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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武功已废,那为何她却又今日这般可怖的实力?”
岑风道:“当年废功确实对她造成了极大的损伤,不仅是我,就连师父都认为她日后再无法习武,却始终未曾料到,那《大灭绝经》竟如此凶悍,能修复经脉并令其重拾内功,而更令我们始料未及的是,即便收回了功法,她却早已此经烂熟于心。”
白轻墨几人皆见识到了这所谓《大灭绝经》的厉害,亦明白为何此功法会被明宗列为□□,先前始终不明白百里丞艳连带魔宫一众下属修炼的究竟是何功法,原来出处竟是这碧霄圣地——明宗。
“莫要小觑了《大灭绝经》的厉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内功之深厚,绝非你们这活了二十几岁的人能够想象。”岑风继续道,“五十年前我与她那一战,便察觉到她身体中蕴藏着的极为危险的气息,五十年后,想必她已将之练至大成。此番你们重伤于她,以她的性子,必不会善罢甘休。”
兰白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兰蝶和轩羽面面相觑。
岑柳道:“魔宫下属有七成为活人变为的傀儡,皆在魔宫大尊主的操控之下,这些人除非左手腕筋脉尽断,则不死不灭。任何一人皆无法力敌万人而不死,更何况是这些不懂伤痛无所畏惧的傀儡,因此,山中弟子已经收到命令,待魔宫攻上山,这些下属,便都交给他们应付。剩下三成,则为魔宫上层中厉害的角色,这些人,我们来对付。”
兰蝶插嘴道:“可是段明玉那些人不是都已经死了么?魔宫的活人应该就只剩下百里丞艳了。”
岑风摇摇头,道:“你们还是没有真正见识到《大灭绝经》的厉害,这些人的身体之中种有血蛊,除非母蛊命令他们死去,则母蛊不死子蛊亦活。想来你们对血蛊亦略知一二,临风山庄韩氏一族,便是受血蛊所控。”
这一夜之内受到了太多的震惊,兰箫揉了揉眉心,微微一叹:“这魔宫,当真是难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寒山肠断玉关声
蜡烛已经燃烧过半,漆黑的天幕仍旧横亘在上空,但在那极远的天边却隐隐泛起一丝隐晦的霞光。
岑风笑了笑,道:“把你们弄得如此紧张,老夫倒也是不该。”看向白轻墨,老人的目光颇为柔和,“孩子,你与你娘确实长得很像。当你进门的那一刻,老夫便想起了当年的娘还在山上的样子。只不过,你娘体弱,不能习武,自小便在山腰上与那些弟子玩在一处,她若能瞧见你如今的模样,必然很喜欢。”
虽然一直知晓自己身上流着碧霄山的血脉,但忽然身边又多出一个亲人,她还有点不习惯。白轻墨微微垂下眼,弯起唇角一笑,心头爬起一丝遗憾:“娘比我要善良百倍,她若是尚在人世,必然不想看到我如今的样子。”
岑风摇摇头:“孩子,你娘和你不一样,她在明宗长大,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而你自小在外漂泊,是吃过苦的人,毕竟那个江湖为危险重重,自是与这清修之地有所不同。”
白轻墨想起北堂寻。这个明宗少主,刚下山来便被单飞偷得身上分文不剩,懵懵懂懂甚是良善,即便在外已有多年,却仍旧保持着那一颗赤子之心。想来,娘当年下山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罢。
兰箫注视着她略有些失神的模样,眸中泛起丝丝笑意,眉眼柔和,却并未说什么。
“孩子,你吃的苦不少,在你幼时未能将你带回碧霄山好好养育,一直是老夫心中的遗憾。”岑风道,“这碧霄山上有你的亲人,亦无武林上的明争暗斗,我知晓天山雪狐和莲和璧皆认你为主,这天山雪狐原本你是娘在山上的玩伴,如今到你手中亦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因此老夫想问问你,若此间事了,你可愿回山中清修?”
白轻墨微微一怔。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表哥和曾祖父都居于碧霄山,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搬来碧霄山与他们住在一处。
岑柳看了兰箫一眼,对着白轻墨笑道:“若是你搬来山上住,兰兄想必也会来的。山顶上的地方虽然不大,但容纳你们两个还是没什么问题。只要你们搬来,想来这山上以后就热闹了。”
听出了岑柳话中的揶揄,兰蝶躲在后面抿着嘴笑。
白轻墨扯了扯嘴角,莞尔一笑,道:“暂且还是不了。比起清修,我还是对这武林的兴趣更大一些。”
岑柳又看向兰箫,后者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听了白轻墨的话,岑风道:“当年你柳姨亦是如此对我说的,下山之后,她亦展示了自己的实力,然而,当她真正有能力将武林收入掌中之时,她却对其失去了兴趣,尔后退隐江湖二十年。”微微一叹,“孩子,你自己做的选择,我们当然不会勉强,不过,你已不再是孤身一人,应当明白,人生在世,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莫要到头来只是得了一场空。”
白轻墨点头。沉默了片刻,恍然想起一事来,对岑风问道:“对了,之前我与百里丞艳交手时,她提到了一些话,令我有些疑惑。”
“什么话?”
“她说,碧霄岑氏后裔,皆有她一份血脉。这是什么意思?”
岑风微微一顿,那双犹如大海一般浩瀚的眼眸中泛起一缕复杂的神色:“其实她是我的……”
一声极为尖利的哨声划破虚空自极远处传来,撕破了宁静的夜色,打断了岑风的话。岑柳立即站起身来推开窗户,见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一丝隐隐的霞光,那一抹熏红之色穿过丛簇的枝桠依稀洒落在屋前的雪地上。凭借敏锐的听觉,他可以隐隐听见遥远的山下传来喧哗之声,山中密林里的飞禽走兽皆躁动起来,灰鸽扑棱着翅膀从树冠上遥遥飞起,他的目光缓缓地沉静下来,带着一抹漆黑的深邃:“魔宫,已经攻上来了。”
白轻墨几人亦起身,推开了木门,走到屋外。一夜的严寒仍旧在蔓延,雪地在月光下反射出莹白的色彩。
兰箫快步走到山崖边,向下一探,只见星星点点的火把穿透层层灰云,在夜幕中甚是显眼,隐约可见一片朦胧的黑雾逐渐地在山中弥漫,有打斗声从山腰处传来,想是明宗内门弟子已在山腰与魔宫众人交手。广阔的山脉之中,漆黑是密林四处借遥遥地传来走兽的啸声,在山脉之中回荡。兰箫仔细地辨听着那风中传来的声音,在那混乱遥远的啸声中捕捉到了一点熟悉的声音,忽然眉头一动:“这似乎是……狼人?”
岑柳点头:“南疆一带自古以来便有狼人,碧霄山距离南疆甚近,虽地势极高,且经过了明宗弟子几百年的繁衍,但周边山脉依旧不乏一些奇异的生物。”
“原来狼人也是源于碧霄山的。”兰蝶侧着耳朵仔细辨认着,皱了皱眉,“山里的动物恐怕是被瘴气所影响变得骚动起来了,而狼人……怎么听这个声音,似乎都在往碧霄山聚集?”
岑风走出来,道:“狼人畏惧严寒,无法到达山顶,山腰上的弟子自会将他们解决。”凛冽的山风吹着他花白的须发,老人目光复杂地看着脚下那一团巨大的黑雾不断地接近山顶,“我们要应对的,只有活人。”
烈风骤起,强劲的寒风带着浓浓的瘴气掀起了山头上的枯枝积雪,东方天际之下,一大团黑色的瘴气席卷了整个碧霄山顶,几人身后的木屋在顷刻间便已七零八落,茅草飞落不见,那一盏残烛跌落在地上,星点火光在冰冷的积雪中熄灭。几人立即施展轻功腾挪离开原地,下一刻凶猛的劲气便已砸在其方才站立之处,连带着将木屋碾压得粉碎,桌椅掀翻,随着被卷起的积雪和那些被连根拔起的树干落在了地上。
瘴气风暴散去,正前方显露出一排黑色人影。
兰蝶握紧了拳头踏前一步。
远远看去,那些人身后是一线微弱遥远的霞光,虽然在淡淡的夜幕之下瞧不清容貌,却依旧十分容易辨认。每一个都是熟面孔,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有着无数碧落教和沉月宫的血债。
银线已经悄然攀上手掌,兰蝶的目光中流露出阴森的杀意,刚要上前,却被轩羽拦住。后者看了一眼侧前方的兰白二人,对她摇了摇头。
白轻墨盯着那立于一排人正中央的双生子,微微眯起眼:“这些人,果然没死。”
岑柳道:“今日恐有一场恶战,只要母蛊不死,这些人只会被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斩杀之后再次复活。”
兰箫微微颔首,周身气息缓缓地开始浮动:“今日,必杀百里丞艳。”
白轻墨离他最近,感受到他周身气息升起,微微皱了皱眉,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却没说什么。
岑风和岑柳站在一处,注视着那一排黑衣人,只听一声轻微的脚步落地声,然后那双生子忽然向侧边退开,一个身穿墨底镶血莲纹锦衣的身影缓步走出来。
岑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终于……”
百里丞艳背对着东方那一片朦胧的朝霞,目光从兰蝶、轩羽,扫过白轻墨、兰箫,然后是岑柳,最后落在了正中央的岑风身上,远远地瞧不清面容,却似乎能感觉到她在笑。
白轻墨眉头微动,低声道:“这百里丞艳果然厉害,那般重的伤,竟然在她身上未曾留下半点痕迹,这才短短几日,我却似乎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已恢复全盛之态。”
兰箫道:“是那《大灭绝经》实在诡异,她在武功尽废之后都能尽数修复经脉,更何况是这一点内伤。”
说话之中,白轻墨再一次仔细地感受他身上的气息,这一次终于确定方才那种异样之感并非错觉,回过头看他:“你是不是……”
兰箫眸中泛起笑意,捏了捏她的手,点了点头。
白轻墨微讶,眸中掠过一抹喜色,心中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未再做声,继续将目光投向百里丞艳。
那女子从魔宫下属之间缓步而出,站定,身后四使点燃了火把。她面对着岑风,面上笑意更甚:“自上一次见面,已有五十四年了。岑掌门,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岑风此时眼中已再无复杂之色,他看着对面的那名绝色女子,神色中有淡淡的惆怅,却是一切皆已超脱世外的淡然:“百里尊主,别来无恙。”
百里丞艳笑了几声,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靴子在雪地里踩出嘎吱嘎吱的细微之声:“你从前可不是这般称呼我的。”
“从前你也不会为了复仇便将武林搅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岑风注视着她,“若你愿意就此罢手,我亦愿意同你回到过去。”
“若是我不愿意呢?”
“那便是了。”岑风的声音蕴满了岁月沉甸甸的沧桑,“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既然走到了今日这一步,便莫要再提从前。”
“从前?”百里丞艳忽然笑起来,笑声中似是包含着三分癫狂,却是极冷:“岑风,亏你始终在此自诩名门正道,好像是我亏欠了你一般。其实最绝情的那一个还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楚爷三次元忙碌,后天即2月11日请假,更新挪到2月12日周四,请见谅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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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世人皆欲杀
岑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却丝毫没有动摇,道:“当年确实是我亏欠了你,但你亏欠的是师门,如今更是亏欠了整个武林。”
“纵然是我亏欠师门,也不应由你来动手废我武功!”百里丞艳的声音陡然变厉,周身的气息隐隐浮动,“当年我可没料到我还能活这么久,武功尽废之时只望来世必要你血债血偿,可笑天遂人愿,让我活到了今日。岑风,你说这武林如今血流成河万马齐喑,可别忘了,这都是你自己造下的孽。”
岑风摇摇头:“我与你共结连理近十年,当年你触犯门规我亦心痛,只盼你失了武功后能回头是岸,你却依旧选择走上歧途。多说无益,我们都是活了这么久的人了,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了。你今夜既然是来复仇的,那便来罢。”
白轻墨等人一时皆怔住。
他说……什么?
兰蝶的目光在岑风和百里丞艳之间扫来扫去,忽然捂住了嘴巴。
兰箫亦是愕然:“岑掌门,您与她竟然是……”
岑风注视着百里丞艳,并未答话。
这便是默认了。
兰蝶倒抽一口冷气,就连轩羽那一向冰冷的面孔都有些微的动容。
“难怪百里丞艳说碧霄岑氏后裔皆有她一份血脉……”白轻墨喃喃道,“原来竟有这样一层关系,岑掌门真是瞒得紧啊。”
兰箫轻笑一声:“论理,你还得称呼她一声曾祖母。”
岑柳看着岑风苍老的侧脸,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小瞧我?”百里丞艳冷笑,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