分欣喜。
“嫂嫂!你来了,快来坐。”
俪如怕自己身上的湿气过给了孩子,远远地伸手帮吴悦榕掖了掖被角,然后在旁边两步远的绣墩上坐下了。
吴悦榕却不拘束,将孩子抱起来给她看,“嫂嫂你瞧,这是你做的肚兜,水绿的颜色真好,绣工也好。”
俪如看看那个孩子,已经褪去了黄疸,皮肤也不是刚出生时皱皱的,而是鲜活水灵的粉红色了,他微微闭着眼睛,仿佛还沉浸在刚才母亲香甜乳汁带来的美梦里,这个孩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将来等着他的将是有无限希望的未来。俪如看着这个孩子,忽然有些动容,她在想,如果她的孩子还在,一定和这个孩子一样好看。那么,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么?她只一味地细细盘算自己的筹码,却从来没有顾及过无辜的局外人,如果将这个孩子甚至是吴悦榕也思量进去,那她可能会是输,彻彻底底的输,她费尽心思的冷酷,难道终究抵不过生的希望和力量么?
吴悦榕看着她,以为她在为她流掉的那个孩子伤心,心里泛起一阵愧疚。
“嫂嫂,对不住。如果不是我,你”
“说甚么呢,榕儿你记得,你从来没有对我不起,不是你的错。”
吴悦榕虽不甚明白她究竟说的是宽慰还是甚么,但是看她笃定的眼神,也更感激地点了点头。
“起了甚么名字?”
吴悦榕道:“叫修能。”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是楚辞里的好名字。将来必定孝顺懂事。”
正当俪如要再说甚么的时候,小钗从门外进来了。
这是失去孩子那天之后俪如第二次见到小钗,从那天晚上起小钗就回二房住,没再见过俪如和陈妈妈。数月不见,两个人心里好像都有些甚么,一时气氛尴尬。
“小钗来了。来看看孩子,你也还没看呢。”做母亲的人,果真是最心软的,吴悦榕仿佛忘记了她和小钗之间的“过节”,热情地招呼她去看孩子,她说这话的时候,俪如的心里也是一阵悸动,不忍心说甚么,快步出来了。
门外宝珠和巧儿正在烧炭盆。
“巧儿,昨天大夫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是哪一句?是说小少爷?”
“是啊,大夫说小少爷胎中受惊,身子孱弱,不知能不能”宝珠把声音压得很低,“不知能不能熬到明年开春呢”
俪如心里一紧,仿佛想到了甚么,几乎是小跑着回房去找陈妈妈。
“妈妈,我方才,去看那个孩子了。”
陈妈妈道:“那怎么神色这样难看?有甚么不妥么?”
俪如道:“那个孩子,还那么小,那么稚嫩还有榕儿,榕儿也是无辜的。妈妈,我的决定,是不是错的?”
陈妈妈道:“从前你对我说,你不想带着仇恨过日子,那样的日子太苦。自打你说你要我将宫中往事斗争都讲给你听的时候,我就担心会有这一天。俪如,从前我说我看得没有你通透,其实现在的你又何尝不是当年的我呢?从前进宫去,心里最大的奢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出来,谁知道,人虽出来了,心却放在里头了。”
俪如道:“难道要走,也走不成么?”
陈妈妈道:“谈何容易。只是一样,我知道你心里是最善良的,你现在已经不忍心,何况将来?”
俪如道:“离开是不容易。然而带着仇恨过日子比放下仇恨过日子更艰难。妈妈,你说如果我们能远离这些凡世红尘,好是不好?”
陈妈妈道:“当然好。早前你只顾着为孩子伤心,我是不忍心劝你,其实,大公子要你‘不要恨他’、‘不要报仇’、‘好好活着’,是对你抱了希望的。你又何忍心一次次让他失望呢?”
俪如道:“那妈妈,你和我一同回洛阳老家去,你可愿意?”
陈妈妈的眼神突然暗淡下去:“长安洛阳,天涯海角,处处都可以是你的家。只是,你若决定了放下一切牵绊,往后的路,我恐怕是不能陪你了。”
俪如道:“妈妈你不想远离这些纷争烦扰么?”
陈妈妈道:“我不走,自有我的前因。我跟着你,也只会拖累你的。”
俪如道:“为甚么?”
陈妈妈道:“往日的种种真相,还害得你不够苦么?你既然要走,许多事根本不必再知道了。你快将那休书找出来,今日就去回了你的公婆,明日一大早就走。”
好罢。如今的俪如,做任何决定都是不容易的,一旦决定了要复仇,就不能心软,只能一往无前,如今一旦决定了要走,也必须尽速远离,额因为只要有丝毫的停留,俪如怕自己会后悔。
还没走到严祁二夫人房中,俪如就在花厅碰到一个人。
那个人,还和当年一样,站在墙根下隐秘处,对她招手。
“嫂嫂过来。”是严少卿。
俪如也和当年一样,为避嫌,不是走得很近。
严少卿倒和从前不一样了,并不能泰然自若地走到俪如跟前来。俪如看地下一深一浅的脚印十分凌乱,知道严少卿已在此处踱了多时了。事实上,俪如从吴悦榕那儿出来就神色不对,严少卿就一直在这里等她。
“二爷在此处何事?”
“你到哪儿去?”
“到哪儿去,不干二爷的事。”
“你怎的这样说?你知不知道,如今你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你从没这样看过我,看得我心里难受。”
“二爷也说起从前了,如今的二爷,还是从前的二爷么?二爷做了甚么事情,心里有数。”
严少卿心下一紧,问:“你要做甚么?”
俪如反而轻松自己地道:“二爷放心。看在榕儿和孩子的面上,我不做甚么。我只是去求老爷夫人放我出府,往后,”俪如意味深长地看着严少卿,“我们大房的人,再也碍不着二爷了。”
☆、第五九章【对质】子不语生日快乐
【红颜春树今非昨,青草空埋土一丘。】
“甚么?你要走?!”
“正是。”
“难道严府中,再没甚么值得你留恋的么?”
“我只放心不下榕儿和孩子,旁的人旁的事,与我何干。”
旁的人旁的事?与她何干?严少卿想了多次,不论她是去撒泼,去告状,甚至是去摊牌,都无所谓,他宁愿俪如的眼神,是那天他去看她时那样的坚毅和仇恨的,甚至是把小钗送给他时那样笑意盈盈的也好啊,而不愿意她是现在这样无所谓的,这种淡薄冷漠,让严少卿的心空了一大块。
即使从前严少卿做了许多错事,他也没想过她会离开,只要她还在严府中,只要他还能把她放在心里,他伤害她,他勾引小钗,他和榕儿生孩子,都不要紧,有的时候,他宁愿她恨他,因为除了月老的红线,即使是恨也能将两个人紧紧拴在一起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要走。
严少卿忽然问:“你俪如,你是不是知道了甚么?你恨我了?”
俪如道:“二爷说的哪里话。二爷与我,从来并无瓜葛,哪里用得上‘恨’这样的字眼。二爷,后会无期了。”
并无瓜葛,后会无期。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厢情愿?多么可笑。不甘心!严少卿当然不甘心!既然如此,他严少卿,也要置之死地了。只是严少卿并没有意识到,出尽底牌是最可悲的,不止会令别人痛不欲生,更会将自己渐渐逼上绝路。
“甚么?你要走?”二夫人和严祁一听见俪如的请求,几乎同时问。
“是。媳妇一无是处,请求父母大人做主,赐还本家,今日来,正是和父母辞行的。”俪如将严昭明留下的休书拿出啦,跪在地上请求严家二老的宽赦。其实所谓的赐还本家,也不过是托辞,林朝光死了,林家如今一个人都没有,俪如能到哪儿去呢。
“这既然有休书在,你要走也并非不可,只是你要到哪里去呢?如今你的本家已无一人,你若愿意留在府中,我们也好照顾你。”其实问这句话的时候,二夫人自然不会出自真心。如今,宣宗已然薨逝,再没有甚么制衡他们的东西,严昭明和俪如的孩子都已不在人世,俪如对他们来说,也没有甚么太大的威胁,更是全无利用的价值,只是俪如在公主府这么久,陈妈妈又一直跟着她,她心里最担心的,是俪如究竟知道多少往事,而她对严昭明和俪如所做的事,她又究竟有没有参悟呢?二夫人怕的是,俪如眼下说要走,若有一日又回来了该如何是好呢?那将是她最大的隐患,不如让她留下,时时刻刻地看着心里更放心些。
“母亲,休书是大爷留下的,这是大爷的意思,俪如不愿意违背。母亲放心,我自会回我的洛阳老家去,永不再回长安一步,”俪如叹一口气,“大爷临终前,嘱咐我‘不要怨恨’,要‘好好活着’。我必定遵从。”这话说得隐晦,但其实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懂,即使二夫人从前做了甚么事,即使俪如手中掌握了多少证据都好,她都不打算再追究了。
严祁看看二夫人,想起故人往事,犹豫地点点头,二夫人正要开口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万万不可!我不答应!”
不用问,说话的人必然是严少卿。
俪如反驳:“二爷有甚么不答应的?我是大房的人,要留要走,不该二爷做主。”
二夫人道:“其实也没甚么,依我看,你不再回长安也好,免得触景伤情。”
俪如道:“正是。我既然答应了母亲的,自然不违背,况且有休书为凭,谁又能拦我?”
严少卿变了脸色,走上前一步阴沉沉地道:“何必这样假惺惺的,今日大家都在,不如将事情摊开来说。”
俪如道:“二爷说的甚么话,我听不懂。”
严少卿将房门重重关上,道:“父亲母亲,今日说话不必绕弯子了。大哥的事情可不必说,只一样,擅改婚书之事,父亲母亲都知道,她,”严少卿指指俪如,“她也千真万确地知道。”
二夫人早变了另一副嘴脸:“甚么?她”
“是我给她的。她心里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母亲你知道么?”
严祁拍案而起:“混账!”
严少卿道:“父亲不必生气,大哥已死。只一样,如今,榕儿的父亲正得到新皇的荣宠,若她将此事泄露出去,我们严家又是一桩麻烦,不可不慎。更何况,”严少卿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更何况除此之外,还有旁的事呢?件件都是麻烦的大事。”
俪如坐在地上,含着眼泪,恨恨地斜着眼睛看严少卿。
到底是严祁不忍心,他走过来对俪如道:“俪如,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知道多少?陈她对你到底说了多少?”
陈妈妈竟然推门进来了。
“严大人!不必问了!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二夫人惊讶:“娘蓉姐,你?”
“严大人、秀筠,你们说的话我都已听见。不必再逼问了,往事前尘已折磨我们二十年,我怎么忍心告诉她呢?”
“嗯”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