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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太后要她害死絮氏舜华,何必等她害,明年春她就死了,皆大欢喜。
她没树立过敌人,有人急切地逼她死,她只觉满腹委屈,明明她只在家里蹲着,祸也能从天上来。不知几百年前的絮氏家主是否也有如今她的心情?
她嘴里微微发苦,闷声道:
“会做人真难,还不如当个无忧无虑的千金闺秀。”方才在宫里作戏,她居然能扮演崔舜华唯妙唯肖,算计起小陛下,当下她完全没有多想,现在她只觉得心惊不已。她这样一个好人,怎会处处算计对方呢?难道她不是货真价实的好人吗?
自她崔舜华的世界后,以往絮氏舜华的小天地就崩裂了,她以为替百姓顶天的皇帝被教养成一个残忍的君主。那,以前絮氏家主所蒙受的委屈,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前絮氏家主在承受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时,心里又在想什么?
她叹息,喃道:“当家的,自然要负担起保护自己人的义务,是不?”
“是人,总是有想守护的人事。”他忽然柔声说道:“有些人能力差些,只能被守护,教那些想守护的当家有了生存的目标,这也没什么不好。但当家的好比你,守护人累着时,也可以让旁人守护你一会儿。”
舜华闻言,应了一声,又蹭蹭他有点僵硬的背。她蓦地想起——
“今天初几?”
“十三了吧。”他随口道。
她连忙把脸硬凑到他的肩上,在他耳边说道:“十三了十三了!尉迟哥,今晚,对,就是今晚,你会去春回楼跟人谈生意吧?一定要去啊!”
尉迟恭只觉柔软气息至耳侧扑来,带点令人心怜的软香。他清容微露异色,幸得前面无人,只有不远处的轿夫。
因为他背着她,所以轿夫不敢抬头,是以没有看见此刻他的表情。
“……你很希望我去春回楼那种地方?”
“对啊,那地方好啊!到时你该出手就出手,放手去做吧!”她记得《京城四季》里有这么一段,伊人在春回楼遭贼人调戏,戚遇明在场才有机会救美,那只要她守株待兔,伊人照样在酒楼被人调戏,但此刻现身的却是尉迟恭……
好!太好了!《京城四季》是宝物啊!亏每次出刊她都一定托七儿尽快抢到手!等回去之后,她写个帖子,将戚遇明诱到它处去,到时大功告成不枉她一番苦心……她眼里有些模糊湿意,准是被去他的小皇帝给吓的!
尉迟恭察觉背上的她终于微微放松身子,不像方才在宫门前笔直得活像百年老树似的。她居然能自宫里全身而退啊……他隐隐含着钦佩。她的几许柔软秀发滑到他的肩前,与他的黑发略略交缠,他注视良久,嘴角微地扬起。
来到轿前,他把她放下。她惋惜直言:“这条路真短呢。”
他瞟她一眼,替她撩开轿帘,让她一头钻进去。
她坐妥后,朝他柔声道:“尉迟哥,该英雄救美时就要英雄救美。有我在,你一定抱得美人归的!”
“美人归么?”他道,一块轿子。
舜华愣了下,挪挪坐位。
“舜华,腿还软着么?”
“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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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崔府,我再背着你回房吧。”尉迟恭坐在她身边,瞧向她,忽然一手抹去她眼睛的湿意。“我在皇宫外等了你许久。”
“……谢谢……尉迟哥对我真是……像对家里小孩一样……很关心呢。”
尉迟恭目光略移,落在指腹泪珠,忽道:
“等了一下午呢,连我自己都惊讶。”
“……”她谢过了耶,难道是暗示她再谢一次?
尉迟恭命令轿夫抬轿。轿身轻微晃动,舜华一时不稳,倒在他肩上,她不好意思地又坐直,听见他叹道:“我若喜欢上絮氏舜华……”
她面露惊诧。“什么?”
“一来没有利益,二来也许她性似小孩,三来絮氏之姓是个麻烦,我要真不幸喜欢上她,麻烦太多,但就算为她操劳,我也只能认了。”
舜华闻言,嘴成蛋型。
他看她一眼,浅浅一笑:
“嘴能塞蛋,是不能成为大家闺秀的。没人告诉你么?”
她连忙闭嘴,想了想,道:
“亏得尉迟哥没喜欢上絮氏舜华,不然可就倒楣了。”
“……”他无语。
舜华心神全然放松,忍不住偷偷合眼,开始朝他肩边点头。他的宽袖横过她面前,掌心抵住她那头轿身,以免她睡到一个不稳,滚出轿外。
他又凝视她睡容一会儿,才撇过头。窗外天色全黑,他想起自己居然自午后就在宫外苦等,甚至已经差人找机会去通知有能力入宫的蚩留了。
“……舜华,你真了不起,是我小看你了。”
第六章(1)
天要亡她啊!要亡她啊!
舜华闷声呜呜呜个不停,双手在空中拼命“张牙舞爪”,试图求得生机。
她一辈子没进过宫墙后头,今天一进,她都快去掉半条命了。去他的小皇帝那一脚,至今让她隐隐作痛,所以,尉迟哥送她回来后,她继续躺在床上眯一下,想等醒后再爬起来沐浴写贴给戚大少。
岂知,她才沾枕,就被人一推卷成糖麻花,一方白布整个塞住她的眼口鼻,不让一点空隙!存心置她于死地!
有没有搞错!她不是崔舜华,她是絮氏舜华啊!不要这样害她啊!至少,一天来一件祸事就好,用不着一天连赶三场,大家很累的!
舜华拼命地想挣脱,但有人分别压住她的手脚,隔着厚重的棉被压住她的身子。细细纷乱的交谈令她听不真切,但她也不是傻子,能这样把她四肢紧紧压住的,除非是三头六臂,否则……
这根本是崔府集体谋杀她啊!
她这么倒霉,倒霉啊!要谋杀崔舜华,怎么不提前几个月呢?为什么崔舜华的灾祸由她概括承受?崔舜华的世界里她根本没享受到什么好事啊!
“呜……呜呜……”她死命地想求得一线生机。
以前亲亲爹爹曾说,别怕,有事全靠他。
以前白起哥曾说,别怕,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
放屁!放屁!虽然亲亲爹爹是受年命所限;虽然是她不要连累白起哥,不去认他……但在此刻,她还是想骂一声放屁!去他的亲亲爹爹!去他的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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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北瑭历代皇帝上天庭告状,逼得老天这样整她这最后一个絮氏?嘿嘿,她应该没丢脸吧?好歹她靠着自己,靠着那个她本以为没有白起哥、没有亲亲爹爹就不行的自己,替这坏心的崔舜华保住好几个月的身子……她做得很不错吧?就连在那个凡人一见就忍不住腿软的太后娘娘面前,她也没有吐露只有絮氏自己人才知道的真正姓氏。
她了不起。所以……就撑到现在可以结束了,她喘不过气来,要断气了。
“……呜……”她想放弃挣扎了。眼前走马看花,两、三个月来所遭遇的一切一一疾速掠过,让她好生感慨。
接下来,她又要化作春燕了吧?这一回,她的翅膀得够力一点,直接飞上西方极乐,可不要莫名又栽到别人身上去。
她意识迷迷糊糊,隐隐觉得这些死前掠影在好几次遇上某个人时,令得她下意识不太甘心,想要停下想个清楚。
那人……那人是尉迟哥吧?年轻的男子里她最熟的就是白起哥跟尉迟哥。尉迟哥……尉迟哥是第一个不嫌絮氏之姓的人,尉迟哥……她还不想死!
她奋力一搏,但她仅剩的力量也只够这么奋力一次,就此蔫掉。
“喂,你在做什么?”连璧大叫。
紧跟着,攥着她四肢的力道遽松,她面上的白布被人迅速抽起。舜华昏昏沉沉,一时只觉脚步声沓杂而去,空气猛然肺里,害得她连咳好几声。
她被连璧扶起。“当家!当家还好么?”
“……是谁?”她气若游丝地问。
“我是连璧啊!”
“……我是问……是谁想杀我……”
连璧沉痛地答道:“是乐师染……他……他……”
只有乐师染吗?只有乐师染吗?她又问:“他呢?”
“方才连璧见他逃出,来不及阻止,但他闯下此等祸事,也只有自绝一路,北瑭已经没有他的生路了!”
原来只有乐师染要她死!
舜华闻他此言,刹那通透,张开美目,挥开连璧的扶持,狼狈下床。她双腿不稳,膝盖尽跪在地,她终于愤怒了。
今天她已经跪过去他的小皇帝了,现在还要跪!崔舜华的膝这么软弱吗?她拼命挺直腰身站起,疾快跑出房。
门外婢女吓得掉落脸盆。“当、当家……”
舜华越过她,奔向崔家家乐的园子。她实际在崔府住的日子不多,但在钟鸣鼎食那夜后,她曾好奇地去看过那些家乐。
崔家家乐约一班十几人,乐师舞人水准属上等,其中一名乐师染是已被灭掉的小周国人,由教坊转出,崔舜华纳之。
她本以为是崔舜华仰慕他的乐理,哪知、哪知……
“……当家!当家!”连璧在后狂追着。
沿路有婢仆见状,吓得停止手头工作,不知从谁开始,有人大喊:
“不得了,乐师染上吊自尽了!”
“乐师染上吊自杀啦……”
上吊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这些人比她还要神通,明明离家乐园子还有段距离,就能得知乐师染上吊吗?现在进步到神鹰传书吗?
“当家,乐师染上吊自杀,你去是秽气,连璧代当家探个究竟……”连璧在后头大叫着。
崔舜华没理他,狼狈奔进家乐的园子。园里舞人、乐师见她居然奔进园里,个个傻眼,她怒声问道:“乐师染呢?”
人人噤声,不敢回话。
舜华扫过所有的人,这些舞人、乐师全身素白,替谁送终似的。她再扫过窗房,尽是黑暗,忽地咚一声,出自其中一间暗房。舜华二话不说,直奔上前,一脚踢门。
她现在踢得很习惯了,不会再重心不稳。房门被踹开,月光直入,落在那个吊死横梁上的年轻身影。
椅子已经倒地,那年轻身子竟然连挣扎一下都不肯。
舜华连气都不及喘,冲前抱起他的双腿。
“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
“当家!当家!我来帮你!”
“乐师染不要自杀啊!”
乐师、舞人回过神,一窝蜂地跟了进来,纷纷要抱住乐师染的双腿。
一时之间,众人团结一心。
舜华本该感动此景,但此刻她眼泪都快飙出来。有没有搞错?她……她是第一次抱住男人的脚丫啊!
她从小到大,还没抱过男人的脚……这太过分了!他自尽干嘛脱靴,现在她只能抱住他的袜脚……她以为,她一直以为她这个絮氏舜华会活得比北瑭任何一个女人还要强壮,所以,自白起哥有心与柳家结缘后,她也一直以为若然她有成亲的那一天,她会嫁给一个北瑭最强壮的农户,她不介意抱丈夫粗壮的脚,但……但现在她不想随便抱一个男人的脚丫啊!
她可不可以放手?让他们自家人救乐师染下来就好了,她是当家,在一旁指挥就够……男人的臭脚丫……
舜华忽觉不对劲,她有心托住这男人,不让这男人吊死,怎么有股巨大力量拼命将这人往下扯,企图让他上吊自尽成功?
谁在暗地动手脚?
在混乱中,她往这些舞人乐师的面上一一看去,人人都在使力拉扯乐师染的双腿,大有将他身高活活拉长的狠劲……
这么狠?就算没有朋友之情,也该有同事这谊吧?
“住手!”她大喝。
众人平日惧她甚深,一听她怒喝,吓得松手。与她相反的拉力顿时消失,舜华暂得轻松,但双臂还是抱着这男人的脚丫,她头也没回。“连璧!”
“……连璧在。”连璧冷静地走到她的身侧。
“把他放下来。”
“……是。”
舜华喘着气,盯着连璧救人,确定不会再集体搞谋杀后,她垂目看向自己的双手。好恶心啊……
她不是有心嫌弃,但她想白起哥把她教得很好,一个大家千金怎能去抱陌生男人的脚呢?那袜子几天没洗了?她好像连他长长的腿毛都碰着了。
她瞥到房里有水盆,苦着脸去洗一洗手,洗洁了,才坐到椅上要喘口气,忽听得被救下的乐师染猛咳着,哑声道:
“一切都是我干的,与他人无关,我愿一死百了!”语毕,又要往柱子一头撞死。
舜华已经麻痹到无惊无波,只道一字:
“慢。”
她不看着乐师染,反而盯着连璧瞧。
连璧不得不及时拉住乐师染。
舜华满意点头,慢吞吞道:
“你再寻死,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你陪葬。你,你,你……”她一一点名腿软跪地的舞人以及乐师,最后点向连璧:“还有你。”
连璧微愕,众人暗自眉目交接,心知此事难了,不由得悄悄看向连璧。