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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知礼亏,平白又召一脸灰,便乖乖跟在后面,知趣地不再追问。
☆、第八章 水波漾漾 晴色见好(3)
回雅苑的路上,苏玉喊着肚子饿,拉着我去了醉香楼点了一桌子满汉全席。
我望着五光十色的菜肴,睁圆了眼,后悔他将菜牌递给我时太过谦虚,推让着又给了他。
不过对于他的暴遣天物,我是习惯了的。只是不知道,当初,他手持五千黄金,包下我之时,是不是也如今天点菜一般花得毫不心疼。
“不过两个人,点这么多菜作什么。想来潞州定是富饶的很!”我环视一桌不知道夹什么,扒了一口饭,吞下肚。
苏玉泰然地,“自然是给你吃!”,抬头看瞟我一眼,继续,“不过十八道而已,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听出他话中的讥讽,正色道,“我都吃下自然不是什么难事,顶多撑死一个人!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吃下的这一桌子菜,所花的银子可以等于寻常人家半个月的伙食费!”,顿了顿,“苏玉,世子不该是这么当的!”实在吃不下去,觉得嘴巴里嚼着的不是饭菜而是银子,一股热血冲上来,撞着胆子教训起苏玉来。
以前这些话,都是爹爹常教育我用的,不过他多半是拿边关将士行军如何疾苦作对比,比完便吃不下碗里半碗米了,不禁自问,怀有这样一颗忧国忧民之心的人怎么可能是叛国贼呢?
苏玉没有恼,这一点让我觉得他这个纨绔世子并不是无药可救的。
他神色镇静,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淡淡道,“说的不错,你不作皇后真是可惜了!”
一句话,将我满脑子积蓄的愤然全部打破,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喷出嘴边,勉强抑制住重新咽进去,还是呛得连续咳嗽。
“又没人崔你,喝这么急做什么!”,我刻得急憋得脸通红,抬眼瞪着他,咳得更厉害了,他悠闲地放下筷子,向我伸手过来,“没擦干净,还沾着几滴!”
温热的手抚上我嘴角,轻轻那么一捋,掉了,眯着眼又瞅了瞅,“这边好像还沾着一滴!”说着,顺势就要移过来,我一个激灵,赶忙抢先一步伸出舌头飞快地添进嘴里,咽了唾沫,然后得意地瞟了一眼苏玉,心里偷乐,这个便宜你可占不到!
他缩回手,继续捏起筷子,夹了一片蒸鱼,慢慢放入嘴里,悠然地咀嚼,一下两下十下,末了,点头,“嗯,味道不错!”,顿了顿,感叹稍加怜悯地望着我,“若是今日那条大鱼没被你弄丢,兴许这会儿,我已经在湖边架起个火堆,烤鱼烤着正香!也不必在这儿吃这些了”,又感叹一声摇摇头,“还是你没口福啊!”
我愕然,埋头乖乖扒饭。苏玉将我送回雅苑时,天色已经全黑。
“你回去吧!我走侧门进去。”这个时辰正是雅苑生意繁盛之时,正门已经被人群拥堵的不像样子,门口立满了往来的红男绿女笑颜清脆放荡。
“急什么,我还要进去坐坐!”苏玉笑着道。
我白他一眼,“要不要我叫赛妈妈带几个姐姐进来伺候?”
他果然点头,“那敢情好,嘱咐她务必要漂亮的!最好是酒量好嘴巴甜的!”
不再理他,径自绕道从侧门进到里院去了。刚要上楼,迎面瞧见澜漪从楼梯上下来,见了我喜笑颜开的,“姑娘你可回来了!四殿下来了,在你屋里等好一会儿了!”
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吩咐澜漪,“我知道了,你去备至些茶水,记着搁些梅花在里头!”
她抿嘴一笑,小声细语,“小姐还是记得这么清楚,难怪四殿下念念不忘!”
“快去吧!”我推搡她走开,脸还是不由微微发热。
怔了怔,预抬脚上楼,却背后有人跟上来,转头一瞧,果然是苏玉。
我停住,有些为难地,“苏公子,今儿就别去我屋里了,听澜漪说昨儿苑里新来个碧玉姑娘,长得水灵极了,”,又补充道,“还说她喝酒喝的极好,重要的是嘴巴跟蜜一样甜,你肯定喜欢!”
他狐疑两眼,道,“你这是要敢我的意思?”
“怎么会……”,我忙解释,脸有些发僵,“今儿,我不太方便!”话出口,我便后悔了,什么叫做不方便!
苏玉果然多想了,含笑得有些迷离,“我又没说要与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好吧!承认撒慌对我来说不是件容易事。坦白地,“不是,公仪,不,四殿下在我房里!”
我简直佩服自己的语言天赋,接连两句都成功将自己陷入个不白境地。
苏玉顿了顿,脸色平淡,点点头嗯了一声,“原来是他!”,像是想起什么来,又道,“你进去吧!”说完转身走了。
对于这个快速的转折,我有些不适应,呆立在原地良久,望着苏玉深紫的衣炔在回廊上追莺逐燕,心里莫名的很不是滋味。
“黎儿,不上来,一个人站在这儿做什么?”醇厚苍凉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回过神去看,却是烯言。
忙收回落在紫影上的目光,竟有些做贼心虚的慌张感。
☆、第八章 水波漾漾 晴色见好(4)
“黎儿,不上来,一个人站在这儿做什么?”醇厚苍凉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回过神去看,却是烯言。
忙收回落在紫影上的目光,竟有些做贼心虚的慌张感。
微微俯身行礼,道,“烯!”。没有喊殿下这样疏远陌生的称呼,觉得到如今这个地步,再如此,除了激怒他,没有别的任何意义。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澜漪说,你一早就跟苏玉出去了!”声音微凉。
我点头,答道,“我们去河边钓鱼了!”
“我们?”
注意到他微皱的眉,不觉考虑自己用词是不是稍显欠佳。
但又想,‘我们’这个词,又为什么不能用呢?此时烯言于我,不过歌姬与客人关系,又有什么好介怀,于是点点头,“是的,就我们两个!”,他脸色有些沉不答话,我脱口又补充,“没走多远,去的观音河。”
“喔!”这样简单一个字,心头不觉微微有些失望,他抬步又下了几步台阶,并到我身侧,幽幽道,“陪我走走吧!”
“嗯。”我点头,手不自觉就抬起来向他臂弯伸去,伸到一半猛地意识到此时非彼往日,定定僵在半空,显得颇有尴尬。以前每每他约我出去,我总会宠溺地挽着他胳膊拽个不停,他也不嫌烦,次次都由着我。
正想着,趁他未发现之际赶紧缩回来,却听他如玉般澄澈嗓音,“挎上来吧!像以前一样。”
许久没有这么挎他胳膊,有些拘谨,挽着的手僵僵曲着并不敢乱动,若是换做以前不出一刻这一片平坦衣布早被蹂躏出一层褶皱。
“今日钓鱼收获如何,观音河人多声杂能掉的上鱼吗?”走过一段长廊,他突然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脑子里浮现苏玉一脸倔强表情,有些愤然,“我早就和他说,观音河人太多了不适合钓鱼,他偏偏不听!只好跟着去。原是钓了一只挺大的,只是,只是后来不小心弄丢了……”怕烯言笑话,没敢说是我这个大马虎给掉回水里的。
烯轻轻笑了笑,“你们玩的很开心!”
“不开心,和苏玉,不,苏公子在一处,整天尽怄气了,那里顾得上玩。”,我连连摇头略带嫌弃地,“堂堂一位世子却爱刻薄人!”
“是吗?我听凝儿说苏玉可是位谦谦公子,事事都极彬彬有礼呀!”烯道。
“凝儿贵为公主,又是苏,苏公子的心上人,当然会如此!”,有些落寞地,“我不过一个歌姬,本就是陪他嬉戏用的,自然随意的多!”
身旁一对或醉或嬉脚步颠簸妖娆,正正斜斜擦身而过,醉眼看到烯的一瞬又些微僵怔,又因为醉意深浓也忘了要去行礼,拥着怀里艳丽女子走远了,烯倒并不在意。
他神色有些冰冷,良久才道,“你不用再陪任何人了,花芙蓉那里我已经吩咐过了,从今往后,在你未嫁入王府之前不得任何人骚扰!你安心在这儿住一段日子,很快我就接你入府!”
我顿住,有些愕然,不知如何接话。
陡然瞧见不远处水榭旁一个风流紫影,仔细瞧了一眼,虽有些像但眉眼并不似苏玉那般精致细腻,这会儿,他应该在碧水姑娘处逍遥吧!
“那苏公子,他知道吗?”我问。
“明日我会同他说的!凝儿本就心气高傲,若知道苏玉总进出烟花之地,不定闹出什么事来!苏玉他也该收敛些了!”烯道。
“这样也好……”我接着他的话,淡淡道。
苏玉不来我也少些叨扰,不过想想这些日子,他似也并没有做过十分无礼荒淫之事,不过是陪他取取乐子,就连喝酒都是偶尔,也算是对不起凝儿的。
我没有再做声,烯亦不说话了。挽着他胳膊的手湿湿沁出细汗,心莫明有些紧绷。
廊子外是一片碧水凉台,莺莺燕燕琴瑟箫笙。嫣红的灯笼未满这个荷塘,微风挟着香脂软语吹散一袭袭轻薄渺娜的粉色烟纱。
挽着他的手不知何时被牵起,紧紧攥着,沁出的细汗被晚风殆尽,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不说一句话。
空气中慢慢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紧张,缓缓侵袭,胸口有些窒息。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与烯也有如此拘谨的时刻。
以为再走下去,他会问嫁给我的事你究竟怎么想,或者你不想知道我是用什么法子说服父皇让你嫁给我?
可是,绕着河边廊幔迂回三圈,他竟还是沉默着,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
终于我开口了,问了憋在肚子好几天的问题,“璟颜,她——”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他打断我的话,顿了顿补充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今日你也玩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我原本是想问,璟颜,她是怎么看待你要娶小妾进门这件事。听他如此搪塞之语,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一直将我送回住处流芳阁才离开,走之前召来一名女卫蝶影予我贴身侍候。拒绝的话说了三遍,他依旧坚持让蝶影留下,无法便答应。
我坐在窗边,枕着腮,眺望万家灯火,在一片红彤点缀的世界里寻找摸索,晚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却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在寻些什么。只是觉得身体里某一种东西在悄悄流逝,想要抓住却是无形。
喃喃自语,“烯,你怎么越发难以捉摸了呢……”
☆、第九章 梦里寻梅 还寒咋暖(1)
春日逼近,乍暖还寒,虽说离草长莺飞迎春斗艳的季节不远,偶尔犀利的北风还是挟着风雪屡次光临,近几日反复无常的最是厉害,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便可盈盈寒雪,衣物便难以制备了,不知是过冬呢还是要立春了,细软才晒好收回储柜,第二日便被冻得又翻出来。
我虽不操心这些,但每日看澜漪里外忙和,着实过意不去。这几日又是最清闲不过的,便帮着她做些琐碎活计,不仅消磨些时光也落得充实。
自钓鱼那日别过之后,数日,果然没见着苏玉再来过。他纵使再风流再不羁些,烯的吩咐还是会听的,毕竟是他未来夫人的兄长且是高他一等的皇子,况凝儿更不是那般好对付的性子。
楚馆里的一时温存享受那里比的了一世的荣华尊崇!苏玉怎么看也不像个笨的,恐怕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比谁都精细。且不论是他,换做任何一个稍有些脑子的男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不过话说回来,苏玉不来,真真无趣不少。他嘴巴虽毒舌,行事也无拘,但,还是挺有意思的。发觉自己,竟有些惦记被他气到无奈的时候?
‘挺有意思’,这四个字也能用来形容苏玉!
赶紧翻开诗书典籍,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因为近来看书看的少了,诗词上的功力真的倒退了些?
中午半躺半就,依着美人椅睡着了。不过半刻钟而已,却做了个十分冗长的梦。
梦里总是一个白衣轻纱的女子,看不清面容,只是一直在走,走的很轻盈,纯白的衣纱迎风翻飞。
女子身姿窈窕纤细,光着脚,玉足白腻,一头黝黑极地的青丝,妥帖垂下没有任何修饰,只鬓角插了一朵殷红梅骨朵,在一片荒原上,显得格外刺眼。
我就跟在她身后,毫无因由地,踏着她踩过的脚印。
那女子一直背对着我,任我怎么呼喊始终不回头,就那么一直走。
我迈开步子跑,想要超到她前面去看个究竟,却不想她也跑;我累了停下喘气,她就顿住不往前。
我朝她喊道,“你要去哪,是在等我吗?”
她微微侧过半张脸,点点头。
话音落地,路前横出一道大江,江水透明晶莹,只那么一瞬间,昼夜交替,天空布起晚霞,赤红地浸染了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