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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北堂寻没有再说话。
单飞再次叹了口气,拍拍北堂寻的肩膀。这小子,果然是有点接受不能么……
正沉默间,忽然听得一阵喧闹声。
二人齐齐转过头去。
只见一女子身着鹅黄色长裙,眉目生得煞是好看,却涨满着怒意,瞪着前头的人。
“你这个人,分明拿了我师兄的钱袋,还要抵赖,你,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身旁的男子拉扯住:“晴儿,小事一桩,不用计较。”那男子一身蓝色衫子,长得颇不错,想来正是那女子口中的师兄。
而对面那被揪着的人一身粗布衣服,瞅一眼便知不是什么上等人家,被人逮着要还钱,全身都在发抖,想来确是偷儿无疑。
四周的人渐渐围了上来,那女子愈发的不依不饶,偏要那人将钱袋交出来。
正僵持间,只见那偷儿一头跪了下来,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拉住女子的裙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小姐饶命啊,小人家中老母病重,可是家里积蓄连一个馒头都买不起,只好上街来偷……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会吧……”说着把钱袋从衣兜儿里掏了出来,颤颤巍巍地奉上给那女子。
鹅黄色衫子的女子见势有些不妙,听了那人的身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随口编的,却一时拉不下脸来接那钱了,又感觉不好收场。
正在这当口儿,众人忽听得旁边□□来一个声音。
“小兄弟,既然急用,我这里有一点盘缠,不如你先拿去给母亲治病吧。”
一看,正是北堂寻。
那女子看了北堂寻一眼,她的师兄立马在一旁说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是了,这钱你就拿去吧,给你老母亲治病,也算给我们积点福德,不过下次可不准再偷了。”
于是那偷儿鼻涕眼泪抹了个干净,感恩戴德地谢过了二人,说什么“公子小姐菩萨心肠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之类。围观的人散了,这一场小闹剧就算是过去了。
单飞抹了一把冷汗,正准备拎着乱做好人的北堂寻赶紧遁走,却听得身后一声叫唤。
“哎,那位公子,请留步。”
单飞望了望天,再望了望北堂寻,道:“喂,这位公子,叫你呢。”
北堂寻回过头,看见那鹅黄色裙子的女子正朝着他们这方招手,于是便停下了,等他们兄妹二人过来。
先是那蓝色衫子的师兄揖了一揖,十分有礼地道:“二位方才为舍妹解围,在下实在感激不尽。在下乃逍遥门门下大弟子欧阳晓。”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女子,“这位是我逍遥门门主之女欧阳晴。在下见二位公子气度不凡,想来也是世家大族的弟子。机缘巧合,不知在下可有荣幸与二位结交?”
又是八大门派……单飞望望天,顿时觉得一旦和旁边这个人走在一起,便像碰上了太白金星,看到的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啊。
北堂寻亦揖了一揖,回道:“在下北堂寻,拜师明宗。这位是单飞兄弟。”
欧阳晓沉思片刻,眼睛一亮,问道:“阁下莫非是……明宗少主北堂寻?”
北堂寻微微一笑,道:“正是。”
欧阳晓顿时喜上眉梢:“原来是明宗少主,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说着拉过自个儿的师妹,“来,晴儿,快快见过北堂少主。”
那欧阳晴随着师兄走过来,半垂着头,全然不复方才找人要钱时的威风,十分矜持地向二人行了个礼,道:“小女子欧阳晴,见过北堂公子、单公子。”说完偷偷瞄了一眼北堂寻,脸上顿时飞上两抹红晕,迅速地退到了自家师兄身后。
北堂寻再傻也该知道这女子存的心思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礼。而一旁被冷落的单飞已经顶着一张馒头脸,木然了……
欧阳晓含笑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含娇带怯的小师妹,抬手一指路边的酒楼,道:“相逢即是有缘。我们师兄妹二人与二位今日相逢于此,亦是天公作美,如此难得的缘分,你我四人何不进酒楼一叙?”
北堂寻则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单飞,拱拱手道:“好。”
于是一行四人便这么进了酒楼。
正值午间用餐的时辰,酒楼里的人多得很,热热闹闹的,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四人挑拣了一个靠窗的桌子落座,令伙计炒了几个好菜,上了两壶好酒,算是正经的午饭。
待各自斟了酒,欧阳晓举起酒杯笑容和蔼地道:“北堂兄,有劳,请代我逍遥门向尊师问好。”
北堂寻亦举杯与他碰了碰,道:“在下定会记得。”
欧阳晓又道:“看二位行来的方向,想来是方从乾坤盟百年大会上离开的,如今在此地逗留,是准备做什么呢?”
北堂寻道:“在下本是奉家师之命出门游历,一路上看看四处的风土人情,尚且并无既定地方可去。”
欧阳晓道:“在下与师妹此行倒是有一个目标。听闻天下第一楼倾云楼在苏州有一处地界,唤作流云吹烟阁的,虽事烟花却毫不庸俗,是个风雅之地,天下文人雅士多聚于此。此番倾云楼放话,一个月后将在流云吹烟阁设下场子,把楼内珍藏宝物拿出来拍卖,说是给自个儿敛一笔资财。”
单飞闻此眉毛一动,道:“倾云楼乃天下第一楼,即便这名号也并不是吹出来的。其珍藏宝物想来定然不会是街市上的一般品色。”
欧阳晓点点头,道:“确实。倾云楼的生意涉及天下各个行业,其收藏定然不俗,说不定会有一些个武功秘笈什么的也未可知。这不,我便带着师妹出了门来,意图往那流云吹烟阁碰碰运气。”
单飞眼珠子一转,用胳膊肘捅了捅北堂寻,道:“依我看,这倒是个好去处。”
不等北堂寻发话,一旁许久未做声的的欧阳晴便出了声:“我们看二位漫无目的,这么子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与我们同行,去看看那流云吹烟阁是个什么样的势头,一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欧阳晓也道:“此番拍卖会定然汇集天下各色名流,官府豪强、地方财主、江湖豪侠……各大门派定然是不会缺席,我逍遥门便派出我与师妹前往。不论是逍遥门,还是明宗,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派系,论声望,论财力,在这拍卖会上皆定然有一席之地。何况,就算是没捞着好东西,与江湖上的人打打交道,结交结交几位豪杰,却也不差。如此说,二位意下如何?”
北堂寻瞧了一眼微微点头的单飞,举杯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阳晓道:“北堂兄客气了。能与明宗少主同行,是我欧阳晓的福分。”说着又转向单飞,“单飞兄弟,看气息和步伐,你定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倒是一直没有介绍,你是师承何处,现下归属何方?”
单飞吃着菜,相当随便地一摆手,道:“我一个小人物,可不什么像你们这样的名门弟子。小弟是道上走镖的,从前在镖路上跟师傅学了几手,如今刚入江湖,自个儿四处看看瞧瞧罢了,入不了谁的眼。”
欧阳晓点点头:“那正好一同去苏州,那儿到时候可热闹了,说不定真能淘得一本武功秘笈,给兄弟你锻炼锻炼。”
单飞呵呵笑了:“那就是运气了。来,吃菜吃菜。”
****
幽谷敛雾,清香浮散。
高耸嵚崟的山峦层层叠叠环绕,漫山苍翠欲滴的树木,翩跹纷纷而落的花雨,在山谷中游离飘荡,伴随着醉人的清风,传来一阵清淡的莲花的香气,沁人心脾。一条巨大的瀑布高高地悬挂在山崖上,任由水流在几十丈的高度之间湍急飞驰,冲击着崖下的清澈翻涌的水潭,气势磅礴,水花四溅,轰隆隆的巨响在几里外仍听得到。
随着空气中弥漫的莲香愈来愈浓郁,被瀑布不断冲击的潭水逐渐开始浮动。
“折阙,到外头候着,本宫一刻便后出来。”
女子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地从瀑布之后传出来,依旧绝美,却不复平日里的威严。
单膝跪在潭边的折阙犹豫了片刻。
“宫主,您……”
“无碍。”女子的声音将她打断,再次重复了一遍,“去外头候着。”
“是。”折阙行礼后退了下去。
巨大的瀑布之后,靠近山岩的水潭中,白轻墨盘腿端坐,双手中一朵紫色莲花的光影逐渐消失,收起了内力。
水雾弥漫,瀑布落下的巨响几乎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莲花的香气也逐渐淡了下去。
缓缓睁开眼,白轻墨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还是不行么……”
声音无力而沙哑;淹没在瀑布隆隆的声响之中。
嘴角有一丝鲜血蜿蜒溢出。抬手将血丝擦去,白轻墨双腿依旧浸泡在水潭里,感觉到潭水的波纹在身上摇晃,一丝冷意不可抗拒地浸入皮肤。缓缓捂住胸口,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的无可奈何,却始终冷硬如斯。
作者有话要说:
☆、一缕花风骨断丝
正红朱漆的梁柱支撑起高大的寝宫,飞甍屋檐勾勒出流云徐徐飘游的痕迹。金色的莲花盛开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攀缘在结实的红柱上,缠绕在木椽房梁的边缘,将莲的雍容华贵却圣洁无暇的气质尽数凸显出来。清淡的莲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在宽敞的宫殿里,沁人心脾,引人沦陷。
正如这屋子的主人。
洁白的纱帐围绕在软床四周,遮挡住外界的视线,随着殿中时而吹起的微风轻轻摇荡,朦胧地映照出侧卧在床上的人影,风姿天成,气韵流露,不经意间魅惑万千苍生。
折阙立于床畔,目光落在殿中。一男子腰间别着一把软剑,单膝跪在石砖地面上,双手呈上一封请帖。
“宫主,倾云楼派人送来请帖,言说倾云楼将于下月初六在苏州流云吹烟阁举办拍卖会,届时将有不少宝物被拍卖,兴许会有宫主感兴趣的东西,望宫主能够出席。”
“哦?本宫会感兴趣的东西……”帘帐中传来一声朦胧的轻笑,床上人双掌运力一吸,大红色的请帖已经落入掌中。刚沐浴完的白轻墨身穿雪白的锦缎,一手展开请帖,一手撑住头颈,又是一声懒洋洋的轻笑,“红蜂尾、半月琴……呵呵,告诉传话的人,准备好上等的位置,届时,本宫定然到场。”
“是。”男子恭声应道,悄然退下。
男子消失后,又有一人无声地进入寝宫,与方才那人一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宫主。”
纱帐中的人懒懒地问道:“何事?”
男子回答道:“上次宫主要求查探的事情已经全部查清了。”
“哦?”帘帐中的声音微微拖长,终于流露出了一点重视的味道。
“从表面上看,青城派与碧落教似乎无甚瓜葛,更遑论结下仇怨。然则,实际上两派之间早有冲突。前不久,青城派二长老刘云清在烟波醉与店家发生冲突,打伤了几个碧落教的下属。那烟波醉其实乃碧落教的产业,是个名声不小的酒楼。”
白轻墨轻笑:“难怪呢,在别人的地盘儿上伤了人家的人,真是给了人家一个好借口。”冷媚的声音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呵,这青城派,可真是愈来愈不知好歹了。”白轻墨半坐起身来,“流风。”
“属下在。”男子应道。
“日后若是碰见青城派的人,不用留面子,看不顺眼便做了去,不必存有顾忌。”白轻墨眼中掠过一丝闪着寒光的笑意,“咱们这儿的白道太平久了,既然人家嚣张,我们便遂了人家的意……就拿青城派来开刀好了。”
“是。”流风抱拳领命,悄然退下。
“折阙。”
一直立于床边的折阙上前一步,低下头轻声问道:“宫主有何吩咐?”
白轻墨缓缓坐起身来,一双凤眸微微眯起。
“通知轩羽、无涯、寻影、雪升四大护法,日后倘若与碧落教的人狭路相逢,不必手下留情,直接杀了再讲理。尤其是那四大座使……”白轻墨眼中闪过一丝冷芒,透过白色的纱帐,如利刃般直直刺向屋外的天空,“我倒要看看,他兰箫若是少了左臂右膀,他的手……是不是还能伸得这么长。”
****
丛簇的兰花开了满园,碧绿的茎叶衬着洁白的花朵,在这林泉幽静的地域中愈发地显出兰花所特有的清秀飘逸与超凡脱俗的气质来。小溪中的水潺潺地流动,是从山上直接引下来的清泉,清澈见底,溪水底部的鹅卵石被柔软的水流磨去了棱角,光滑圆润,色彩斑斓。
兰花的香气弥散在这一片天地里,浓郁而不失高雅,仿若世外桃源一般宁静脱俗。
一方亭子倚溪而建,伫立在这兰花丛之中,正红漆柱,琉璃金瓦,大理石的桌椅,白瓷茶具,雍容而雅致,高贵而不流俗。
一男子身着一袭雅黑色长袍,黑底金边,神秘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