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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飞飞的目光随着在屋子里不停来回踱步的牧野静风而移动,她终于忍不住道:“穆大
哥,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牧野静风扫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后方道:“即使是个圈套又如何?对方早己算准我为了
栖儿,定然会冒险前去的!”
“也许……他们真的是好意救下了栖儿也未可知。”叶飞飞此言与其说是安慰牧野静风,
倒不如说是安慰她自己。
“若是如此,他们为何不在送来的信中透露其身分?”顿了顿,牧野静风又道:“但无
论如何,我也会按照他们信中的要求独自一人前去见他们。即使这是一个圈套,要想对付我,
也绝非易事!”
叶飞飞已可明显看出怀有身孕,牧野栖的失踪使她显得憔悴而不安。她忽然又想起了什
么,脸上略有喜色地道:“送信之人坚持要将信直接交至穆大哥手中。而不肯由他人转递,
这是不是因为他们担心如此一来,栖儿落在他们手中的事多半会被别人知晓,从而对栖儿有
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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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保障栖儿的安全?”牧野静风反问道。
叶飞飞点了点头。
“风宫人员很杂,的确有泄密的可能,你的说法不无道理。”牧野静风轻轻地吁了一口
气,接道:“独自出生入死的感觉对我来说已是久违了,这次休说对方不欲让风宫其他人知
晓此事,即使无此要求,我亦不会向禹涛等人透露这事。”
叶飞飞轻声道:“三天后就是除夕了……”
牧野静风眼中有着绝对的自信:“你放心,我会与栖儿一同在除夕夜之前平安归来的!”
他再度将放置于长几上的书信展开,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腊月二十八夜戌时初,傲天峰!”
※※※
思过寨金戈楼。
范离憎百感交集地听完阿雪的诉说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他的父亲范书、母亲如霜皆是在他降临世间的那一天离开人世的,因此他对自己身世的
了解完全来自于将他抚育成|人的水红袖。
范离憎幼时曾听水红袖提及过段眉,在水红袖的口中,如霜的不幸一半是因为范书,另
一半则是因为段眉。由于受水红袖的影响,范离憎对从未谋面的段眉有着一种难以挥去的憎
恶,但这种憎恶是模糊不清的。毕竟他与段眉之间所存在的时间、空间的距离已错位。
而今天,眼前这位自称是“阿雪”的女孩却让范离憎想起了以前有关父亲范书的一幕幕,
他可以对段眉不加理会,但对这个与他一样体内流着父亲范书的血液的同父异母的妹妹阿雪,
他又怎能置之不理?
无论如何;阿雪已是他惟一的亲人了。范离憎望着面前这个显得有些茫然无助的妹妹,
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责任感,他在心中对自己道:“父亲的错误造成了我与她的类似的不幸,
我身为范家的惟一男人,理应肩负起保护妹妹的责任!”
当下他斟字酌句地道:“你……如何确信自己是……是我的妹妹?”
阿雪苦笑了一声,道:“成为他的女儿,又有什么好?”
范离憎心中微微一震,他当然明白阿雪口中的“他”就是指父亲范书,同时也明白她为
何会这么说,初听此言时,范离憎心中略有不满,暗责阿雪既然为人子女,即使父亲有不是
之处,也不该如此说。
但当他看到阿雪的神情时,又感到自己不应该指责阿雪。在此之前,他也饱尝了身为范
书之子的滋味,而阿雪身为一介女流,自是更难忍受他人的各种排斥了。
范离憎忖道:“不错,又有谁会假冒父亲的女儿?只是别无选择而已。想必她已因为这
个特殊身分而饱受了许多委屈,这使她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颇有怨言。”
他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同父异母的妹妹道:“我虽非思过寨弟子,但思过寨却也未将我
视为外人,既然你与……你娘二人无栖身之地。不妨称暂住思过寨内,佚寨主古道侠肠,一
定不会推拒的。”
阿雪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连累思过寨。”
范离憎有些意外地道:“为何如此说?”
阿雪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道:“其实处境再难,我与娘亲也不至于无处栖身。今日之
所以前来找你,其实与风宫有着莫大的关系。”
乍听“风宫”二字,范离憎不由心头一震,暗忖道:“此事怎会与风宫亦有牵连?”当
下道:“难道你们竟与风宫结下了怨仇?”
阿雪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大哥可知当年……
父亲与牧野静风之间的事?”
范离憎点了点头。
阿雪道:“那么有关霸天刀诀和霸天剑式的事大哥也应是知晓的了。风宫之所以会留意
我们母女,正是因为霸天刀式的刀诀!”
当下,阿雪便将风宫设计夺取刀诀的曲折过程叙说了一遍,范离憎这才知道因为霸天刀
诀,阿雪曾数次与牧野栖相遇,而白辰被牧野静风废去武功也与霸天刀诀有关。
末了,阿雪道:“直到牧野栖的身分暴露后,我与娘亲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不是为了帮
助我们,而是要设法得到霸天刀诀,因为鄂赏花的出现,他的计划被打乱了。后来,他便与
我们分道扬镳,当我与娘亲赶到龙羊城时,发现霸天刀诀不翼而飞,竟被牧野栖抢先一步据
为己有!”
范离憎道:“你如何能断定是他取走了刀诀?”
阿雪道:“有关刀诀的事,非但我娘不欲让外人得知,包括牧野栖在内的风宫属众也同
样不希望更多的人知晓此事。换而言之,此事除了我与娘亲之外,应该只有风宫中人知道,
而当初追杀我和娘亲的风宫属众是以牧野栖为首。”
范离憎暗自沉吟:“段眉在父亲被牧野静风所杀之前并无子女。所以阿雪就应是父亲的
遗腹女儿,如此说来,她应与我一般大,只是月份迟早不同而已。
从她分析问题时不难看出,这个同龄妹妹颇有见解,这自是与她自小就与段眉相依为命
有关,她必须比同龄人更成熟,这样才能照顾好自己!”
阿雪接着道:“风宫得到刀诀后,就欲杀我们母女二人灭口,风宫势力之强,又岂是我
们母女所能抗衡的?天下虽大,似乎已没有我和娘亲的容身之地。
后来我们无意中听说大哥在洛阳剑会中出现,非但剑法高明,而且是十大名门之一思过
寨的人,我娘就……
让我来见你了。”
范离憎已明白段眉为何要找他了,当今武林,惟有正盟一直与风宫针锋相对。
在段眉看来,范离憎既然是代表思过寨参加洛阳剑会,就必定是正盟中人,若范离憎愿
意帮助她们母女二人,她们便无异于依附了正盟,这也是她们惟一能应付风宫毫无休止的追
杀的办法。
范离憎很快便拿定了主意,他知道思过寨与风宫早已仇深似海,纵然因为段眉的缘故,
使风宫更敌视思过寨,但这并不会影响现状。
所以,该如何对待段眉、阿雪母女二人,关键在于他自己,至于会不会牵累思过寨,并
无须思忖太多。
※※※
腊月二十八酉时末。
傲天峰。
傲天峰四周地势低缓,这便更显傲天峰之孤立。
也许正因为如此,此峰方有“傲天”之名。
牧野静风顺着依势而凿的石径拾阶而上,以他已臻“虚通”之境的内力修为,夜幕不会
对他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
由此峰环视周遭的情形,牧野静风不由暗自佩服约他至此之人的眼光,因为只须立足峰
巅,四周情形便可尽收眼底,若是他不依照对方的要求孤身前来,而试图让风宫弟子接应,
定会被对方察觉。若将风宫弟子布置于离此峰太远的地方,那么又无法对对方构成有效的威
胁。
牧野静风的步伐不疾不缓,虽是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竟也有一种奇异的节奏,而他的
内息则进入一种类似通天彻地的境界!方圆十丈内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他清晰无比地捕捉到。
未闻任何鸟鸣虫啾之声!
是不是因为牧野静风周身所散发的那凌压万物的气息竟使虫兽远避?
当他距傲天峰之顶尚有半里山路时,已察觉到在山巅之上有人存在。同时他亦感觉到对
方并未有临战之前所特有的兴奋与紧张,更未捕捉到任何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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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反而让牧野静风心中更为不安,对方若是对他存有敌意,却能以平静如止水的心境等
待他的到来,那足以证明此人的修为绝对不在他之下。
惟一的例外就是此人对牧野静风并无敌意,那么事实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当牧野静风走到最后几级石阶时,他已将自己的修为提至惊世之境。此时,他所踏出的
每一步的步距和速度都是完全相同的,纵是脚步踏及之处绝难立足,他竟能在重心完全失衡
的情况下极为平稳地踏步而上,让人感觉到即使前面就算是一片虚空,他仍能踏步虚空,安
然登上山巅。
牧野静风终于立足于傲天峰之巅!
天地开阔,却无星无月,天地间仿若己在一片混沌之中。
牧野静风很快见到了那个早已被他察觉的人。
那人在离他三丈之外的地方面向他而立,两人之间,是一片沉沉的暮色。
但暮色却难以阻隔牧野静风的视线,当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时,虽然此刻他立于山巅
一块颇为平坦的草坪上,但仍是身不由己地踉跄了一下。如果没有夜色的包融,可以看到此
时牧野静风的脸上有着极度惊愕的神情。
他的声音竟有些低哑,显得很是艰难地吐出二个字:“是……你?”
与牧野静风约见于傲天峰之巅的人究竟是谁?居然让名震天下的风宫宫主牧野静风亦震
愕如此?
※※※
年关将至,龙羊城亦是张灯结彩,纵是再贫困的人家,在这样的日子里也要添置一些年
货,龙羊城的街市因此而显得热闹非凡。
但热闹的是街市,在城西那一片低矮破落的街坊庭院中,存在的只是更多的苍凉。
这是一座十分古旧的残破庭院,穿过一条纵是在晴朗的天气也显得阴暗的巷子,在胡同
中几只目光阴郁的黄狗注视下,范离憎与阿雪站在了一扇己辨不清本色的门前。数日来的天
气一直十分晴朗,阳光明媚,可胡同右侧的屋顶檐沟仍在一滴一滴地向下滴水,让人更觉郁
闷。
正 文 第八章 战魔之女
第八章战魔之女阿雪推开了门,门是虚掩着的,应声而开,门轴发出极为难听的磨擦声。
院子里因堆着各种杂物而显得拥挤不堪,范离憎小心翼翼地避过各种杂物,随同阿雪一
道进入了一间厢房,甫一进屋,范离憎便感觉到了屋内那种异乎寻常的昏暗,一时难以适应。
这时,一个低哑的妇人声音自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传出:“阿雪,他愿认你这个妹妹吗?”
范离憎被这个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这才发现一个枯瘦的老妇人正坐在一张
梨木椅上,那椅子太过宽大,相形之下,老妇人便如同深深地埋入了椅子中。此时,她直直
地盯着范离憎与阿雷这边。
阿雷看了范离憎一眼,答非所问地道:“他已来了……我把灯点燃吧。”
那妇人自是段眉,范离憎听了两人的对话后,这才记起阿雪告诉他段眉双目已失明,于
是略略犹豫片刻后,他道:“……前辈,阿霞既然是我妹妹,我自是会认她的。”
“前辈?”段眉重复了一过,随即古怪地笑了笑,道:“你能如此称呼我,我知足了,
你生母的师妹一定很恨我,而你多半是她抚养长大的,你能前来此地,已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了。”
她的声音缓慢而沉重。
范离憎心道:“段眉似乎并不像姨娘所说的那般蛮横乖戾……”
这时,阿雪将一盏油灯点燃了,屋内顿时亮了不少,范离憎这才真切地看清段眉以及屋
内的情景。
段眉的双眼虽然睁着,却黯淡无光,她的容貌也远比范离憎想象中苍老。他难以相信眼
前这个形容枯瘦的老妇人就是当年使父亲有负母亲的女人。
段眉似乎能察觉出范离憎看她时的目光乃至心情,道:“当年你母亲有理由恨我,因为
那时她已是……
城主夫人,而我之所以酿成大错,只是因为你父亲欺瞒太多,你父亲的计谋又有几人能
识破?更何况当时我父母皆亡,孤身无依,只有任他摆布。”说到这儿,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接着道:“时移事易,不说也罢。如今我只求你能看在与阿雪同属一脉的份上照顾她。至于
我,便听天由命吧,纵有劫厄,也是报应!”
望看段眉一头已经花白的发丝,无神的双眼,范离憎忽然心中一软,道:“前辈大可不
必如此,上一辈人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既然我愿意照顾阿雪,自也不会对前辈置之不顾。”
阿雪端着油灯的手微微一颤,一滴灯油液在了她的手上。
※※※
牧野静风在傲天峰巅见到了约他之人,当他识出对方是谁时,心中之震愕难以言喻。
“你以为我是……你的敏儿吗?”与牧野静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