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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管!你走开——”纪悠用尽全身的气力推他,打他,“你走——你走啊!现在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是你,你害我失去了一切,贞洁没了,朋友没了,现在,连我唯一的亲人都没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盯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钟宁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似乎不敢与纪悠对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声音显得十分苦涩,“我知道……现在任凭我怎样的努力,都不足以弥补你伤心的千分之一。”
哼!这些满腹虚华文章的贵族公子哥儿!
纪悠的火更大,“你还没玩够是不是?还是这种曲折的玩法更过瘾?哼!那天我根本像个死人一样,不能让你尽兴是不是?那好啊,我成全你!”说着她猛地扒开自己早已被淋湿的衣衫,露出一大片白嫩的肌肤,“这样够不够?我现在可是清醒的,玩起来肯定更刺激,你有种就来啊——”
纤薄的秋衫被脱掉,当着他的面一把甩开,犹如一片落叶般地落在钟宁脚旁。她就这样光裸着双肩和小腹站在雨里,上身只有一件吊带的紧身小内衣,内衣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地贴在曲线玲珑的躯体上。
钟宁的表情很紧绷,无言地俯身拾起纪悠的外衫,然后走近她,似乎想为她披上,但纪悠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依旧甩了出去。这回甩得很远,拣回来必须要走一段路。
“满足了你就赶快给我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她仰头,恨恨望着他。
多日来的积怨一次性爆发。
钟宁脸上俊挺的线条也变得冰冷,对峙了十秒钟,他忽然一把拽住她的手就往回拖。
纪悠反射性地挣扎,“放开我!”
钟宁转过头来冷笑:“你不是要让我死心吗?那就到车里去!有哪个傻瓜会在雨水里寻欢?”
他这么一说,纪悠不再挣扎,乖乖地任他拉着走。
但一路走,她的心一路在滴血!
走到车边,钟宁打开副驾座的门,冷冷地道:“进去。”纪悠余怒之下,魂不守舍地坐了进去。钟宁从另一边进来后打开了暖气,却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发动引擎,把车开了出去。
纪悠不知道他要把车开到哪里去,也根本无所谓,只是忽然不由自主地缩起脚,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低低地呜咽起来。
车子突然熄火,钟宁转身跨了出去,紧跟着打开另一边的门,“跟我出来。”声音里还是不含一丝温度。
纪悠的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慢吞吞地走下了车。
眼前似乎是个大型建筑群体的地下停下场,偌大一块面积内只有遍布上方的照明灯在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寂静得有些可怕。钟宁一把搂过她,也不再顾及她的步伐,直直走向不远处的电梯。
“二少爷,你好!”
电梯门一开,突然冒出的一句让纪悠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里还会有电梯小弟的存在,更没想到这里也属于他们钟家的产业。那个年轻的男孩子叫了他“二少爷”,不是吗?
钟宁冷淡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搂在纤腰上的那只手收得更紧了。
临进电梯前,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松开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把怀中的女孩包得严严实实。他这件昂贵的休闲外套在墓地时也早被雨淋湿了,不过在暖气的吹烘下已干了一半。
电梯上升到了十七楼。纪悠的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恍然不觉间钟宁把她带进了一间豪华套房里。等她回过神来,他已坐在窗边的靠椅里冷冷地看着她。
纪悠抬眼望去,他身后就是云天,白茫茫的一片,无穷无尽,就像人的爱欲生死一样,连绵不可断。他坐在那里,如果不是浑身上下太过俊冷的味道,倒像半个谪仙。
“过来。”钟宁向她招手。
纪悠像个牵线木偶般地向他走近。
钟宁拿下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漫不经心地扔在了脚旁的地毯上,然后伸手轻轻地拢住纤腰,脑袋靠住纪悠的小腹,发出孩子般委屈的声音:“……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嗯?”
没有回答,眼泪,已代替纪悠的言语滑落下来,滴进了他柔软的黑发里。
“去洗澡吧。”钟宁忽然放开手,向左边的方向一指。
娇靥猛然泛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纪悠在心里痛苦地冷笑,他真的要她满足他吗?
莲蓬头里的热水“哗哗”而下,混合着酸楚的眼泪,纪悠几乎是魂不守舍地冲完身体,挑了一条最大的浴巾裹住自己,任由散乱的头发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扭动门把的手在微微颤抖——过了这道门,她又将面临什么?
第5章(1)
走出去,她不由轻吁了口气,钟宁还陷在椅子里,目光直直地盯着前面的地毯某一处,维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听到响动,他转身看她,目光在一瞬间露出一丝痴迷,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急急地转回头,指着床上的一套衣物说:“这是按你的尺寸让人送来的,你将就着穿上吧。”
纪悠疑惑地怔在原地。
这就是他的意思吗?
钟宁站起来,“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把它们拿到浴室,穿好后再出来。”然后,他径自推开旁边的落地窗走了出去。
纪悠看着他的身影隐没在外面阳台上的一大盆海芋后,不知是为什么,忽然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
等她再次推门出来时,钟宁也正巧走进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语调平静地开口:“走吧,我带你回家。”声音在收尾的时候居然有一丝颤抖。
照例是乘电梯,一路默然无语,直到他把纪悠送到住处的楼下。
钟宁绅士地帮她打开车门,纪悠跨出来就要走过去,他却拦在她面前,眼神有些深邃,又有些哀伤,忽然开口道:“答应我,不要因为外婆的死就错待自己。”
纪悠不发一言,侧身绕过他就走。
夜幕临近。
窗外已是万家灯火,纪悠一个人呆呆地蜷缩在沙发里,没有煮晚饭,没有开灯,甚至连电话也懒得接,任由黑暗鲸吞蚕食整个空间,像水银般快夺去她的呼吸。
突然刺耳的门铃声响起——
她神经质地发起抖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缩进沙发的最里面,心里一阵巨大的恐慌感升腾而起。
因为她害怕会是钟宁。
门铃声还在继续,然后一个带着醉意的声音传来:“小悠,开门……”
她的恐慌也随之延展到最大限度。
果然是他!而且他似乎喝醉了。
她不敢去开门,而钟宁一直在门外低唤,不停地按着门铃。
“……开门呐,小悠开门……为什么你的恨意会那么深?为什么人一旦做错了事,就无法再回头……你出来啊,出来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你走——
纪悠在心里哭叫,求求你不要让我再想起那一夜的不堪!
她跪倒在沙发上,搂着抱枕,心如刀绞。
“小悠……”钟宁的声音就如漫天的一张丝网,带着醉意和伤感,穿越黑暗的壁垒直接扑向她的心房,纠缠着不得安宁。纪悠倒在沙发上,有些喘息得厉害。
门板突然被大力地拍动,一个粗亢的声音大声叫道:“喂,纪小姐,你在不在啊?纪小姐!纪小姐!这还有完没完?!我儿子马上要参加会考了,搞得这么吵他怎么复习?!”她听出是邻居家的郝先生,印象中依稀是一个胖胖的、有些秃顶的中年人,大概是钟宁持续的叫唤声引起了他家人的不满。
纪悠知道这回躲不过去了,只好忍着胸口的阵阵疼痛起身开灯,然后走去把门打开。
“你开门就好。”郝先生指指他一手正扶着的钟宁,“纪小姐,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你就让他进去,是朋友有什么话不可以在屋里好好说?如果你不认识他,那更好办,要么我找物业保安来抓他,控告他骚扰民居;要么我直接把这位先生请到楼下去,反正现在外面还在下着雨,就让他在雨里醉死好了。”
纪悠听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闷闷地说:“我认识他。”
郝先生听她这么一说,呼出了一大口气,大力拍拍钟宁的肩膀,“你们既然认识,那就好办得多啦。”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推进了屋里。
钟宁一进屋就瘫倒在沙发上。
纪悠叹了一口气,关上门,然后走回来,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罢休?”
钟宁仰头看着她,眼眶有些红,因为酒醉难受得皱了皱眉头,“……小悠,你原谅我——”
纪悠痛苦地倒退了一步,“原谅?呵,你带给我这么多痛苦,还妄想我会原谅你?!”她扭过头,竭力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钟宁一下子扑倒在她脚边,死死抱住她的一条腿,像个孩子般地呜咽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低幽而暗哑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纪悠的耳膜,而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泪水愈加汹涌,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滚落下来。
“放开我!”纪悠半弯下身,开始用力推他,结果被钟宁抱得重心不稳,两个人都跌倒在地。
“小悠,你别恨我——”钟宁紧紧地扣住她细白的手腕,他用了很大力气,使纪悠感到有些疼痛。
她一边使劲想挣脱,一边开口:“你发烧了,不要乱动。”
钟宁反而愈加用力,眼眸乌亮中透着令人心疼的迷茫,“你别离开我,好不好?”他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话语带着孩子般的执拗地央求,让纪悠无言以对。
见她沉默,他终于松开了手,忽然挣扎着在床上坐了起来,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掀开被子。
纪悠怔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钟宁的声音满含苦涩:“我得走了,如果我还留在你的视野里,会让你更难受的。”随着话语,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思绪还没有归结好,身体却替她做出了最如实的反应——纪悠扶住了他,钟宁有些惊讶,转头看了她一眼。纪悠闷着声音低低地开口道:“你生病了,现在不可以四处乱走。”
钟宁望着她的目光原本就有很多的留恋,顺从地在她的搀扶下又躺回了床上,纪悠轻柔地帮他盖好被子,重新把冰敷用的湿毛巾搁在他额头上,然后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
她已不知该拿现在的他怎么办。
外面还在下雨,而她的思绪比雨丝还要纷乱。
失了一会儿神,回转过来见钟宁已经闭了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她起身把毛巾重新在冰水里浸透了,搁在他额上的时候却发现仍然烫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
纪悠望着他因为发热而有些泛红的脸愣了几秒钟,他俊挺的眉毛微微地皱着,竟让她有一种想抚平的冲动。然后,她终于想起了要打急诊电话。
电话打到了附近的一家诊所,里头有一个外科医生她认识,是小苏的表哥,姓洛,见过几次面,很和气、很有礼貌的一个年轻大夫。之所以会打给他,是因为希望凭着勉强的一点交情,他可以来纪悠家里出诊,钟宁现在这副状况,她完全没有能力送他去医院。
运气很好,正巧是洛医生接的电话,纪悠顾不上寒暄,匆匆把钟宁的病情说了,并且说出自己的为难,他当即表示等看完眼前这个病人,马上赶来她家。纪悠搁下话筒,才算松了一口气。
忽然听见钟宁在卧室里唤她,只好急急地跑过去,“怎么?”
他已睁开了眼睛,半撑起身子,湿毛巾已从他额上掉落,他一见到纪悠走近就抓住她的手,眼神迷蒙而焦虑,急切地问道:“你刚刚到哪里去了?”
纪悠不由地愣神了好一会儿。
说实话,钟宁现在这副病弱的模样多少让她兴起了一丝心疼的感觉,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着,安抚性地淡淡一笑,回答道:“我打电话去医院,医生等会儿就会来了。”她按着他躺下,把毛巾重新放回他额上,“你别再乱动,乖乖的,温度如果再上升就要烧坏脑子了。”
钟宁还是只顾抓着她的手,“你别走——”他低低地央求,就像一个柔弱可怜的孩子。
纪悠看了他一眼,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摇摇头,帮他把被角掖紧,“这里是我家,我会跑到哪里去?你安心睡吧——”顿了一顿,才补上一句,“我会一直陪在这里的。”
大概是她最后一句话收到了效用,钟宁果然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手也慢慢松开了,但仍轻轻地握着。纪悠的心里充塞了太多悲凉的感慨,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凝视在床边地板上的某一处。
时间也仿佛在静谧中止步。
“叮咚!叮咚!”
忽然门铃声响起。
纪悠猛地抬起头来,钟宁也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